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和我說你根本不記得了,蕭林。”

    薑文軒沉下臉,目光有些刺骨滲人,偏偏那張弧度完美的薄唇還帶著一絲淺笑。

    “你這三次拒絕的奇葩理由實在是太令人終身難忘了。我相信俞子燁那個家夥嘴上不說,實際上心裏還記得很清楚。”

    “哦,你是徐文楚,你改名了……”

    看著對方有些熟悉的臉龐,絞盡腦汁地思索了一下俞子燁身邊的人,自己又認識。

    蕭林心裏嘀咕了兩遍名字的順序,終於有數了。

    “哦?!嘖,你當年說要來送機,結果你居然放我們鴿子,根本沒來!”

    “是你們說不想再看見我那張喪臉了,稍微有點血性的人都不會去送機了,這個鍋我不背。”

    蕭林理支著側臉,所當然地迴答道。

    “那隻是氣話!”

    某個指揮家狠狠地叩了叩手指指骨,就像是炸毛的貓揮舞著爪子,要求順毛一樣。

    “可是,我當真了。”

    “…………”

    某個傲慢自大的波斯貓敗下陣來,捂著額頭,薑文軒無話可說。

    因為他當時真的是氣急了,明明約好了,朋友卻是爽約了!

    明明想去的不得了,明明都說了他們會幫她的,但是總是為了別人放棄自己想要的東西,能不氣嗎?!

    雖然師父說蕭林對於音樂沒有他們兩人那份狂熱的執念,隻是宣泄內心無處可去的情愫,錯過了就是錯過了。

    但是,看著一起拚命練習指法的小夥伴好不容易過了考試,卻是不能一起繼續拚搏,肯定是極其失落的!因為,他知道,他的朋友是有才華的,是能發光的,怎麽能忍受最終隻能是落滿灰塵的結局!

    蕭林低頭喝了一口藏紅花茶,垂眸看著蒸騰而上的白霧,思緒似乎隨著這嫋嫋的水汽迴溯到了好多年前的時間裏。

    迴到了那個壓抑憋悶的高中,不管發生了什麽事情,家裏沒有一個地方能讓她發泄心緒,甚至沒有一個地方能哭泣……

    因為自己的臥室被父親勒令不允許鎖門,方便繼母幫忙收拾打掃衛生。所以,即便是自己深夜無聲地慟哭,也可能被誰發現,然後拿出來大題小做。

    繼母和妹妹吹枕頭風,就會惹得父親惱怒不滿,每次都會質問她是不是想去跟著那個不要臉的親媽走,

    居然對他意見這麽大。

    所以,自然而然地,蕭林就不會在那個家裏流一滴眼淚了。

    不能和約定好的小夥伴們出國深造,她沒有經濟基礎,她束手無策,她無能為力。

    她隻能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請求,在妹妹的反對下,繼母的反對下,最後在親生父親的反對下蓋棺釘板。不管自己暑假怎麽打工賺錢,最終也會被蕭檬給父親告密,連工資都沒結算就被拽著手拖迴了家,無疾而終。

    那是還有十多天就能上大學的時候,送機的那天不是她不想去,隻是那天被父親接去山區鄉下了。

    那天,也正是繼母帶著妹妹蕭檬去馬爾代夫旅遊的一天……

    父親說,要讓她這種一直衣食無憂、不懂得體恤父母的千金小姐,好好地感受一下窮苦人家的生活。

    說和那邊的人說好了,讓她一個準大學生去支教,每個月還有四五百的工資。讓她別總是張嘴閉嘴就是想從他身上套錢,別是偷偷地寄給了那個不要臉的親媽!

    話說完後,就把她甩到了泥濘山路上的一個木製老舊的公交牌處,很快就看不見車的影子了。

    前不著人後不著店,公交車也是每天隻有幾次班次。

    等到天快黑了,也沒等來公交車,她餓著肚子拖著行李走了好久好久。

    行李裏麵本來有父親難得的心軟,像是施舍乞丐一樣塞的幹糧和零零散散的零食。不過,她最後全都倒了出來,將自己的小提琴代替放了進去。

    最後是怎麽走到那個小村子的呢,有些記不清了,隱隱約約地有些模糊了……

    蕭林看著攝影棚裏,某個冷淡傲慢的指揮家毫不客氣地拒絕攝影師脫衣的要求,心裏無聲地歎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和這個人重逢的話,興許,她都快要忘記了,忘了以前的青蔥學生時代,忘了她以前還有那麽一個音樂夢。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褪去了所有的音樂激情。和已經站在高台上的這兩個人相比,隻是個傷仲永而已,這點,蕭林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拳不離手,曲不離口,鋼琴一天沒練就會倒退一周的水準,她現在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觸碰過鋼琴了。

    年輕時所擁有纖細敏感的內心,巔峰時期極佳的手感,現在早就化作煙雲消散了……

    在嚴姐軟磨硬泡,拿著蕭林當人情債抵押的情況下,薑文軒皺著眉頭,不甘不願地解開了領

    口的兩個扣子。甚至讓人挽了一截袖口上去,露出了皓白有著指揮家獨特氣質的手腕。

    一時間,“哢嚓哢嚓”的聲音不絕於耳。

    更是讓一旁觀摩監督的嚴美月恨不得化作一條美人蛇順著男人的手腕,滑進那隱秘嚴實的深處,纏繞貼合在男人的腰腹之上。

    “嘻嘻嘻,蕭林兒,我說,薑文軒是不是以前就對你有意思啊。”

    嚴美月嘴角的口水都要淌了下來,指尖還在迴味著剛剛幫男人整理衣袖的觸感,真的好想睡了眼前這個男人一次啊。

    好想看看這個斯文典雅的男人,在情、事上有多麽地狂野敗類,光是想想鼻子就癢癢地想要流鼻血了……

    “…………”

    蕭林正在整理手機上要求合作的私信,還有紛飛雪花片的郵件。

    一聽嚴美月的話語,迴想起了自己學生時代幾乎被這兩個小夥伴使喚來使喚去、還會被嫌棄水平不夠的悲慘歲月,下意識地想要反駁迴去。

    沒想到,蕭林剛開口說話,某個喝水休息傲慢的指揮家也同時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嗬,怎麽可能。”

    “根本不可能。”

    嚴美月:“…………”

    趁著攝影師團隊和不妥協的薑文軒磨合折騰的間隙,嚴美月偷偷地磨蹭著蕭林的手腕詢問原因。

    蕭林剛剛聽到了這個十多年都沒聽到過的問題,瞬間覺得時光倒退,自己年輕了不少。

    想起了以前初高中讀書的時候,身邊也有不少的女同學羞澀著臉詢問同樣的問題。隻因為她空閑的時間不知道怎麽打發,又不想迴家,還和傻子一樣不太會拒絕人,就和這兩個音樂全才組了band。

    即便是她根本不和兩人同校,看過他們三人俱樂部演出或者隨性街演的同學們也會好奇地探究,甚至讓她遞情書。後來,也有不少人問她是不是那兩個男孩兒喜歡她……

    嗬嗬,喜歡?!

    得了吧。

    斥責、教訓、指導一點都不手軟,還嫌棄她隻會兩門樂器。硬逼著她去自學了貝斯,強行炫技一般地教導她指法。

    這簡直無異於你本來還在學加減乘除的小學生,然後有個裝逼的大學生來教導你微積分、高數……

    如果,這也是喜歡的話,那的確是喜歡了。

    畢竟,不是誰都願意花耐心教導新人怎麽彈

    好貝斯。

    不過,這個喜歡,蕭林覺得這兩個人根本隻是把她當做了音樂的同類而已,和性別愛情無關。如果,不是同齡的她能勉強跟上兩人,蕭林很確信這兩個人根本不會施舍她一絲多餘的目光。

    順便兩人每次演出完,還多加嫌棄她表情一點都不搖滾er,一點都不夠fasion。

    天知道她根本沒想過自己要當搖滾er,甚至還要在兩人換樂器的休息時間,抱著貝斯給熱情的觀眾們來一個即興的salpsolo。

    就連摩托車也是背著家人跟著兩人周末時間去周邊城市演出時,因為堵車趕場,練就出來的一身好車技……

    現在迴想起來她好像每次配合他們的演出也是蠻愉快的,所有無法言說出口的東西,全部都能從樂器裏、音樂裏傾注發泄。

    “你辛苦了……”

    嚴美月十分理解地拍了拍戰友的肩膀。

    也沒有那麽不識相地問蕭林為什麽不去讀音樂學院,反而去學了語言的專業。何慧不也是同一個專業,還不是混出頭了。

    好事壞事,終歸,都成了往事。

    更重要的是,她毫無顧慮地能使出渾身解數去勾引薑文軒這樣高冷禁欲的男人了!

    不過,首先得先解決對方非暴力不合作的囂張樣子,再怎麽保守,至少得垮一垮襯衣露出點腹肌啊!

    “薑先生,我們是ml雜誌啊!並不是新風尚那種小清新,你怎麽也露點鎖骨吧。”

    “哼,你以為我想拍這種下裏巴人的照片嗎?隻露一點鎖骨,不能再多了。”

    男人極為吝嗇地解開了第三顆繁複花紋的銀色紐扣,背脊依然像是站在舞台上一般挺直,雙腳略分開與肩同寬,左腳微前。

    修長的手指以非常賞心悅目的姿勢,解開了金屬紐扣,當然這時候的攝像師依然是在盡職地抓拍。

    一旁的嚴大美人總編輯則是恨不得撲上去,用貝齒狠狠地撕咬開這個男人淡薄襯衣的紐扣,用她多年飆車老司機的經驗,引導這個看起來和ed差不多的成熟男人釋放他內心深處的狂野!

    這個家夥根本就是沒有一點腹肌,所以不願意露吧……

    蕭林用自己每晚親身丈量撫摸自家小狼狗的身材,比劃了一下身材頎長消瘦的薑文軒,心裏默默腹誹對方根本就是個不怎麽曬太陽鍛煉的白斬雞男人。

    和嚴美月打了一聲招唿,

    蕭林下樓去整理郵件和私信。

    趁著休息時間,順便繼續發微博還有公眾號宣傳通過怎麽樣的渠道購買正版雜誌。畢竟,銷量才是一切,才能養活雜誌社這麽多的人。

    因為這個月關於薑文軒的策劃和主題,很早就被嚴美月拉出來和美編們商討磨合。所以,最近這個月月初,反而是雜誌社稍微悠閑的時刻。

    蕭林到了一杯茶,迴到辦公室做了一會兒工作,手機就響了起來。

    收到一條自家小狼崽的短信,蕭林點開一看就彎唇笑了。

    小狼狗:“蕭姐,我今天來接你下班^▼^。”

    唔嗯,怎麽在學校還不安心學習,居然變成了油嘴滑舌的小尾巴,今天放學後要跟來公司接她下班。

    哼,那個小鬼頭隻是想看看雜誌社到底是什麽樣的吧。畢竟在家的時候,就因為自己把雜誌社的樣刊帶迴家後,就問了不少次雜誌社裏麵的情況,還有問了不少可能接觸那些男女模特攝影的事宜。

    不過,這個顏文字用的真可愛,不像之前那樣樸素本分,稍微像當代年輕人的樣子了。透過這個有些好笑的顏文字,蕭林甚至已經腦補出了某隻蠢狗笑得像是得到了肉骨頭的傻樣子了……

    明明知道不該放縱這個壞男孩兒,但是,一想到男孩兒能和自己一起下班迴家,心情不由自主地就放晴燦爛了。

    嗯,今晚就不在家裏吃飯了,去外麵吃個浪漫的燭光晚餐好了。

    正好犒勞一下這個最近一直都在洗衣服做飯的家庭小煮夫,最好把昨天還剩下放在冰箱裏保鮮的大補藥食都給投食倒進下水道。冰箱裏還剩的那些食材,蕭林都想直接扔給小區那些異常“好心”的婆婆阿姨們,她的腎真的快要補不迴來了!

    某個富婆已經能預見自己可能會渾身糟糕地死在床上,死因是活活地被快樂折騰至死……

    收到了迴信的某人,周遭的氛圍驟然從極寒刺骨的陰雨天轉為陽光燦爛的晴天,嘴角還揚起了一抹溫柔繾綣的淺笑。

    這一係列暴雨轉晴天的氣場變化,看得坐在旁邊的張肖剛握著筆,下意識地打了一個擺子。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學習成績優異的同桌看起來不簡單,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看見季晨這麽低氣壓的樣子。不就是刷了一下微博嗎,簡直就像是別人搶了他老婆一樣,臉黑得像是要殺人的樣子。

    還沒幾分鍾,現在又是恢複了以往的樣子,

    變臉和變天一樣,真是可怕。

    不過,看在這個同桌幫他輔導作業、提高了成績的前提下,張肖剛在內心默默地決定了。他還是當個不會說話的小黑胖子得了,隻要能考上三本,考出這個家,他當跑腿小弟都沒問題,季哥說啥就是啥。

    下班了,蕭林也做完了今天的工作,準備收拾一下走了。

    反觀一直在攝影棚裏折騰布景和勸指揮家脫衣的某個美女總編,壓在她辦公桌上的工作多得累成一座小山了,看來今天某個大總編又要加班了。

    嚴美月幾乎是咬著手帕哭了,寂寞如雪地目送走了瀟灑走人的蕭林和陽春白雪死不脫衣的薑文軒,默默地繼續對著照片舔舔舔地加班。

    電梯裏,兩人稍微寒暄了最近的生活,緬懷了過去一起演奏的事情後,兩人的表情和語氣稍微親近自然了許多。

    “抱歉,以前不懂事對你說了那樣的話。”

    作為多年的夥伴,沒能好聚好散,多多少少還是男人少年時期的心中遺憾。

    “不是你的錯,隻是那天我有急事,根本趕不過來了。”

    畢竟,一個人被送去了偏遠的鄉村支教了。

    “你現在還彈琴,拉曲子嗎?”

    “如果是twiwitlestar的話,彈拉都還行,要聽嗎。”

    “真車禍現場,為什麽不聽。”

    薑文軒捂著嘴唇笑出了聲,雙肩不停地抖動,許久才平靜了下來。

    看來,他的這個老夥伴早就已經放下了。這樣也挺好的,已經沒有再像以前那樣怯懦逃避了,過著自己想過的生活。

    兩人閑聊談笑地來到停車場,蕭林就看見站在她車旁邊的兩個熟悉得不行男人。

    一個是她的前夫,一個是她養的小狼狗。

    作者有話要說:(一)

    蕭林:最後是怎麽走到那個小村子的呢,有些記不清了……

    叮——恭喜你,被一隻幼.齒的小狼狗叼走了w

    (二)一個是她的前夫,一個是她養的小狼狗。

    蕭林:這是我包養的可心小狼狗。

    秦臻驍:嗬嗬,用我的錢包養別的男人,休想!!

    蕭林:來,小可愛,給你前夫哥打聲招唿~

    小狼狗(狂吠):汪汪汪汪!

    有沒有瞬間迴到了文案的感覺233

    ,今天的我還有救w

    對了,因為有讀者想要紅包,今天小井就給了上一章留言的讀者紅包一個小紅包,表達心意。但是肯定有些人沒有照顧到,在這一章留言,方便小井給大家發個小紅包表示感謝。

    真的謝謝大家了,麽麽啾(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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