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辰暮便將小女孩兒抱了起來,剛開始小女孩兒似乎還有些不習慣,不過很快就迷戀上了林辰暮那溫暖的懷抱,緊緊抱住林辰暮的脖子,似乎生怕他一撒手,自己就掉下來一般。


    郭明剛看到這一幕,也是不由得啞然失笑,看不出來,林辰暮“誘拐”小孩兒還真是一套一套的,不去做人販子,簡直有些屈才了。


    剛走了沒幾步,就見一個赤著腳,褲腳挽起,上麵還濺上不少泥點子的老頭快步從不遠處的田間跑了過來,一邊還很是緊張地喊道:“你們要幹什麽?小丫,小丫……”


    “大爺,我們是……”林辰暮還沒有來得及解釋什麽,老頭一把就把小女孩兒從林辰暮手中搶了過去,然後是一臉警惕地看著兩人,問道:“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大爺,我是棠湖鄉的鄉長,這位林同誌,是市裏的領導……”


    老頭仔細打量了兩人一番,臉上警惕的神情並沒有絲毫的減弱,語氣卻是鬆了不少,問道:“領導?你們來我家有什麽事?”


    “大爺,林同誌是專程來了解你們家所受到的冤屈……”


    郭明剛的話還沒說完,就見老頭臉色大變,連聲道:“沒有冤屈,我們家沒有什麽冤屈。”說罷抱著小女孩兒轉身就要朝窩棚裏走去。


    林辰暮連忙拉住他,說道:“大爺,你不用擔心。馮大勇已經被抓起來了,你們要是有什麽冤屈,盡管說出來,我們一定會盡量幫你們討迴公道的。”


    “都說了沒有什麽冤屈了,你們就不要老是來煩我們了。”老頭卻是連頭都不迴,徑直就迴到了窩棚裏,然後重重將那扇破爛的木門關了起來,隨即就聽到裏麵有打孩子的聲音,“你這個死丫頭,叫你不要跟不認識的人走,你怎麽老是記不住?”隨即就是小女孩兒撕心裂肺地哭聲。


    那哭聲就像是一根針紮在心頭一般,林辰暮下意識地就想要衝進去,可在門口站了站,卻又輕歎了口氣,走到路邊,心頭不知道是怎樣一種滋味。


    “老弟,我看還是算了吧。他們都吃夠了苦頭,現在個個都是心有餘悸,再也不敢去惹禍上身。”郭明剛有些泄氣道。


    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楊衛國和呂慶東究竟是怎樣溝通的,第二天一大早,馮大勇就在辦公室被市紀委的工作人員帶走了。不過走的時候,他卻一點也不慌張,反倒是和這些市紀委的工作人員說說笑笑,就好像不是被請去接受調查,而是去赴宴一般。不過即便如此,這個消息還是一下子就在整個東屏市炸開了鍋。不少人都認為,這是楊衛國繼上次太陽紙業事件後,向呂慶東發起的又一次淩厲的進攻。畢竟馮大勇和呂慶東的關係,在東屏可謂是人盡皆知,扳動馮大勇,無異於動搖呂慶東在東屏的根基,這是呂慶東所無法容許的。雙方一旦展開碰撞,定然是石破天驚。而馮大勇和棠湖鄉就是這兩股力量碰撞的中心。


    對此,有些人是興奮不已,有的卻是忐忑不安,可所有人的目光,卻全都匯聚在了這件事情上來。似乎都想要通過這事情的最終發展情況,窺探東屏最終的政治格局。如果呂慶東連馮大勇都保不住,那麽以後誰還敢一條心跟著他走?


    可讓所有人都大跌眼鏡的是,呂慶東對此卻保持了沉默,似乎毫不在意。而他和楊衛國之間,也看不出任何劍拔弩張的跡象,兩人反倒是和和氣氣的,就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似的,這讓許多人似乎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而隨著調查的深入,卻並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的東西,郭明剛所提及過的馮大勇隨身攜帶的賬本,也始終未見。棠湖鄉的財務問題所說混亂,可這其中也有曆史遺留問題,並不完全能歸咎在馮大勇身上。而其他事情捕風捉影的多,卻沒有一個人能拿出證據來。甚至連被舉報賄賂馮大勇的那些人員,麵對調查人員的詢問調查時,也全都是矢口否認,案件似乎到陷入了困局。


    到了這個時候,不少人又跳了出來,大肆為馮大勇搖旗呐喊,馮大勇也始終堅稱自己是清白的。雖說林辰暮知道楊衛國的全盤打算,可眼看著這個局麵,心頭卻不由有些著急。不論如何,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情是楊衛國挑起的,可最終的結果,卻是無功而返,看著其他人眼裏,還會以為楊衛國在這場鬥爭中落了下風,這對於他剛剛才樹立起來的威望,不能不說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因此,林辰暮決定要做點什麽來挽迴這個局麵,即便是不能傷其筋骨,也至少要讓馮大勇不能全身而退,思來想去,他最終卻是想到了當初郭明剛曾經給自己提及過的一些事,希望能夠從這上麵找到突破口。隻要那些受害人能夠出麵來指控馮大勇,那事情就仍然可期。


    然而,令他有些失望的是,所有人對此卻都是三緘其口,談之色變,甚至根本就不願意和他談下去,眼神之中的警惕和排斥是溢於言表,就差直接將他們趕出家門了。這也讓林辰暮切身感受到了馮大勇在棠湖鄉的震懾力,即便他已經被市紀委進行調查了,但這些老實巴交的村民,卻仍然是心存餘慮。


    思忖了許久,林辰暮一咬牙,斬釘截鐵地說道:“走,去醫院。”說罷就大步朝著車子走去。


    郭明剛愣了一下,喉結滾動了一下,似乎想要叫住林辰暮,可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說是醫院,其實也就是附近的衛生所,一棟兩層的小樓,在附近倒也比較醒目,老遠就能望到。


    還沒有走進病房,就聽見裏麵傳來一個兇巴巴的聲音:“沒錢?沒錢來醫院幹什麽?醫院又不是福利機構,趕緊去籌錢,要不然就出去,我們這裏的床位,可是緊張得很。”


    隨即又聽到一個婦女的聲音苦苦相求道:“醫生,求求你了,先給他輸上液,我這就馬上迴去籌錢,求求你了。”


    “先輸液?”剛才那個兇巴巴的聲音冷哼道:“你想得才美呢,你要是拿不了錢來,到時候我豈不是還要給你貼起?”


    ……


    林辰暮和郭明剛相互對視了一眼,心頭都有些不是滋味。林辰暮推門進去,隻見病房裏躺著一個神色萎靡的病人,似乎在咬牙堅持,可嘴裏還是不由發出痛苦的呻吟聲。而一旁,一個農家女裝束的婦女,在一個身穿白大褂,滿臉不耐煩的護士麵前軟語相求。


    “怎麽迴事?”郭明剛很有幾分威嚴地問道。


    “管你什麽事?”護士似乎不知道鄉長大人大駕光臨,白了他一眼,又冷冷地對婦女說道:“你趕緊迴去拿錢,要不然耽誤了治療,可是你們自己找的。”說罷轉身就要離開。


    “你……”郭明剛氣得是脖子青筋直冒,怒視著護士,就要上前說著什麽,卻被林辰暮給拉住了。林辰暮笑著走上前去,對護士問道:“不知道他們需要交多少錢?”


    護士好奇地打量了林辰暮一眼,說道:“七十六。”然後又沒好氣地問道:“幹嘛,你要幫她交啊?”


    “對,我替他交。”林辰暮笑著說道,一邊從兜裏掏出錢包來,問道:“到什麽地方交?”


    護士愣了一下,似乎根本就沒想到,眼前這個人真的會替別人交醫藥費,過了半晌這才期期艾艾地說道:“出門轉左,第三個窗口。”


    林辰暮點了點頭,剛要轉身出去,就見郭明剛說道:“我去,我去。”然後一下子就躥出門去,讓人很難將他的動作和那肥胖的身材聯係在一起。


    第二十六章一個好人


    “大兄弟,這如何使得,這如何使得啊。我們可不能白要你的錢……”婦女期期艾艾地對林辰暮說道,臉上滿是感激的神情。三十出頭的她或許是由於生活的壓力,看起來比四十歲還要蒼老。


    “大嫂,別客氣。人誰還沒有過三衰六旺的時候?就當是我暫時借你們的,等你們以後有錢了再還我好了。”林辰暮擺了擺手道。


    “大兄弟,你可真是好人呐!”婦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道:“要不是你,我們家這口子今天可就……”說到這裏,她又跑到病床前,將病怏怏的男子扶了起來,抹著眼淚道:“秋生啊,我們今天可算是碰著好人了,你也快謝謝人家……”


    病怏怏的男子眼神裏也流露出羞愧和感激的神色,掙紮著想要從病床上起來感謝林辰暮,卻被林辰暮及時給攔住了。


    “大嫂,大哥這得的是什麽病啊?怎麽不送去城裏看看?”林辰暮仔細打量了男子一番後,不解地問道。


    “哪裏是什麽病啊?都是上次被打傷後就一直沒好……”婦女似乎有些忿然地說道,可似乎很快又察覺自己失言了,有些惶恐地四處看了一下,又歎了口氣道:“為了給他治病,我們都跑了好多地方,錢也花了不少,可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打傷的?”林辰暮蹙著劍眉道:“大哥是被打傷的嗎?誰打的?怎麽沒有人來承擔這個醫療費用?”


    “不……不……不是……是,是他不小心從屋頂上摔下來的。”婦女有些慌張地說道,眼神卻有些飄忽。


    林辰暮也知道,對方似乎有什麽顧忌,根本就不敢說實話,於是便轉移開話題,說道:“大嫂,我在市裏可認識不少好醫生,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介紹你們去市裏接受治療。”


    “那要好多錢啊?”婦女有些警惕地問道,難道眼前這個年輕麵善的小夥子,是一個騙子不成?要不然哪有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想到這裏,看向林晨暮的眼神,也就有些異樣了。


    “嗬嗬,不用花錢。”


    “不用花錢?”聽林辰暮這麽一說,婦女心頭的疑雲就更大了,可轉念一想,自己家裏可謂是一貧如洗,過了上頓沒下頓的,別人又有什麽可圖的?別說事先還給自己墊付了七十多塊錢的醫藥費,哪有騙子會去做這種折本生意的?


    “大嫂你不用多心。”林辰暮見狀多少也猜到些婦女的心思,笑著說道:“我是在路上碰到小丫了,聽她說起你們在醫院裏,所以這才想來看看。”


    “小丫?你怎麽會認識她?她……她還好吧?”一聽提及女兒,婦女立刻就有些緊張地拉著林辰暮的手追問道。


    “大嫂,你別緊張,小丫很好。”林辰暮笑著說道:“我們是無意中碰到小丫的,原本想要帶她一起來看你們,不過她爺爺不放心,所以就我們自己來了。”


    婦女聞言這才舒了一口氣,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對林辰暮說道:“大兄弟,不好意思啊。”


    經過這一番交流,婦女似乎也放下戒心,在林辰暮很有技巧的“循循善誘”之下,是對他大倒苦水,更是訴說起了自己一家不幸的遭遇。這其中和郭明剛所說過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婦女叫陳翠紅,是偏遠山區的一個普通的農村婦女,不到二十歲就嫁給了棠湖鄉公塘村的王秋生。王秋生也是村裏一個年富力強、勤勞勇敢的年輕人,憑借自己靈活的頭腦和勤勞的雙手,一家人的小日子在村裏也算是過得火火紅紅。可就是因為不滿馮大勇在鄉裏亂立名目,強行收費,王秋生去市裏告狀,卻不曾想狀沒告成,卻被馮大勇找人從市裏抓了迴來,一頓痛打,還被從樓梯上推滾了下來,造成全身多處骨折,並傷及了脊柱。傷好之後王秋生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進行強體力勞動了,連生活自理都困難,家裏的重擔基本上都落在了妻子和老父親的身上。不僅如此,傷病還時常複發,家裏曾帶他四處求醫,可家裏的錢花個精光不說,還欠下了不少外債,可王秋生的身體,卻沒有一點兒好轉的跡象。


    王家人也不止一次去市裏,甚至是省裏告狀,可要麽就一推再推,杳無音信,要麽就迎來馮大勇更肆無忌憚的報複。家裏的房子被扒、養的家畜無緣無故死掉,搞到後來,原本在鄉上企業看大門守夜的王老爹,也被企業辭退了工作。總之,這一大家子的生活,就此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日漸陷入了窘迫,要不是鄉裏鄉親地偷偷接濟一些,恐怕早就過不下去了。


    雖說之前大致就聽郭明剛說過了,可親耳聽著陳翠紅絮絮叨叨地敘說著這些不幸,林辰暮的心裏還是異常難受,沉默了片刻,他突然問道:“那你們還敢去告嗎?”


    “還告?”陳翠紅一聽就搖了搖頭,心有餘悸地說道:“算了,我算是看明白了,這個世道就是官官相護,哪有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說話的地方?”


    “那你們就眼睜睜看著小丫從小就生活在那個破破爛爛的窩棚裏?連學也不上?”林辰暮似乎有些急了。


    “那還有什麽辦法?”陳翠紅抹著眼淚哽咽著道:“現在孩子他爹都成這個樣子了,我們這一家子哪裏還有什麽希望?有朝一日這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買一包耗子藥往飯裏一放,一家老小就都解脫了……”說到這裏,她那枯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絕望無助的神色。


    聽到這樣的話語,林辰暮心頭不由也是一驚,他立馬說道:“大嫂,你可不能這樣胡思亂想。這些問題遲早都會得到解決的,那個馮大勇,這次可不就被抓去接受調查了嗎?”


    “被抓?”陳翠紅聞言臉上一喜,可隨即又搖頭道:“大兄弟,你就別哄我了,上午我都還曾看到馮大勇神氣活現地在鄉裏溜達了一圈。今天不少幹部全都跑去他家裏了,聽說整整擺了幾十桌……”


    “什麽?”這下子林辰暮卻是大驚失色,這個馮大勇居然這麽快就被放出來了,怎麽自己一點也不知道?


    他臉上陰晴不定,腦海裏也是思緒紛飛,過了好半晌,準備給楊衛國打一個電話問問,病房門又被人從外麵推開了。林辰暮還以為是郭明剛迴來了,哪知道迴過頭來一看,卻是一個提著飯盒的老頭,是小丫的爺爺。


    老頭看到林辰暮怔了一下,隨即又鐵青著臉,瞪起眼睛對他大聲質問道:“你來這裏幹什麽?出去,趕緊給我出去……”說罷揪著林辰暮的手就把他朝外麵拽。別看他年紀不小,可手上的勁兒卻蠻大,五指就如同鋼鉗一般,被他抓住的胳膊隱隱作痛。


    “她爺,你這是幹什麽啊?”陳翠紅見狀也是愣了一下,連忙上前勸阻道。


    “怎麽?你認識他?”老人不滿地瞪了婦女一眼,大聲說道。


    “她爺,這個大兄弟可是好人,秋生的藥費,還是他替我們墊付的,我……”


    老人重重推了陳翠紅一把,沒好氣地罵道:“你這個頭發長見識短的臭婆娘,是不是非要把我們王家害死才滿意?你知不知道,他是政府的人,想要找我們了解上次的情況,你這個臭婆娘,一點小恩小惠就把你給收買了……”老人的嗓門極大,簡直要將屋頂都給震翻了,引得外麵不少路過的人都是駐足朝裏麵張望。


    “啊?”陳翠紅震得是目瞪口呆,兩眼直視著林辰暮,臉色全是驚愕和惶恐的神色,過了好半晌她突然撲通一聲跪倒在林辰暮麵前,哭泣著道:“大兄弟,求求您,求求您放過我們吧,我們沒什麽冤情,我剛才都是胡說八道的……”


    頓時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便像是風暴將至前一刻那般在病房內蔓延。


    看著腳邊痛哭流涕的婦女,還有怒視著自己的老人,林辰暮一時間心頭很不是滋味,他默立良久,隻覺得心灰意冷,意興乏然。


    雙手攙扶起陳翠紅,然後又看了一眼老人,林辰暮有些沉重地說道:“大爺,大嫂,你們放心,我不會強迫你們去做你們不願意做的事。不過我還是想告訴你們,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所有人都是壞人,也不是所有當官的都是壞官。你們應該相信,壞人遲早會得到應有的懲罰,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還有,我是真心想要幫助你們,這是我的電話,如果你們願意,我願意無償負擔起大哥所有的治療費用,沒有任何附加條件。”


    說到這裏,林辰暮塞給婦女一張自己的電話號碼,就轉身走了出去,門外圍著許多人,個個都表情複雜地看著他,有幸災樂禍的,有明顯不相信的,也有不少純屬看熱鬧的。


    此時,郭明剛也匆匆走了過來,有些訝異地看了一眼四周圍著的人,然後對林辰暮說道:“錢都付了,護士稍等就會來給他輸液。”說罷他又低聲在林辰暮耳邊說道:“我剛才找醫生打聽了一下,王秋生這病,他們這裏根本治不好,充其量也隻能為他消消炎、止止痛。他已經是這裏的常客了,最多一個月,必定要來一次……”


    他話還沒說完,林辰暮就打斷道:“馮大勇迴來了,你知道吧?”


    郭明剛愣了一下,神色略微有些不自然,說道:“我也剛聽說。”


    林辰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知郭明剛並沒有說老實話。別看他在鄉政府裏基本上被架空,可他畢竟還是名言順的鄉長,下麵多少還是有一些不得誌的人員,別的幹不了,傳遞一下消息還是可以的,但他卻一直將自己蒙在鼓裏。


    “走吧。”林辰暮輕歎了一聲。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去追究什麽,心情卻很是壓抑。


    看著林辰暮那稍顯有些落寞的背影,郭明剛嘴角都掛起了極為苦澀的笑意,稍頃又搖了搖頭,跟了上去。


    慢慢走出了衛生所的大門,迎麵的陽光刺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站在車子前麵,迴頭看了一眼這個兩層小樓,林辰暮不由得感到一陣迷茫,這兩天的辛勞奔波,到了此刻才知道全然是一場空,這讓他一時之間,感覺有些無所適從。


    拉開車門,一隻腳都已經邁入了車內,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陳翠紅的聲音,林辰暮不由心一動,渾身似乎充斥著一種莫名的感覺。


    迴過頭來,卻見陳翠紅匆匆趕了過來,將林辰暮拉到一旁的僻靜處急切地問道:“大兄弟,你說能為秋生治病?”


    “不錯,我可以安排你們去市裏的醫院接受治療,並請最好的專家來診斷。”林辰暮點頭道。


    陳翠紅聽罷似乎在進行著激烈的思想鬥爭,緊緊咬著下唇,過了半晌才毅然說道:“大兄弟,隻要你真能替我們家秋生治病,我啥都聽你的,你讓我告誰我就告誰……”


    林辰暮不由得啞然失笑,說道:“大嫂,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是希望你們能夠出麵來反應情況,訴說冤屈,可不是要你們去胡亂冤枉好人。何況,這也不是條件,即便你們不這樣去做,我也願意無償幫忙你們安排治病事宜。”


    陳翠紅聞言呆呆地看了林辰暮半晌,最終哭出聲來,說道:“大兄弟,你真是一個好人呐!”


    第二十七章釜底抽薪


    合陽的安靖路是一條幽靜的小路,四周古樹參天,在一排青磚高牆的映襯下,愈發顯得有曆史的厚重感。不過三十五號大院卻蔚為壯觀,頂樓巨大國徽威嚴肅穆,仰望下更覺威壓的氣息撲麵而來。加上大門口荷槍實彈的武警哨崗,讓途經此處的行人都深感神秘而又莊重。


    這裏是華川省省委所在,也是名副其實華川省的權力中樞和政治心髒。


    雨後的清晨,空氣異常清新。值上班高峰期,路上人來人往,熙熙攘攘。一輛烏黑錚亮的紅旗車悄無聲息地開了過來,門崗上的武警戰士馬上舉臂行禮,讓人不難猜想,車裏乘坐的必定是省委裏了不起的大人物。不少行人就投來羨慕的目光。


    眼看車子就要駛入大門之時,突然一道人影從旁邊衝了上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徑直撲倒在車前。司機小張嚇得就是一個激靈,連忙一腳刹車,車子猛地停了下來,他這才發覺自己腦門上竟然全是冷汗,心中更是暗自慶幸,所幸車速不快,要不然就這一下,肯定停不下來。幹他們這行的,最怕的就是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不是自己的原因,可萬一領導認為自己不祥,以後都不用自己了怎麽辦?


    門崗上執勤的武警看到這一幕也頓時傻掉了,站在原地愣了一下才慌忙從崗位上跳了下來。


    卻見一個神形憔悴,蓬頭垢麵的女子跪倒在車前,身體距離車頭不足十公分。女子看起來大約三十來歲,她就那麽直直地跪倒在車前,兩眼直直地看著車子,雖說一語不發,可她的臉上和眼神裏,卻無不透出一股濃烈的酸楚和無助,讓人一望之下,心底那根弦就不禁被觸動了。


    她手裏還高高舉著一個簡陋的硬紙板,上麵寫著一個大大的“冤”字,字跡歪歪扭扭,筆畫就像是拚湊上去的一般,與之相比,恐怕就小學生的都要寫得更好一些,不過卻呈現一種暗紅色,似乎還散溢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讓人不由得有些懷疑,這個字是不是用血來寫成的,配合上她的神色,就仿佛一股衝天的怨氣和悲憤要從裏麵掙脫而出一般。


    攔路喊冤,這種戲裏才有的東西,居然出現在省委大院門口,立刻就吸引了不少人駐足觀看,許多還在一旁指指點點,甚至一旁還有一個人從包裏摸出相機來,就開始拍了起來。


    車上並沒有下來人,聞訊而來的武警和省委的工作人員,也很快將攔路喊冤的女人強行拉到了一邊。女人一直都沒有哭鬧,隻是那一雙眼睛,木然地看著這一切,她的目光看到誰,誰就不禁一顫,心生悱惻。倘若不是實在沒辦法了,又有誰會采取這種極端的方式?別說帶來的影響極大,那車子真要停不下來,撞上了,可就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啊。


    車子繼續發動,朝著院內駛去,不過在經過那個女人身旁的時候,卻又停了下來,緊接著後車窗搖開,露出一張中年男人冷峻的臉:“搞清楚情況後,把她帶來我辦公室。”


    工作人員連連點頭應下,其中一人還不由得抹了一把汗水,麻痹的,今天怎麽這麽倒黴?怎麽這麽巧好就攔上了省委陳書記的車?這下子,可有排頭吃了。


    事情告一段落,很快,圍觀的路人也漸漸散去,隻有那個在人群中偷**了照片的男子,卻剛沒走出幾步,就被幾個人給攔了下來,強行帶去一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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