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醉還醒,話語間除了憤懣別無內容。這個女人似已是病態,她出於寂寞把虎丘請進房間,她很清楚賊王是針對孫鬼馬而來意不善,她不在乎男人們之間的紛爭,她隻在乎自己的需要。於是她在推開窗子的瞬間做出決定,要把這個看來極有魅力的年輕男人勾上床。她已太久沒有享受魚水之歡,今晚的氣氛正對了她的胃口,這個年輕男人身上還帶著故鄉氣息忽然出現在窗口,這樣的情形不正是無數深閨中寂寞女子的夢幻情形嗎?一個英俊的俠盜忽然出現,寂寞的心靈碰撞到一起,一夜歡愉。該是何等浪漫而美麗之事?男人之間的紛爭與她何幹?她相信自己的魅力可以做到讓這個小男人忘掉孫鬼馬,可惜不管是她的身體,還是她的深情傾訴,這個男人都毫不動心。她備受打擊,卻不知更大的打擊還在後麵。


    李虎丘垂首默默聆聽著,末了忽然抬頭道:“您的前夫叫蕭朝貴,您在國內還有一個女兒叫蕭落雁,您大概覺著全世界的人都對不起您,可是捫心自問,您可對得起他們父女?”趙丹陽的麵色頓時一片煞白。


    就算最沒有人味兒的人心中也有不可觸摸之柔軟之地,或因為遺憾,或由於愧疚,什麽原因不重要,重要的是隻要觸碰到那裏,心痛便必不可免。趙丹陽發出啊的一聲!癡愣愣看著李虎丘。過了許久才遲疑的問:“你究竟是誰?”


    “我?”虎丘道:“知道了或許不會令您感到愉快。”


    “你認識蕭朝貴,熟悉雁兒,甚至知道一些關於我的事情。”趙丹陽忽然站起身,徑直走到衣櫥旁,在身上加了件外套。幽幽一歎問道:“他們父女過的還好嗎?”她站在那兒,身上再無一絲一毫誘人處暴露,穿上外套後更增幾分幹練,沒有再追問虎丘是誰,轉而關心起蕭家父女的近況。這輩子她見識過太多悲歡離合,最懂得相見不如不見,知道不如不知的無奈。


    “蕭朝貴現在把全部心思放在廚藝和經營飯店上,蕭落雁現在是國內最大的古玩玉器拍賣行的總裁,還兼著大江南酒店連鎖集團的總裁,一個到現在還沒老婆,一個幾乎快忘記了母親是什麽樣兒,這個世界給人很多選擇,但有些東西卻沒得選,比如蕭朝貴弱水三千隻取一瓢飲,又比如蕭落雁就算事業潑天大,也不能改變她母親是趙丹陽這個事實,所以,你可以理解為他們父女生活的很好,但有些遺憾是彌補不了的。”李虎丘的話像刀子一樣刺在對麵女人的心上,“對了,還有件事要告訴您,落雁她也已經是一位母親了,年初時她生了一對兒雙胞胎男孩兒,所以,您現在已是做姥姥的人了。”


    “你說什麽?”趙丹陽吃驚的看著虎丘,“雁兒嫁人了?這麽大的事情蕭朝貴問也不問一聲?”她的語氣裏帶幾分惱怒,忽然注意到虎丘眼神中的淡漠。不禁麵現慚愧落寞之色,歎道:“是啊,他又何必告訴我,我是個壞女人,不稱職的母親,哪裏有資格知道。”她猛然醒悟似的看著虎丘,顫聲問道:“雁兒的男人是你?”


    李虎丘報以默認。趙丹陽頓感羞愧難當。自己剛剛竟在親女婿麵前賣弄風情求一夜之歡?一想到這荒唐的舉動,她恨不得尋個地洞鑽進去。李虎丘道:“所以,我說知道我是誰或許不會令您感到愉快。”趙丹陽低頭不語,她已無顏麵對虎丘,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當年拋下養育了八年的親女兒,十餘年來,心中承受的壓力潛藏的悔恨無窮無盡。她可以不在乎欠蕭朝貴多少,卻無法迴避午夜夢迴中女兒那聲撕心裂肺的哀求,媽你別走!多年的青幫地上地下夫人做下來,她早已不相信人性本善,在任何人麵前她都不覺得自己是個可恥的女人,但惟獨對女兒,每每思及,她都會慚愧難當。


    “你很好。”她的聲音低不可聞。虎丘知道她是在說自己剛才抵受住了誘惑。隻見她抬頭看著他鄭重說道:“孩子,你想知道什麽?隻要是……是我知道的一定全部告訴你。”


    第381章 求醫


    李虎丘打算徹底解決高雛鳳的麻煩,有一人必須除掉,便是孫鬼馬。此人不除紛爭不寧。趙丹陽能提供的信息並不多,孫鬼馬狡詐多疑,他真正信任的隻有張鳳武一個人。根據趙丹陽所知的,孫鬼馬平日裏狡兔三窟,因為樹敵頗多,他常擔心被人暗算,所以從不在固定一處過夜超過三日。


    趙丹陽還說了高少龍的情況,她不希望高少龍成為孫鬼馬和美國人手中的線偶。但他們母子現在身不由己,高少龍在孫鬼馬手上被藏於某處,知道的人隻有張鳳武。最後說道:“想對付孫鬼馬,必先解決掉張鳳武。”


    李虎丘問道:“這個張鳳武為何這麽得孫鬼馬信任?”


    “張鳳武是孫鬼馬的小舅子。”趙丹陽介紹說:“孫鬼馬的老婆從小父母雙亡,姐弟二人相依為命,張鳳武是靠他姐姐在港島做妓女拉扯大的,那女人對孫鬼馬用情極深,當年逃出港島的時候為了救孫鬼馬死了,臨死前不忘叮囑張鳳武保護好孫鬼馬,張鳳武對姐姐的極為敬重,這麽多年對孫鬼馬始終忠心耿耿。”


    有一種人除了自己外,對誰都不會完全信任。所謂梟雄多智更多疑,孫鬼馬這種人會徹底無保留的信任一個人嗎?李虎丘按下心中想法,又問道:“張鳳武平素行動可有規律?”


    趙丹陽道:“他倒是不像孫鬼馬那麽難找,這個人酷愛功夫拳不離手在北美時每天都要練拳。”


    李虎丘問道:“除此之外呢?他有沒有其他嗜好?家在哪裏,有沒有固定的居住點。”


    趙丹陽道:“他一輩子沒成家,而且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女人沒興趣,不過我有很多次看見過他十分專注的在看足球比賽。”


    張鳳武是個球迷?這倒是挺新鮮的。李虎丘道:“高少龍的事情您不必擔心,他是落雁一奶同胞的弟弟,隻衝這一點我便不會袖手旁觀,我最後想知道的是,如果我解決了孫鬼馬,救出高少龍,您會不會遵循高長風的遺願,讓他當幫主?”趙丹陽搖頭道:“從我本心說,隻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長大,但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們不想爭,就怕他姐姐不會相信,如果孫鬼馬真的垮了,雛鳳對我的成見極深,我怕她不會放過我。”


    李虎丘自信道:“孫鬼馬老了,如您所言,北美青幫這兩年的財務狀況堪憂,這才給了cia可乘之機,孫鬼馬為了得到美國人的扶持已是有病亂投醫,他這番棄祖忘宗之舉,所作所為倒行逆施不得人心,不垮更待何時?”語鋒一轉又道:“此間事了不妨帶高少龍迴國看看,高雛鳳那邊您大可放心,她要的是青幫大位,隻要你們母子不爭,我敢保證她一定會善待你們。”


    臨別前趙丹陽幾次欲言又止。李虎丘心知她在憂心什麽,善解人意道:“今晚發生的可能令您感到尷尬的部分,我不會讓第三者知道。”趙丹陽如釋重負,感激問道:“孩子,你叫什麽?”李虎丘迴身齜牙一樂,“現在說與您聽也無意義,日後您迴到國內見了雁兒,自然什麽都清楚。”


    ※※※


    清晨,李虎丘迴來的時候,高雛鳳正望著熟睡的兒子發呆。見虎丘迴來並未急於問他打聽到什麽消息了,而是向虎丘說起兒子的病情來。高家有家族遺傳病史,這種腦瘤病變的遺傳概率高達百分之三十。李虎丘看著熟睡中的小小男孩,眉目清秀,鼻子和耳朵都跟自己想象,心中一股父愛油然而生。希冀的問道:“記幾年前你走之前曾跟我說要迴美國做手術,這種手術美國人能做?”


    高雛鳳搖頭道:“如果可以治,我早把青幫交給孫鬼馬了,對於我而言,沒有任何事比兒子的命更重要。”她先看一眼孩子再看李虎丘,微微一笑淒婉絕倫,“他跟你長的真相,不是嗎?可惜卻沒有繼承你強健的體魄,這幾年我帶著他幾乎訪問了世界上似所有權威醫療機構,把你吸引到歐洲的那份診斷書就是當今世界腦外科醫學最權威的所在,瑞典皇家科學院醫學部的安德森教授的診斷結果。”


    李虎丘走過去,輕撫兒子的額頭,孩子之所以會睡的這麽沉,是因為虎丘在他睡前為他按摩了幾處利於睡眠的穴位。賊王的化勁運用天下無雙,卻也對腦子裏的瘤子素手無策。高雛鳳接著說道:“巴黎,倫敦,馬德裏,這些地方的權威學府醫療機構我都走遍了。”李虎丘忽然問道:“試沒試過中醫?”高雛鳳一愣,搖頭道:“從沒聽說中醫能治這種病的。”李虎丘道:“聽你這麽一說,常理所認知的能走的路都已被你走過,為今之計隻能是有病亂投醫,我打算帶他去見一個人,或許他能有辦法救兒子。”高雛鳳問道:“你是說看中醫?”


    李虎丘道:“中醫治病以五行生克變化為理,祛病靠藥石為主,配合經絡學,針灸,按摩等輔助手段,這些都是調養的妙法,去除腫瘤這樣的病灶,隻能作為輔助手段使用,我要帶兒子去看病的這個人是武林中的一代奇人,功夫之高,當世不做第三人想,他雖不通醫學,但是若論對人體內部的了解,他認第二當世便無第一,這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能救兒子,便一定就是此人!”


    高雛鳳啊了一聲,吃驚問道:“世上竟有這樣的人?他不通醫學怎麽能給人看病?”


    李虎丘道:“這其中的道理我與你說不清,總之我說的這個人有本事救兒子,我的武道境界如能再進一步,便不需要求他,眼下,他卻是唯一希望。”


    高雛鳳問道:“你打算怎麽做?這就要帶兒子去找那人嗎?”


    李虎丘點頭道:“不錯,他腦子裏那幾顆東西,最大的已長到小指甲蓋大小,最小的也有米粒兒大,腦子這地方不比別處,任其發展下去,指不定會帶來什麽其他怪病,所以宜早不宜晚。”


    高雛鳳擔心的:“他長這麽大還沒離開我身邊超過三天,不知道那位高人身在何處?能不能把他請到這裏來?”


    李虎丘道:“由於某些原因,他是絕不可能主動來醫治兒子的,這個人目前在美國運作一件大事,如果我登門拜訪,他卻勢必不能拒絕。”


    高雛鳳嚇了一跳,驚道:“你瘋了!美國人恨死你啦,還敢去?”


    李虎丘睥睨一笑,“放心,他們抓不住我的,這邊的事情我稍作安排,明天就動身,順利的話半個月內一定迴來!”又道:“收拾孫鬼馬這件事我已有通盤計劃,現階段要做的都是準備工作,其中有件事要你安排青幫中人去辦。”


    高雛鳳道:“沒問題,你說。”


    李虎丘道:“張鳳武喜歡足球,尤其喜歡看英超阿仙奴的球,找人弄一些對於阿仙奴球迷而言很重要的物品給他寄去。”


    高雛鳳不解:“就這?你要做什麽?”


    李虎丘道:“當然不止這些,其他事讓尚楠他們去做,具體的你不必問,隻管照做就是!隻等時機成熟時,一切自然明了。”


    虎丘不說雛鳳便不再追問,又把話題迴到兒子身上,問道:“明天你打算怎麽走?”李虎丘道:“當然坐飛機走!”高雛鳳有點懷疑,道:“你用什麽辦法登上飛機?並且保證不會被美國人察覺?前陣子魁北克解放陣線的墨菲斯整容後登機從法國飛北美,仍然在機場被認出。”李虎丘道:“局部整容能改變的東西其實很少,我有更好的方法瞞過美國人的入境監控。”


    ※※※


    德國,法蘭克福機場,一名五短身材的華裔男人抱著個發育瘦小的男孩兒剛通過安檢登上飛往美國華府的客機。一名俊酷絕倫的華裔年輕人在他們稍後也登上飛機。


    一個人的化妝可以改變聲音,改變形貌,甚至改變性別,或者讓自己看上去更高些。但從未有人能讓自己變的更矮,李虎丘從小被郝瘸子逼著練習的縮骨功卻可以。縮筋收骨是武道中一門奇術,本是盜門絕技之一,為曆代盜門中人傳承練習。但境界最高者也隻是能夠在極短時間內改變身體外觀形貌,目的是為了能進出一些狹窄的藏珍之地。但李虎丘的武道境界可稱已達曆代盜門中人最高境界,心之神道對自身的控製力更勝前輩百倍。


    現在的賊王已從一米八的硬挺青年收縮成身高不足一米七的華裔中年男人,臉部特征隻稍作改變,截斷了麵部幾處經絡的氣血供應後,讓他看上去仿佛蒼老了三十歲。最好的化妝術也抵不過自然的歲月痕跡。多厲害的麵部掃描都不可能辨認出時光這位化妝大師的傑作。持著由華夏軍事戰略情報局西歐分部連夜趕製的身份簽證等一應證件,李虎丘父子一路暢通無阻直到順利登上飛機。燕東陽則因為不在美國人通緝之列,得以用真實身份登上飛機。


    經過三小時航程,抵達美國華府。


    城郊,波多馬克河南岸屹立著一座氣勢恢宏的莊園。走進其間,但見巨大的古埃及風格的石獅雕塑和寬宏的私家園林,無不在述說著此地主人的豪奢富貴。仆人無聲的將虎丘一行三人讓進莊園宏大的建築內,入門後先是一座極大的門廳,中央擺著一尊玉山,通體翡翠雕成的一座城市模樣。景致建築皆顯雕工笨拙,除巨大外看不出絲毫藝術人文氣息。仔細看才知道卻原來竟極少人工,泰半是古樸天成自然的鬼斧神工所造。李虎丘抱著昏昏沉沉的小高李傑,駐足觀瞧了半天,讚歎一聲,對東陽說道:“咱們總說價值連城,這座玉城若拿去出售,價值恐怕真不亞於一座城市了。”


    一聲清脆童音入耳,“算你小子識貨,這塊玉乃是緬甸深山中天然形成的,去了土坯便是現在這幅樣子,怎麽樣?稱得上鬼斧神工渾然天成吧?最難得是坑種水頭無一不好,隻寒冰翠和玻璃頭便有幾百處,不過爺爺我可沒真拿一座城市去換它,這是老子當年從一個小鬼子南征軍裏的一個少將手裏搶來的。”人影一晃,老魔君從裏間走出,來到虎丘三人麵前,把賊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後忽然爆發出一陣歡笑,“你小子居然把自己搞成這個鬼模樣,老子現在跟你站一處,別人還隻道你是爺爺,老子倒成了孫子。”接著目光投向東陽,看罷多時忽然讚道:“好體力!可惜終身不能練習武道,雖然如此,若你能得到大機緣,破而後立,也未必不能一步登天。”


    燕東陽打量著麵前與孔文龍齊名的蓋世奇人,隻見他麵貌身形宛如稚童,著了一身黑色道裝,單梳髽髻,臉如滿月色似晚霞,站在那負手而立,豪言笑語好不快慰。東陽看罷多時心折不已,不禁躬身施禮道:“華夏八極孔文龍大師門下燕東陽拜見聶大師。”聶嘯林坦然受之一拜,道:“孔先生是我最為欽佩的人物之一,我與他雖未謀麵但神交已久,前次我在華夏境內,孔先生更曾命弟子送來親筆信一封,敘談武道心得,真可謂是聶某人在當世唯一知己,你是他關門弟子,老子受你一拜也是應當。”


    李虎丘咳嗽一聲道:“廢話什麽時候說都來得及,我橫跨大西洋不是找您扯淡的。”


    聶嘯林訕訕一笑,“你小子該不是為艾力格和張鳳武來的吧?人生不磨礪,怎能見鋒芒?憑你的本事,那兩個人就算你打不贏,至少也不能將你如之何才是,這件事我老人家縱有不是之處,可也不值當你找上門來拚命吧?”


    李虎丘不客氣的:“那兩個人的事情咱們迴頭再說,我來是另有要事相求,此事非您不可!”


    聶嘯林瞥了一眼虎丘懷中暈暈乎乎的高李傑,道:“這小娃娃腦子裏有病,隻要清醒過來便會疼痛難當,你以化勁用截脈的手法令他一直處在昏睡狀態,倒是可以暫緩一二,但卻形同飲鴆止渴,百害而無一利!要想救他小命,必須以神道之力準確穿透他的腦部,在不損壞其他部位的情況下將那幾顆瘤子震碎才能救他。”


    李虎丘神色肅然,額首道:“正是如此,普天下能做到這一點之人非您不可!”


    聶嘯林並不自謙,卻說道:“不錯,但這件事極耗精力,這小子明顯是你的風流種,你小子身為老子孫女的雙修對象,重孫子的親爹,這個孩子的存在於我聶家而言毫無益處,老子憑什麽幫你救他?”


    李虎丘一擺手,不耐道:“水賊過河,甭使狗刨,你大老遠跑到美國這腹心之地來肯定是為了你那大業,你四處運作為討好美國佬,甚至不惜向某部門提供幫助,給我添惡心,這些我都可以不與你計較,但這個孩子你必須救!無論你有任何要求隻管明言,我沒時間陪您繞彎子。”


    聶嘯林‘老臉’微紅,尷尬一笑,“你這麽一說,我還真有一件事,非你不可!”


    第382章 虎丘香閨溫夢,尚楠河邊釣魚


    聶嘯林辦不到的事情絕不多,但術業有專攻,某些情況下,就算是神道究極境界的大宗師也有力有不逮之處。李虎丘能做到而聶嘯林做不到的事情會是什麽事呢?


    恢複本來麵目的虎丘依照聶嘯林的指示來到一個房間內。夏日的暖陽照進來,窗口處正安靜的坐著一位女子,相比她和他初逢時,她頭上多了一頭秀發,身材臃腫了兩倍。她表情溫婉看著他,有些意外,更多是驚喜。李虎丘望著她尖溜溜的肚子,忽然意識到自己肩頭責任重大。


    “聽爺爺說你近來很不開心?”虎丘走過去坐到伊人身邊。


    她有禪心定慧,即便是日思夜想的人忽然出現在眼前,她也能很快調整好心態。摩柯甜甜一笑說:“你來了,什麽不開心都散了。”她拉住虎丘的手,欣喜之意就藏在一點一滴中,幽幽道:“跟爺爺說了幾次讓他找你來見一麵,他總說你冤鬼纏身,被逼的神龍見首不見尾,根本顧不上我了。”


    虎丘並不說破自己是不請自來,此舉也算賣給聶嘯林一個好。老魔君分明是被心意相通的小孫女給憂鬱怕了。他雖然通達自然道理,勘破紅塵世情,卻惟獨對愛情這件事束手無策。女人產前憂鬱這種事更讓他無可奈何。解鈴還需係鈴人,除此之外,天下還有何事是虎丘做得他做不得的?就算是在偷這件事上他不能與賊王媲美,但他至少還可以去搶,指不定比虎丘去偷還得來的容易。


    李虎丘就坡下驢道:“我一收到爺爺傳來的訊息,便什麽也顧不得,千山萬水跑來陪你。”


    聶摩柯素知美國人一直將虎丘的大名掛在國際通緝名單的前列,cia的人滿世界在抓虎丘。此時此刻,他能為了自己跑到美國的心腹之地來,如此深情,怎能不讓小神婆感動不已?她胸中陰霾一掃而空,將虎丘的大手按在肚皮上,溫柔的:“摸摸看,猜一猜是男孩還是女孩?”李虎丘大手按在她溫暖的腹部上,仔細感受了一會兒那裏透出的生命律動,心中充盈了溫暖的感動,柔聲道:“你們聶家的秘術那麽厲害,怎麽可能會弄錯?”


    聶摩柯淺淺一笑,在賊王臉頰上輕輕一吻,虎丘動作極快一轉頭,張口吻住了她,二人口氣相通,靈舌糾纏到一處。作為雙修道侶,他們的氣息融合的效果極佳。陰陽融融帶來的幸福享受更讓人心曠神怡。好一會兒,唇分,摩柯癡癡道:“濕了,太想你了。”說罷,看了一眼床。李虎丘望著尖溜溜的肚皮,有些遲疑,“能行嗎?”摩柯搖頭道:“不怕,才八個月,爺爺都說我跟你雙修以後身體氣血健旺,體力可以比擬化勁大師。”豪放的:“你憐惜些,觀音坐蓮慢慢來,沒問題。”


    李虎丘含笑將她抱起。


    ※※※


    尚楠大清早起來跑到河邊練拳,按照小虎哥要求的,一板一眼練起來。憑尚楠如今的境界,行止坐臥都能體會琢磨拳意,想練拳早已不滯於廳堂屋舍室內室外。這番刻意在此練拳並不會對拳術進益有何幫助,卻不免吸引了很多對武術感興趣的西方人圍觀。隻見尚楠偉岸雄武,模樣俊美絕倫,拳動足舞揮灑自如。飛縱跳躍間有令百獸蟄伏的威儀,在晨光的照耀下,真不亞於天神下凡。引得多名老外在一旁模仿他的動作,隨他一起練習。


    一名中年華裔男人沿河走來,在健身的人群圈子外圍頓住腳步,靜靜觀察了一會兒。尚楠在他出現時便開始留意此人。隻見此人劍眉斜飛,鼻子尖直如劍,唇抿又似劍,一頭長發被束在背後,形似背了一口寶劍。這人的眼神銳利似劍意,吞吐收放之間全憑心意。他站在那整個人的氣勢就如一口出鞘利劍,靜靜的看著尚楠,良久無言。他表麵寧靜,不肯輕舉妄動,其實一直在留意四周圍的動靜。見尚楠周圍一如之前數日那般隻有幾名明顯不諳武道的老外跟著學拳,遂漸漸放心,殺意劍意一點點流露,將尚楠鎖定。


    他終於出現了,連日來尚楠在此賣拳似的練拳等的就是此人。李虎丘要對付孫鬼馬,卻知道孫鬼馬從北美帶來的精銳被自由社暗算後大傷元氣,已經下令暫時收斂人馬,待機而戰!孫鬼馬背後有美國人撐腰,蓄力而戰優勢巨大,打長了他們的人手隻會越來越多,所以眼下之局對高雛鳳一方而言,利在速戰!該如何戰,賊王心中早有定計,第一步便是逐個擊破,打掉孫鬼馬身邊戰力,其中重點人物便是張鳳武與賀知白。這兩個人當中又以報仇心切的賀知白更容易對付。李虎丘從史密斯那裏得知的消息是賀司徒被張鳳武救迴去後便死了,臨終前賀知白答應替他報仇。那天之後,賀知白一直不顧孫鬼馬之命,獨自在尋找機會,他的目標正是當日堂前會上出現的李虎丘兄弟三人。


    尚楠收招定式,衝中年男人一抱拳道:“敢問可是賀知白師傅?”


    中年人微微點頭,吐字如金:“這裏打還是異地?”


    尚楠道:“相逢就是緣,在這裏相逢便是這裏的緣法,我以為隨緣如何?”


    賀知白道:“我不是找你比武的,我是來報仇的!身為武者,有恩不報便罷了,有仇無論如何必須要報!我找上你就想問一句,你們那邊擅射狼牙箭的是哪一個?”


    尚楠往前一步,道:“他叫燕東陽,你要找他報仇便等同於找我報仇。”


    賀知白左右看了看,四周盡是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麽的當地人。有心換地方,卻見尚楠並無此意,他深知真正高手過招,論成敗分生死,並非唿喝咆哮拳腳如風相往不可,打一場慢拳舞一通慢劍,也一樣驚心動魄。


    尚楠俊目一掃圍觀眾人道:“你我今日在此相遇可算作一場緣分,若異地而戰,便都不免疑慮對方會有埋伏,所謂擇不如撞,便在此處以慢拳對慢劍決一死戰,得手者已化勁暗力傷對方心脈,即便這些人不散,也瞧不出端倪,更不會有人因此報警引來警笛聒噪。”


    慢拳對慢劍?拳以力取勝,劍以快稱雄,賀知白隱約覺得有點虧,但聽尚楠言之有理,眼見圍觀眾人興致盎然,若是各施拳腳惡鬥到一處,的確太也驚世駭俗,到最後不免驚動警方。一念至此,便不再多想,隻覺得報仇機會難得,若非史密斯指點哪裏會想到對方一名超級高手會在此耍拳?遂額首道:“好,就依你之意。”


    兩人刷一下亮出架勢,賀知白並指如劍,齊眉朝尚楠一點,算做敬禮,尚楠抱拳還禮。然後就鬥起來。賀知白的手劍就如蛟龍出海,著地卷將來,每一招都似無法破解,尚楠發現他的手隱泛青光,宛如真寶劍,知道這便是寶叔介紹的,賀知白的臂劍,以手臂做劍雖不如真劍銳利,但劍意傳達如意圓轉卻又更勝一籌,功夫練到賀知白這境界,赤手剖開對手的胸腹也不過是兒戲之間的事。尚楠一時不敢攝其鋒芒,隻好後退。二人一進一退,動作極慢,身法飄逸似行雲流水,不似比武卻好像在演練招式。鬧的一旁觀戰的老外連連稱讚,有好事者竟已開始跟著比劃起來。


    尚楠邊打邊心驚,他為了這場比武已準備數日,經張永寶詳細指點過賀知白武道特點,早已知道賀知白的體劍威力驚人變化無窮。交手前早做了思想準備,應變策略。那時還覺得虎哥和寶叔不免過於謹慎,直到此刻真正交手後才發現,之前的準備是多麽有必要。賀知白的臂劍並不止於右手,忽而右手,忽然又換左手劍,甚至他的雙腿和頭發都能被氣血催發,他那束長發甩出如劍,若被發絲拂中恐怕也不免皮破血流。


    尚楠由觀流領悟的變通轉換之拳已算千變萬化圓轉如意至極的拳術,與賀知白的劍法相比,論變化竟絲毫不能占得上風。賀知白全身無物不可為劍,任憑尚楠拳法如何變化牽製,他左手換右手,換腿,換發,甚至眼神與尚楠對視都似有劍意噴薄,令人心生畏懼。尚楠幾次將他的劈刺力道旁引轉換為還擊之力,令其難以抵禦。都被他以搏殺絕技換命狠招化解。二人打的極慢,到此刻卻已是大汗淋漓,心神體力都消耗巨大,各中兇險比之逞兇鬥狠以命相搏的惡鬥絲毫不遑多讓!


    二人鬥了近一個小時仍難分難解。一個是老牌圓滿宗師,武道一途劍走偏鋒的絕世人物。一個是新晉的圓滿宗師,武道上也已漸漸自成一家的曠世奇才。二人之間若說有差別,便在專注力上。鬥至此時,尚楠已完全沉浸其中,一招一式一拳一腳完全投入其中,心神合一物我兩忘。賀知白卻是心焦氣急,劍意狂飆恨不得一劍便將尚楠斬於手下。二人鬥的是慢拳慢劍,心態上的變化終於使得這場奇絕大戰漸見分曉。這種氣場的變化,隻在場間二人心中有所體會,四周圍觀者來了走了,根本不懂其中奧妙。又哪裏看得出誰勝誰敗?


    尚楠的拳忽然一變,左手依然是觀流變通之拳,右手拳卻忽然轉為硬太極的拳法,如此一來,招數變化竟再多一倍。這種分心合擊之術傳自小楠哥那位彪悍絕倫的老爹,尚楠對於此道學藝未精,若一開始便用出來形同送死,至此時忽然采用,卻立即收到了奇效。這怪異的打法刹那間打亂了賀知白舒緩延綿的劍意節奏。這一招是尚楠以左手引動賀知白的右手劍,力道變化間尚楠身形轉到賀知白左邊,賀知白左手一揮,繼續搶攻。尚楠卻並未如之前那般見招拆招,繼續以觀流自悟的拳術應對,而是抬起右手披掛如風,揮出一記右單鞭,這一下打的看似慢極,但氣勢如虹運臂如山,若真打實,力道足以將賀知白渾身骨節震碎。賀知白這一記左手劍絕無此威力,自是不敢與尚楠搏命。隻好強行收了進勢強行後退。這就好比猛烈向前的汽車突然頓住立即後退,各中滋味著實難當,賀知白退出這一步便再無前進的機會,尚楠雙手合一,硬太極如龍舞蒼穹,十幾拳後,忽然看似輕飄飄在賀知白胸前印了一記。


    賀知白立時臉色煞白,心知已受了重傷。轉身便走,這一走卻絕無一絲從容,飛縱跳躍而遁。尚楠站在原地喘著粗氣,望著賀知白遠去的背影,自語道:“你還走得了嗎?”


    第383章 問心何求


    李虎丘接到張永寶電話,賀知白決戰尚楠受重傷!此役尚楠依小虎哥奸計行事,有心算無心,實力遜色一絲的情況下揚長避短,以弱勝強。賀知白敗退途中遭遇張永寶從水中忽然躍出偷襲。練成‘無劍境’的圓滿大宗師賀知白一身通天本領未能發揮便失手被擒。賊王開心一笑指示,暫時先別給他治傷,你專門看著他,等我迴去再說,雛鳳娘倆身邊不能沒有高手保護,我要學一學太祖,把發展優勝力量建立在前線俘虜兵身上。


    張永寶說,高幫主已經差人給張鳳武郵寄了幾次阿仙奴的限量版紀念品,那些東西居然很難搞到。李虎丘笑道:“越難搞越好,都是以阿仙奴官方的名義寄出的吧?”張永寶說是,不解問:“社首,你想拉攏張鳳武嗎?這種做法未免兒戲了些。”李虎丘道:“非也,我豈會用這麽笨的法子去拉攏張鳳武這樣的人物?”張永寶征詢:“社首的意思?”李虎丘道:“孫鬼馬天性多疑,對誰都不可能完全放心,有句話叫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


    張永寶心領神會,卻不禁一歎,“張鳳武的神門先天十八羅漢拳和醉八仙代表了崆峒拳法的最高成就,可拳打不實而傷敵,意至而無需力盡,堪稱崆峒派武術出神入化,登峰造極的功夫,這樣的人物若是被孫鬼馬那樣的奸佞小人所害,當真是武術界一大損失,此生無緣與此君一戰,更是一大憾事。”


    李虎丘道:“青幫是華人海外求存尋發展搞起的一大勢力,張鳳武是難得的兼通武道和世情的人才,更難得是他做事巧智靈敏心機通明,獨當一麵綽綽有餘,日後雛鳳執掌青幫,身邊離不開得力人手,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賀餘生勇略不差但謀略卻嫌不足,就算咱們能順利收服賀知白,此人謀略甚至還不如賀餘生,充其量是個超級保鏢類角色,隻有像張鳳武這樣的人才是最理想的幫手。”


    最後交代張永寶,“寶叔,咱們這趟出來真正的敵人隻有一個,便是洋鬼子,青幫力量能不損多少便盡量留多少,聶先生現在正跟cia合作,打聽到一些事情,美國鬼子不但想要我的命,而且還有更大圖謀,他們要通過控製青幫在年終澳城迴歸時搞事情,這兩年美國鬼子頻頻製造事端,目的便是給華夏崛起製造障礙,華夏五千年,執政者換了不知凡幾,但華夏始終是華夏,咱們自由社不去管執政當局怎麽個態度,你我要做的便是力所能及內縱情為事。”


    張永寶這一生為武道瘋魔,為恩義執著,到老了先被圖拉旺斷絕了武道問鼎的希望,接著又跟虎丘學到了心知導引奇術,破而後立竟至大徹大悟,始明白過往作為偏執單純,並非人間正道。現在他雖然年過六旬,但身為圓滿大宗師,隻需細心保養潛心修習心之導引之術,便是再過二十年,體力也不會衰敗。仍可稱得上有為之年,跟在虎丘身邊後,不以年歲居德,隻以修養問道,對賊王欽心敬重,言聽計從。李虎丘一番話說罷,張永寶肅然起敬,肅聲道:“一切全憑社首差遣安排。”


    ※※※


    李虎丘結束通話,來到城堡工作間,聶嘯林今天要在這裏以神道之力為高李傑打碎最後一粒腫瘤。老魔君神情專注,小手撫在高李傑中庭額頭處,力道含於掌心吞吐欲發。隻見聶嘯林素白的小手越來越紅,竟至鮮紅欲滴。虎丘一旁目睹豔羨不已,賊王以心之神道體察聶嘯林體內動靜,能夠窺測神道境界的妙處,知道老魔君還在積蓄力道,直至將通身力道集束於一線才會動手。李虎丘受天賦所限,修習武道以來體力進境寸進難求。深知體力修行隨武道境界越高,天賦這道坎也會越相應顯得高不可攀。此刻的神道境界於賊王而言,宛如一位絕世芳華的佳麗已經對他傾心翹盼,但彼此間卻隔了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而不得一親芳澤。所謂能看見能聽見能感動唯獨不可擁有。


    神道境界玄奧非常,從古至今問鼎之人寥寥無幾。武者修行為求寸進,舍命忘生,個中艱辛遠非常人想象,這一過程的究極境界便是得證大圓滿。若想再上一層樓,任憑你如何驚才豔羨,不是楊大彪那種曠世天才,絕難有機會問鼎。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當屬老魔君聶嘯林。


    聶嘯林當年初涉神道,立即蛇蛻化龍,由於本身不能承載這樣的力道已近兵解邊緣,正險死還生時,恰遭武術界數十位高手連同四大圓滿宗師來襲,被眾人各展絕技圍毆致當場龜裂兵解。他因此被深埋地下三十年不見天日,此事本是聶嘯林生平恨事,但如今再追思及此,又覺得實在是莫大機緣,如非眾人圍毆外力加身,隻怕他當時等不及蛇蛻化龍,便已先被體內凝固如汞的神道氣血生生憋死。這三十年兵解化嬰死氣聚斂氣血沉凝,隻餘一絲胎息尚存的經曆。使得他脫胎換骨擁有了能夠承受神道潛力的身體,這才有了今日能與孔文龍齊名的聶嘯林。


    華夏國術博大精深,武道門派燦若繁星,各家各門皆有其道。但無論何門何派授徒,首重者皆是天賦。人品才情可以後天調教,唯獨這天賦卻是無可更改之事。李虎丘當年習武之初,董兆豐就曾斷言他此生難蹬宗師境界,甚至說若如極大機緣便連化勁境界都勉強。但賊王卻因燕子姐離去,於心之極傷死而無望中領悟到前人未見的修心之術。而後又以藥石彌補先天不足,在絕境中悟通化勁境界。及至後來,他的身體在心知導引術一刻不停的滋養下稟賦有所提高,終於在幾次生死惡戰絕境逢生後達到絕頂宗師境界。張永寶當時便把此事稱作武道上的奇跡,好有一比,是豆腐渣的地基上蓋起了一座摩天大樓。正因為此,聶嘯林這位全憑機緣曆三十年地獄煎熬後才問鼎神道的蓋世宗師才會對虎丘存幾分敬佩之心。


    天賦,兩個字阻斷了不知道多少似龍勇張鳳武這等驚才豔羨的圓滿大宗師求進問鼎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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