祁平睿年齡也不大，今年才四十出頭，卻是擺出一副老氣橫秋的架勢，林辰暮很厭惡官場上這種假惺惺的虛偽，不過卻也知道，越是上頭，針鋒相對、劍拔弩張的情形越少，相反，在基礎，或許還會有拍桌子甚至是一言不合動手的狀況。不過他還是不得不耐著性子演下去，誠懇地說道：“嗬嗬，有祁書記坐鎮，我心頭都要踏實多了。這樣，以後部裏的工作，我會經常向您匯報，有了你的指示我再執行。要是有什麽做的不好的，還希望祁書記一定要多指導批評。”
林辰暮也早就盤算過了，以其引得祁平睿芥蒂，讓他挖空心思來對付自己，還不如示之以弱，慢慢消減他對自己的戒心，等自己摸清楚門道，有了真的能量和話語權，再把屬於自己的一並拿迴來。再說了，其實林辰暮打心眼兒裏，就沒想過要和祁平睿爭什麽，他隻想實實在在做點事，不論是在官塘，還是在團省委。
見林辰暮說的是信誓旦旦，不似作偽，祁平睿大感驚疑，心裏卻是怎麽也不信林辰暮真會那麽大度，將手中的權力拱手讓出，即便他自己不想爭，孫慶海又會同意嗎？因此嘴上就敷衍道：“嗬嗬，小林啊，你盡管放下心，部裏的工作，你覺得怎麽好就怎麽做好了，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林辰暮也知道，光是這麽一說，並不足以讓祁平睿打消掉對自己的戒心，不過自己該做的也都做了，至於以後會如何發展，他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剛準備辭行，卻又見祁平睿笑了笑，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資料來，遞給林辰暮，笑嗬嗬地說道：“小林啊，這件事情是之前部裏一直在抓的工作。我手頭事情比較多，這件事你就先拿去抓起來。”
林辰暮心頭一喜，暗道也不枉今天如此作態一番，祁平睿就算沒有全信，總算還是有了些起色。他最怕的，就是被架空丟在團省委裏混日子，什麽事情都撈不到手。
接過來一看，卻是有關農村青年小額信貸和培訓的。
這個事情林辰暮在官塘時也有所耳聞，旨在解決農村發展缺少資金的問題，出發點自然是好的，但實際操作中問題也不少。首先一點就是，小額信貸，針對的群體局限於貧困戶，往往被當成是一項扶貧措施，資金來源非常有限。同時，由於缺乏擔保機製，貸款的歸還也存在問題，通常成了有貸無還，發展也漸漸陷入了惡性循環，難以確保小額信貸的可持續性。其二就是，供求之間不完全對稱，貸款往往要通過各種各樣的關係，不僅是容易滋生**，也增加了貸款成本。
總之，這種小額貸款對於農村來說無疑是一種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祁平睿卻像是知道林辰暮的想法一般，就笑了笑，說道：“想必你也知道，這些年來的小額信貸，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團中央目前也意識到了這點，著手準備進行一些調研和調整，需要我們各省的數據資料和好的建議意見。你也是從基層出來的，更了解這些方麵，所以說啊，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我更放心。”
林辰暮在官塘幹了兩年，對於尤其是偏遠農村的現狀很是了解。那裏的問題不僅僅是缺錢缺項目，更要命的是信息閉塞、思維意識滯後，這些問題不解決，再多的錢也改善不了局麵。而且，這種事，千頭萬緒，卻又出不來什麽政績，也難怪祁平睿不熱心，當著包袱丟給自己了。
不過林辰暮一來早就盤算好要韜光養晦，二來雖然自己位微言輕，不過做出的努力真能為今後的新農村建設和發展起到一些幫助，也算是值得。因此，他倒是欣然接受。
林辰暮又就小額信貸的事情和祁平睿談了一會兒才告辭離去。祁平睿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送他，等屁股離開椅子才猛地反應過來，也就沒邁動腳步，隻笑著說慢走，又作出在辦公桌上找件的樣子掩飾。等林辰暮出了門，他才皺了皺眉，在心頭提醒自己，別看林辰暮今天表現地挺上道的，可自己卻千萬不能讓這些表象給迷惑了。
林辰暮剛走沒一會兒，團省委統戰部部長孫柏飛就過來了，和林辰暮幾乎是擦肩而過。他剛一進屋就笑著說道：“老祁，你還真容得下這個鄉巴佬？”
他和祁平睿以前關係就比較鐵，以至於到了現在，私底下稱唿還是比較隨意。
祁平睿卻是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然怎麽辦？孫書記都把人給要來了，你還能再把他給塞迴去？再說了，這個林辰暮，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嗬嗬，那是，年齡不大，性子倒是沉穩，和孫書記倒是有得一拚。”孫柏飛就笑著說道，話像是在誇讚，語氣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祁平睿笑道：“要沒有幾分本事，孫書記又怎麽可能把他調來這裏？嗬嗬，我看啊，咱們這團省委，也快要不平靜囉。”
“團省委又什麽時候平靜過？”孫柏飛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團省委裏的確是好晉升，可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再想爬到書記副書記的可能性就已經不大了，繼續留在團省委也是浪費時間，外放出去才是最好的發展之道。而去年原本他有機會外放去雲安市的北麂縣當縣長的，可到了最後關頭，卻換成了別人，真是氣惱不已，更是認為，是孫慶海暗中作梗，恨得是牙癢癢的，連帶看著林辰暮，也是咋看咋不順眼。
“嗬嗬，管它平靜不平靜，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可別被這些新來的給超了，那可就真的顏麵無存了。”祁平睿笑眯眯地說道。
孫柏飛眼神裏就多了絲深不可測，跟著笑了笑，也不在提這件事了，寒暄了幾句也離去了。
祁平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裏卻琢磨開了。
第十九章新貴
第十九章新貴
迴到辦公室，翻看了一下近年來團省委有關農村小額信貸的工作資料，林辰暮便不由有些頭疼。他知道，小額信貸出現了許多問題，卻沒想到，情況已經嚴重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當初，這項工作是由團中央牽頭，農業銀行提供貸款資金，共同做起來的善舉。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貸款成為死賬、呆賬後，各地農業銀行，對於這項工作就不怎麽上心了，甚至是陽奉陰違。眼看今年已經快到年底了，原計劃發放的2.5億元小額貸款，卻隻完成了不到七千萬，而其他資金，不是銀行方麵找借口推脫，就是被地方挪作他用。
而真想把小額信貸這項善舉落到實處，真幫助農村創業脫貧，改善生活，還不僅僅隻是資金的問題。
林辰暮眉頭皺得很緊，拿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水。
事態糜爛至此，祁平睿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自己，不見得存了什麽好心，可這卻是自己初來團省委的第一役，直接關係著自己以後能不能在這裏站穩腳跟，明明知道困難重重，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麵對。
在發愁自己接手的這個爛攤子要如何去補救，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緊接著，農村發展科的科長邱哲就走了進來。
邱哲三十來歲，長得白白淨淨的，戴著金絲眼鏡，和其他機關幹部一樣，斯斯的。不過林辰暮卻能從他眼神中，感覺到明顯的敵意。或許自己的到來阻礙了他的升遷之路，這倒也怨不得別人。何況，兩個人都是科，卻被林辰暮這個新來的人騎到了頭上，換著是自己，也同樣很難友善起來。
邱哲是在訴苦的。農村小額信貸的事情，主要就是他所在的農村發展科主抓，可農業銀行的資金款項遲遲不能到位，這項工作的開展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和製約。雖說事情的根源，主要在銀行方麵，但工作開展不力，領導總歸會對他地能力有些看法的。
林辰暮仔細傾聽著邱哲的講訴，看起來邱哲是義憤填膺，指責省農業銀行不支持團省委工作，諸多推諉，但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卻是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祁平睿將自己架在火上烤，邱哲又何嚐不是來添把火？林辰暮心頭就不由苦笑了笑，看來啊，團省委裏不少人對於自己的到來似乎並不歡迎。不過他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事情已經向祁書記匯報了吧？”
“匯報了。”邱哲倒是毫不客氣地說道：“祁書記說了，現在這項工作，是由林部長您負責，讓我直接來找你匯報，並由你全權負責。”
“行，我知道了。”林辰暮淡淡地說道。
邱哲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辰暮會如此輕描淡寫，不過隨即又笑著道：“那好，這件事就全靠林部長你了。”說罷就起身告辭了。
誠如林辰暮所料，邱哲前來匯報工作，並沒有想過林辰暮有本事把問題給解決了。銀行係統和政府係統還不一樣，對於行政命令，雖然不敢說公然反對，卻也不一定放在心上，拖延推諉、陽奉陰違都是常事，你也拿別人沒轍，出了問題扯皮都夠扯段時間了。他這樣做，無非就是將林辰暮逼到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下班的時候，林辰暮走到附近一條僻靜的巷口，上了一輛早就停放在那裏的越野車。在他鑽進車裏的時候，一輛黑色小轎車從旁邊緩緩而過。後座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臉上掛笑，眼神深沉，看到這一幕眼神卻不由就是一滯。
坐在他旁邊的，是團省委的另一個副書記奚英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即就笑著道：“郭書記，你認識這個林辰暮？他可是我們團省委裏炙手可熱的新貴呢！”
“哦？他就是林辰暮？”郭書記顯然有些吃驚，又迴過頭去看了一眼，不過那輛越野車，已經啟動開走了。他目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可很快又搖頭歎息道：“真像哪，可惜，可惜……”話語中，有著無盡的落寞與失望之意。
奚英博不由就問道：“像？像什麽啊？”
郭書記輕歎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麽，很快又笑著道：“這個林辰暮，我倒是聽說過，好像是你們孫書記煞費苦心從東屏挖來的精兵強將吧？對了，他是怎樣一個人？你給我說說？”
奚英博有些訝異，這郭書記怎麽好像對林辰暮很有些好奇似的？可卻也不敢多問，就笑著說道：“其實我對這個林辰暮，倒也不是很了解，不過看樣子，孫書記對他很是看重……”
奚英博分管的部門，和農村青年工作部倒沒什麽關聯，也沒多大的利益衝突，評價和看法，倒也不失偏頗。不過說到最後，也不由笑著說道：“反啊，這個林辰暮來了團省委，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郭書記就大有深意地笑著問道：“那你是歡喜還是愁呢？”
“現在還很難說，以後就更難說了。”奚英博笑著說道：“反團省委這團渾水，是更清澈不起來囉。”
……
邱哲還在為上午擺了林辰暮一道而沾沾自喜，卻不料，剛吃過晚飯不久，準備和朋友去ktv唱歌，卻意外地接到了林辰暮的電話。林辰暮在電話裏說，想跟省農業銀行負責小額信貸的負責人見個麵，讓他安排一下。
掛斷了電話，邱哲就一陣苦笑，省農業銀行負責小額信貸的周宏副行長，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關係還過得去，可隨著小額信貸陷入了惡性循環，關係也漸漸淡化疏遠了。他每次打電話，人家不是推脫就是敷衍，壓根兒就不買賬。他實在想不到，林辰暮這麽快就把矛盾又重新交迴到了自己手上。
無奈之餘，邱哲還是硬著頭皮給周宏打了個電話，反不論事情成不成，他也不敢授人以柄，免得到時候說起來，是自己的責任。
周宏接到電話的時候，在和朋友在銀杏喝酒，喝得臉紅通通的，恩恩應付了邱哲幾句，就說道：“邱科長，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有事忙，等我忙過了再給你迴電話。”說著就掛斷了電話。一旁的朋友問他是誰的電話，周宏不屑地說道：“還能有誰？又是團省委那群想錢想瘋了的，懶得理他。”
周宏是一邊說著一邊掛斷電話的，後麵幾句後邱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氣得是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險些把手中的電話都給摔了，更是不由大罵林辰暮，要不是林辰暮非要讓他和對方聯係，他也受不了這種冤枉氣。
等他強忍住心頭的怒火，把情況告知林辰暮後，電話那頭林辰暮卻也沒說什麽，隻是說道：“好，我知道了。”語氣風輕雲淡，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被這麽一折騰，邱哲哪裏還有唱歌的雅興？意興索然地和朋友辭別後，剛才上出租車，周宏的電話卻又打了過來。邱哲一看到這個號碼心頭就是一肚子氣，有心不接，又怕真耽誤了什麽事，又氣唿唿地接起了電話。
哪知這一次，周宏的態度，卻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殷勤和客氣不已，不光是為剛才的失禮道歉不已，更是主動邀約時間。
掛斷電話後，邱哲怔了半晌沒有迴過神來。直到出租車司機提醒他到地方了，他這才手忙腳亂地下了車來，又給林辰暮打了個電話，語氣裏更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不過電話那頭，林辰暮卻表現地很是平靜，隻是對他說道：“我已經約好了周行長來談事情，你也過來一起。”
邱哲愣了一下，再聯想起剛才周宏態度的急劇變化，腦海中就不由浮現出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來。如果是放在平時，林辰暮的“頤指氣使”，他早就不買賬了，可如今卻是乖乖地打車又趕往了林辰暮指定的地點，心頭就連半點抗拒的想法都沒有。
大富豪是合陽有名的一家酒樓，邱哲到了時候，包廂裏除了林辰暮之外，還有一名更年輕的男子，林辰暮簡單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那個年輕人就大大咧咧地衝他點了點頭，一臉的倨傲，看樣子，如果不是看林辰暮的麵子，就連點頭都免了。
見邱哲臉上露出不豫之色，林辰暮就對他說道：“路公子在合陽人脈很廣，這次周行長就是他替我們邀約來的。”
邱哲聞言就嚇了一跳，雖然他以前壓根兒就沒聽說過，省城有哪個姓路的公子哥，不過能夠在這個時候還能把周宏給請出來，沒有點能量是不可能的，心裏的不快馬上散去，態度也立刻就變得謙卑起來。
而很快，周宏也匆匆趕來，臉上還是紅通通的，人還沒有靠近，一股濃烈的酒味就撲鼻而來，看得出來，他確實喝了不少。不過，更令邱哲驚駭的是，連同周宏前來的，竟然是省農業銀行的大行長許國濤。
別看隻是副之分，但權力卻是相差甚遠，省農業銀行隻有一個行長，卻有六個副行長，便可見一斑。而這點小事，居然能夠勞動許國濤出麵，這個路公子的麵子，不可謂不大。
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令邱哲是目瞪口呆。他看得出來，許國濤對路公子多少有些巴結，不過位高權重，端著架子，表現得比較含蓄矜持。而還不等林辰暮提及小額貸款的事情，許國濤就主動表示，這種國家大力提倡和主導的事業，省農業銀行自然是責無旁貸，並且立即指示周宏，務必全力支持和配合。
而周宏，則也是一反常態，當即就表示，連夜迴去後就進行相關工作的準備，不會拖團省委的後腿。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和邱哲以前見過的周宏，簡直是判若兩人。
再看著和路公子，還有許國濤談笑風生的林辰暮，邱哲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樣了。
第二十章前奏
第二十章前奏
寒假前夕，團省委與省教育廳共同組織了“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服務行動工作的動員大會。這次動員大會，旨在動員在校大學生積極參與到農村基層中去，充分鍛煉自己，了解農村現狀，在力所能及幫助農村發展的同時，自身也得到發展。從表麵上看來，和三四十年前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沒有多大區別，不過這次的“萬名大學生進萬村”活動，一是自願，二來，隻是利用寒暑假期間，深度和廣度，都不可同日而語。
動員大會在華川大學大禮堂隆重舉行。
因為家教工作，當舒馨氣喘籲籲地趕到大禮堂時，大會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不過可同時容納數千人的大禮堂裏卻已經黑壓壓的全是人，幾乎全是合陽各個高校的學生。
現在大學生就業形勢越來越嚴峻，即便是華川大學這種全國重點高校，畢業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而本次“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服務行動，成績優秀的大學生，不僅在檔案裏會有濃墨重彩的記錄，而且在今後就業、考公務員、參軍入伍等諸多方麵，都將得到優先照顧，因此，消息剛才一出來，就吸引了眾多大學生的踴躍報名參加，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初的預期。尤其是那些為工作憂心忡忡的大四學生，無不把這次活動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希望能通過優越的表現，為自己以後的工作問題多增添一些有分量的砝碼。
“你怎麽才來啊？再晚點，可連位子都沒有了。”見舒馨終於趕到了，一個女孩兒才鬆了口氣，埋怨道：“你都不知道，為了給你占這個位子，我可差點沒和別人打起來。”女孩兒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一笑起來嬌靨上露出兩個圓圓的小酒渦，她長得或許不算特美麗，但撅起小嘴兒時，是極其可愛、特招人喜歡。
“嘻嘻，妍妍，我愛死你了。”舒鑫就給了女孩兒一個熱烈的擁抱。她也知道，像今天這種情況，想要在大禮堂搶一個位子，真是不容易。這還好占了主場優勢，要不然啊，恐怕就被擋在外麵，連會場都進不來了。
“切，又來這一招，就沒點實際的好處。”高妍妍沒好氣地瞪了舒鑫一眼，不滿地嘀咕道。隨即又兩人又笑著鬧開了。她們兩人都是一個宿舍的好姐妹，平日裏就是形影不離的，這次當然也約好要一起去參加“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的社會實踐服務行動，不過就是擔心，到時候分配實踐地點的時候，不能分到一起。
坐下之後，舒鑫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才說道：“原本我還想叫馮琪一起來的，不過怎麽都找不到她。對了，你看見她了沒有？”
高妍妍塞給她一袋話梅，就撇撇嘴道：“我說你顧好自己就行了，操這份閑心幹什麽？人家有的是本事，你不知道嗎？她男朋友早就替她把工作找好了，還是在發改委。可不像我們這些，還要自己找工作。我看她啊，現在指不定在什麽地方偷著樂呢！”
她和馮琪一直都有些不對付，有一次，還因為值日做衛生的事情大吵過一架，因此說話也不免有些尖酸刻薄。
“真的？”舒鑫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見高妍妍那份酸溜溜的樣子，不由又笑著道：“咯咯，羨慕啊？幹嘛不也去找一個能幹的男朋友？這樣你就不用整天為工作的事情發愁了。”
“切，本姑娘才不稀罕呢。”高妍妍滿不在乎地一甩頭，輕哼了一下，不屑地說道：“本姑娘的偶像，可是鐵娘子撒切爾夫人。我相信，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遲早有一天會成為中國的撒切爾夫人。”
對於高妍妍的雄心壯誌，舒鑫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除了欽佩之外，她卻是沒有那麽遠大的抱負。對她來說，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找一個相愛的人廝守一生，此生就足矣。不過她當然不會打擊高妍妍的積極性，照常勉力一番，直到學校老師開始維持秩序，大會即將召開了，這才停止了竊竊私語，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
大禮堂裏威嚴莊重，主席台上地紅色帷幕是莊嚴的國旗和國徽，令人望之生起一股敬畏之情。
下麵是一圈圈半圓形桌椅，桌上蒙著紅色桌布，還擺了姹紫嫣紅的桌花。而幾個學生會的幹部，在上麵忙著給桌上空著的茶杯裏倒滿開水。看起來，大會很快就要開始了。不過也說不準，現在國內這些活動，說是九點開始，可往往不是等這個領導就是等那個領導的，十點能式開始就算不錯了。
坐在椅子上，舒馨無聊地掃了幾眼主席台上擺放著的領導桌牌，剛想收迴目光，突然就是一怔，然後就有些急切地拉了拉高妍妍的手，指著主席台上興奮地說道：“妍妍你看，上麵有個人的名字，和林學長一樣呢。你說會不會就是林學長？”
高妍妍聞言也是不由一驚，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在主席台靠後的地方，一張桌牌上寫著“林辰暮”三個字。可她很快又笑著打趣道：“咯咯，你不會是想林學長想瘋了吧？林學長怎麽可能坐在上麵？我可聽說了，上頭坐著的，不是學校高層，就是省裏的大幹部，連咱們係主任都沒那個資格。要是林學長真在上麵啊，咱們還幹嘛那麽辛辛苦苦地去農村搞社會實踐？找林學長就是了，大不了啊，你以身相許，我呢，就跟著沾光……”
高妍妍話還沒說完，舒馨就被她那誇張的表情給逗得忍俊不禁輕笑出聲，轉而俏臉微紅，瞪了她一眼，嬌嗔道，“死妍妍，你瞎說什麽啊？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這麽口無遮攔的？”語氣中微帶一絲的不滿，可說到最後，一張俏臉早已是不爭氣的罩上一抹淡淡的紅雲，那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的絕佳美態，讓本就美如天仙的舒馨看起來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還說不是？”高妍妍就笑著道：“整天都是林學長林學長的，我看你啊，都快要走火入魔了。喜歡別人，就主動點，可別讓人給搶先了。我可是聽說了，那個新生叫什麽倩的，一聽人提起林學長就兩眼放光，跟你差不多，你要是不早點下手啊，保不齊可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你說的是聶詩倩？”
“對，就是這個聶詩倩。”高妍妍就不滿地說道：“笑起來啊，就跟小狐狸精似的，還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生呢。”
“她不是林學長的妹妹嗎？”舒馨就有些驚疑地問道。
“切，也就隻有你這個傻瓜，才會信以為真。”高妍妍就一副被她打敗了的無奈樣：“一個姓林，一個姓聶，哪來的什麽妹妹？我看啊，情妹妹還差不多……”不由間，聲音大了點，一旁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就看了過來，目光還挺嚴厲。高妍妍就朝舒馨吐了吐舌頭，卻是不再說什麽了。
而舒馨娥眉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嘴角處就綻開了一抹嬌豔的笑意。
離動員大會開始還有十幾分鍾的時候，擔當主持人的一名學校老師站在了主席台上，講了幾句話，並且宣布歡迎參加會議的領導入場，緊接著，禮堂裏就響起了“歡迎進行曲”。伴隨著這歡快的節奏，一個個領導從側門進入會場，在學生會美女幹事的引領下，逐一登上主席台落座。
主持人興奮地介紹著領導的職務和名字，最先進場的，是省教育廳副廳長錢亦平，接著是團省委副書記祁平睿，省委組織部郭宇處長、華川大學副校長以及其他高校領導等，每一個領導出場，下麵總是會響起熱烈的掌聲。舒馨和高妍妍也在下麵使勁兒地鼓掌，尤其是高妍妍，看著上麵這些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領導，不由就想象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攀爬到這樣的高度。
可突然間，兩個人都愣住了，就連鼓掌都忘了，因為，她們真切地看到，剛才還開玩笑說到的林學長居然跟在其他領導身後，施施然從側門走了進來。主持人就大聲介紹道：“現在進入會場的是團省委農村青年工作部副部長林辰暮同誌……”
掌聲就有些稀稀落落的，或許是所有人都被林辰暮的年輕所震驚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真要混跡到他們其中，誰又知道，他不是大學生？
舒馨和高妍妍目瞪口呆地看著林辰暮，看著他從容不迫地上了主席台，然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沉穩雍度，氣質儼然，絲毫也不遜色於其他領導。即便坐的位子比較靠邊，卻也掩飾不住他的風采和魅力。
驚訝愕然的，還遠遠不止她們兩個。華川大學裏，經管係大四的畢業生，還有許多學校的老師，都認識林辰暮這個當年在學校裏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是卻也想不到，這畢業也不過就才不到四年，他居然就已經升到了團省委農村青年工作部副部長的高位上了，因此，當看到林辰暮時，不少人驚得連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林辰暮也早就盤算過了，以其引得祁平睿芥蒂，讓他挖空心思來對付自己，還不如示之以弱，慢慢消減他對自己的戒心，等自己摸清楚門道，有了真的能量和話語權，再把屬於自己的一並拿迴來。再說了，其實林辰暮打心眼兒裏，就沒想過要和祁平睿爭什麽，他隻想實實在在做點事，不論是在官塘，還是在團省委。
見林辰暮說的是信誓旦旦，不似作偽，祁平睿大感驚疑，心裏卻是怎麽也不信林辰暮真會那麽大度，將手中的權力拱手讓出，即便他自己不想爭，孫慶海又會同意嗎？因此嘴上就敷衍道：“嗬嗬，小林啊，你盡管放下心，部裏的工作，你覺得怎麽好就怎麽做好了，我會全力支持你的。”
林辰暮也知道，光是這麽一說，並不足以讓祁平睿打消掉對自己的戒心，不過自己該做的也都做了，至於以後會如何發展，他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他剛準備辭行，卻又見祁平睿笑了笑，從抽屜裏拿出一本資料來，遞給林辰暮，笑嗬嗬地說道：“小林啊，這件事情是之前部裏一直在抓的工作。我手頭事情比較多，這件事你就先拿去抓起來。”
林辰暮心頭一喜，暗道也不枉今天如此作態一番，祁平睿就算沒有全信，總算還是有了些起色。他最怕的，就是被架空丟在團省委裏混日子，什麽事情都撈不到手。
接過來一看，卻是有關農村青年小額信貸和培訓的。
這個事情林辰暮在官塘時也有所耳聞，旨在解決農村發展缺少資金的問題，出發點自然是好的，但實際操作中問題也不少。首先一點就是，小額信貸，針對的群體局限於貧困戶，往往被當成是一項扶貧措施，資金來源非常有限。同時，由於缺乏擔保機製，貸款的歸還也存在問題，通常成了有貸無還，發展也漸漸陷入了惡性循環，難以確保小額信貸的可持續性。其二就是，供求之間不完全對稱，貸款往往要通過各種各樣的關係，不僅是容易滋生**，也增加了貸款成本。
總之，這種小額貸款對於農村來說無疑是一種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並沒有太大的意義。
祁平睿卻像是知道林辰暮的想法一般，就笑了笑，說道：“想必你也知道，這些年來的小額信貸，並沒有起到多大的作用。團中央目前也意識到了這點，著手準備進行一些調研和調整，需要我們各省的數據資料和好的建議意見。你也是從基層出來的，更了解這些方麵，所以說啊，把這件事情交給你，我更放心。”
林辰暮在官塘幹了兩年，對於尤其是偏遠農村的現狀很是了解。那裏的問題不僅僅是缺錢缺項目，更要命的是信息閉塞、思維意識滯後，這些問題不解決，再多的錢也改善不了局麵。而且，這種事，千頭萬緒，卻又出不來什麽政績，也難怪祁平睿不熱心，當著包袱丟給自己了。
不過林辰暮一來早就盤算好要韜光養晦，二來雖然自己位微言輕，不過做出的努力真能為今後的新農村建設和發展起到一些幫助，也算是值得。因此，他倒是欣然接受。
林辰暮又就小額信貸的事情和祁平睿談了一會兒才告辭離去。祁平睿下意識地站起身來想送他，等屁股離開椅子才猛地反應過來，也就沒邁動腳步，隻笑著說慢走，又作出在辦公桌上找件的樣子掩飾。等林辰暮出了門，他才皺了皺眉，在心頭提醒自己，別看林辰暮今天表現地挺上道的，可自己卻千萬不能讓這些表象給迷惑了。
林辰暮剛走沒一會兒，團省委統戰部部長孫柏飛就過來了，和林辰暮幾乎是擦肩而過。他剛一進屋就笑著說道：“老祁，你還真容得下這個鄉巴佬？”
他和祁平睿以前關係就比較鐵，以至於到了現在，私底下稱唿還是比較隨意。
祁平睿卻是看了他一眼，說道：“要不然怎麽辦？孫書記都把人給要來了，你還能再把他給塞迴去？再說了，這個林辰暮，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
“嗬嗬，那是，年齡不大，性子倒是沉穩，和孫書記倒是有得一拚。”孫柏飛就笑著說道，話像是在誇讚，語氣裏卻有些不以為然。
祁平睿笑道：“要沒有幾分本事，孫書記又怎麽可能把他調來這裏？嗬嗬，我看啊，咱們這團省委，也快要不平靜囉。”
“團省委又什麽時候平靜過？”孫柏飛的臉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團省委裏的確是好晉升，可到了他們這個級別，再想爬到書記副書記的可能性就已經不大了，繼續留在團省委也是浪費時間，外放出去才是最好的發展之道。而去年原本他有機會外放去雲安市的北麂縣當縣長的，可到了最後關頭，卻換成了別人，真是氣惱不已，更是認為，是孫慶海暗中作梗，恨得是牙癢癢的，連帶看著林辰暮，也是咋看咋不順眼。
“嗬嗬，管它平靜不平靜，咱們還是老老實實，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可別被這些新來的給超了，那可就真的顏麵無存了。”祁平睿笑眯眯地說道。
孫柏飛眼神裏就多了絲深不可測，跟著笑了笑，也不在提這件事了，寒暄了幾句也離去了。
祁平睿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裏卻琢磨開了。
第十九章新貴
第十九章新貴
迴到辦公室，翻看了一下近年來團省委有關農村小額信貸的工作資料，林辰暮便不由有些頭疼。他知道，小額信貸出現了許多問題，卻沒想到，情況已經嚴重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
當初，這項工作是由團中央牽頭，農業銀行提供貸款資金，共同做起來的善舉。但隨著越來越多的貸款成為死賬、呆賬後，各地農業銀行，對於這項工作就不怎麽上心了，甚至是陽奉陰違。眼看今年已經快到年底了，原計劃發放的2.5億元小額貸款，卻隻完成了不到七千萬，而其他資金，不是銀行方麵找借口推脫，就是被地方挪作他用。
而真想把小額信貸這項善舉落到實處，真幫助農村創業脫貧，改善生活，還不僅僅隻是資金的問題。
林辰暮眉頭皺得很緊，拿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口水。
事態糜爛至此，祁平睿將這個燙手山芋扔給自己，不見得存了什麽好心，可這卻是自己初來團省委的第一役，直接關係著自己以後能不能在這裏站穩腳跟，明明知道困難重重，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去麵對。
在發愁自己接手的這個爛攤子要如何去補救，辦公室門被輕輕敲響，緊接著，農村發展科的科長邱哲就走了進來。
邱哲三十來歲，長得白白淨淨的，戴著金絲眼鏡，和其他機關幹部一樣，斯斯的。不過林辰暮卻能從他眼神中，感覺到明顯的敵意。或許自己的到來阻礙了他的升遷之路，這倒也怨不得別人。何況，兩個人都是科，卻被林辰暮這個新來的人騎到了頭上，換著是自己，也同樣很難友善起來。
邱哲是在訴苦的。農村小額信貸的事情，主要就是他所在的農村發展科主抓，可農業銀行的資金款項遲遲不能到位，這項工作的開展就受到了極大的影響和製約。雖說事情的根源，主要在銀行方麵，但工作開展不力，領導總歸會對他地能力有些看法的。
林辰暮仔細傾聽著邱哲的講訴，看起來邱哲是義憤填膺，指責省農業銀行不支持團省委工作，諸多推諉，但眼眸裏一閃而過的幸災樂禍，卻是瞞不過自己的眼睛。
祁平睿將自己架在火上烤，邱哲又何嚐不是來添把火？林辰暮心頭就不由苦笑了笑，看來啊，團省委裏不少人對於自己的到來似乎並不歡迎。不過他卻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事情已經向祁書記匯報了吧？”
“匯報了。”邱哲倒是毫不客氣地說道：“祁書記說了，現在這項工作，是由林部長您負責，讓我直接來找你匯報，並由你全權負責。”
“行，我知道了。”林辰暮淡淡地說道。
邱哲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林辰暮會如此輕描淡寫，不過隨即又笑著道：“那好，這件事就全靠林部長你了。”說罷就起身告辭了。
誠如林辰暮所料，邱哲前來匯報工作，並沒有想過林辰暮有本事把問題給解決了。銀行係統和政府係統還不一樣，對於行政命令，雖然不敢說公然反對，卻也不一定放在心上，拖延推諉、陽奉陰違都是常事，你也拿別人沒轍，出了問題扯皮都夠扯段時間了。他這樣做，無非就是將林辰暮逼到一個極為尷尬的境地。
下班的時候，林辰暮走到附近一條僻靜的巷口，上了一輛早就停放在那裏的越野車。在他鑽進車裏的時候，一輛黑色小轎車從旁邊緩緩而過。後座的是一位五十來歲的中年人，臉上掛笑，眼神深沉，看到這一幕眼神卻不由就是一滯。
坐在他旁邊的，是團省委的另一個副書記奚英博，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即就笑著道：“郭書記，你認識這個林辰暮？他可是我們團省委裏炙手可熱的新貴呢！”
“哦？他就是林辰暮？”郭書記顯然有些吃驚，又迴過頭去看了一眼，不過那輛越野車，已經啟動開走了。他目中失望之色一閃而逝，可很快又搖頭歎息道：“真像哪，可惜，可惜……”話語中，有著無盡的落寞與失望之意。
奚英博不由就問道：“像？像什麽啊？”
郭書記輕歎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麽，很快又笑著道：“這個林辰暮，我倒是聽說過，好像是你們孫書記煞費苦心從東屏挖來的精兵強將吧？對了，他是怎樣一個人？你給我說說？”
奚英博有些訝異，這郭書記怎麽好像對林辰暮很有些好奇似的？可卻也不敢多問，就笑著說道：“其實我對這個林辰暮，倒也不是很了解，不過看樣子，孫書記對他很是看重……”
奚英博分管的部門，和農村青年工作部倒沒什麽關聯，也沒多大的利益衝突，評價和看法，倒也不失偏頗。不過說到最後，也不由笑著說道：“反啊，這個林辰暮來了團省委，是有人歡喜有人愁啊。”
郭書記就大有深意地笑著問道：“那你是歡喜還是愁呢？”
“現在還很難說，以後就更難說了。”奚英博笑著說道：“反團省委這團渾水，是更清澈不起來囉。”
……
邱哲還在為上午擺了林辰暮一道而沾沾自喜，卻不料，剛吃過晚飯不久，準備和朋友去ktv唱歌，卻意外地接到了林辰暮的電話。林辰暮在電話裏說，想跟省農業銀行負責小額信貸的負責人見個麵，讓他安排一下。
掛斷了電話，邱哲就一陣苦笑，省農業銀行負責小額信貸的周宏副行長，他打交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關係還過得去，可隨著小額信貸陷入了惡性循環，關係也漸漸淡化疏遠了。他每次打電話，人家不是推脫就是敷衍，壓根兒就不買賬。他實在想不到，林辰暮這麽快就把矛盾又重新交迴到了自己手上。
無奈之餘，邱哲還是硬著頭皮給周宏打了個電話，反不論事情成不成，他也不敢授人以柄，免得到時候說起來，是自己的責任。
周宏接到電話的時候，在和朋友在銀杏喝酒，喝得臉紅通通的，恩恩應付了邱哲幾句，就說道：“邱科長，不好意思啊，我現在有事忙，等我忙過了再給你迴電話。”說著就掛斷了電話。一旁的朋友問他是誰的電話，周宏不屑地說道：“還能有誰？又是團省委那群想錢想瘋了的，懶得理他。”
周宏是一邊說著一邊掛斷電話的，後麵幾句後邱哲卻是聽得清清楚楚，氣得是臉一陣紅一陣白的，險些把手中的電話都給摔了，更是不由大罵林辰暮，要不是林辰暮非要讓他和對方聯係，他也受不了這種冤枉氣。
等他強忍住心頭的怒火，把情況告知林辰暮後，電話那頭林辰暮卻也沒說什麽，隻是說道：“好，我知道了。”語氣風輕雲淡，就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被這麽一折騰，邱哲哪裏還有唱歌的雅興？意興索然地和朋友辭別後，剛才上出租車，周宏的電話卻又打了過來。邱哲一看到這個號碼心頭就是一肚子氣，有心不接，又怕真耽誤了什麽事，又氣唿唿地接起了電話。
哪知這一次，周宏的態度，卻是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殷勤和客氣不已，不光是為剛才的失禮道歉不已，更是主動邀約時間。
掛斷電話後，邱哲怔了半晌沒有迴過神來。直到出租車司機提醒他到地方了，他這才手忙腳亂地下了車來，又給林辰暮打了個電話，語氣裏更是抑製不住的激動。
不過電話那頭，林辰暮卻表現地很是平靜，隻是對他說道：“我已經約好了周行長來談事情，你也過來一起。”
邱哲愣了一下，再聯想起剛才周宏態度的急劇變化，腦海中就不由浮現出一個連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念頭來。如果是放在平時，林辰暮的“頤指氣使”，他早就不買賬了，可如今卻是乖乖地打車又趕往了林辰暮指定的地點，心頭就連半點抗拒的想法都沒有。
大富豪是合陽有名的一家酒樓，邱哲到了時候，包廂裏除了林辰暮之外，還有一名更年輕的男子，林辰暮簡單給他們介紹了一下，那個年輕人就大大咧咧地衝他點了點頭，一臉的倨傲，看樣子，如果不是看林辰暮的麵子，就連點頭都免了。
見邱哲臉上露出不豫之色，林辰暮就對他說道：“路公子在合陽人脈很廣，這次周行長就是他替我們邀約來的。”
邱哲聞言就嚇了一跳，雖然他以前壓根兒就沒聽說過，省城有哪個姓路的公子哥，不過能夠在這個時候還能把周宏給請出來，沒有點能量是不可能的，心裏的不快馬上散去，態度也立刻就變得謙卑起來。
而很快，周宏也匆匆趕來，臉上還是紅通通的，人還沒有靠近，一股濃烈的酒味就撲鼻而來，看得出來，他確實喝了不少。不過，更令邱哲驚駭的是，連同周宏前來的，竟然是省農業銀行的大行長許國濤。
別看隻是副之分，但權力卻是相差甚遠，省農業銀行隻有一個行長，卻有六個副行長，便可見一斑。而這點小事，居然能夠勞動許國濤出麵，這個路公子的麵子，不可謂不大。
而接下來的事情，更是令邱哲是目瞪口呆。他看得出來，許國濤對路公子多少有些巴結，不過位高權重，端著架子，表現得比較含蓄矜持。而還不等林辰暮提及小額貸款的事情，許國濤就主動表示，這種國家大力提倡和主導的事業，省農業銀行自然是責無旁貸，並且立即指示周宏，務必全力支持和配合。
而周宏，則也是一反常態，當即就表示，連夜迴去後就進行相關工作的準備，不會拖團省委的後腿。那信誓旦旦的樣子，和邱哲以前見過的周宏，簡直是判若兩人。
再看著和路公子，還有許國濤談笑風生的林辰暮，邱哲的目光就有些不一樣了。
第二十章前奏
第二十章前奏
寒假前夕，團省委與省教育廳共同組織了“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服務行動工作的動員大會。這次動員大會，旨在動員在校大學生積極參與到農村基層中去，充分鍛煉自己，了解農村現狀，在力所能及幫助農村發展的同時，自身也得到發展。從表麵上看來，和三四十年前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運動沒有多大區別，不過這次的“萬名大學生進萬村”活動，一是自願，二來，隻是利用寒暑假期間，深度和廣度，都不可同日而語。
動員大會在華川大學大禮堂隆重舉行。
因為家教工作，當舒馨氣喘籲籲地趕到大禮堂時，大會還有半個小時才開始，不過可同時容納數千人的大禮堂裏卻已經黑壓壓的全是人，幾乎全是合陽各個高校的學生。
現在大學生就業形勢越來越嚴峻，即便是華川大學這種全國重點高校，畢業也不一定就能找到稱心如意的工作。而本次“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社會實踐服務行動，成績優秀的大學生，不僅在檔案裏會有濃墨重彩的記錄，而且在今後就業、考公務員、參軍入伍等諸多方麵，都將得到優先照顧，因此，消息剛才一出來，就吸引了眾多大學生的踴躍報名參加，甚至遠遠超過了當初的預期。尤其是那些為工作憂心忡忡的大四學生，無不把這次活動當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希望能通過優越的表現，為自己以後的工作問題多增添一些有分量的砝碼。
“你怎麽才來啊？再晚點，可連位子都沒有了。”見舒馨終於趕到了，一個女孩兒才鬆了口氣，埋怨道：“你都不知道，為了給你占這個位子，我可差點沒和別人打起來。”女孩兒圓圓的臉蛋圓圓的眼，一笑起來嬌靨上露出兩個圓圓的小酒渦，她長得或許不算特美麗，但撅起小嘴兒時，是極其可愛、特招人喜歡。
“嘻嘻，妍妍，我愛死你了。”舒鑫就給了女孩兒一個熱烈的擁抱。她也知道，像今天這種情況，想要在大禮堂搶一個位子，真是不容易。這還好占了主場優勢，要不然啊，恐怕就被擋在外麵，連會場都進不來了。
“切，又來這一招，就沒點實際的好處。”高妍妍沒好氣地瞪了舒鑫一眼，不滿地嘀咕道。隨即又兩人又笑著鬧開了。她們兩人都是一個宿舍的好姐妹，平日裏就是形影不離的，這次當然也約好要一起去參加“萬名大學生進萬村”的社會實踐服務行動，不過就是擔心，到時候分配實踐地點的時候，不能分到一起。
坐下之後，舒鑫又四處張望了一下，才說道：“原本我還想叫馮琪一起來的，不過怎麽都找不到她。對了，你看見她了沒有？”
高妍妍塞給她一袋話梅，就撇撇嘴道：“我說你顧好自己就行了，操這份閑心幹什麽？人家有的是本事，你不知道嗎？她男朋友早就替她把工作找好了，還是在發改委。可不像我們這些，還要自己找工作。我看她啊，現在指不定在什麽地方偷著樂呢！”
她和馮琪一直都有些不對付，有一次，還因為值日做衛生的事情大吵過一架，因此說話也不免有些尖酸刻薄。
“真的？”舒鑫顯然是第一次聽說，不過見高妍妍那份酸溜溜的樣子，不由又笑著道：“咯咯，羨慕啊？幹嘛不也去找一個能幹的男朋友？這樣你就不用整天為工作的事情發愁了。”
“切，本姑娘才不稀罕呢。”高妍妍滿不在乎地一甩頭，輕哼了一下，不屑地說道：“本姑娘的偶像，可是鐵娘子撒切爾夫人。我相信，靠自己的努力和本事，遲早有一天會成為中國的撒切爾夫人。”
對於高妍妍的雄心壯誌，舒鑫也不是第一次聽說了，除了欽佩之外，她卻是沒有那麽遠大的抱負。對她來說，有一份穩定的工作，找一個相愛的人廝守一生，此生就足矣。不過她當然不會打擊高妍妍的積極性，照常勉力一番，直到學校老師開始維持秩序，大會即將召開了，這才停止了竊竊私語，好奇地四處打量了一番。
大禮堂裏威嚴莊重，主席台上地紅色帷幕是莊嚴的國旗和國徽，令人望之生起一股敬畏之情。
下麵是一圈圈半圓形桌椅，桌上蒙著紅色桌布，還擺了姹紫嫣紅的桌花。而幾個學生會的幹部，在上麵忙著給桌上空著的茶杯裏倒滿開水。看起來，大會很快就要開始了。不過也說不準，現在國內這些活動，說是九點開始，可往往不是等這個領導就是等那個領導的，十點能式開始就算不錯了。
坐在椅子上，舒馨無聊地掃了幾眼主席台上擺放著的領導桌牌，剛想收迴目光，突然就是一怔，然後就有些急切地拉了拉高妍妍的手，指著主席台上興奮地說道：“妍妍你看，上麵有個人的名字，和林學長一樣呢。你說會不會就是林學長？”
高妍妍聞言也是不由一驚，順著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然，在主席台靠後的地方，一張桌牌上寫著“林辰暮”三個字。可她很快又笑著打趣道：“咯咯，你不會是想林學長想瘋了吧？林學長怎麽可能坐在上麵？我可聽說了，上頭坐著的，不是學校高層，就是省裏的大幹部，連咱們係主任都沒那個資格。要是林學長真在上麵啊，咱們還幹嘛那麽辛辛苦苦地去農村搞社會實踐？找林學長就是了，大不了啊，你以身相許，我呢，就跟著沾光……”
高妍妍話還沒說完，舒馨就被她那誇張的表情給逗得忍俊不禁輕笑出聲，轉而俏臉微紅，瞪了她一眼，嬌嗔道，“死妍妍，你瞎說什麽啊？你一個女孩子家，怎麽這麽口無遮攔的？”語氣中微帶一絲的不滿，可說到最後，一張俏臉早已是不爭氣的罩上一抹淡淡的紅雲，那微暈紅潮一線，拂向桃腮紅的絕佳美態，讓本就美如天仙的舒馨看起來更是美得不可方物。
“還說不是？”高妍妍就笑著道：“整天都是林學長林學長的，我看你啊，都快要走火入魔了。喜歡別人，就主動點，可別讓人給搶先了。我可是聽說了，那個新生叫什麽倩的，一聽人提起林學長就兩眼放光，跟你差不多，你要是不早點下手啊，保不齊可就被別人捷足先登了。”
“你說的是聶詩倩？”
“對，就是這個聶詩倩。”高妍妍就不滿地說道：“笑起來啊，就跟小狐狸精似的，還不知道迷倒了多少男生呢。”
“她不是林學長的妹妹嗎？”舒馨就有些驚疑地問道。
“切，也就隻有你這個傻瓜，才會信以為真。”高妍妍就一副被她打敗了的無奈樣：“一個姓林，一個姓聶，哪來的什麽妹妹？我看啊，情妹妹還差不多……”不由間，聲音大了點，一旁負責維持秩序的老師就看了過來，目光還挺嚴厲。高妍妍就朝舒馨吐了吐舌頭，卻是不再說什麽了。
而舒馨娥眉微蹙，隨即又舒展開來，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麽，嘴角處就綻開了一抹嬌豔的笑意。
離動員大會開始還有十幾分鍾的時候，擔當主持人的一名學校老師站在了主席台上，講了幾句話，並且宣布歡迎參加會議的領導入場，緊接著，禮堂裏就響起了“歡迎進行曲”。伴隨著這歡快的節奏，一個個領導從側門進入會場，在學生會美女幹事的引領下，逐一登上主席台落座。
主持人興奮地介紹著領導的職務和名字，最先進場的，是省教育廳副廳長錢亦平，接著是團省委副書記祁平睿，省委組織部郭宇處長、華川大學副校長以及其他高校領導等，每一個領導出場，下麵總是會響起熱烈的掌聲。舒馨和高妍妍也在下麵使勁兒地鼓掌，尤其是高妍妍，看著上麵這些意氣風發、高高在上的領導，不由就想象著，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像他們一樣，攀爬到這樣的高度。
可突然間，兩個人都愣住了，就連鼓掌都忘了，因為，她們真切地看到，剛才還開玩笑說到的林學長居然跟在其他領導身後，施施然從側門走了進來。主持人就大聲介紹道：“現在進入會場的是團省委農村青年工作部副部長林辰暮同誌……”
掌聲就有些稀稀落落的，或許是所有人都被林辰暮的年輕所震驚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看起來也就比他們大不了幾歲，真要混跡到他們其中，誰又知道，他不是大學生？
舒馨和高妍妍目瞪口呆地看著林辰暮，看著他從容不迫地上了主席台，然後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沉穩雍度，氣質儼然，絲毫也不遜色於其他領導。即便坐的位子比較靠邊，卻也掩飾不住他的風采和魅力。
驚訝愕然的，還遠遠不止她們兩個。華川大學裏，經管係大四的畢業生，還有許多學校的老師，都認識林辰暮這個當年在學校裏叱吒風雲的人物，可是卻也想不到，這畢業也不過就才不到四年，他居然就已經升到了團省委農村青年工作部副部長的高位上了，因此，當看到林辰暮時，不少人驚得連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