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醫院病房裏。


    濕潮的空氣,一點一點融化在帶著令人作嘔的藥水味的病房裏,病房裏靜的連一根針落下來都能聽得見。無聲無息的盛滿著液體的透明滴瓶一點一點有序的墜落,卻依舊靜謐無聲。


    坐在病床旁的年輕男子,目不轉睛,不知疲憊的望著守候著躺在病床上的皺紋之深而有些憔悴的男人,他的心情此刻此起彼伏,他緊握那病人的雙手,那病人的雙手卻是如此溫暖,可是坐在病床邊的年輕男子的手卻如此冰冷,像是在冰窖裏凍住的冰刀,冷的令人顫顫發抖。


    許久,躺在病床上的男人終於如夢初醒一般,朦朦朧朧的半睜開眼睛,第一眼映入眼簾的那個人,他不禁欣慰的稍稍的抽動了那幹裂的嘴唇,嘴唇慢慢舒展開來,淡淡的朝他一笑,隨後額頭上浮現一個“川”字,虛弱的吐出一句話“雪嶙啊...你一直陪著我麽、?”


    “爸,你醒了....醒了就好....要吃什麽嗎,我給你去買.....”一聽到他爸的聲音,歐陽雪嶙馬上從剛剛的愣神中迴過神來,擔心的望著他,眼裏竟是激動,和說不出的關心。


    “不,我不餓,隻要兒子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就很飽了。”他一邊喘著氣,一邊說,此刻能做到這樣的父子關係,他真的很感激也很感動了,就算生了一場再嚴重的病,換來兒子的關心和陪伴已是最大的幸福。


    “那怎麽行,不吃對身體真的不好,聽我的,還是吃點吧。”歐陽雪嶙一本正經的嚴肅的對他爸說道,現在兩人的身份倒像是互換了一樣,語氣都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歐陽宏再次欣慰的含笑著點了點頭,那憨厚的笑容就像是定格了一般,許久停住。他一瞬間感到好幸福,一個簡簡單單的幸福,


    不敢奢求原諒,也隻希望他的兒子不要疏遠他就好。


    “兒子,你幫我叫護士,醫院有準備食物的,端一碗白粥給我喝,就可以了。”


    歐陽雪嶙沒有說二話,直接叫喚護士,聲音打破了這原有的寧靜。


    “來了,來了...有什麽事啊。”剛忙完一些醫院打掃的瑣事的女護士不耐煩的走了進來,恍然她又定住了腳步,那一張帥氣的臉實在讓這個再普通不過的女人震撼了一下。


    光潔白皙的臉龐,透著棱角分明的冷俊;濃密的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邪魅性感。英挺的鼻梁,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唇,他的立體的五官刀刻般俊美。


    “去盛一碗白粥,給我的父親。麻煩快一點。”他的語氣像是命令自己家的傭人,出門在外還是不忘男人這一形象,他放蕩不羈的看了她一眼,那個女護士臉立馬刷成一片紅色。


    她支支吾吾的開口:“好,馬上來。”她差些站不穩的跌倒,還是磕磕絆絆的跑了出去。


    歐陽雪嶙一轉身,又迴到了病床一旁的座椅上。


    歐陽宏不定神的望著他,便是一臉慈祥的笑意,“雪嶙啊,我看,你還是早些和淩薇薇結婚吧,這樣才讓我安心。”


    “爸,怎麽又提這件事啊,先養好自己的病再說吧,再說我後媽倒是還在為你處理珠寶集團的事,安排妥當了就過來照顧你了。”歐陽雪嶙一聽他爸一直關心自己和別的女人結婚的事,真的事不想受理,他在擔心他的病,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提起那件事,對他來說那件不成立的事。他怎麽可能去和不愛的女人結婚。


    歐陽宏一皺眉,眉目鎖緊他的兒子,心中不由產生一絲狐疑。低沉的問道:“你那天都答應我了,不會反悔吧。”


    “我答應你什麽了..."歐陽雪嶙更是一頭霧水的望著他的父親,卻在心中想,要是說了什麽,那也隻是為了他父親的心安啊。


    “結婚啊,跟淩薇薇。”歐陽宏似乎有點動怒的咳了一聲,,隻是一咳,嗆在了喉嚨裏,臉卻紅的像番薯一般。


    歐陽雪嶙連忙盛著一杯水讓他慢慢的服了下去,才緩解過來。


    “噔噔噔......"門外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


    “來送白粥了........”緊接著伴隨著一個女聲響起,打斷了父子之間的談話。


    歐陽雪嶙快步的走上前打開了門,護士小姐直接把小車推了進去,細心的將白粥端到了床櫃上,又自覺地走了出去。


    “爸,我來扶你,吃粥。”


    一個人慢悠悠的走在巴黎的街道上,這片陌生的地方,卻是如此寧靜,車輛不會顯得嘈雜,人來人往,每一個人的臉上帶著歡愉的心情,享受著美麗的和煦的陽光。


    葉子涵無厘頭的漫步著,她從未去過,也從未幻想過來到這裏,人生地不熟,她依舊還是想出去透透氣,悶得夠久了,隻怕惹出病來。


    心思總是被那件事牽引著,總是離不開那個思緒,她煩躁極了。


    隻要他一天不說明白,她的心就是這麽懸在半空中,等待著一朝破碎的時刻。就像烙印已經悄然由淺入深了。


    她環顧四周,卻瞥見一處寫著“rivedroite”的密密麻麻的大標題法文,透過玻璃門可以清晰的看到裏麵的設施和架子上的東西,足以證明了那是一家酒吧,她記得,來巴黎後,歐陽雪嶙在去他父母那時,給了她一筆2000歐元的貨幣,她毫不猶豫的走了進去。


    雖然她不會說法語,但是隨便一指菜單上的某一欄,服務員也就明白了顧客的需求。


    她掃了一下菜單的整個頁麵,隨後目光鎖定在一欄上,她點了一瓶紅酒,菜單欄上索性附上了圖片,要是沒有,她都不知道該點什麽,但是


    有沒有對她來說一點問題都沒有,隻有將自己灌醉,才能忘我,才能少一些的心思遐想。


    葉子涵眼目遊離在紅酒上,端起一杯紅酒,就直接下肚,一點都沒有細細品嚐的心思,隻是想快些灌醉自己,隻是一刹那,像烈火燃燒般熾熱著她的胃,胃裏像是翻天覆地一般的蠕動著,燃燒著,她的臉直接染上紅色直達耳根。


    一杯就如火燒般的令她欲火焚身,濃度那麽高的酒,的確不是適合她,但是葉子涵性子倔強,不到爛醉,不罷休。她慵懶又無力的靠在木椅子上,再次灌進了第二杯酒,毫不猶豫的灌下,她感覺好爽快,不,是燒的熊熊烈火般腐蝕者她的全身,臉更熾熱的快要爆炸了。


    忘記此刻的痛苦,至少隻是少痛苦一天,少疲憊一天。


    “歐陽雪嶙,我為你掏心掏肺,你也許下承諾,為什麽現在,一切都要變得神神秘秘,我和你有緣無分麽?”葉子涵開始迷迷糊糊的呢喃著,話小聲的隻給自己一個人聽,一個人醉。


    “我不要,我要你迴來,你不會不要我的,你說,你不會不要我的..."葉子涵仰頭倚在沙發椅上,望著眼前迷迷糊糊的憑空想象的幻象。他在跟另一個女人舉行婚禮的幻象。


    這種幻象卻讓她的心一陣沉重,這麽一天還是會來,她挽不迴來的,是麽。


    於是狠心的攥著紅酒瓶,一個勁的灌著自己,將自己灌得爛醉如泥,沒有人留意她,本地的人都在自娛自樂中,而她卻在痛苦的消遣中沉淪。


    貴賓房門被打開了,歐陽雪嶙本想叫葉子涵早些起床,想帶她逛巴黎,結果乍一看,被子褶皺的淩亂的堆放在床上,而床上無人,房間裏空空的...


    這是怎麽迴事?歐陽雪嶙腦子突兀的一片空白,首先想到的是,巴黎她又不熟,又能去哪呢...這丫頭還是讓他這般擔心。


    他馬上拿起手機,按下鍵,“幫我把葉子涵找到...立刻行動。”他焦急如焚,急促而又命令道。


    歐陽雪嶙還是不太放心,自己也飛奔到了巴黎的街上,去尋找她。


    他左顧右盼,很是希望能看到她的一絲身影,人來人往,卻依舊是本地的人,中國人的人影都未曾出現。他奈不住性子,心急火燎起來,連抽口氣都覺得那麽的困難。


    他邊走,邊眺望,沒有一絲的角落不被他注意到,直到走到拐角出,才隱約看見一個長得像是中國的女人。


    隻不過那個人是坐在一家酒吧裏,頭仰著,手裏還攥著一杯清晰可見的紅酒,手懸掛在半空中,像似無力,看樣子她一定是醉的不行了。


    他還是不想放過蛛絲馬跡,隻要是中國人。歐陽雪嶙走到馬路對麵,肆意走近一瞧,果真是她......


    腦袋一熱,他立刻衝了進去......


    歐陽雪嶙氣喘籲籲的走向她的位置,瞥見桌上的酒,二三瓶錯亂的擺設,卻一一被打開過,並且空空如也...一股突入襲來的鑽心的疼湧入心裏


    他抬深眸凝視著她,眉卻不自主的下彎,她醉的不省人事,臉紅的如火山一般,燙的快要燃燒。


    臉色憔悴的不堪一擊,表情卻如此痛苦,如此憂傷,甚至一絲絕望?


    歐陽雪嶙眼簾忽的重重一沉,她到底什麽事瞞著她,讓她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這無盡的絕望之痛。還有什麽事會讓她如此....


    他將她從椅上橫抱了起來,她的身體如此寒冷,葉子涵在她懷裏抽動了一下,又開始語無倫次起來,“雪嶙,不要,我知道你會要我的,不要走,不要結婚..不要..不要和她結婚..."


    歐陽雪嶙一下恍然大悟,心不由地蹙的更緊了。什麽時候他不在意的事,她反倒如此在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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