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做夢也想不到,這轉眼之間,林辰暮居然又帶來了如此大手筆的投資商,震驚之餘,林辰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就更高不可攀了。


    林辰暮倒是不知道曾國強的心思,把路翔宇交付給他後,又轉身對路翔宇說道:“曾主任先陪你到處轉轉,我去處理點事。”


    路翔宇皺了皺眉頭,不過卻也知道了林辰暮公務在身,由不得自己,就無奈地說道:“那你可快點啊。”


    林辰暮就笑了笑,轉身去自己辦公室。


    “嗬嗬,路先生,你想先去哪裏看看?我們官塘雖說是個山溝溝,不過卻也淳樸自然,沒受過什麽汙染,大山裏的景色很是不錯,林鄉長都還想大力發展旅遊業呢。”曾國強興奮之餘,又不無遺憾的說道:“可惜今天鄉上的車送柳書記去縣裏了,要不然還能帶路先生你進山去轉轉,領略領略最原始的自然風光。”


    路翔宇倒是有車,不過從合陽一路直奔官塘,這車坐得到現在他還是腰酸背痛的,自然是沒什麽興趣,微微撇嘴,又眼珠子一轉,問道:“你們林鄉長的宿舍距離這裏遠不遠啊?”


    曾國強滿腹狐疑,不過還是如實答道:“不遠,就在辦公樓背後。”


    “那我就先去林鄉長宿舍看看吧。”


    曾國強實在有些想不明白,這林鄉長的宿舍有什麽好看的。不過對他而言,隻要不讓他去殺人放火,自然是由得對方高興,當下便笑著道:“那好啊,路先生跟我來吧。”


    ……


    “嗬嗬,林鄉長迴來啦?”


    林辰暮剛迴辦公室不久,準備看看近期的鄉裏的工作情況,陶興南就端著茶杯,笑嗬嗬地進來了,手裏還提著一小包東西。


    “哦,陶書記,快請坐。”林辰暮忙起身招唿道。


    論職位,就算目前這個鄉長前麵,還有一個“代”字,可他卻也是實打實的鄉黨委副書記,官塘的二把手,排名在陶興南之前,可論年齡,陶興南都快能當他老爸了。林辰暮雖說從心底對這個整天笑嗬嗬,心裏卻藏著針的陶興南沒什麽好印象,可該有的招唿還是必不可少的。


    陶興南也不客套,在林辰暮對麵坐了下來。這也是官塘鄉的辦公條件艱苦,林辰暮這個鄉長的辦公室,除了自己那張一坐下就嘎吱嘎吱響的座椅之外,也就隻有對麵這把椅子了。或許是坐得不夠舒服,陶興南左右晃了晃身子,這才把手上那包東西放在林辰暮辦公桌上,笑著道:“前幾天東溪壩的劉村長來過了,帶了點他們村裏剛產下來的茶葉。我知道林鄉長愛喝茶,又常熬夜,那就幹脆借花獻佛咯。”


    “哦?”林辰暮大感驚喜,忙接了過來,剛才打開,一股濃濃的茶香就撲鼻而來,令人精神一振,打開來一看,外麵的罐子雖然簡陋,可裏麵裝的茶葉卻一片一片的,形肥壯勻整,緊結卷曲,色澤光潤,葉背起蛙狀,顏色青翠、葉底、葉緣朱紅或起紅點,中央呈淺綠色。


    “這是東溪壩村東頭那顆母茶樹上結的吧?”仔細看了一陣之後,林辰暮有些激動的問道。


    陶興南有些驚疑地看了他一眼,又摸了摸半禿的頭頂,笑著道:“這我就不清楚了,不過想來應該錯不了吧?”這茶葉他喝了好幾年,可還從來不知道,是從什麽地方摘下來的。


    “這東溪壩的茶,那可是好茶啊,我在琢磨,如何能夠讓他們擴大生產,改進工藝,然後盡快推入市場呢。我敢說啊,這茶要是弄好了,可比什麽蒙頂茶好多了,指不定以後就是我們官塘的特產了。”林辰暮顯得很是興奮。


    當初在東溪壩蹲點調研時,他就注意到了這裏有幾株數百年的老茶樹。這些茶樹是從何而來的,由於時代久遠已經無法查證,可卻茶香四溢,令人久久迴味。當初林辰暮就有了這個初步設想,沒想到,這麽快茶葉就采摘收獲了。


    他將茶葉收了起來,倒是沒準備自己享用,而是打算等曾教授他們來的時候,請他們拿去品嚐,並化驗一下,看看這茶能不能大麵積栽種。要不然光靠東溪那幾株數百年的老樹的產量,根本就談不上銷售了。


    “嗬嗬,還是林鄉長想得遠,你說我們每年都喝不少這茶,卻就沒一個人能想到要把這茶葉賣出去……”陶興南就笑著說道,不過臉色卻沒有半點羞愧之意,反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林辰暮一眼。


    林辰暮謙虛了幾句,眉頭卻不禁微微一蹙。陶興南這話看起來是在誇讚自己,可細細一揣摩,卻又似乎另有深意,他心頭琢磨著陶興南每一句話的可能隱藏的信息,心裏的弦就上緊了。他不相信,陶興南過來,就隻是送茶葉那麽簡單。


    “聽柳書記說,林鄉長這次,是陪市委楊書記去首都啦?”東拉西扯幾句後,陶興南又問道。


    “是啊,也是被楊書記趕鴨子上架,跑腿去了。”林辰暮就笑了說道,


    “首都好啊。”陶興南就頗有些感慨似的,說道:“我還記得我上去首都,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紅衛兵大串聯,光是我們那一批,少說也有好幾十萬。就在**前,**還接見過我們……”一時間,臉上浮現出濃濃的緬懷之意,頃刻之後,又似迴神般的笑著說道:“嗬嗬,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林辰暮就笑著道:“在革命工作上,陶書記可是我們的老前輩了。”


    “什麽前輩,年齡上去了,可還是一事無成。”陶興南就擺擺手笑道:“還是林鄉長年輕有為啊,我和你這麽大的時候,還在磚廠搬磚呢!唉,現在老咯。”


    林辰暮有些琢磨不透陶興南的意思,就打著哈哈道:“陶書記你當年呢,哪裏老啦?”


    “哈哈,翻過年就吃五十的飯了,還不老啊?前兩年還不覺得,可這兩年身子骨也不利落了,不服老都不行了。”陶興南就自嘲著道。說罷拿起茶杯吟了口茶水,又瞥了林晨暮一眼,不經意似地問道:“林鄉長,今年的扶貧款也快下來了,不知道你是怎麽打算的?”


    林辰暮微微一愕,不曾想,這錢都還沒有下來,陶興南居然也開始動起這方麵的腦筋,心頭就有些不舒服了,不過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來,若無其事地說得:“嗬嗬,這個說實話我還真沒仔細想過,以前鄉上是怎麽用的我也不是很清楚……”說罷他又若有所思地看著陶興南,笑著反問道:“陶書記你有什麽好的想法和意見嗎?”


    陶興南就毫不客氣地說道:“我是這麽認為的,既然是扶貧款,那顧名思義,就要用在扶貧上。以前每年下撥到鄉上的扶貧款,充其量還不到十萬,一直都是根據國家政策,平均發放到所有貧困戶的手中。我們鄉裏總有278名黨員,其中有112名都處於貧困之中,以前他們和其他貧困戶都拿一樣的扶貧補助,不過今年這錢不是有五十萬嗎?我的意思是,既然是黨員,就應該給予一定的照顧,這樣才能體現出黨的關懷和溫暖……”


    林辰暮思忖了片刻,卻又問道:“柳書記是什麽意思?”


    見林辰暮那小心翼翼,生怕惹柳光全不高興的樣子,陶興南就有些不屑,不過嘴上還是笑著說道:“柳書記去縣裏之前說了,這事讓我們商議之後拿個方案,然後上會表決一下就是了。”


    林辰暮心裏冷笑幾聲,敢情柳光全不同意陶興南的意見,卻又不想做這個惡人,就把矛盾推到自己身上來。不過他對於這五十萬的扶貧款的用途,那是早就有了打算,當然也容不得其他人來染指。


    第七十五章不容染指(2)


    第七十五章不容染指(2)


    “嗬嗬,反柳書記最遲晚上也就迴來了,要不我們明天早上碰過頭再說?”林辰暮笑嗬嗬地開口道,這渾不在意的態度,令陶興南不由就是一愣。


    他還以為,像林辰暮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初據高位,最是意氣風發,也最享受權力所帶來的興奮和刺激。隻要他稍加引導,很容易就能激發起他的權力欲。隻要他們兩人達成了共識,站在同一條戰線上,那麽就算柳光全不同意,也勢單力薄,最後不得不捏著鼻子認了。卻不想林辰暮卻就像是一個官油子一般根本不接這個茬。


    陶興南臉上保持著笑容,摘下眼鏡,用那磨得發白的眼鏡布輕輕擦拭,重新戴上眼鏡後,又笑嗬嗬地說道:“可這事拖得已經夠久了,不少人都來問,今年的扶貧款,怎麽還沒發下去,是不是被我們鄉政府給挪用**了?嗬嗬,反話說得很難聽,我怕再拖下去,群眾會罵娘了。”


    “那行,既然陶書記你這麽心急此事,我就也說說自己的看法。”見陶興南如此迫不及待,林辰暮就麵色一整,看著他色道。


    一看林辰暮這嚴肅的表情,陶興南心頭頓時就咯噔一聲。他想不到,一向表現得親切和藹、溫爾雅的林辰暮,板起臉來氣勢會如此驚人,在那一瞬間,他恍然覺得,似乎有一種無上的威嚴籠罩而來,令人感覺到滯悶,難以唿吸,心中也不由有些許的慌亂。


    端起手中的茶杯,輕輕喝了一口,借此機會稍微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陶興南又笑嗬嗬地說道:“那好啊,林鄉長讀書多,見多識廣,肯定有更好的想法。”


    “見多識廣談不上,不過……”林辰暮微微一笑,卻又沉聲道:“陶書記有一句話我不讚同,黨員需要黨的關心和溫暖,難不成其他的貧困群眾就不需要黨的關心和溫暖了嗎?”


    林辰暮上來就一改往日溫和的態度,和自己針鋒相對,這讓陶興南大感訝異,臉色微微一僵,又笑著說道:“我可不是那個意思。不過既然入了黨,就說明比起一般人的覺悟和上進心更強,這種人,我們也應該多多照顧一些。”


    “陶書記說得對,黨員同誌,那就應該覺悟更高,立場堅定……”


    見林辰暮讚同自己的話,陶興南臉上不由就笑了起來。不料林辰暮卻又加重了語氣繼續說道:“那他們就更應該嚴格要求自己,作出表率和帶頭作用來,而不是領取比平常人更多的扶貧款。隻想到自己,而忽視了周邊群眾的黨員,我看就不是一個稱職的黨員。”


    說到最後,林辰暮的聲音和語氣越來越嚴厲,更是在辦公桌上重重拍了一下,陶興南的臉隨之就是一哆嗦,就仿佛這一下不是拍在桌子上,而是拍在他的臉上一般,表情就有些尷尬。


    鄉政府並不大,也不隔音,林辰暮這義言辭的嗬斥和重重的一拍,聽到的人也是不少。大家不明所以地相互望了一眼,又紛紛朝這邊張望過來,不少人議論紛紛,心裏還在猜測:難道是林鄉長和陶書記吵起來啦?不過事關領導顏麵,誰都不敢過來看看,生怕撞到槍口上,甚至有要從林辰暮辦公室門口經過的,都特地繞了一圈。


    陶興南剛想解釋,林辰暮可能覺得語氣太嚴厲,歎口氣,放鬆了語調,緩聲道:“當然,造成貧困的原因很多,責任更多在於我們政府。可不論如何,黨員也不能搞特殊,要不然,還讓普通民眾如何去想?”


    陶興南就伸手摩挲了一下自己半禿的腦袋,訕訕笑著說道:“嗬嗬,這不是看這次下撥的扶貧款比以前多嗎?”


    “再多也不能亂用。”林辰暮有些痛心疾首地說道:“扶貧款不是救濟款,是國家用來幫扶大家脫貧致富的。可我們現在往往把錢往下一發,就算是完成任務了,至於他們拿這錢來幹什麽了,是買生產用具了還是買酒喝了,有沒有過問一聲?長此以往,隻能讓大家養成等、靠、要的惰性思維,扶貧款就很難發揮其應有的功能,那麽就算有再多的錢,也扶不了貧,助不了困。”


    “那林鄉長你的意思?”陶興南喝了一口水,不緊不慢地問道,似乎絲毫也沒有因為自己的建議和想法被林辰暮否了而生氣的意思,反倒是眼神裏閃過一抹興奮的神采。


    琢磨了一下說對於陶興南的反應,林辰暮微微有些訝異,不過卻來不及細想,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一部分扶貧款可以按照標準發放到貧困戶手裏,不過要事先做好調研,引導他們用這筆錢來改善生產狀況和條件,發揮他們脫貧致富的主動性,把好鋼用在刀刃上。不僅如此,還要鄉裏和村裏的幹部進行監督,避免這部分款項被他們挪為他用。一旦查實出現類似的情況,則取消他們以後領取扶貧款的資格。”


    “這樣恐怕有些不妥吧?”陶興南就皺了皺眉頭,說道:“先不說這監管難度大,就算貧困群眾沒有把錢用在我們規定的地方,我們也不好真取消了他們以後領取扶貧款的資格,要不然很容易捅婁子……”


    林辰暮不可置否地笑了笑,說道:“嗬嗬,這隻是我的初步想法,能否可行,還要等柳書記他們迴來了,開會大家來商定。”


    陶興南就點了點頭,隻要林辰暮不一意孤行,上會就好。他就怕這個愣頭青什麽厲害都不懂就胡亂來,到時候捅出什麽婁子,大家都脫不了幹係。


    “剩下的錢,我準備用來和上次唐市長撥下來的三十萬一起,在蒼溪河上修座橋。”


    “修橋?”陶興南聞言不由就是一怔,有些疑惑地看著林辰暮,臉上就露出一抹奇怪的表情,就像是第一次認識他一般。


    “對,修橋。”林辰暮很是堅決地說道。


    陶興南就嗬嗬笑著道:“真要修橋的話,這點錢恐怕不夠吧?”


    蒼溪河,以其說是一條河,還不如說是一道峽穀,河穀深切,穀坡陡峻,水流湍急,將原本就不大的官塘一分為二,割裂在兩座山峰之間,往來極為不便,隻有順著河穀繞行至河灘平緩的地方,然後再渡河而過。如果真能在蒼溪河上修建一座橋,那對於兩邊的民眾來說,自然是件天大的好事。不過,因為地勢險要,官塘這裏的交通又極為不便利,修橋的成本和難度,比起其他地方來說,恐怕要多出不少。


    “這個我會再想辦法。”林辰暮有些疲倦地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陽穴,也覺得有些頭疼。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囊中羞澀,許多東西都不得不從長計議。不過這橋,他卻是一定要修的。在蒼溪河附近的村子裏蹲點時,他就聽過不少村民渡河被淹死的事情。對於許多官塘人來說,蒼溪河他們是既愛又恨。雖然到時修高速的時候,也會在蒼溪河上架橋,不過那都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了,可林辰暮卻等不得。


    “那行,既然林鄉長你都有全盤考慮了,我也就不多說什麽了,不過縣裏邊最好先打個招唿,以免出現什麽波折。”陶興南笑嗬嗬地說道,似乎全然忘記了自己當初來此的目的。


    林辰暮就皺了皺眉頭。陶興南這話聽起來像是善意的提示,可林辰暮卻怎麽聽,都有些別樣的意味。


    按照國家規定,扶貧款項如果要變更資金用途,必須通過一定的審批程序才能進行。就拿現在官塘這五十萬的扶貧款來說,如果要改變資金用途,鄉政府必須首先向縣扶貧辦申請變更項目,通過審定後再由縣政府向東屏市扶貧辦遞交變更申請,經過東屏市扶貧辦認定後,再遞交華川省扶貧辦,經批準後才能變更資金用途,一層一層極為嚴格。當然,現實執行中,許多規定都成為一紙空,上行下效,真能落到老百姓頭上的錢,屈指可數。但真要認真追究起來,挪用一塊錢和一百萬的性質是一樣的。


    如果把扶貧款用來修橋,雖然從大範圍來看,也是為了扶貧助困,並沒有落到自己腰包裏去,可細究起來,卻也同樣是挪用了救濟款,極容易讓人拿捏把柄。可真要這麽一個環節一個步驟的走下去,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林鄉長,你真覺得,咱們這個山溝溝,能夠發展得起來?”臨走前,陶興南饒有興致地問道。


    “怎麽不能?”林辰暮笑道:“官塘雖然偏僻落後,但隻要能抓住機遇,同樣能夠贏來發展的春天。山溝溝裏也能做出大章。你看人家西華村,條件比我們官塘也好不了多少,可如今卻成為了全國首屈一指的村落,家家住洋房別墅,開上小車。別人可以,我們為什麽又不行?”


    陶興南就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起身悠哉悠哉地踱著小方步出去了,看得鄉政府裏的其他人都有些納悶,陶書記和林鄉長不是吵架了嗎?怎麽看起來一點事都沒有?


    第七十六章李校長的擔憂


    第七十六章李校長的擔憂


    看著陶興南走出去的背影,林辰暮臉上就露出一副驚疑不定,卻又若有所思的表情。


    剛開始他一直以為陶興南是想打扶貧款的主意,可到了現在,他卻隱隱感覺事情似乎沒那麽簡單。陶興南的話裏似乎別有深意,又另有所指。而這一切,仿佛都和扶貧款,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林辰暮默默點起了一顆煙,思忖了片刻,拿起桌上的電話,準備給黨政綜合辦的小郭打個電話,讓他把前幾年扶貧款發放情況和相關資料拿來給他看看。


    小郭大名郭興瑋,就是那個當初陪同他一起跑遍了整個官塘的工作人員。


    說是小郭,其實人家年齡比林辰暮也還大上好幾歲,在官塘鄉政府工作,也有些年頭了。人還算是機靈,也很勤快,給林辰暮留的印象不錯。當然,林辰暮也知道,人家當初之所以不辭勞苦陪著自己上山下鄉的,無非也就是想在他這個新上任的鄉長麵前博個好印象,不過俗話說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林辰暮不怕下屬有野心,就怕他們安於現狀、不思進取。因此,之後許多事他都是交給小郭在辦。按規定,鄉長並沒有配備專屬的秘書,而這個小郭,其實很大程度上也就擔負起他秘書的職責。


    當然,這對於小郭來說,也是一次難得的機遇。要不然以他什麽背景都沒有,姥姥不親舅舅不愛的,想在官塘混出點什麽名堂來,還真有些困難。而現在,雖然談不上就得到了提拔重要,但在鄉政府裏,也算是比較特殊的存在了,就算是曾國強,對他也不再是以前那種揮來喝去的,其他人那就更客客氣氣了。


    不過號碼還沒有撥,就見小郭帶著一位頭發半百,風塵仆仆的老人走了過來,一邊走他還似乎一邊向老人叮囑著什麽。老人穿著很是樸素,身上的藍布衣服上麵,已經補了好幾個補丁,臉上戴著的眼鏡,也像是左右分了家,然後用白色膠布沾粘在一塊兒的。腳下一雙解放鞋上,沾滿了泥巴,看起來,就像是剛趕了遠路一般。


    “林鄉長,這位是大灣村村小的李校長,他原本是想找孫鄉長反映情況的,可是孫鄉長下鄉去了,所以我,我就把他給帶過來了……”小郭滿臉漲得通紅,說話也有些不利落。


    他也知道,未經林辰暮同意,就擅自將人帶過來,那可是犯了官場的大忌諱,很容易惹得領導不滿,那麽他之前所做的努力,有可能就全功盡棄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李校長,是他的啟蒙恩師,實在抹不過麵子,他是決計不會做出這樣的選擇的。


    林辰暮就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後起身笑著迎了上去,親切地說道:“嗬嗬,李校長你好,來,快請坐。這大灣離這裏可是不近,路上還好走吧?”


    他也知道,不是什麽要緊的事,小郭是不敢把人直接帶到自己辦公室來的,不過該敲打的,還是要敲打,要不然這次能把人直接帶過來,下次就不知道會做些什麽了。


    “你,你是新來的鄉長?”李校長有些狐疑地看了林辰暮一眼,似乎有些不相信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小夥子,居然會是新來的鄉長,便又轉過頭去看了小郭一眼,那神情是,你這小子可別忽悠我啊。


    小郭一臉的尷尬,連忙向他使眼色,見林辰暮的目光看過去,就像耗子見了貓一般,不禁渾身一顫,目光低連忙垂下來,不敢直視林辰暮的目光。


    “我是新的鄉長林辰暮,不知道有什麽可以幫到李校長的?”林辰暮輕言細語地問道,心裏卻不由有些嘀咕,莫非是大灣小學出什麽事了不成?


    李校長這才將信將疑地坐了下來,又輕咳了一聲,有些拘謹地對林辰暮說道:“林鄉長,我也知道你公務繁忙,本不想來打擾的,可這實在是沒有辦法了。你也別怪小瑋那孩子,他也是我逼著才不得不來麻煩林鄉長的。”


    “李校長,你放心吧,小郭又沒做錯什麽,我不會怪他的。”林辰暮就笑了笑,其實從剛一進屋,他就知道小郭和這個李校長有著某種關係。


    “是這樣的,林鄉長。”李校長教了一輩子書,卻也沒有走出大山,更不會轉彎磨角,扶了扶那用膠布沾粘在一塊兒眼鏡,然後看著林辰暮說道:“我們大灣小學,雖然修建在大灣村,可實際上除了大灣之外,附近幾個村子的學生,都在我們學校讀書。現在總共有老師三名,學生五十六個,這還不包括前段時間退學了的三個……”


    小郭在一旁聽得就有些著急,現在扯這些沒用的幹什麽?趕緊進入題啊。倒是林辰暮,像是饒有興致地聽著,臉上還掛著和煦的笑容,沒有半點不耐煩的表情,這總算讓小郭心裏踏實一些。


    李校長繼續說道:“我們學校的校舍,都是十多年前修建的,年久失修,現在已經破損不堪。每年都是簡單的修修補補,又勉強繼續支撐著使用。前兩年陳鄉長去檢查的時候,曾經承諾要給我們修新校舍的,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也就沒有下了。以前還隻是下雨時漏水,窗戶不擋風,這些我們都還能克服。可從今年開始,牆體卻逐漸出現了許多很大的裂縫,頂上的梁也腐了,前幾天頂上的瓦還掉下來幾塊兒,險些砸到學生。我現在是每天都擔心啊,生怕那教舍哪天就垮塌了,那可是要出大問題的啊。”


    “為此,我不止一次找過村裏,可村裏卻沒錢,充其量就隻是找人簡單修繕加固了一下,可仍然沒有從根本解決問題。我沒有辦法,也向鄉上來反映過多次,但至今也沒有一個說法。說實話,我已經一把年紀了,砸到我還沒什麽,可要是砸到了學生娃娃,那怎麽得了啊……”


    李校長顯得是憂心忡忡。


    林辰暮聞言眉頭頓時蹙了起來。


    大灣村他去過,想比其他村,大灣各方麵的情況還算不錯。當時自己也隻是走馬觀花,簡單作了一些調研後就離開了,還從來沒有去看過學校的狀況。不過看李校長風塵仆仆地大老遠趕來,多少也能想到事態的嚴重性。


    他略作思忖後,又對李校長說道:“李校長,你說的情況我還不是很了解。這樣吧,你大老遠趕過來,也辛苦了,我讓小郭帶你先去休息休息。這件事情我先問問情況後,再會同有關領導好好商議商議,然後盡快給你們落實解決。”


    小郭一聽不由就有些失望。


    經過這兩個月的相處,他覺得林辰暮這個新來的鄉長,和其他人很不一樣。雖說年輕,可務實、肯幹,有魄力,不像他以前見過的其他領導幹部,隻會講空話套話,落到實處的卻隻是鳳毛麟角。這才想著,帶李校長來找林辰暮,看是否能得到一個好的答複。不曾想,林辰暮卻同樣的說些冠冕堂皇的套話,讓他是大失所望。不過領導已經發話了,他自然不能不聽,於是便對李校長說道:“李校長,你就放心吧,林鄉長會盡快給你們落實解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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