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雨前眼看著兒子和那大漢舉步若慢,卻三兩下便消失在眼前,心頭不由一陣緊張。身旁燕明前過來扶起姐姐,安慰道:“虎丘說是他的朋友,應該不會有事,再說,他的本事我可是親眼見識過的,敢說天下少有,連手槍都能對付,誰還能傷他半分?姐你就放心吧,沒事,保管他一會兒就能迴來。”


    燕雨前迴到家時卻發現多日不來騷擾她的那個阿爾貝爾又來了,而且,跟他一起來的還有幾名西方男子,無需太強的觀察力便可看出這些人皆是保鏢打手一類的人物。


    “雨前,你先不要講,聽我把話說完,我來這裏沒有惡意,有人想傷害你們,我是帶人來保護你們的,我的確是梅迪奇家族的人,明前也確實是被梅迪奇家族給綁架了,但這些跟我真的沒有關係,對上帝發誓,我從未想過要傷害你,請你相信我,立刻跟我離開這裏,那些人快到了,你……”


    “滾!”燕雨前打斷他的話,沉聲道:“請你離我和我的家人遠遠的,這裏是華夏甬城,不是你梅迪奇家族可以為所欲為的翡冷翠,假如你以為憑你帶著的這幾個人就可以隨便欺上門來,我會立即讓你明白華夏人是怎麽對待欺上門來的敵人的。”


    ※※※


    李虎丘隨著張永寶一路往山中走,越走越深,正當他擔心燕雨前有失想迴身時,忽聽前邊張永寶揚聲說道:“你要是現在迴頭,我立即殺到你家去,我說到做到!”李虎丘氣不打一處來,心中快速琢磨張永寶這老混蛋是什麽意思,口中惱問道:“你想做什麽?想比武,現在找我還嫌早,你上次言而無信,該教我的也沒教,這次我可沒時間再陪你玩了。”


    “陪老子在這山裏玩三天捉迷藏,該學的保證你能學到,又或者你可以現在憑你的腳程追上老子打贏老子,到時候,你愛幹嘛就幹嘛去,哦,對了,你小子可得快點做決定,晚了,老子一個小時內發現你沒跟上來,就直接奔你家去嘍。”說罷,這家夥哈哈大笑,加快腳步很快消失在山林間。


    李虎丘立在原地,片刻時間內,心裏天人交戰一番後,終於一跺腳追了下去。


    憑張永寶的腳程,李虎丘雖然隻猶豫了片刻,卻早被他甩開數裏之遙,李虎丘追到張永寶消失的地頭,舉目四下打量,但見樹影重重,古墓狼林裏四下一片幽靜,除了偶爾有飛鳥鳴叫,哪裏有張永寶半點蹤跡。


    李虎丘想著張永寶最後說的那句話,心中不免陣陣焦灼。他深知張永寶堂堂圓滿大宗師,天下有數人物,說出去的話就不會輕易更改,假如他要傷害自己的家人,恐怕,就算是把董師傅請來都未必能護衛家人周全。必須在短時間內追蹤到張永寶!他盡量保持冷靜,全神貫注在這片樹林裏,仔細觀察每一個角落,力爭做到不放過任何蛛絲馬跡。這一番苦苦尋覓之後,居然還真給他找到了線索。幾根新折的嫩枝下,一堆多年積累的亂樹枝上有一個大約跟人足大小差不多的凹坑,李虎丘順著那印痕所在的方位往林中尋早,很快便找到了第二個印痕。他不禁為此精神一振,隻要有線索,憑他的腳程,追上張永寶就不成問題!


    此刻,他已沒有其他選擇,不管母親那邊會遇上什麽麻煩,再大的麻煩也大不過被張永寶這樣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圓滿大宗師惦記上這個麻煩。想到這,李虎丘不禁加快了腳步,有了方向,加上他眼神犀利,這一路狂奔,居然始終沒有丟掉線索,大約奔了四十分鍾,張永寶的腳印消失在一小片斷崖前。李虎丘走近斷崖,仔細搜索一番後,居然發現了一排小字:追蹤之術,首重觀察,除了觀地觀物外,最重要是觀心,有時候棋逢對手,越是明顯的線索越不可靠,你能找到這裏,足以說明你的眼神足夠銳利,但有時候眼睛所見也未必是真,線索是隨對手變化而變化的。


    李虎丘看罷多時,凝神思索半晌,猛然頓悟,道了聲不好,趕忙迴身便走!


    第140章 乾坤能大,金鯉可算蛟龍否?


    張永寶最初消失的那片地頭處,李虎丘立身於一株大樹上,正在仔細驗看著樹上刻下的幾行小字:能在老子的提醒下想到那幾根嫩枝有異找迴到這裏,說明你小子勉強算得上孺子可教,咱們這個遊戲還可以繼續下去。追蹤之術,除眼到心細外,還需懂天時地理,知大自然四季變化,動植物生長行為規律,不同的季節,不同的地點都有相對應的觀察事物方式,絕地之中首重生存,所以在沙漠裏尋人首先要學會找水,在海上尋人要學會觀風覓島,如在處處藏生機的林中尋人又該先找什麽呢?你小子猜猜看,猜錯了,我老人家就不等你,直接去你家中拜訪嘍。


    李虎丘看罷,自語了一句老混蛋,林中雖然飲食易得,但卻不如開闊之地容易辨別方向,一旦迷路,其實跟絕地也差不多。李虎丘猜張永寶是想讓他先找到正確的方向。他想象一個正在躲避自己追捕的人,慌不擇路走進叢林後迷失方向,這時候這個人會選擇往哪裏走呢?就算沒有留下什麽線索,隻依照常理判斷,這人多半也該看準一個不會迷失的方向一路走下去。李虎丘抬頭看天,雖有古木遮蔽,但仍可看見日頭,他咬咬牙,終於下定決心奔著太陽所在的方向追了下去。


    也不知走了多長時間,根據太陽所在的方位判斷,這時候應該是正午左右,李虎丘估計自己這一次又追了有四十多分鍾,根據前邊兩次的經驗,自己應該快要找到張永寶留下的蛛絲馬跡了,否則的話,很可能在暗中某處觀察自己的張永寶此刻多半要趕奔自己家了。他放慢腳步加倍留心四下裏的景觀。忽然,不遠處似有聲音傳來,李虎丘為之一振,向著聲音來處緊走幾步,走到近前時才看清,卻是一條小瀑布從天而降發出的聲音。


    但見這瀑布水波濤濤奔流而下,濺起無數水花,形成了美麗的彩虹,在陽光的映照下分外妖嬈。李虎丘無暇欣賞眼前美景,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四下裏仔細觀察,終於在瀑布流淌而下形成的一條山澗邊尋到了幾個腳印。這裏已是大山極深處,遠離人煙塵世,這幾個腳印出現的無比突兀,李虎丘眼前一亮,知道自己這次又猜對了,看來張永寶的目的果然是為了教會自己追蹤術的。他是打算以自己做為被追蹤的目標,沿途留下字跡講述追蹤術的要領,隻需李虎丘一直不斷的尋找到他的蹤跡,到時候,他的追蹤術自然也就相當於傳給了李虎丘。


    ※※※


    燕雨前憤而驅趕阿爾貝爾,對方卻絲毫不為所動。阿爾貝爾一邊舉起雙手輕搖,一邊搖頭道:“no,no,no,雨前,你真的誤會我了,我的確沒有惡意,沒時間跟你解釋了,請原諒我要對你動粗了,無論如何,請相信我,我對你永遠不會有惡意。”


    燕雨前聞聽,勃然變色,一邊拉著燕明前往屋子裏退,一邊高唿保安,同時指揮燕明前快用手機報警。


    碰的一聲槍響,不等她們退進房子,燕明前手裏的手機便被打碎,燕家姐妹同時被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才發現,開槍的人並不是阿爾貝爾帶來的人。隻見一名虯髯粗壯的中年男子領著幾名華裔槍手出現在自家大門口。開槍的人正是這男子帶來的一個臉如吊死鬼的中年男人。燕明前眼尖,立即認出這人正是當日在港島暗算她們沒得手的那個高佬鬼。


    “燕女士,我勸您最好乖乖合作,別逼我們做出辣手摧花大煞風景的事來,我要的是巴陵珠和那個小洋婆子,把這兩樣東西交給我,我可以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虯髯漢子揚聲說道。


    燕雨前聞聽,頓覺心口為之一緊,轉瞬便想到,對方目的明確,且了解自己的底細,這件事隻怕難以善了。她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對方提的要求自己根本不可能答應,終不過魚死網破而已,沒什麽可擔心的。她最擔心的是李虎丘顯然是被這些人派人引走的,這夥人窮兇極惡,隻怕兒子此刻也已遇到危險了。


    燕雨前麵露憂色,在某些人看來,正是英雄救美的時刻到了。不出所料的,阿爾貝爾挺身而出,攔在虯髯漢子和燕雨前之間,隨他同來的幾名西方大漢立即站到了他身畔,每個人手上都多了一把手槍。雙方立即形成了對峙之勢。


    阿爾貝爾正了正胸前的領帶結,讓自己的優雅更趨完美,更有貴族範兒。實際上,拋開立場問題,這個梅迪奇家族的中年男人的確堪頗具紳士儒雅的貴族風度。這是數百年家族傳承到骨子裏的氣韻,跟他的相貌衣著沒有一點關係。


    “這位先生,請等一等,你不可以這樣對待女士。”見對麵的虯髯漢子似乎並無買他賬的意思,他又接著說道:“看來我有必要先自我介紹一下,本人,阿爾貝爾·梅迪奇,這幾位是我的安全助理,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就是甘比諾派來的人,如果是,那麽我的身份你應該清楚。”


    虯髯漢子正是張永剛,他跟教廷之間的聯絡人也的確就叫甘比諾。梅迪奇家族世代領導教皇軍,在教廷之中地位崇高僅次於教皇和幾位當權管事的紅衣大主教,張永剛投在甘比諾門下,搭上教廷這艘大船,在上船前自然要把這船上各級牛人打探個大概,所以阿爾貝爾是什麽人,他倒是真知道。似他這樣的邊緣人物對教廷高層之間爭名奪利的齷齪事又能了解多少,他隻知道梅迪奇家族在教廷中地位極高,至於這個家族在教廷中屬於哪個派係,他就不甚了了啦。聽阿爾貝爾自我介紹完後,張永剛臉上果然流露出猶豫之意,他眯著眼仔細打量麵前的洋鬼子,隻見眼前這個阿爾貝爾氣質儒雅中帶著幾分矜貴之氣,渾身上下的衣著打扮外觀上雖算不得華麗,卻處處透著品味非凡,再看阿爾貝爾身邊的保鏢,一個個更是典型意大利黑手黨似的風格,嚴謹的深色西裝,加上不苟言笑的麵容以及銳利的眼神。


    張永剛打量多時,終於一抱拳,臉上擠出幾分笑意,“既然閣下知道甘比諾先生,那想來您說的不假,論說我是應該給您這個麵子的,不過,您既然知道我是甘比諾先生派來的,就說明您對甘比諾先生應該有所了解,他吩咐的事情,沒有得到他確認以前,我又怎敢輕易違背或更改?所以,這一點還要請閣下諒解,這兩個女人還有屋子裏的那個小洋婆子我還是要親自帶走才是。”


    ※※※


    雁蕩山,一處孤峰之巔,李虎丘和張永寶四目相對。憑著超高的悟性和過往豐富的經曆,再又尋到張永寶留下的蛛絲馬跡之後,李虎丘終於追上了麵前的圓滿大宗師。


    張永寶忽然爆發出一陣長笑,揚聲說道:“好小子,想不到這麽快就讓你追上我老人家了,看起來我給你留的那些字你都學會貫通了,很好,不過,你小子學的有點太快了,所以,咱們還得在這山裏玩兩天。”


    李虎丘聞聽,不禁一皺眉,心裏暗自焦急,口中不耐道:“你還想玩什麽花樣?你堂堂一代宗師,說話顛三倒四,言而無信,你把我引來,困我在這山中三天到底意欲何為?我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如果因為這三天,我身上發生了不可逆轉的不幸,你可要想清楚後果!”


    張永寶漸漸斂去笑意,對李虎丘口氣裏的威脅似乎不屑一顧,歪頭上下打量李虎丘半晌,忽然道:“你小子變了,跟老子剛認識你那會兒相比,簡直是換個人一樣,哈哈,你的心變的娘們唧唧的,你身上少了過去的野氣,老子不喜歡!”


    李虎丘的確變了,這三天他跟母親生活在一起,又有小燕子這小精靈陪在左右,他那顆被江湖的風刀雪劍磨礪的如堅冰一般的心被完全軟化了,他不再是無家可歸的浪子,他有母親,有閨女,還有一個讓他牽腸掛肚的愛人,除了家人,他還有幾個肝膽相照的朋友。這些溫暖的遭遇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改變了李虎丘過往的人生觀。


    “你說的沒錯,我的確變了,這樣的變化我自己喜歡就夠了,有必要讓你也喜歡嗎?你還是趕快劃下道來,說一說你到底想怎樣吧?”李虎丘麵無表情,冷聲說道。


    張永寶摸摸腮下虯髯,衝李虎丘一撇嘴,道:“功夫練到你這個境界,也勉強可以稱作頂尖兒了,你應該知道心境對功夫增長的影響,縱觀當今天下高手,哪一個似你這樣與塵世千絲萬縷,糾纏不斷的?所以說,要想成為宗師級人物,你小子這樣下去可就自誤了,老子跟你有幾分香火緣,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視你浪費大好機緣,你小子現在距離宗師之境不過一層窗戶紙,但如果你一直沉迷於塵世上的俗緣,這層窗戶紙也許你今生今世都休想捅破。”


    張永寶所說不無道理,李虎丘自從出道以來接觸過的宗師級人物,蘭青峰堪稱一代梟雄,無疑問的是個狠角色。楊牧峰,狠辣之處猶勝蘭青峰半籌。董兆豐,這老頭打了一輩子光棍,一輩子孤家寡人無牽無掛。高歌軍,一個在圖書館中住了三十多年的孤老頭,如果有老伴兒隻怕也早跟他離婚了。再有便是眼前這個半瘋子張永寶了,這家夥倒是有過那麽一段讓他牽掛不已的情緣,可事實上就李虎丘所觀察,這張永寶之所以對那段情念念不忘,更大的原因還是因為在武學上難以超越董兆豐,從根本上說,這個張永寶也是唯武主義者。


    盡管明知張永寶所言未必沒有道理,李虎丘卻絲毫不為所動,至少看上去他神色沒有一絲變化,依舊冷冷的問道:“你還是快說你打算做什麽吧。”


    張永寶笑道:“老子不忍看你這曠世難尋的好材料就此沉迷於什麽家庭和愛情,所以特意引你到此盤聚三天,本打算用三天時間傳你追蹤術,沒想到你小子的底子太厚,我老人家的方法又太高明,稍加點撥你小子就初步掌握了這門技術的要點,既然這樣,我也別無他法,隻好改變計劃,再特訓你小子兩日,如果你能在這兩天之內任意時間裏突破目前的境界達到所謂的絕頂宗師境界,老子就放你下山,如果你不能,那就得乖乖的陪老子在這山裏把這三天呆足!”


    第141章 瘋魔之戰,會當絕頂


    百川歸流入大海,殊途亦能同歸。世上大道三千,癡情未必不能勝絕情。唯能極於情,故能極於武,誰說練武者想蹬巔峰就必須絕情絕性絕塵緣的?李虎丘心裏自有乾坤大道。多年前,他還隻是南站賊幫裏一個普通孤兒時,就曾因為對燕子姐的愛和對郝瘸子的恨,發誓讓自己變強,隨著時間推移,他也的確做到了,可惜燕子姐卻最終離他而去。好在,他還有小燕子,還要對付蘭青峰和楊牧峰這樣的絕頂高手,所以他沒有懈怠,反而一步步邁的更堅定,直到今天,他距離那個無數武人窮極畢生都遙不可及的目標已隻差一層窗戶紙的距離。


    以張永寶的眼光看李虎丘,少年賊王習武之初時的天賦隻能算中上,以這樣的資質,此生能達到化勁層次,已經堪稱奇跡。但這小子卻不知用了什麽方法,居然能衝破身體的局限,達到了如今的境界。對於張永寶而言,李虎丘能達到什麽境界並不重要。多年未有寸進的他最看重的是李虎丘能否突破人體桎梏達到所謂的絕頂宗師境界。如果能,則說明所謂的人類極限根本不存在。即便是已經達到圓滿大宗師的境界,他張永寶依然有可能再前進一步,隻要他能掌握李虎丘提高自身天賦的方法!


    兩天時間,李虎丘盡管心急如焚卻不得脫身。自然是因為張永寶死死纏住了他,這個老武瘋子不吃不喝的跟著他,一次次跟他交手。隻需他的精神體力稍稍恢複,立即撲上來跟他對打。李虎丘無論是體力修為還是拳法變化都差這廝何止一籌,自然不是他的對手。二人每次交手都是一邊倒的局麵,李虎丘被打的幾乎沒有還手之力,直到他精疲力竭為止。武道高手到了一定境界,可以自行調節新陳代謝的速度,兩天兩夜不吃不喝倒也不算什麽極限,但如果這兩天當中一直不間斷的跟一名超級高手過招,那就真要考驗李虎丘的極限了。讓張永寶嘖嘖稱奇的是李虎丘強大的恢複能力。每次交手,張永寶都刻意將李虎丘的精神體力完全消耗殆盡到近乎虛脫程度,但每一次交手之後,他都沒見過李虎丘用什麽特別的導引術恢複體力,這小子隻是該坐便坐,該躺便躺,時間最長都不超過兩小時,隻需這樣休息一下後,再起來時,這少年賊王便又恢複如初,甚至戰力比上次交手時還要有所進益。


    張永寶是什麽人?堂堂圓滿大宗師,武學上最頂尖兒的人物,他的眼力耳力都已達到人類所知的巔峰,在他的刻意留心下,李虎丘血液流動的方向都逃不過他的觀察,但即便如此,這麽多次交手過後,張永寶依然未能品出李虎丘體力恢複如此神速的奧秘。血液流動有聲,氣脈運行卻根本無跡可尋,當日李虎丘被所謂的黑省第一殺手賈文彪三人重創,因受困於病榻,無奈之下,隻得在腦海中以意念模擬練功時的狀態。由於當時他的身體異常虛弱,人體自身具備的本能已被完全調動起來修複他渾身上下受損的細胞。在這樣的情況下,他根據董兆豐留下的拳歌,自創了一套通過意念控製氣脈來增強體力的導引術。這件事所蘊含的機緣是何等的難得,真可說是於生死之間的領悟,這其中的奧妙豈是張永寶三天時便能觀察琢磨透的。


    三天時間終於過去,李虎丘到底未能真個突破自身極限,達到絕頂宗師的境界。張永寶卻也始終未能搞明白李虎丘身上藏著的奧秘。二人最後一次交手發生在第三天的傍晚,當時張永寶正百無聊賴的看著李虎丘跟前幾次一樣躺在地上,他自己則例行公事一般集中注意力傾聽李虎丘氣血運行的聲音,以期能從中找到李虎丘體內的奧秘。猛然間,李虎丘的心跳加速,張永寶甚至來不及叫出那聲來得好,便倉促應付起從地上一躍而起的李虎丘近乎瘋狂的進攻。


    三天來這是李虎丘第一次主動攻擊張永寶!一出手便是張永寶生平絕技,少林瘋魔杖法演化而生的拳法。張永寶此人號稱武瘋子,這綽號果然名副其實,他的拳意盡在一個瘋字上,這兩天李虎丘多次跟他交手,對此體會頗深,憑他的悟性,早把張永寶的拳法學了個八九不離十。之所以李虎丘會棄長就短,不用自己最擅長的八卦掌反用張永寶的拳法進攻張永寶,其實並不奇怪。李虎丘學自董兆豐的八卦掌最擅長的是禦守遊鬥,若是對付旗鼓相當的對手,自然是不二選擇,但他麵對的是跟董兆豐一個級數的大宗師張永寶,這幾天的交手,早已證明了,他的八卦掌在這人麵前根本毫無用武之地,攻不上去還守不住,倒不如學習對方瘋魔一次,打個痛痛快快,把這些日子心中憋下的急火發出去。


    李虎丘狀如瘋魔,拳腳若雨點般猛烈攻向張永寶。雖然雙方原本境界體力相差甚遠,但張永寶畢竟不吃不喝還連續消耗三天,而李虎丘卻憑著那套自創的導引術將身體調整到極佳狀態,此消彼漲下,三十招內,李虎丘居然始終占據主動,打的張永寶一時竟沒緩過手來。但也僅是一時而已,很快張永寶便搶迴了先手,不過這次交手卻不同以往,李虎丘盡管再次失去先手,卻依然狀如瘋魔,隻進不退,也不管張永寶落在身上的拳有多重,他自己打在對方身上的拳所造成的傷害有多微小,隻一味的進攻,一味的催發自身的潛能,這等作為,倒是把張永寶拳意裏的那個瘋字發揮到了極致,所以盡管他處在下風,但那也隻是境界和體力上的差距,在拳法較量中,他擊中張永寶的次數甚至還要多過對手。


    恐懼是一所監獄,禁錮的是勇氣和行動的思想。武道家追求實力,追求長生,這個過程是何等兇險曲折,如無與天掙命逆天改命的雄心,休想問鼎武道巔峰。李虎丘明知道對手是天下有數高手,憑自己實力沒有半分取勝的可能,但最後他仍然選擇了用進攻來證明自己的勇者之心。即便是激怒對手也無所畏懼。


    李虎丘終於還是敗了,這次受的傷比前幾十次加一起都要重,張永寶在最後一刻,被他逼的幾乎不敢留手,結果一掌打在李虎丘的肩背上,重如山嶽的掌力將少年賊王打飛數米遠。


    “今天是第三天了,還要比下去嗎?”李虎丘嘴角滲著血,冷冷看著張永寶,嘶啞著說道。後者負手而立,凝重如山,輕輕搖頭,長歎一聲道:“想不到內外交迫,如此重壓之下都未能讓你突破這人體天賦的極限,由此可見,這人力果然是有窮盡的,什麽神功妙法全是瞎扯淡,老子二十年原地踏步不算冤,李虎丘,你走吧,不管你家裏發生了什麽,不管你有多恨我,記住了,沒有把握的時候別來找我,因為,下次你我再相逢,我不會對你再留手!”


    ※※※


    燕宅,夜,客廳裏,李虎丘正在聽保姆對他講述三天前這裏發生的那場槍擊事件。燕雨前姐妹和妮娜是被阿爾貝爾和手下帶走的,張永剛一夥跟他們之間爆發槍戰,阿爾貝爾的手下占據了上風,槍戰隻打了一小會兒,張永剛一夥兒便來了援兵,阿爾貝爾忙帶著燕雨前姐妹和妮娜且戰且退,逃之夭夭了。當時保姆在家,目睹了全部過程。整件事隻有小燕子因為上學不在家躲過了一劫。


    據保姆講,事發當時,小區的保安聽到槍聲後立即報了警,可是等公安趕到現場時,兩方麵的人馬早已走的幹幹淨淨。李虎丘翻看了這兩天的報紙,上麵沒有提及任何線索,隻說槍戰沒有造成人員傷亡,但本城富商燕雨前女士姐妹二人遭到綁架,甬城公安部門正為此展開全市大搜捕。


    “虎丘爸爸,燕奶奶她們遇上壞人了嗎?”不知何時起,李虎丘這個爸爸的名頭前邊被小丫頭冠了虎丘二字。李虎丘忍住肩背處傷患引發的陣痛,微笑道:“奶奶跟咱們玩捉迷藏呢,她躲到了一個咱們不容易找到的地方,讓爸爸去找她,放心,過兩天爸爸就能把奶奶找迴來。”


    月正中天,李虎丘靜坐於院中,石桌上放著一個古雅的小木盒,盒子裏正盛著一枚月光映照下折射出華麗光彩的寶珠,正是燕家祖傳之寶巴陵珠。母子相認後,燕雨前早把收藏巴陵珠的地點告訴給李虎丘知道。他拿出這枚珠子,自然是打算用它來換燕雨前姐妹和妮娜的。


    保姆口中的那個大胡子中年人是誰呢?阿爾貝爾雖然表麵上在幫助母親,但他又為何到現在也沒把母親送迴來?這件事當中張永寶扮演了什麽角色呢?從張永寶身上入手太難,對其他人李虎丘又一無所知,這一刻,他除了等待,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他深知,不管是誰帶走燕雨前姐妹,其最終目的還是桌上這枚珠子,隻要珠子在手,這些人遲早會主動找到他。


    這樣的等待無疑是一種煎熬,李虎丘一想到母親她們此刻有可能遭遇到的悲慘待遇,心下便有克製不住的焦灼。久經大事的李虎丘知道越是這種緊要關頭越要保持心態平和頭腦冷靜。但母子連心關心則亂,他雖然明知道不能焦慮,卻終究無法抑製住這種焦灼。為求寧靜,李虎丘微閉雙目,開始運行起自創的導引術來。隻需進入那種天人合一的精神狀態,他便能讓心情冷靜下來。


    月光灑在大地上,甬城在這時節的夜晚尚有幾分寒意,閉目入定,神遊天外的李虎丘此刻卻滿臉大汗,連日來跟張永剛過招的情景曆曆在目,對方身體裏氣血運行時發出的那種如長江大河奔流入海般洪大聲音似仍在耳側。李虎丘一邊以精神為主導,引導自身氣脈運行,修複前些日子受傷的部位,一邊迴憶與張永剛交手時的情形。不知不覺中,他在自己的腦海中模擬起二人戰鬥的情形來,而隨之而動的則是他正運轉的氣血脈絡。一時間他是李虎丘,一時間他又把自己當作了張永剛,直到迴憶到二人最後一次交手,兩個人都打出了瘋魔拳意,二人氣血運行,身形步調漸漸一致,最後在李虎丘的腦海中,自己跟張永剛竟然合二為一。隨即,李虎丘隻覺得腦海中轟然一聲巨響,他頓時醒轉過來。月華西垂的時候,一直微閉雙目的李虎丘忽然睜開雙眼,有兩道冷電自目中噴出,雙眸之中光華一閃而過,隨即便聽李虎丘自語道:“這便是絕頂宗師的力量嗎?想不到張永剛苦苦相逼了三天沒做到的事情,竟然這般容易就做到了!”


    晚風吹來,忽然有異味入鼻,李虎丘垂首一聞,這才注意到自己渾身竟已濕透,那腥臭異味正是他身上發出來的。


    第142章 人亦有言,進退維穀


    雖然隻感受了三天的家庭溫暖,對李虎丘而言這三天所獲得的歡樂卻比過往三年還多。每日裏在燕雨前溫暖的目光注視下,起床,洗漱,練功,吃飯,任由母親打理身上的衣物,然後給她們講述自己這些年光怪陸離的傳奇經曆。看著她們或緊張,或悲傷,或讚許,或自責,輕聲的安慰她們,這樣溫馨的場麵仿佛就是前一秒鍾的事情。沉浸在這樣的情感中,李虎丘在武道上突破了自身極限達到絕頂宗師的境界都無法產生一絲興奮之情。


    在院中靜坐了一夜,第二天,李虎丘的精氣神兒不僅未曾稍減,反而更添幾分神采奕奕,自然是因為昨夜領悟連日所得,終於功夫大成的緣故。精神雖飽滿,隻是眉宇間的憂色愈加的重了。吃過早飯,目送保姆帶著小燕子上學,李虎丘正打算去公安部門問問有什麽線索,如果公安局不買賬,就隻好通知李援朝,讓他給當地公安部門施壓。打定主意,剛穿上外套便聽到有人按門鈴。


    ※※※


    高郵古城中,一家在這座城市不顯突出的三星級酒店,阿爾貝爾一行人此刻正在此地落腳,甬城公安滿世界尋人不遇,阿爾貝爾等人卻早駕車跑到了這座臨省小城。套房內,燕雨前姐妹正相對而坐,彼此都是一臉難掩的愁色。


    “姐,這個阿爾貝爾到底是什麽意思?說什麽外邊有危險,就硬生生限製住了咱們的自由,最過分的是他們還不讓我見妮娜,我看他分明跟那個大胡子是一夥兒的。”燕雨前歎口氣,道:“就算不是一夥的,也是一丘之貉,我現在倒不擔心咱們姐妹的安危,一來這個阿爾貝爾還沒跟咱們抓破臉,二來他們的目的是巴陵珠,拿不到東西,不敢把咱們怎麽樣,現在我最擔心的卻是小老虎,這些人早有預謀,趁我上山還願時把他引走,又能安了什麽好心?”燕明前深以為然,點頭道:“是啊,引走虎丘那人長的好兇,而且,不知道為什麽,我一看這人就覺得心悸,現在想想,那人可真不一般。”


    燕雨前起身走到窗口,晨光裏,窗外萬家炊煙繚繞,整座城市一派寧靜祥和。燕雨前愁緒難解,說道:“真希望這場風波能早點結束,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像他們那樣,闔家團圓,快快樂樂的過著平常的日子。”說罷,隻覺得心頭一陣酸楚疼痛,卻是又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兒子。


    燕明前見姐姐傷心,便想安危她幾句,話到嘴邊卻想到眼前這位大姐這輩子所經所曆何等豐富,些許安慰的話又起的什麽作用,多說不過徒惹她傷心而已,最終想說的話全化作一聲長歎。燕雨前聽到妹妹歎息,才猛然醒起自己可不止一個兒子,這個妹妹可也是她親手拉扯大的,還有家中日漸蒼老的母親,想到這些,她臉上的憂色頓減,卻多了幾分堅毅之意。


    燕明前這趟歐洲之旅對她而言意義非凡,最難忘之處莫過於認識了一個令她心儀的男人,而現在,那個男人的親生女兒正落到居心叵測的阿爾貝爾手中。她深知阿爾貝爾所屬的家族跟奧坎蘇克他們之間是誓不兩立敵對關係,妮娜更是曾經被梅迪奇家族囚禁起來做科學實驗用。現在小姑娘在她手中被阿爾貝爾的人帶走,如果將來再遇蘇克,可真不知如何跟人家交代。自己那番心思隻怕更難說出口了。想到這些,她不禁又長歎一聲。


    “小丫頭,你這次從歐洲迴來怎麽跟變了個人似的?”燕雨前聽到妹妹第二聲長歎後,忽然想起這些天來,這丫頭種種反常舉動,這幾天她一直沉浸在母子團圓的喜悅中,卻忽視了妹妹一反常態的多愁善感和時不時的發呆行為。燕明前聽到姐姐的問話,第一反應是一愣,隨即麵皮微紅,嘴唇喏喏了兩聲,終於什麽也沒說,卻又歎了一口氣。這第三聲歎息卻是想起了那個男人,忽又覺得事已至此,哪裏還有機會再見他?抬頭看燕雨前正靜靜地看著她,隻得扁扁嘴道:“我能有什麽變化?還不是老樣子。”


    “你那個性子,從小就不知道什麽叫發愁,養你二十年歎氣次數加一塊兒也沒有最近這些天多,你有沒有心事我會看不出來?”燕雨前走過去,摟過妹妹的肩頭,姐妹兩個肩並肩頭挨頭。


    “姐,我愛上了一個人。”


    “哦?我猜這個人跟妮娜有關,對嗎?”


    燕明前點點頭,說道:“他叫蘇克,是妮娜的父親,我被困在梅迪奇家族博物館中,是他救了我。”燕雨前聽的很認真,她又忍不住歎口氣繼續說道:“後來他受了傷,遇上了大麻煩,當時正趕上虎丘找到我,出手幫了他,後來我見他為我受了傷,便留下來照顧了他幾天,之後就……”燕雨前輕輕撫摸著妹妹的肩頭,柔聲道:“之後你就愛上他了是嗎?從小到大,不管咱們家貧窮還是富有,你總是被照顧的對象,現在你也可以照顧人了,這說明你真的長大了,成了大姑娘了,不管你的選擇是什麽,姐姐總是支持你的,最重要是你自己真的覺得開心幸福。”


    “我見到他那麽強悍的人受傷後,躺在那裏,虛弱的一陣風都能要他的命似的,一想到這傷是因為我受的,我的心就一陣陣疼,那時候我就覺得我有責任照顧他,直到他恢複健康,後來他身體一點點好起來,我看著他一天天恢複,心裏比什麽都高興,再後來,我每天都想著他,盼他早日康複,又盼他平平安安的,隻要跟他在一起我就會很開心,看不到他我就會擔心他,惦記他,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愛,但我很肯定,我從沒對別的男人有過這樣的感覺。”燕明前將頭靠在姐姐懷中,幽幽問道:“姐,我這算愛上他了嗎?”


    燕雨前發出一聲輕歎,道:“姐姐也說不好,人生苦短,機會到來時你選擇了,即便日後發生了出乎你預料的不幸,你選擇了,幸福過,快樂過,你的選擇就不算錯的。”說到這,她腦海中忽然出現了一個久違的情景,林海雪原上,那個高大帥氣的男人為自己遮風擋雪,給她打氣,教她用靰鞡草墊靴子,替她打草,伐木,夜裏休息時還不忘為她燒一盆熱騰騰的洗腳水。那時候的幸福,值得她用一生的記憶珍惜。不管後來發生了什麽,至少那段日子裏,她是幸福的,那嬌羞甜蜜又帶著幾分神秘和恐懼的感覺讓人快樂,這種快樂無與倫比。至今想起,仍覺得心悸不已。即便是二十年後,那個男人已經成為忘情負義的混賬,對那段時光,她無怨無悔。可以恨一個人,絕不後悔曾愛過這個人。因為隻要你愛過,至少當時他是值得你愛的,至少當時你是幸福的,至少你活過,愛過。


    “如果上天憐見,咱們姐妹能過了這一關,姐姐支持你去尋找屬於你的幸福,不管將來發生什麽,或者有一天你覺得不幸福了,一定要記得,姐姐永遠支持你。”


    ※※※


    燕宅門前,李虎丘靜靜看著對麵熟悉的麵孔,周青雲。


    “沒時間多說了,我來找你是為了巴陵珠,那珠子是不是在你手裏?”周青雲一見麵便迫不及待,開門見山說道。李虎丘眼睛頓時眯成了一條縫兒,不置可否道:“在我手裏如何?不在又如何?”以他絕頂宗師的境界,一眼便看出這周青雲的功夫隻在化勁層次,如果放在一天前,不明底細情況下,他對這人還有一絲忌憚,現在卻完全可以肆無忌憚了。


    周青雲麵露焦急之色,沉聲道:“請相信我沒有惡意,你外公是我的大恩人,我去嘉信齋打工,來福德堂工作,都是為了報恩,巴陵珠不僅是華夏之寶,還關係著你外公一個畢生心願,沒有這枚寶珠,那件大事永遠也別想實現,謀奪巴陵珠的那些人很可能也是為了那件事而來的,所以,無論如何,請你不要把巴陵珠交給任何人。”


    李虎丘麵沉似水,內心裏卻在琢磨著周青雲這番話裏的內容。周青雲見李虎丘不言語,忙又說道:“我知道自己來的太突然,但我敢發誓自己所說句句事實。”李虎丘一擺手道:“你覺得我是個相信誓言的人嗎?”又道:“無論如何,這枚珠子也不會比我母親的性命更重要,所以不管你說的是真是假,對我而言毫無意義。”


    周青雲皺眉沉思半晌,終於咬牙道:“如果我告訴你這枚珠子關係到數千件被八國聯軍搶走的國寶的歸屬,你會不會考慮聽從我的建議?”


    李虎丘聞聽果然動容,但很快便又恢複平靜,堅定的搖搖頭道:“我的態度不會改變,不管你出於什麽目的,沒見到我母親之前,我不會把東西交給任何人,可是如果必須用巴陵珠做交換才能換來我母親她們的平安,我一定不會吝惜它!”


    周青雲聽罷多時,低首不語,良久,終於長歎一聲,道:“這件事關乎你外公畢生的心願,為了他老人家,我也隻好對你動強了。”


    第143章 亦真亦幻,人心若海


    世事無常,真作假時假亦真,周青雲說的話或許都是真的,又或許他跟那兩夥人是一丘之貉,李虎丘沒那個耐心猜測他的真假。他至少可以確定一件事,這個周青雲眼下所作所為絕非燕複農授意。巴陵珠之所以會在燕雨前手上,便是燕複農親手交給她的。他又豈會因為一枚珠子罔顧兩個女兒的安危,打發周青雲來取巴陵珠?周青雲的背後會是嘉信齋的王秉建嗎?


    李虎丘橫身往屋裏退了一步,這一步退的大有學問,正是周青雲運力於雙足,劍拔弩張欲動而未動之時。周青雲渾身汗毛炸起,運力於足下,正打算發出雷霆一擊,卻在此時李虎丘變換了位置,周青雲收勢不及,身子往前一搶,力道全用在了空處,登時憋的臉紅脖子粗。李虎丘伸出單手一推他肩頭,力道恰到好處,剛好穩住了他的身形。


    周青雲微微一愣,他也是化勁大師的身份,武術一途也算入了道的人物,有道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李虎丘這一手大出他的意料,同時亦極大的打擊了他的自信心。他深知,在自己氣機牽引下李虎丘仍能閑庭信步般在最佳時機退了那一步,足以說明一件事,眼前這少年已經練出了絕頂宗師觀敵製敵料敵先機的勢!也就是說,麵前這不滿二十的少年已經是武道中絕頂高手!一念及此周青雲臉色頓時由紅轉白。


    李虎丘道:“怎麽?不打了?既然這樣,不如進屋聊幾句,跟我講講你跟燕複農是什麽關係?你又為什麽先入嘉信齋,再入福德堂?”


    周青雲臉色變幻不定,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長出一口氣,道:“想不到兩個月不見,你早已一騎絕塵難忘背項,武道一途,化勁為入道,隻算是初窺門徑,隻有到了絕頂宗師境界才算真個得到了功夫的妙處,曾聽我師傅講,練武之人不蹬絕頂難望巔峰,我潛心鑽研了半生至今亦不過初窺化勁門檻,而你卻能在這個年紀便臻此境界,真虧我還打算對你用強,哈哈,自取其辱而已。”發過一番感慨,他頓一下接著說道:“但就算是明知不敵,我也不會坐視你將巴陵珠交出去,你可知道嘉信齋的王秉建為了這枚珠子準備了多少年?”


    李虎丘將他讓進屋給他倒了杯水,道:“我正想知道,你何不喝口水慢慢說給我知?”


    周青雲道:“你可知燕先生跟嘉信齋的創始人王秉建是師兄弟?”


    自己跟李援朝還是親父子呢,誰都有秘密,李虎丘不感吃驚,搖頭道:“今天是頭一次聽說,你既然這麽關注燕家的事情,應該知道我來到這個家也隻是這幾天的事情。”周青雲討好的笑道:“不錯,我剛聽說這個消息時也著實吃了一驚,記得你第一次進司庫組時,我還以為你也是王家派進來的人呢,想不到你跟燕家的淵源比我還要深。”李虎丘知他還有下文,也不插言隻默默聽著。隻聽周青雲接著說道:“說起我跟燕先生是怎麽認識的卻要從五十年前說起,當時我隻有九歲,那一年我要飯到杭城,後來因凍餓昏倒在大街上,是燕先生救了我,並且收留我在福德樓做了小夥計,燕先生當時是福德樓的少掌櫃,老掌櫃燕平生除了有燕先生這個兒子外還有一個徒弟,就是王秉建……”


    周青雲講的很快,解放前夕,一名即將撤離的國軍高官來到福德樓,將自家的一件寶貝交予老掌櫃燕平生保存。五十年代中期,這位國軍高官潛迴大陸希望拿迴那件寶貝,卻被突然闖入的人民公安抓個正著,由於當時國內對台特的懲罰十分嚴厲,此君對此早有耳聞,自知絕無幸理,竟當場舉槍自盡了。隨即,燕平生也因為有重大敵特嫌疑而遭到逮捕,當時已是六十多歲的燕平生哪裏禁得住無產階級專政大熔爐的錘煉,沒多久便死在了看守所。福德樓財產被罰沒,王秉建逃離大陸去了港島,燕複農卻因為有貴人相助進了臨安故宮博物館。多年以後,燕複農與當年負責此案的一名公安幹部成為棋友,一次閑聊時,這名公安幹部告訴他,當日的舉報人正是王秉建。


    王秉建與燕平生是師徒關係,燕平生對這個徒弟向來不藏半點私心,將畢生本領傾囊而贈。直到那件事發生以前,王秉建一直都表現的尊師重道,對燕平生從未有過半點不敬之處,因此格外得到燕平生的信重,其信任程度猶甚於對自己的親兒子。之所以王秉建會那麽做,正是因為那名國軍高官存在福德樓的那件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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