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想謝撫雲的絕世風姿,陳李李與他心手相連,感受指尖的溫度,這賊男人似乎不像言不由衷。


    李虎丘說的確是真心話,傳說中鳳凰是神鳥,鳳為雄,凰為雌,謝撫雲就是一隻當世神凰,隻有笑傲九天的飛鳳才是她珠聯璧合的良配。他自問不是什麽翱翔九天的鳳凰男,骨子裏他是天性疏懶胸無大誌的塵世間一代賊王,縱橫四海遊戲人間可以,笑傲江湖除暴安良也可以,但要讓他叱吒於廟堂,名動九天笑傲公卿卻難免強人所難。


    二人正竊竊私語有說有笑,迎麵走來幾個年輕人,其中兩個居然是虎丘打過交道的高雨澤和喬雲飛。這倆人都是京城紈絝圈裏的才子人物,放諸於四海本應更加威風八麵。但此刻在他們那個小圈子裏,這二位隻在稍居中的位置,核心處有三個人,好似眾星捧月一般,為首的是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子,賣相不壞,麵如冠玉五官端正,衣著品味也不凡,古奇休閑裝配意大利皮鞋。在他身邊的兩位也是年輕人,一男一女,男的在二十歲左右,中等個子模樣英俊絕倫幾乎可媲美尚楠。女的個子不高穿的一團紅火似的,五官模樣與身邊英俊青年有幾分相似,卻似比那男子線條還硬朗些,帶著股子颯爽英姿的意思。居中為首的男子的目光剛從t台上嫩模的長腿上移開,迴身的瞬間就看見了柔媚絕倫曼妙無雙的陳李李,登時如遭電擊,癡癡的挪不開目光,心中直在想,想不到這世間真有能媲美謝撫雲的人間尤物!


    高雨澤和喬雲飛都已認出李虎丘來,但此刻二人都非常默契的選擇了故作不識。居中年輕人看著陳李李驚豔萬分,他們又何嚐不是如此。古典佳人的美絕對是禍國殃民,不讓蘇妲己氣死笑褒姒級別的。想到如仙似玉的蕭落雁已經跟李虎丘攜白首之約,眼前這絕色佳人竟也跟這小子黏黏糊糊的,二人均在想,好花都他媽插一坨牛糞上了,丫憑什麽把世間尤物占盡了?眼看居中為首者對陳李李一見傾心,再想到這位爺的品性為人,倆人都禁不住在心頭壞笑不已。這下子要有熱鬧瞧了。


    “哎,二位請等一下。”居中年輕男子果然不出喬高二人所料的上來搭訕,他口中叫著二位,目光卻自動將李虎丘過濾了,眼睛裏隻有一個古典佳人。說道:“小姐你好,冒昧打擾一下,我叫趙陽,嗯,這位小姐的氣質太好了,簡直是天生的當明星的料,我經營的企業旗下有一家演藝公司,我們現在正在籌拍一部新戲,女主角跟您的氣質簡直珠聯璧合,這兒出門就有間咖啡屋,您要感興趣,咱們過去坐會兒?”


    這位趙陽來曆極大,他所經營的買賣更是非同小可,加上模樣不壞,平日裏在女人麵前幾乎可說是無往不利,也隻在某位鳳凰天女麵前吃過癟。他自視極高,為人狂傲,就在半小時以前剛被人從辦公室裏‘請’出來,這會兒正憋了一肚子氣,突然發現陳李李這不遜色於那彪悍娘們兒的極品佳人,他那風流性子立時又犯了,隻是絕沒有想到一日之內第二碗更大的閉門羹就在眼前。麵對他的搭訕,古典佳人直如未見,小手緊緊抱著身邊男人的胳膊,眼睛不眨的看著李虎丘,連表態都欠奉,竟直接把趙三公子給忽視掉了。更絕的是李虎丘,賊王左顧右盼一圈後才笑眯眯對趙陽說:“站開點,你耽誤我們看表演了。”


    第298章 江霧濃,撥開雲霧見真性


    何為攻心為上?掐滅陳天浩所有幻想,讓他明白他已沒有第三個選擇,或者李援朝,或者高一凡必須二選其一。至於該如何讓他最終選擇李援朝,李虎丘已心中有數。陳天浩的心中有個弱點,便是他老婆。李虎丘聯絡過王明濤,諮詢過陳天浩妻子的病情。王明濤說如果有董兆豐和樂文夫配合,他很有把握能治好陳天浩妻子的病。於是李虎丘眼下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掐滅陳天浩一直以來的幻想。賊王知道陳天浩一直在徘徊的原因,申城大班在等一個人,陳天浩希望那人能派人來對他說把一切交給我吧,我保證誰也動不了你!如果那個人真的這麽做了,幾年之內陳天浩將安如泰山。李虎丘問過李援朝那人是什麽態度,結果連李援朝都不能確定。所以李虎丘決定演一場戲,絕了陳天浩的念想,也讓那個人明白李援朝的態度有多堅決!


    當一件事情發生的特別巧,結果又特別符合某些人的需要時,也許巧合不過是人為安排的巧合。比如趙陽是個花花公子,湊巧在服裝展上遇上李虎丘和陳李李,又湊巧他剛剛在謝撫雲那裏碰了一鼻子灰,憋了一肚子火。於是李虎丘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便惹惱了他,趙三公子張嘴就問候了燕雨前女士並順帶著汙蔑了李虎丘出生的門戶是傻的。他說,草你媽的傻x,我他媽跟你說話了嗎?李虎丘知道他是誰,他卻不知道賊王是何許人也,所以他張嘴便罵,李虎丘則伸手就打,一巴掌就把他送上t型台。不輕不重剛好打在他的顎骨關節處,將他打昏,讓他不至於繼續噴糞。然後李虎丘便打算揚長而去,隻等這個消息傳到陳天浩的耳朵裏。


    世事無常,意外常有。


    “站住!”一聲嬌吒入耳,英姿颯爽的紅衣少女攔在李陳二人麵前。義正辭嚴叫道:“你打完人就想走嗎?別說你打的是趙陽,就是打了一個普通人,有我在,你也別想就這麽離開!”


    李虎丘安排今天這出戲可是用足了心的,首先是通過李援朝了解到趙陽其人,接著是請幹大姨子謝撫雲幫忙請趙陽來,又由謝撫雲親自刺激趙陽一頓,然後再由他帶著陳李李登場,吸引趙陽自己犯賤找這頓打。當然,假如趙陽忽然轉了性子,沒有主動過來搭訕虎丘和李李,賊王也會主動找他的麻煩,反正目的就是這一巴掌。打的趙陽,想要打醒的人卻是陳天浩。現在人揍完了,目的達到,戲本該就此終止,卻不了節外生枝,又蹦出個紅衣少女一臉馬恩列斯毛,說的話也是又紅又專。


    少女的腮幫鼓鼓的,眼睛瞪的溜圓,拳頭握的緊緊,亮出的門戶居然是詠春小架,一靜一動竟頗有法度。李虎丘看著她一板一眼很認真的樣子,嚴格來說這姑娘的功夫還沒練到身上,連明勁都算不上,略比花拳繡腿的表演拳強些而已。功夫雖一般但她的氣度和自信心卻不尋常。


    李虎丘盤算她既然在這小圈子的地位似乎高過喬雲飛之流,想必也非一般官宦子弟。這份自信很大可能是經常跟警衛切磋獲勝得來的。笑道:“不然你想做什麽?他罵人我打人,僅此而已,你也說這跟他是誰沒有關係,你攔著我如果是為了正義,顯然你弄錯了目標,如果是為了義氣,你說的話又未免有些矛盾可笑,說說吧,你到底為什麽攔住我?”


    “為了法律!”少女在賊王的逼視下毫無怯懦之意,“你打了人,已經觸犯了法律,就想這麽走了嗎?”


    李虎丘做恍然大悟狀,笑著問道:“你是警察?”


    少女一愣,搖頭道:“暫時還不是!不過維護法律是每個公民的權利和應盡的義務。”


    李虎丘笑道:“那就是說你隻有監督權和報警權,並沒有執法權,我看你身手敏捷的樣子就知道你的功夫一定極高,你現在攔住我意欲動粗,萬一把我傷了,那你豈非也等於觸犯了法律?”


    少女聽到他說自己功夫極高的時候心下不禁暗自得意,自己的功夫總算沒白練,這人倒是個識貨的。李虎丘說的貌似有理,少女索性不講法了,搶白道:“你打了我們一起的朋友,我打還你替我朋友出氣,這可總行了吧?”


    李虎丘含笑點頭說:“行!不過前提是你得能打贏我,不瞞你說我其實很厲害的,不信你問身後燕京來的朋友。”


    少女迴頭看高雨澤和喬雲飛,哥倆無奈的點點頭,少女問:“你們認識他?”高雨澤說:“就算認識吧,但不是很熟,我們見過他跟楚烈比武,的確很厲害。”


    “楚烈?”少女重複了一聲這個名字,忽有所悟,忙問道:“哪個楚烈?是燕京武警總隊那個武術總教練嗎?”喬雲飛咧大嘴道:“除了他還有誰?”少女頓時大吃一驚,看著李虎丘的眼神都變了,肅然起敬問道:“他們這說的是真的嗎?您真能打贏楚烈?我聽師父說楚烈是特委第一人,天底下練武的人當中比他厲害的未必能找出一巴掌。”


    這少女一派天真,說話做事尚未定性,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立場已拐到爪哇國去了。李虎丘感到好笑。說道:“僥幸贏他一招半式,我其實絕不在那一巴掌之數內。”


    少女眨巴著大眼睛,極感興趣的:“那也夠厲害的啦,你跟誰學的功夫?”在她一旁的少年聽她越說越不像話,連忙攔住她的話頭,喝道:“農俊靈,你胡扯什麽呢?這小子打了趙三哥,管他功夫高低,喊人來把他抓起來就是了,你這腦瓜一天到晚胡思亂想,滿嘴胡唚,淨說傻話,再胡說八道我就跟大姐說去。”少女看來對少年口中的大姐尚存幾分敬畏,吐舌做了個鬼臉叨咕一句:不就比我早出生一小會兒嗎?很了不起嗎?除了告狀還會什麽?接著將目光放在李虎丘身上,盡是垂涎欲滴的羨慕之色。陳李李覺得怪好笑,問她:你看什麽呢?少女道:“高人!錯過今天我一定想辦法拜訪你們。”


    趙陽昏迷了一小會兒,這時候才醒過來,從t台上爬下來還沒弄明白狀況,下顎骨關節處脫臼,張著大嘴話也說不清,其實不用說也能看出來,這廝很生氣。李虎丘指著自己鼻尖說:“我叫李虎丘,揍你一巴掌是因為你講話太賤,不管你服還是不服,也不管你是什麽身份地位,我隨時等你來報複,臨別前有句話送給你,別覺著你家裏頭有多牛逼你就有多牛逼,近在咫尺,人盡敵國,當心某一天碰上猛人一巴掌拍死你跟拍死隻蒼蠅似的。”


    趙陽經過這次之後並未收斂,五年後果然被另一個猛人像拍死一隻蒼蠅一樣給拍死在酒店裏。趙陽挨揍隻是雙雄會之前的小插曲,後續他也未能報複賊王。李援朝作為趙繼東的學生,李虎丘前腳定下計謀要借揍趙陽打醒陳天浩,李援朝後腳便已請示了趙繼東,得到的答複是小陽越鬧越不像話,應該受到些教訓。李援朝在趙繼東麵前仍執弟子禮,說多謝老師理解。扶棺上任的趙繼東在電話裏不無羨慕的說:你生了個好兒子。又說:東南破局千難萬險,對你而言既是天大機會也是生死考驗,中央這邊的情況很複雜,暫時我能給你的支持不會太多,我隻有一句話送給你,行百裏者半九十,堅持到底才有機會勝利。


    李虎丘神氣活現的揚長欲走,在場諸多商宦子弟卻再無一人敢阻攔。隻有那少女興奮的衝著他的背影喊:原來你叫李虎丘,我叫農俊靈,迴頭我去找你哈。賊王隻道她說說而已,並未在意,頭也不迴的離開了。


    ※※※


    謝撫雲坐在椅子裏,身子稍稍前傾,正仔細打量麵前小狐仙似的陳李李。而古典佳人也在打量她。看罷多時,皆在心底暗自讚歎。一個想,難怪小雁兒說她夠資格做對手,這模樣氣質可不就是那些臭男人最喜歡的?陳李李則在想,不愧是連虎丘都說吃不消的女人啊,也隻有這樣的氣勢才夠資格執掌吳東商貿這頭商業怪獸。一家企業能成長到吳東商貿這個規模,絕非一人之功,得有多少才華橫溢之輩抱在一起共同努力?謝撫雲能成為這個團隊的絕對核心,其才情氣度手段可想而知。


    “喲嗬,李虎丘你小子可有點過分了。”鳳凰女站起身,擺出大姨姐要替自己妹妹出氣的架勢,質問道:“你居然敢公然把她帶到我麵前,欺負我們小雁兒娘家沒人嗎?”


    謝撫雲微叉腰站在那兒的樣子跟那天早上舌戰甬大經濟係群獸時姿態頗有幾分相似,李虎丘還真有些怵這彪悍的鳳凰姐姐,賠笑道:“這事兒是雁兒批準了的。”


    謝撫雲明眸一閃,抓住這廝的語病,問道:“你的意思是她要是不批準,你便不會跟這位陳小姐走到一起?”


    這問題問的有點壞,李虎丘嘿的一笑,以直入曲,實話實說:“當然不會,不過至少要將鬥爭形勢轉入地下。”


    陳李李走上前,伸手道:“你好,我是陳李李,您一定就是蕭姐姐的姐姐謝撫雲姐姐吧?”


    謝撫雲剛才有意霸氣側漏,雌威振奮直言訓虎丘卻不理會初相逢的古典佳人,意在晾晾她,震懾一下小狐狸精的囂張氣焰,見陳李李彬彬有禮落落大方,絲毫無拘束膽怯之意,顯然效果很一般。心下已多了幾分欣賞,她咯咯一笑,說:“什麽姐姐妹妹的,說的跟繞口令似的,小嘴還真甜。”陳李李低首道:“一定要這麽叫的,在南洋我跟虎丘的關係叫擺酒,跟過去的妾侍差不多,這還是全仗著蕭姐姐大度才算有這個名分。”謝撫雲見她低首垂眉的樣子格外惹人憐愛,心中又軟了幾分,微微一歎道:“這小子有什麽好的,值得你這麽委曲求全的。”


    陳李李道:“我媽跟我說女人這輩子總歸是要嫁一次人生一個孩子才算完整,如果能遇上一個自己傾慕的又肯為你不顧一切的男人,那就一定要把握住機會,什麽世俗名分地位懸殊都不重要,老天爺一定會給每個人一次這樣的機會的,出現了就一定要把握住,管他前邊是刀山火海,總之不能錯過,與其驕傲的遺恨終身,寧願委屈一點點,隻要這個男人是值得的。”


    謝撫雲想不到她會說的這麽直白,微微一愣,覺得似乎蠻有道理的。越是出色的女子越不容易找到合適的伴侶,謝撫雲的內心深處未必不想小鳥依人,隻是尚未遇見值得她如此委婉的世間奇男子,以她的稟賦天性和社會地位,紅顏薄命幾乎已是宿命,如果這輩子真能遇上一個強過她令她心動又肯為她付出生命的男人,就算要與人分享也沒什麽大不了的吧?不過,這樣的男人真的存在嗎?強過她的男人已是鳳毛麟角,令她心動更非青年才俊不可,那些老當益壯皮厚心黑的老男人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喜歡的。最重要符合了前兩個條件後還要肯為她不顧一切,會有這樣的人嗎?謝撫雲有些神思不屬,她發現話題的主動權正從唇邊溜走,自嘲一笑,對陳李李的話未予置評,轉而問虎丘:“趙陽怎麽樣了?”


    李虎丘笑道:“打了他一巴掌,不輕不重,脫臼,剛好夠讓他去趟醫院。”


    謝撫雲微微點頭,讚道:“打得好,早就想揍他一頓了。”又問:“總跟在你身邊不離左右的那兩個小帥哥呢?怎麽沒帶來讓姐姐養養眼?”


    李虎丘道:“我今天打了趙陽,有人明天一定會坐不住,所以他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


    ※※※


    陳天浩很快就收到李虎丘在時裝展上對趙陽動手的消息。初聞此事他先是一驚,接著坐立不安,但很快就恢複平靜。正如賊王所料,陳天浩對投效趙繼東一事已不抱幻想。無所謂得便無所謂失,陳天浩沒有亂陣腳,他深知自己現在能做的已不多。要嘛卷鋪蓋跑路,要嘛破釜沉舟跟李援朝高一凡之流決一死戰,又或者付出巨大代價後再冒同樣大的風險選一邊投靠。跑路?看著漂亮的宅院,想著癱瘓的老爹和體弱多病的妻子,還有落到李虎丘手中的阿豪,有太多難以割舍,這個決心不好下!決一死戰?那跟與天下為敵也差不多了,他捫心自問有那個實力嗎?似乎隻有九死一生的選邊一條路可走,可是該選那一邊呢?今天李虎丘就要登門拜碼頭。這位自由社大龍頭做事明麵上章法有度言而有信,暗地裏行事狠辣絕情動手必誅。他很清楚李虎丘在這個時候動趙陽的目的,賊王是在向他陳天浩傳達一個信息,別抱有僥幸了,那個人你指不上。陳天浩坐在家門前望著滾滾流淌的大江,心潮隨浪潮起伏,接著又想起結拜大哥周炳茂說的那番話來。


    周炳茂當時問了陳天浩幾個問題,李援朝是什麽人?他來東南幹什麽來了?劉誌武的結果如何?當年的宋三結果又如何?劉誌武前腳死,李援朝後腳就從華夏銀行貸到一百二十億的甬城港擴建工程破土款,這其中會沒有貓膩?劉誌武在李援朝眼中隻是一頭豬,你陳天浩又比他高明多少?現在除了高書記還有誰願意並且有能力拉你一把?陳天浩當時未作表態,因為他深知自己這位結拜大哥是個什麽貨色,更清楚高一凡是何等人物,他來拉攏自己的目的無非就是給李援朝的工作製造障礙,讓上頭因為工作進展緩慢而對李援朝產生不滿。而且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高一凡不僅事情要辦,錢也不會少要。周炳茂不算,高一凡派來的那位很有範兒的代表的胃口似乎也不小。


    陳天浩家門前有一條私人修的小型公路,這個時節江邊濕氣濃重,一早一晚總是霧氣昭昭的。薄薄的晨霧中忽然走出一人,高大肥碩,背著一把大刀,龍驤虎步徑直走向陳天浩。陳天浩吃了一驚往左右觀瞧。


    肥碩巨漢雄渾的聲音說道:陳先生不必找了,平雲蛟被我家老祖帶走,其他人對我而言不構成阻力,我們一共來了十五人,個個是高手,此時此刻這座宅子四周的安保人員已盡數被解除武裝,我來是為了轉達我家老祖的意思,聽說李虎丘來申城了,還故意鬧出些事情來,老祖覺得有必要提醒陳先生一下,何去何從你應該盡快想清楚。


    陳天浩坐在那裏神色不變問道:“盡快是多久?”肥碩巨漢冷聲道:“霧散盡李虎丘來拜碼頭之前,這座宅子內外之人生或死全在你一念之間。”


    這座宅子內外數十人,除了保鏢之流,其餘盡是陳天浩摯愛親朋,肥碩巨漢以此為要挾,似乎已攥住了陳天浩的七寸。卻不料,陳天浩忽然縱聲大笑,說道:“何必要等那麽久,你們忒也小瞧了我陳天浩,如果我是那種能接受脅迫的人,又怎會等到現在還不做選擇?你有什麽能耐盡管招唿好了,我他媽空手上牌桌,光著屁股打天下,整個世界都是贏來的,今兒就算一把牌全輸光了又如何?讓我今後任你們擺布,與其那樣還不如死了幹脆。”


    肥碩巨漢麵現怒色,探手抽出背後大刀,身上氣勢陡然劇增,往前一步怒喝道:“你敢再說一遍!”


    陳天浩坐在那仰麵看他,心中本意是不服還想再說一遍,卻猛發現巨漢眸中射出的寒光凜冽,如山的氣勢壓迫而來,竟讓他心頭升起一股無力抗拒的感覺,想說的話到了嘴邊竟無法說出口。這難道就是雲蛟說過的宗師之勢?陳天浩受巨漢氣勢壓迫口不能言,但心頭倔強絲毫未減,坐在那兒瞪著眼,眉頭鎖住緊咬牙關。肥碩巨漢見他如此強項,不由更怒,刷拉一下將大刀一晃,作勢欲斬。


    便在此時,霧中忽然傳來一聲銳嘯,巨漢聞聲迴身,隻見一支穿雲箭飛射而來。巨漢連忙橫刀一擋,這支箭撞在刀上,發出當的一聲,巨漢被震的雙臂一顫,退了半步。但他沒時間調整身形,第二支箭緊隨第一支而至,直取巨漢眉心,巨漢翻腕提刀又一擋,又是當的一聲巨響,巨漢這次退了一大步。嗖,第三支箭又到,這次卻是一支烏黑的合金鋼重箭,巨漢驚魂難定,匆忙間忙用雙手抱刀橫著一擋,這支箭撞在刀上卻發出了噗地一聲!


    這一箭竟將巨漢的大刀洞穿!


    巨漢感到胸口微痛,驚駭之餘垂首看刀,才發現霧中那人三箭皆射中刀身一點,他剛才是以刀擋箭,每一個動作都是隨機而動,這三箭竟能射中一點,可想而知,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在霧中那人的算計之內,甚至連動作幅度速度都計算的絲毫不差。這樣的箭術已是道境,除了賊王身邊的神箭燕東陽還能有誰?


    肥碩巨漢自知在這個距離內跟那把弓和那個人對抗無異尋死,他把大刀一擺,抽身便走。陳天浩眼看著他肥碩的身軀靈活無比,三躥兩縱跑了個無影無蹤。


    霧氣中有人揚聲道:“陳先生,虎哥有先見之明,他跟我說有人不希望你們見麵,很可能會狗急跳牆,先下手對先生不利,所以昨天起便安排我們兄弟暗中來此守護,無事最好,如果有事剛好可以助先生一臂之力,先生盡管放心,我們一起來了兩個人,楠哥已經進了你的宅子,他的本事還在我之上,一定可保府上人安然無恙。”


    燕東陽那三箭於電光石火間射出,破大刀,驚走郝雄飛,到此時此刻陳天浩才如夢初醒。聞聽此言心中略安,趕忙起身衝霧中人一抱拳,說道:“多謝這位朋友拔刀相助,也請你替我向自由社李大龍頭轉達謝意。”


    燕東陽從霧中走出,一張俊臉古井無波,肅聲道:“陳先生,我大哥李虎丘為表示與先生真心聯合的誠意,特別為先生準備了一份特殊的見麵禮,如果一切順利,最遲晌午就能到,還請陳先生耐心等待一時。”


    第299章 雙雄會,誰言戀妻不豪傑


    程學東建議李虎丘對陳天浩能治一服不治一死。他說下策以力服人,可得粗鄙奴輩兢從,卻難收豪傑之士。上策以心服人,才能聚天縱奇才文武豪傑追隨於左右。謝煒燁並非不懂這個道理,但他沒有時間更沒有條件對陳天浩耐心拉攏,所以他隻能選擇以力服人的下策。但陳天浩乃傲骨錚錚的豪傑人物,寧死也不願為屈膝奴輩。又有李虎丘從中作梗,保住陳天浩一門無虞。虎丘收天浩,用心良苦。先示之以力,令其知道厲害;後示之以恩,令其心存迴報;接著便要示之以心了。隻有收心才是真正的降服。越是人中豪傑聰明絕頂之輩越不容易被收服。


    日出時霧氣散盡,九十點鍾的太陽綻放著金光,一艘時下國內罕見的豪華私人遊艇從杭州灣駛入,徑直來到陳天浩的私家小碼頭。李虎丘在前,張永寶在後,從船頭一躍跳上碼頭。尚楠和燕東陽早等候於此。東陽走上前說道:“果然被虎哥你猜中了,謝煒燁還真安排人來對付陳天浩了。”尚楠道:“謝煒燁親自出手對付平雲蛟,被師奴魔童攪了局。”李虎丘微微動容,皺眉道:“這麽說平雲蛟沒死?”語氣之中頗有遺憾之意。尚楠額首道是。


    賊王一行拾級而上,行至陳家大宅門外三裏,陳天浩率數十人迎候在此。二人見麵相互寒暄,虎丘依足了江湖規矩,雙手交疊,左前右後,立起一對兒大拇指,道:三江歸於四海,五湖不擇溪流,清水義氣豪傑,會客八方英雄。自由社李虎丘恭祝清水會陳大哥平安發達。陳天浩連忙還禮,右手握拳豎起拇指,左手疊加其上,同樣豎起拇指,這叫朝天一柱香,開門敬尊客。哈哈一笑豪氣幹雲,說道:“龍潭相會,水邊論道,貴客盈門,海納百川。清水會陳天浩叩拜自由社大龍頭!”說罷,雙手端住朝天香,向著賊王連續大禮參拜。


    江湖路上拜碼頭和拜山雖同工卻異曲。道理是通的但規矩大相徑庭。拜山忌諱講火,崩,塌,陷等字眼。拜碼頭則需避諱提及翻,覆一類的字眼。有登門拜訪的禮節,還有迎客的規矩。山往高處攀,拜山講究高山仰止;水往低處流,拜碼頭要盡量一躬到底。清水會是昔日天地會分支遺留下來的幫會,碼頭迎客的老令兒一直保留至今,迎客於門外叫見客,迎客一裏外叫會客,迎客二裏為候客,迎客三裏外才是敬客,非貴客盈門不至於此。當麵見禮則有一炷香,兩柱香,船首香和船尾香,隻有最最尊貴的江湖前輩之流才夠資格享受三裏迎客,朝天一柱香。李虎丘深諳此道,見陳天浩如此看重,心中自是十分高興。


    江湖人講究敬人便是敬己。有道是人抬人越抬越高,人踩人越踩越低。陳天浩禮貌周全規矩做足,李虎丘更不會因為穩操勝券而生自得輕視之心。人家擺出朝天一柱香大禮參拜,虎丘也連忙還了個雙鳳點頭一躬到地。二人抬頭相視一笑,攜手步入陳家大宅。


    登石階三千,平步入青雲。陳家大宅修建的位置在臨江望海的一處小山坡上,門前三江入海,屋後一脈連山。風水妙不可言,連李虎丘這玄門之外的大棒槌都看出此地不凡。門前擺著一張桌子,上麵放著一個茶壺和幾隻杯子,已擺成茶陣。陳天浩走過去拿起十八斤大水壺,單臂一立高舉茶壺,以另一隻手拇指為引,將水倒入茶壺。這叫丹鳳朝陽。高聲道:添水入新茶,湯清水濃情誼深長,尊客請用茶。虎丘提腿來到桌前,舉起茶壺將滾燙的茶湯倒入三隻杯中,第一杯敬天地,第二杯敬龍神,第三杯敬各方水神。接著舉起茶壺長鯨吸水一飲而盡,這叫一氣仙入喉,既是禮節也是展示功夫。陳天浩喝個采,請虎丘進堂上再品茶。李虎丘笑道:“登門的規矩到此為止如何?畢竟時代不同,如今時間就是效率,你我不妨開門見山如何?”


    李虎丘拜碼頭的目的早一清二楚,陳天浩到此時已無其他選擇,現在就看李虎丘提出的條件是不是他能接受的。陳天浩拱手道:“就依尊客之意,家中已略備薄酒,請尊客入席。”李虎丘說好,我就喜歡邊吃邊說。


    菜是正宗的本幫菜,陳天浩介紹說,本幫菜本屬於家常小菜不登大雅之堂,經過這些年數代名廚的鑽研發展,總算有了一點起色。承蒙尊客賞麵登門品嚐,勉強拿來奉於尊客麵前,家中美味盡在於此,敬請尊客品嚐。


    江湖人講究麵子,談判有明著談也有暗著談的,李虎丘聽出他話裏有話,似乎是在說他自己的境遇。從起於微末經過二十年努力至今日初具規模,正如本幫菜的發展史。後一句或許可算是一種隱晦的表態。寓意他能拿出來的一定會全拿出來。


    賊王欣然入席,嗬嗬笑道:“我吃東西向來沒什麽講究,這幾年更是懂得了貪多嚼不爛的道理,美味不可多得,要想吃的長遠最好的法子是把做飯的廚子請到家來,這一桌子菜再好也有吃盡的時候。”李虎丘對錢向來沒什麽概念,這幾年功夫日漸精深,道理越發通明,更懂得身外之物不宜多,千金散盡還複來才是真正財的道理。錢我可以不要,但人一定要成為我的人。


    陳天浩聽罷,多時不語,沉思過後終於慨然一笑,為李虎丘介紹起菜色來。


    本幫菜的菜式按照手法不同大體有四種類型,濃油赤醬的有鍋燒河鰻、佛手肚膛、油醬毛蟹,響油鱔糊、油爆河蝦、紅燒劃水、紅燒迴魚、黃燜栗子雞;清淡素雅的首推夏秋季節的糟貨,如糟雞、糟豬爪、糟門腔、糟毛豆、糟茭白;而薺菜春筍、水晶蝦仁、冰糖甲魚、芙蓉雞片等以鮮嫩清淡見長;扣三絲以火腿、雞脯、豬肉切成細絲,以刀工見長。廚師一身本事盡在於此了,尊客盡可以隨便品嚐,何必一定要廚師也帶走呢?您開的是大飯莊,我這兩下子恐怕上不得席麵。


    李虎丘知道陳天浩旗下有三大產業一江船,浦西的商業地產算一部分,幾大上市公司的股份是一部分,腳下這塊即將寸土寸金的土地又是一部分,另有江上幾十艘大小船隻也算得一部分。陳天浩的意思是讓賊王隨便挑隨便拿,他卻不想參合進李援朝和東南官場之間這場紛爭。但李援朝之前已經明言,殺雞取卵是下策,借雞生蛋才是上策。李虎丘早有後手準備,此時已到圖窮現匕時,遂即站起朗聲道:“今日承蒙陳先生熱情款待,無以為報,久聞陳先生家有賢妻身染微恙,我認識幾位杏林妙手,對醫好陳家嫂子的病很有把握,現在那三位就在我的船上,不如請陳先生把嫂夫人請出來,帶到船上與他們一會。”


    陳天浩頓時麵色一變,著緊問道:“李虎丘,你這話當真?”李虎丘鄭重道:“這麽重要的事情豈能兒戲?”陳天浩又問:“你說的那三個人真有把握治好家姐姐的病?”家姐姐是他對妻子的愛稱,從十幾歲起叫到如今,二十多年未變。李虎丘道:“口說無憑,但求一試!”陳天浩神色激動,肅然道:“若果此事當真,陳天浩從今後刀山火海任憑驅策!”


    世有豪傑,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事。陳天浩的軟肋何嚐不是李虎丘昔日的軟肋。賊王將心比心對症下藥,果然破開了陳天浩的心防。


    陳天浩的妻子並非先天便有病。十五年前陳天浩出海接貨,妻子在家十月懷胎已八月,卻突然得知被陳天浩砍了雙手的秦海暗中勾結海警部隊,意圖暗算陳天浩。這女子挺著個大肚子,硬是冒雨步行過江通過周炳茂找到時任申城市委書記警備區政委趙繼東,請求他下命令槍下留人。當年國內在計劃經濟時代,各種物資極度匱乏,陳天浩遠涉重洋弄迴來的緊俏商品在一定程度上是有貢獻的。趙繼東為官清正,為人卻通達實務,見那婦人挺著大肚子冒雨前來,心中便先有了幾分不忍和同情,後來聽她陳述陳天浩所作所為,竟被其言語打動,這才親自下令留下陳天浩一條命。陳天浩的妻子著急上火在先,淋雨受寒在後,在迴家的路上動了胎氣,送到醫院後又冒死生下了他們的女兒。他老婆身上的病也是從那晚之後得的。他們的孩子從出生到三歲全由陳天浩的妻子和嶽母照看,而這期間陳天浩一直在獄中。


    江湖常見守義漢,廟堂常有忘恩人。此乃人間常態。陳天浩出獄後沒幾年更加飛黃騰達,但妻子的病卻始終是他心中一塊大石,他這些年求過仙問過藥,東奔西走恨不能將全球各地的名醫看遍,也沒能根除妻子的心髒頑疾。每天看著妻子時時藥不離口仍命懸一線,他恨不能以身代之。曾放言:誰能治好他妻子的病,他願意拿出百億家財酬謝!之前謝煒燁用他全家老少的性命威脅,他不在乎,因為他死的起。唯一的女兒早早送到國外,丈母娘前年便出家為尼,剩下的隻有沉屙多年的父親和妻子,活著對於他們而言未必是福氣。陳天浩不怕死,卻不忍看妻子一直承受病痛折磨,有時候他活著卻比死還難受。所以聽聞李虎丘說有辦法治好妻子的病,陳天浩這輕生死,重情義,寧願散盡家財也不想寄人籬下的豪傑漢子態度才會立時扭轉。


    李虎丘說:“在自由社刀山火海的活兒輪不上你,在這東南之地,我需要一個能總攬一切外部事物的合夥人。”接著微微一笑說道:“現在就請把嫂夫人帶到船上讓三位大夫看看吧。”


    第300章 定風波,虎丘北上遇上師


    吳鉤霜雪飛,殘月照影寒。秋江水鳥去,新菊始滿堂。


    陳天浩頭頂上三尺吳鉤已見寒霜懸於一線,在天時宿命的巨輪麵前,他的命運似如殘月獨照下的影子,孤寒無依。然而,秋江水寒鳥離去的蕭瑟中,不意卻見金菊怒放,轉瞬間一切峰迴路轉,陳天浩妻子的病出現轉機一事,讓他那顆驕傲的,如秋葉般枯槁的心也如金菊一般綻放出希望。陳天浩鄭重承諾,隻要治好妻子的病,今後刀山火海任憑李虎丘驅策!


    李虎丘幾日前便安排張永寶駕船將董兆豐和樂文夫又請迴來與王明濤一起再來一出中西合璧醫道盛事。三位杏林妙手上次陳李李的手術之後各有心得,此番再聚首正好可以在相互交流一下各自的領悟,順便還可以看看李李的恢複情況。虎丘的意思是如果情況樂觀,就請樂文夫老爺子以金針將李李昔日被司徒信義封住的孕育之脈打開。


    新木棉花號上,董兆豐和樂文夫先後為陳李李號過脈,王明濤湊過來問:董老,怎麽樣?董兆豐將手從古典佳人素腕上抬起,老頭兒一雙活潑靈動的眸子裏綻放出光華,捉狹一笑,說:“氣脈通暢血氣旺盛,體力甚至好過絕大多數人,看來虎丘那小子沒少了在這丫頭身上下功夫。”陳李李登時俏臉如胭。樂文夫笑罵你個老不修,正色道:“確實沒問題了,現在就可以用金針通脈之法為你打開孕育之脈。”


    陳李李喜上眉梢,坐起身高興的:“現在就可以嗎?”樂文夫點點頭說道:“稍晚些,給陳天浩的老婆看過病,就可以為你施針,放心,這是個很簡單的針法,幾分鍾內就能完成。”


    陳天浩的妻子登上木棉花號。


    李虎丘安排陳天浩兄弟在岸上相見。另有二十二名陳天浩派到甬城找自由社麻煩的清水會兄弟也隨陳天豪一道被送還。這些人連日來被羈押在甬城江北分局臨時看守所,那個很有眼色的分局刑警隊長範學閩被李虎丘推薦給了李援朝,眼下這人已被借調到歸李援朝直接統屬的商業經偵局。這些清水會的兄弟從被羈押到押送至此地皆是此人一手安排。果然井井有條。


    陳天浩見阿弟天豪安然無恙,心中自是更加安穩,連聲向虎丘道謝。陳天豪也跟著乃兄一起向虎丘表達拜服之意。李虎丘對陳天豪的態度微感到意外。陳天豪不像是這種能如此快速轉過彎兒的人。他雖然未動聲色,陳天浩卻是何等聰明之輩,無需賊王問及,自己先說道:“不瞞龍頭,如果不是阿豪這些年鬧出那些事端,就不會有今日的清水會。”


    李虎丘心思通明,轉瞬便已會意,這陳天浩兄弟果然不凡,居然懂得蕭何自汙保身的道理。陳天浩是台前的仁義豪傑,陳天豪則負責敗壞他的名聲,作為坐擁數百億財富走私大亨,陳天浩沒有堅硬如李虎丘一樣的後盾,但他深諳夾縫中生存的技巧。他懂得靠散財來為自己提升影響力增加保護色,同時還清楚如果自己名聲太好又難免招人嫉恨惹人忌憚。所以他讓陳天豪故意在外頭橫行霸道,常常惹事生非闖下惡名。既可以自汙又能夠趁機鏟除像秦海那樣的死敵。前後兩張臉,一麵是萬家生佛,一麵是地獄修羅。令人敬也令人畏,硬是靠這種手段在這東南政治核心之地堅持至今。


    自由社大龍頭縱聲一笑豪氣幹雲,說道:“從今後你們兄弟可以收起那一套了,堂堂正正的,咱們一起打江山!”


    ※※※


    時至歲末,南方冬剛至,北方早已是天寒地凍。


    陳天浩的妻子的病已大安,陳氏兄弟誠心歸順。自由社旗下甬城建工集團與申城陳記商建合並,自由基金會占百分之五十一股份,陳李李出任董事長。陳記商務建設集團占百分之四十九,陳天浩出任總裁。新集團的目標就是要成為國內數一數二的海港工程承建企業。李虎丘用人不疑,相關手續一應關節落實後,立即將新集團的董事長拐跑,把一切大權盡賦予陳天浩兄弟。本來以為自己隻是個負責掏錢的線偶的陳天浩想不到年輕的大龍頭竟有如此胸襟,竟敢讓初入自由社的兄弟二人在這邊大權獨攬。此舉已等同於借助李援朝的能量拉他們上岸的同時又賦予了他們兄弟更大的發展良機。正如虎丘所言,從此他們兄弟可以堂堂正正的和大龍頭一起打江山。


    李虎丘負責收陳天浩,至於該如何用陳天浩這條土龍在東南翻江蹈海,虎丘已懶得操心,後麵的事情完全交給李援朝。他現在要帶著陳李李迴京去看蕭落雁。


    這一日,天高雲淡,勁朔的北風中,李虎丘和陳李李及燕東陽妮娜四人辭別尚楠和張永寶等人驅車北上。這一路縱貫近四千裏,需途徑蘇、魯、冀、津三省一市。虎丘抱著陪李李遊覽祖國大好河山的想法,四個人遊山玩水著慢慢往迴走,途徑所過之處,稍有幾分景致或名勝所在,便必定流連停滯。沿途中盡是古城名勝山水,盡管是冬季,草木泛黃,但對於陳李李這南洋女兒反而更具吸引力。幾個人走走停停,平均算下來一日竟走不上百裏。


    陳李李近幾日來常常犯嘔,脾氣也變的古怪,吃飯沒個準點兒,餓的時候就得吃,到了飯時又常常沒胃口。李虎丘搞不清楚狀況,著實擔心了兩天,直到這一天到了魯省的省會泉城,在酒店住宿。夜裏時想找小狐仙雙修卻被告之身體不便,虎丘感到奇怪,算算日子她每月必到的好朋友應該已經走了啊?隨即猛的想起那好朋友似乎上個月便沒來。恍然驚喜問道:“你有了?”陳李李咯咯嬌笑說你就是個大糊塗蛋。笑嘻嘻告訴他:“前邊三四個月是絕對不能雙修啦,你要憋的難過就去練那指上羅漢法。”虎丘連說無妨,問她想吃什麽?陳李李晚上又沒好好吃飯,這會兒還真餓了,嘀咕道:“蕭姐姐檢查結果說是懷的兒子,人家都說酸兒辣女,你不是喜歡小虎妞嗎?那就去買點辣的吧,之前進城的時候不記得在哪裏聞到了一陣羊肉串的味道,好想吃。”


    李虎丘立即起身穿衣,寵溺的說:“等著,我去給你買。”陳李李摸著小肚子笑盈盈看著他起身出門。


    李虎丘下樓來到酒店大堂,向服務生打聽附近哪裏有賣羊肉串,正說話時,突然心中一動,似乎感到有極親密之人在附近。冷不丁往外看一眼,一輛別克商務車剛停在酒店門前,車門一開,隻見那個熟悉又可怕的小朋友從車內走出。虎丘吃了一驚,立即將頭轉向別處,不敢多看。暗自奇怪:他們來這兒做什麽?連忙躲到隱蔽處。


    小朋友出現了,那位蓮台上寶相莊嚴,床上卻熱情火辣,最會裝神弄鬼的假尼姑還會遠嗎?虎丘眼見聶摩柯為首的一行人走進酒店。心裏盤算著還是不要相見的好,到現在賊王還欠著摩訶上師五百噸黃金,這娘們是明妃體,天賦不在李李之下,虎丘暗中看她容光煥發,顯然那個密宗無上瑜伽的修行要比李李深的多,這會兒要是讓她逮到,非逼著賊王還她五百噸黃金,如果還不出來最終還要著落在金債肉償上。


    幾人在辦理入住手續的時候,謝鬆坡說了一句話引起了虎丘的注意,謀門太公對聶摩柯說:“那龍勇脾氣古怪絕非常理可以揣度,師奴魔童不方便與之見麵,座師如能不見最好不見,由我一個人去見他足矣。”聶摩柯微微點頭說稍後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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