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莉其實撒了個小謊。
天劫係統想法的根由並非來自與盧瑟的交談，雖然和盧瑟兄妹的那次談話堅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說天劫思想一定要找個具體的來源，賽琳娜遠比盧瑟更靠譜。
曾經賽琳娜感慨過，現如今的超凡界太黑暗。
她還向哈莉嘀咕，若是能修改規則、規範超凡界的製度就好了。
賽琳娜見到哈莉多次重啟世界，便以為她能在重啟世界時修改世界規則。
哈莉知道重啟世界和修改世界規則不能畫等號。
重啟世界可以自己編寫時間線，但新的時間線隻改變“世界故事”的內容，並不能修改多元宇宙的基礎法則。
不能通過編寫新故事抹除魔力上的印記。
若多元宇宙是一個壇子，重啟世界隻是更換壇子裏的鹹菜。
可以決定壇子裏醃什麽菜，而不能把壇子換成別的什麽東西。
壇子來自第六維度，流水線生產，規格和參數早設定好了。
當時哈莉嘲笑並否定了賽琳娜的想法。
超凡界黑暗的根本原因不是人心不古、道德淪喪，而是法師的生存環境太惡劣，魔力之債讓大家都沒得選。
同時哈莉也發自心底地認可賽琳娜的想法。
她也覺得如今的超凡界不夠“仙”，太黑暗、太令人絕望了。
當時她便在腦海裏盤算，若有朝一日她大權在握，獲得改變魔法規則的機會，她要怎麽做？
魔力債務危機結束一個月，她花了半個月才從“世界樹木桶維度”的混沌魔力中提取全部的魔法權能。
可天劫係統的想法已經存在很久，並不需要太長時間慢慢思考。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將過去已算成熟的想法變成現實的魔法規則。
此時天堂之門魔法大會上，哈莉手握編寫完成的“天劫係統”，隻要三位代表沒有意見，立即就能完成加載，當天就可以享受渡劫的酸爽。
之所以要征求他們的意見、要等到所有人提不出問題才正式加載係統，主要是為了排查bug。
哪怕哈莉對自己的天劫係統很有信心，也不敢保證它100%完美。
100%完美本就是個不存在的謬論。
沒有什麽能100%完美。
她打造出來的天劫係統關乎所有法師的未來，真出了什麽bug也是全體法師承受，難道還不能讓他們提出疑問？
他們若真能找出什麽錯漏，哈莉隻會高興，天劫係統隻會更完美。
“哈莉，你別急，我們對天劫的威力已經有了大致了解，但具體運行過程還不清楚呢。
比如說，天劫的規模和範圍，會不會傷及無辜。
又比如，天劫的觸發條件，有沒有提前預警，讓我們早做準備。”赫拉說道。
哈莉道：“這些細節上的問題其實並不重要。你們現在沒經曆過天劫，所以覺得它很神秘，似乎一切都充滿未知。
等你們真正經曆天劫......我不是說渡劫完成，在渡劫之前，你們自己就會心生感應，一些比較具體的細節內容自然明悟。
比如天劫的範圍和規模。
天劫主要針對你，但並非不會波及無辜。
渡劫的人不同、身上的功過不一樣，天劫的威力和規模也不相同。
在天劫到來前，你能從法則海接收到模糊的信息，冥冥中有所感悟，知道天劫的強度和規模，甚至渡劫的具體年月。
既然知道了時間、規模和強度，你就能避開眾人，自己找個地方準備渡劫。”
內龍猩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道：“如果某人在劫難逃，天劫威力還十分強大，衝到敵人家裏引動天劫，會有什麽結果？”
“啊，引天劫殺人，太過分了吧？”周圍響起一片驚唿聲。
“他可是內龍，是惡魔......”
哈莉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自知在劫難逃，打算在被天劫劈死前拉幾個墊背的，的確可能成功。
但我要提醒你們兩點。
首先，在引天劫殺人前，你或許九死一生；在引天劫殺人後，大概率十死無生。
因為你在製造新的因果，因果還非常大。
如果對方也身負大量罪惡之因，可能被你提前引動天劫，兩重天劫疊加，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其次，天劫係統並不禁止這種想法和行為。
天劫係統存在的目的是強製消除你們身上的罪惡之因。
消除罪惡之因的方式是強行施加對等的懲罰之果。
隻有懲罰之果才能消除罪惡之因。
既然被別人找上家門，拚了性命也要拉你同歸於盡，說明你和他有大因果。
你結下仇恨之因，今日被拉著渡劫是結果，同樣因果循環，有始有終。”
內龍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哈莉，嘴唇翕動似乎很想說什麽。
不僅是他，邊上的赫拉、人群中的法師，在稍微思考、在注意到別人看哈莉的眼神後，也表情變得詭異。
猩猩偵探猶豫再三，訥訥提醒道：“哈莉，雖然你現在是‘天堂聖姑’，但今天的會議結束後，你可能再次成為大家心目中的‘魔女哈莉’。
魔女哈莉很招人恨......有沒有可能，你的莉山在未來一直被天劫覆蓋？”
哈莉並沒有驚訝，聞言隻是慨然長歎，“我打造天劫係統的目的隻有一個，公平！
我會盡自己所能讓世界更加公平公正。
身為世界眾生的一份子，我自然不能讓自己成為公平製度的破壞者。
若我身上有罪惡之因，天劫也會找上我。
天劫之下，眾生平等，我和你們沒太大區別。
若是我與你們中的某些人產生因果，你們恨我恨到連自己小命都不要了，這是我的因果，我認。
我隻是想警告你們，在渡劫時，你們可以找和自己有大因果的仇敵，和他同歸於盡，但千萬別牽連無辜。
若是與你沒有大因果，比如，你帶著天劫往凡人的城市裏跑。
你的下場會非常慘，你拉著世界陪葬的念想卻無法實現。”
哈莉環顧周圍一圈，“別懷疑，這不是係統bug，相關問題我已經考慮過。
或者說，內龍絞盡腦汁想到的惡毒之計，一點也不高明。你們多去天朝小說網站看看，利用天劫拖著敵人赴死的劇情幾乎爛大街了。”
“呃，難道你真的看完了那些小說？”內龍驚愕道。
哈莉給了他一個“你很low”的眼神，“你現在可知曉天劫係統的核心？”
內龍想了想，道：“似乎是因果法則。”
“既然你能猜到我以大因果命運術編寫天劫係統，怎麽還問出這麽low的問題？
我淩駕命運之河，俯瞰多元宇宙眾生和萬物的命運。
我伸出手，手指像織布機的織針，從命運之河中挑起一根根因果和命運之線，並將之編織成天劫魔法基礎規則。
我需要去看小說？需要去了解天劫的相關內容？
一切過去存在過、未來即將出現的天劫信息，都化為一根根絲線在我的手指間跳動。
當我的天劫係統出現漏洞，漏洞之因化為線頭，從命運之河中帶起一整條線，線上都是未來將要因為這個漏洞導致的各種結果。
我不是在俯瞰過去，我的意誌沿著因果線貫穿過去、現在和未來。
我的牛掰你們壓根無法想象。”
如果她沒有仰著脖子說出最後一句，他們真的會被深深震撼到。
她編織天劫規則的過程，他們壓根無法想象，連想都想不到，更別說力所能及了。
可最後一句自賣自誇，又將他們從震撼難言中拉迴現實。
內龍表情扭曲了一會兒，道：“你既然看到了強行拉人渡劫的未來，為何不修改規則，補上漏洞？”
哈莉道：“這不是漏洞。我再說一遍，我打造天劫係統有懲惡揚善、把公平公正帶給所有底層法師的目的。
但天劫係統本身並無善惡屬性，它就是一台冰冷的因果消除機器。
好人通過天劫拉著敵人同歸於盡，和壞人自覺沒有幸理拉著好人大敵共同渡劫，都源自因果。
沒有前因，就不會有這種結果。”
bobo皺眉道：“好人絕望之下通過天劫和壞蛋敵人同歸於盡，符合你懲惡揚善的目的，可壞人拉著得罪自己的英雄赴死，完全違背你的目的了呀！”
哈莉淡淡道：“是好是壞，不需要別人來定義。
人可以騙人，因果絕對騙不了人。
若他真的是好人，壞人拉著他渡劫，壞人死得更幹脆、更慘烈，好人身上有善因，天劫對他壓根沒殺傷力。
現在我這樣說，你們可能依舊心有疑惑。
等天劫係統加載完成，你們可以自己去觀察，未來會有無數實例證明我說的話。
未來強拉別人一起渡劫的瘋子會非常非常少。
因為坑人的成功率比他自己成功渡劫的概率還要低。
不是真正絕望的瘋子，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
bobo和內龍沉默。
赫拉問道：“渡劫的間隔時間是多少？若在一次渡劫、清除身上全部罪惡之因後，未來堅持不沾因果，是不是就沒天劫了？”
哈莉道：“領悟宗師規則後，就獲得渡天劫的資格，一般是300年後正式開啟第一次天劫。
之後每隔三百年一次天劫。
法則被法則海接受、高舉王座晉升為神靈，代表神靈為多元宇宙法則係統做出傑出貢獻。
所以神靈比宗師更有優待，渡劫間隔為一千年，境界越高，渡劫間隔越久。
主神差不多一萬年，神王十萬年。
但具體到個人，渡劫時間會和以上標準有較大區別。
若是宗師和神靈罪惡滔天，身上累積的罪惡之因太多，渡劫時間會提前。
我舉個例子，假如有人在成為法師學徒後便開始造孽，晉升宗師後，已經有太多罪惡之因，可能在成為宗師當天便降下天劫。
相反，若是神王做個與世無爭的閑雲野鶴，身上一直不沾因果，即便十萬年、百萬年過去，也不一定會有天劫降下。
當然，一昧不沾因果並不能徹底逃避天劫。
多元宇宙不養閑人，你不沾因果，也不再對多元宇宙做出任何貢獻，一百萬年、一千萬年還好，可多元宇宙難道要養你一億年、十億年？”
“過去百億年，‘起源’並不在乎我們安於本分、不思進取。”赫拉道。
“‘起源’並不是不在乎，隻是它的手段你們沒看懂，自以為它完全不在乎。”哈莉看著她問道：“你是天境第一天後，肯定熟悉天境的曆史，難道過去百億年，天境沒隕落過神靈？”
“有，但隕落的並非都是不思進取的。”赫拉道。
“你以為的‘不思進取’，不等於‘起源’標準下的無用之人。
你看到某個神靈幾十億年沒領悟一條新的法則，覺得他沒用。
可‘起源’卻認為他花費幾十億年慢慢創造的新法則正好填補了多元宇宙某個法則漏洞，功勞加100億，未來100億年他一事無成也算有用之人。
你見到某個神王隔幾萬年領悟一條法則，覺得祂必然對多元宇宙做出傑出貢獻。
結果他領悟的法則咱們多元宇宙壓根不需要，幾乎在做無用功。
‘起源’不會認為祂完全無用，卻不會像你一樣覺得那神王功勳卓著。”
哈莉掃視眾人，沉聲道：“我的規矩比‘起源’過去的規矩更好，既能讓多元宇宙這棟大房子更穩固，也讓房子裏的我們過得更舒服。
可我的規矩隻是比‘起源’更完美，不是完全違逆了‘起源’的意誌。
天劫係統契合了‘起源’多元宇宙不養閑人的規矩，並很好地執行了這一規則。
不是我針對你們新創了這條規矩。
過去‘起源’覺得某個沒用了，會通過複雜低效的天命係統，讓他倒黴衰亡。
用天命淘汰無用的，必然牽連甚廣，降下天命、完成天命的過程會很複雜。
現在被‘起源’放棄的，不需要費勁巴拉地折騰天命，直接天劫降臨，幹脆利落地劈死你。
效率提高，節省資源，不影響別人。
明白我的意思不？
連‘起源’都誇我的天劫係統好用，決定將淘汰的職責交給它。
我創造天劫係統本來隻是消除因果。
你身上若無善惡因果，理論上天劫永遠不會找你。
現在天劫依舊是消因果，卻不僅隻針對罪惡之因、善良之因。
你對多元宇宙沒用，是浪費糧食和空氣的存在，成為起源淘汰你的‘因’，添加進天劫因果係統裏。
所以，一開始我就告訴你們，天劫會淘汰貢獻為負的人。
而貢獻的標準綜合了善惡因果和對多元宇宙的直接貢獻。”
赫拉若有所思，“如果我不沾因果，每隔幾千萬年領悟一條新法則，天劫便永遠不會找我了？”
“沒錯，如果你真能做到外不沾因果，內修法則穩固世界之奇跡根基，即便百億年過去，天劫也不會找你。若真的找你，也隻有好處沒壞處。”哈莉道。
“天劫還有好處？”赫拉驚訝道。
“嗯，‘起源’可以通過天劫係統獎勵你們。”哈莉看著她，問道：“作為天境第一天後，你應該享受過‘起源’的福利吧？”
“什麽福利，能不能說具體點？”赫拉疑惑道。
哈莉指了指自己，“我的厚皮法則對多元宇宙價值極大，厚皮之道還沒開始凝聚法則，‘起源’便異常熱情地幫我凝聚法則，還第一時間把我的厚皮法則印入法則海，賜予我厚皮金膜。
金膜上的防禦特效來自我的厚皮神性，但防禦力場凝聚成金膜，卻來自修行境界的福利。”
赫拉看她的眼神中有了明顯的羨慕。
不僅是她，周圍隻要領悟法則的存在，無論宗師還是，也都豔羨地看著哈莉。
隻有“果然如此”的平靜羨慕，沒有驚疑和嫉妒。
以“魔女哈莉”如今強勢無敵的表現，她的厚皮之道不強大、不受“起源”青睞才怪。
“我見過類似的情況。”赫拉含糊道。
她沒有類似的經曆，可她老公當年的遭遇幾乎和哈莉現在說的一模一樣。
宙斯的雷霆之道剛露出苗頭，“起源”便主動幫其凝聚雷霆法則，讓他成為雷霆之神。
後來宙斯以自己的雷霆之力撕開靈薄獄，才有了天境雛形。
哈莉道：“如果你的法則對多元宇宙有大用，‘起源’可以通過天劫讓你們境界飆升，甚至直接突破一個大境界。
具體如何運轉，你們慢慢研究。
如果你們天賦平平，沒指望獲得‘起源’嘉獎，隻要不染因果，努力做個對多元宇宙有用的人，天劫就不會找你們。”
天劫係統對超凡界最大的影響，不是讓壞人變成好人，隻是讓壞人不敢做壞事，讓法師不再隨意幹涉普通人的生活。
要不沾因果，最好的方法是縮在家裏當宅男，不出去瞎搞。
邪神惡魔不在人間瞎搞，世界會太平很多。
赫拉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什麽問題了，便將目光看向猩猩偵探和內龍。
那兩個早已沉默無言。
靜默了好一會兒，赫拉問道：“哈莉，能否休會一段時間，讓我們三位代表聽取大家的想法和問題？”
“可以休會半日，你們不用著急，慢慢商量。”
哈莉點了點頭，向千萬觀眾說明情況後，就後退一段距離，消失在天堂之門內部，將大會現場完全留給眾人。
......
按照地球時間，整場天堂之門魔法大會持續了兩天一夜，期間休會了五次。
到了此時此刻，連觀眾們也想不出什麽問題了。
倒不是他們已經熟悉天劫的一切基本規則。
實在是天劫係統太過新鮮，他們沒經曆過，無法形成具體的概念，也說不出真實感受。
哈莉麵向所有法師，右手平托，掌心快速匯聚星星點點的淺藍色光斑。
無數的光點最終凝聚成籃球大小的深藍色光球。
“咕咚！”赫拉咽了口唾沫。
她在光球中感受到強大到扭曲自己存在根基的力量。
那是魔法權能！
無比龐大的魔法權能。
哪怕從來沒見過魔法權能的普通法師，在看到藍色光球，感應到光球上傳來的力量波動後，也立即心有所悟：這就是魔力債務危機的根源，是所有法師都渴望的終極力量。
“今日魔法大會的主要目的是魔力債務救贖，我承諾幫所有人完成魔力救贖。
但一切奇跡皆有代價。
你們完成魔力救贖的代價就是遵守新的魔法規則。
換個說法，我要推廣天劫係統，必須付出獻出全部魔法權能的代價。
在我身上，‘一切魔法皆有代價’的規則依然適用。
我要改革魔法世界，就必須付出這個代價。
若是大家依舊身負魔力債務，連自身命運都無法掌控、連選擇權都沒有，天劫係統就是個笑話，壓根不可能實現。
所以，在加載天劫係統前，我要兌現承諾，拿出我身上所有的魔法權能，替你們完成魔力債務救贖。
從這一刻開始，你們身上的魔力將完全屬於你們。
即便你們身上的魔力、你們的靈魂上烙印了其他超凡大佬的印記，我也會幫你們清理幹淨。
他們的權能不如我，至少不如此時依舊掌握魔法權能的我。
至於未來......未來魔力如何在超凡法師間流通，由我編寫的另一條魔法規則決定，咱們稍後再談。
現在先兌現承諾，讓此時的你們免除魔力債務。”
哈莉右手向上輕輕一拋，深藍色光球上方裂開一道口子，濃鬱的法則氣息從縫隙中傾瀉而出。
“法則海！”有驚唿。
“嗖！”深藍色光球化為一束藍光，穿過時空裂縫，進入法則海內部。
沒有天地色變，沒有任何異象顯露。
現場靜悄悄，法師眼巴巴看著哈莉，看著她身邊已經愈合的法則海裂縫。
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什麽也沒改變。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好一會兒，有法師扭動身體，表情茫然地嘀咕。
“是的，似乎有什麽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我——聖姑在上，是魔力，我們體內的魔力發生了變化！
啊，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如臂使指，運轉毫無滯澀。
魔力氣息也完全與我的本命魔咒相合......我明白啦，我從地獄惡魔那兒借來的黑暗魔力被洗幹淨了魔力印記，它現在完全屬於我，讚美聖姑哈莉！”
“是真的，魔力中的印記消失了，哈莉奎茵真的兌現承諾，幫我們所有人完成了魔力債務救贖。”
剛開始隻有感知敏銳的法師發現魔力的異狀。
但很快，千千萬萬的法師都激動不已、驚喜交加，連赫拉都難以控製地熱淚盈眶。
“轟——哢嚓~~~~”
就在千萬超凡者激動大叫、為自己為聖姑哈莉歡唿時，寧靜灰暗的靈薄獄忽然亮起刺目的雷光。
亮紅色的雷電沒有四處遊走，而出猶如盤龍，在原地緩緩繞動。
似是極為緩慢，卻在幾個唿吸間形成一片方圓千米的雷龍海洋。
仿佛在小小的千米方圓，匯聚了成千上萬的雷電狂龍。
單單隻一條條的雷電狂龍，就已經驚動八方，讓現場所有人駭然不已。
因為單一的雷電狂龍也有神王級的能量波動。
此時卻有千萬條雷電狂龍凝聚成一小片海洋。
但在雷海上方，有一片灰撲撲、很不顯眼的“雲團”，從上麵泄露的氣息更為狂暴，更加讓人靈魂驚顫。
強大如赫拉，也在放出精神力直接觸碰那團灰雲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這，這是宙斯的神雷，這，這是......啊啊，我明白了，這是天劫！”赫拉漂亮的臉龐扭曲變形，尊貴高雅的氣質再難維持。
她失態尖叫道：“那是天劫，有人要渡天劫，好可怕，至少一千道宙斯神雷啊，這就是天劫嗎？！”
“啊，原來是天劫，難怪......可天劫怎麽如此可怕？隻在邊上觀望，已經讓我心靈蒙昧、法則不穩，若是直接出現在天劫中央......”
“是誰在渡天劫，太快了吧？聖姑哈莉加載天劫係統了？我沒看到呀！”
在赫拉失聲尖叫前，其他人也隱約有了猜測，隻是不敢相信、不敢確定。
等第一條雷電狂龍出現，哪怕所有人都不曉得它是什麽、為何出現，隻憑那神王級的力量波動，周圍的人也狼奔彘突，遠遠逃離。
“雷海下方的確有一個人影，真的是在渡天劫，他是誰？”
“天劫係統剛加載便開始渡天劫，是不是出bug了？”
“要麽是係統bug，要麽那個渡天劫的家夥是個絕世狠人，身上沾染了太多太多的罪惡之因。”
“可要論因果之多，誰能比魔女......咳咳，我是說聖姑哈莉，誰能比她多？‘渡劫第一人’的美名怎麽也輪不到別人吧？”
他們一邊議論紛紛，一邊將目光看向哈莉，希望哈莉能站出來給大家一個標準答案。
哈莉看著雷劫發生的地方，表情有點奇怪。
似乎有點驚訝，卻不太意外。
“哈莉奎茵，這是怎麽迴事？”天劫下方傳來一聲憤怒的質問。
“我以為我之前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你若有疑問，當時就該提出來呀！”
哈莉偏頭看向驚疑不定的內龍，“內龍，這是你的責任喲，與我無關。”
內龍愣了愣，問道：“怎麽是我的責任？我還要問你呢，是不是天劫係統出bug了？”
“嘿嘿，你難道不認識他？”哈莉怪笑道。
“似乎是魔督......魔督，是不是你？”內龍喊道。
劫雲周圍的法則和力量氣息太強烈，他不敢放精神力直入內部，有點不太確定。
“啊，是魔督，原來是混沌之主魔督。”
“若是魔督的話，似乎也不算太意外......”
他們驚叫一聲，繼續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哈莉。
哈莉道：“內龍，你是邪神和惡魔的代表，現在魔督連天劫基本規則都沒搞清楚，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魔女哈莉，你不要裝腔作勢，你就是在針對我。”劫雲下方，魔督憤怒咆哮。
內龍很想連連點頭：沒錯，八成是魔女哈莉早搞鬼。
哈莉正色道：“我已經將魔法權能全部交出去，還怎麽針對你？
這種時候，我也沒必要針對你，我都沒注意到你躲在人群中。
你不是早完成魔力債務救贖了嗎，還跑來做什麽？”
“是呀，聖姑已經幫我們解決魔力債務，魔法權能全部消耗，我們親眼所見、親身感受，理論上將聖姑已經不再是魔法主宰，無法操控魔法基礎規則。”眾法師恍然。
“如果不是你，為什麽天劫立即找到我？”魔督在向她靠近。
他向前走一步，天上的劫雲、雷海也立即跟著移動一步。
“內龍，你來解釋。”哈莉雙手抱胸，懶洋洋地說。
內龍隻想看熱鬧，不想被她看熱鬧，可他的確是公認的邪神與惡魔代表。
“魔督，你作惡多端，身上沾染太多太多的罪惡之因，以至於天劫立即顯現，唉，這速度......你咋這麽惡毒？比我們魔王還要惡？”
說到最後，內龍臉上浮現幾分真切的好奇。
“鬼扯，你們魔王都沒立即降下天劫，我明明完成魔力債務危機，我應該跳出天劫係統之外，為什麽我會有天劫，還比你們魔王更早激發天劫？”魔督不甘吼道。
哈莉輕咳兩聲，解釋得：“魔督，你誤會了，提前完成魔力債務償還，和此時在我的幫助下完成債務救贖，沒有任何區別。”
“沒任何區別？那我之前的拚搏和努力，算什麽？”魔督已經來到她跟前。
“唉，你別再靠近了，我身上的因果雖有不少，可我不怕區區宙斯神雷呀。
最終吃苦的還是你。
而且你隻是遇到天劫，天劫不等於死劫，好好渡劫，別到處亂跑。”
劫雲厚實，雷蛇閃爍，魔督自己還撐起紫灰色的混沌魔力防禦罩，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聽到哈莉的話，他移動的速度明顯降低了。
“你也沒必要叫屈，你隻努力了1點幾的魔法權能，我白白送出去好幾萬的魔法權能，我都沒喊冤，你喊什麽？”哈莉又道。
“他們完成魔力救贖的代價是必須遵守天劫規則。可我已經有魔法權能，已經完成魔力救贖，不需要支付任何代價，我為什麽還要有天劫？”
神雷已經開始降落，魔督氣息不穩，聲音也有些渾濁，但渾濁的聲音中怨恨之氣比之前更濃。
哈莉笑道：“你這話就幼稚了，難道魔力債務危機期間，我提前救贖自己，就不需要遵守赫卡忒製定的魔法規則了？
天劫規則這一代價由整個超凡界承擔，你是超凡界的一份子，肯定免不了。
這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和我身邊的夥伴一樣提前完成魔力救贖，現在依舊籠罩在新的魔法規則之下。
真要跳出魔法規則之外，你至少得成為新的魔法主宰，你是嗎？”
內龍喊道：“魔督，你少點抱怨，集中精力應對天劫吧！”
魔督疲於應對降落的神雷，果然不再叫喊。
“轟隆隆~~~劈裏啪啦~~~”
一道又一道的宙斯神雷落在他頭頂，炸得混沌魔力亂飛，魔督已經忍不住發出慘叫之聲。
“魔督竟然這麽強嗎？宙斯神雷連綿不絕，他似乎應對得遊刃有餘。”有驚歎道。
“你哪裏看到他遊刃有餘了？明明氣息紊亂，慘叫連連。我敢發誓，他這會兒必定被神雷炸得肉酥骨焦、不成人樣了。”戴著兜帽的宙斯忍不住叫道。
認可魔督遊刃有餘，豈不是貶低他神王宙斯的神雷不中用？
“慘叫是應該的，這種規模的神雷轟炸，宙斯本人來了也得慘嚎，關鍵是魔督堅持下來了，他渡劫有望啊！”
“是啊，看這情形，魔督八成能成為第一個渡過天劫的人。”
宙斯沉默了。
本心上他還想繼續貶低魔督幾句，說他一定熬不過去。
可宙斯神雷是他的專業，他知道劫雲下方的神雷已經趨於穩定，威力不會再提升，甚至隱約有了衰退的趨勢。
宙斯的判斷是對的。
兩分鍾後，宙斯神雷形成的雷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神雷之劫即將結束，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魔督實力太強了，如此恐怖的神雷，我一道都扛不住，他竟真的堅持到結束。”很多法師都發出敬畏的感慨。
“神雷的確恐怖，但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我不是說神雷威力比我預想的弱。
神雷威力不弱，可招數過於單調。
你們都是超凡者，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確實，魔法的威力不僅由魔力總量決定，技巧和施法手段也很重要，一直用神雷轟炸，太單調了，隻要擋住第一發，之後就是持久戰，純粹比拚耐力。
若換成宙斯本人在此，大概100招內能拿下魔督，不至於數千道神雷下去，隻讓魔都慘嚎連連。”
宙斯又忍不住了，“宙斯本人出手，魔督連三招都扛不住。宙斯神雷和宙斯親自出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扯淡，魔督已經扛下至少三千神雷，怎麽可能連三招都扛不住？你不是神王，你不懂。”
——去尼瑪的，老子可是天境第一神王。
宙斯正在心裏暗罵，忽然天劫中央再次傳出魔督的叫喊。
“魔女哈莉，我曹你老木，你玩我，我和你拚了！”
相比之前，這次的叫聲有些氣息不足，但怒氣、怨氣更盛，飛向哈莉的速度也更快。
哈莉站在那沒有動，與她距離比較近的“三位代表”連忙散開逃竄。
赫拉一邊跑一邊罵道：“魔督，你個蠢貨，在發什麽癲？你已經要完成天劫了，你要成為渡劫第一人啦！”
“我完成你老木！”
看到哈莉麵帶淡淡譏笑，站在那雙手抱胸一動不動，魔督反而遲疑了。
猶豫一瞬，他調轉方向，向著赫拉加速狂奔，一邊極速靠近赫拉，一邊悲憤怒吼道：“我的天劫壓根沒有結束，結束的隻有宙斯神雷。
馬勒戈壁的魔女哈莉，你就是在暗算老子。”
“你做什麽，蠢貨，不要靠近我啊！我可是天境第一天後，我身上的因果被引爆，你扛得住？”赫拉又驚又怒，叫聲都有點變形。
“魔督，你不要發瘋，你的天劫已經快要結束，不要自赴死路啊！”其他法師也驚慌失措，叫喊連連。
這次天堂之門魔法大會來了太多人，多元宇宙的法師，能來的都來了，有數千萬人。
數千萬人擠在一起，想跑都沒地方跑。
在魔督追擊赫拉的過程中，便有一群法師進入天劫的移動範圍內。
他們也開始怒罵狂奔，而他們的狂奔又擾亂了周圍的人。
現場亂成一團。
“哈哈哈，你們太幼稚了，魔女哈莉的手有多狠、心有多黑，你們壓根想象不到。
是的，宙斯神雷之劫快要結束，可我的天劫是特碼的‘三九天劫’！
三九二十七，足足二十七重神王禁咒！
剛剛過去的隻是第一重，接下來還有26重，一重比一重厲害，哈哈哈，我完啦！
我被魔女哈莉陰了。
我不能拉著她陪葬，卻可以拉著你們共赴黃泉，來吧，和我一起死吧。
哈哈哈，想我魔督縱橫宇宙幾十億年，明明已經火中取栗，奪取魔法權能完成魔力債務，沒想到危機已經結束，卻稀裏糊塗倒在這裏，我不甘啊！”
劫雲遮掩了魔督的形貌，強烈的天劫氣息也幹擾了他的精神傳音。
但聲音中飽含的不甘、委屈和怨憤，能讓人想象得到他此時的樣子。
他必然在大笑的時候流下悲恨的淚水。
“what？三九天劫，剛剛過去的宙斯神雷那麽恐怖，竟然隻是第一重？接下來還有26重？”
聽到魔督的悲憤叫喊，所有法師都震驚、駭然。
然後瞬間理解了為何魔督好好的突然發瘋。
剛才的宙斯神雷雖然沒劈死魔督，可從他的慘叫和氣息波動，能明確推斷他遭受重創，傷了本源。
或許咬咬牙還能頂過一重、兩重、三重天劫，26重全部扛過去，絕對不可能。
魔督死定了。
所以臨死前要拉人墊背。
“啊啊，不，魔督，你不要過來啊，媽媽呀，我也感應到了，我終於真切感應到天劫的氣息，嗚嗚嗚，我的天劫也要來了。”
“轟隆隆！”
第二團灰撲撲、看著不起眼卻氣息詭異強橫的劫雲出現在靈薄獄，出現在一個距離魔督兩公裏的邪神頭頂。
哪怕他嚇得連“媽媽”都喊了出來，依舊沒能阻止劫雲成型。
“霹靂哢嚓~~~”同樣是宙斯神雷，氣息比魔都的弱上許多。
可哪位真神級的邪神隻堅持了三道神雷，便被卷入魔督的第二重天劫中。
“boooom~~~~”
多重天劫疊加，劫雲的範圍猛地擴大十倍！
那氣息、那動靜兒，猶如在地球城市上空引爆一枚大當量的核彈。
幾乎在同一時間，又有超過十名宗師被引動天劫。
“魔督，臥槽你老木，你死就死了，為什麽要拉我墊背？我不服，我不甘，我好不容易熬過了漫長的魔力債務危機，好不容易解除魔力債務，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要你們跟我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起來渡劫吧！”
“不，不要追我，你們離我遠點，救命啊，天劫的力量波動太強，我無法打開空間傳送門......哎呦，我的老母親啊，我也感應到了，劫氣在我頭頂成型，天劫的信息傳入我腦海，隻是‘三重小天劫’......不，我不想死，我不甘心啊！
我明明隻有三重天劫，你們為什麽要牽連我？
若我正常渡劫，必定不會失敗。
現在我扛不住了，我要報複，哈哈哈，你們跟我一起死吧！”
一掛五萬響的長鞭炮，點燃引線後將鞭炮堆成一堆，是什麽樣的場景？
現在天堂之門外的靈薄獄，就是一大堆亂炸的鞭炮。
那一個個快速在法師頭頂成型的劫雲，便是一枚炮仗。
一枚鞭炮隻能炸個響，一片劫雲卻能連響好幾次——隻要劫雲下的法師能扛得住。
“偶買噶，好壯觀......”哈莉看得目瞪口呆。
天劫係統想法的根由並非來自與盧瑟的交談，雖然和盧瑟兄妹的那次談話堅定了她的想法。
如果說天劫思想一定要找個具體的來源，賽琳娜遠比盧瑟更靠譜。
曾經賽琳娜感慨過，現如今的超凡界太黑暗。
她還向哈莉嘀咕，若是能修改規則、規範超凡界的製度就好了。
賽琳娜見到哈莉多次重啟世界，便以為她能在重啟世界時修改世界規則。
哈莉知道重啟世界和修改世界規則不能畫等號。
重啟世界可以自己編寫時間線，但新的時間線隻改變“世界故事”的內容，並不能修改多元宇宙的基礎法則。
不能通過編寫新故事抹除魔力上的印記。
若多元宇宙是一個壇子，重啟世界隻是更換壇子裏的鹹菜。
可以決定壇子裏醃什麽菜，而不能把壇子換成別的什麽東西。
壇子來自第六維度，流水線生產，規格和參數早設定好了。
當時哈莉嘲笑並否定了賽琳娜的想法。
超凡界黑暗的根本原因不是人心不古、道德淪喪，而是法師的生存環境太惡劣，魔力之債讓大家都沒得選。
同時哈莉也發自心底地認可賽琳娜的想法。
她也覺得如今的超凡界不夠“仙”，太黑暗、太令人絕望了。
當時她便在腦海裏盤算，若有朝一日她大權在握，獲得改變魔法規則的機會，她要怎麽做？
魔力債務危機結束一個月，她花了半個月才從“世界樹木桶維度”的混沌魔力中提取全部的魔法權能。
可天劫係統的想法已經存在很久，並不需要太長時間慢慢思考。
半個月的時間，足以讓她將過去已算成熟的想法變成現實的魔法規則。
此時天堂之門魔法大會上，哈莉手握編寫完成的“天劫係統”，隻要三位代表沒有意見，立即就能完成加載，當天就可以享受渡劫的酸爽。
之所以要征求他們的意見、要等到所有人提不出問題才正式加載係統，主要是為了排查bug。
哪怕哈莉對自己的天劫係統很有信心，也不敢保證它100%完美。
100%完美本就是個不存在的謬論。
沒有什麽能100%完美。
她打造出來的天劫係統關乎所有法師的未來，真出了什麽bug也是全體法師承受，難道還不能讓他們提出疑問？
他們若真能找出什麽錯漏，哈莉隻會高興，天劫係統隻會更完美。
“哈莉，你別急，我們對天劫的威力已經有了大致了解，但具體運行過程還不清楚呢。
比如說，天劫的規模和範圍，會不會傷及無辜。
又比如，天劫的觸發條件，有沒有提前預警，讓我們早做準備。”赫拉說道。
哈莉道：“這些細節上的問題其實並不重要。你們現在沒經曆過天劫，所以覺得它很神秘，似乎一切都充滿未知。
等你們真正經曆天劫......我不是說渡劫完成，在渡劫之前，你們自己就會心生感應，一些比較具體的細節內容自然明悟。
比如天劫的範圍和規模。
天劫主要針對你，但並非不會波及無辜。
渡劫的人不同、身上的功過不一樣，天劫的威力和規模也不相同。
在天劫到來前，你能從法則海接收到模糊的信息，冥冥中有所感悟，知道天劫的強度和規模，甚至渡劫的具體年月。
既然知道了時間、規模和強度，你就能避開眾人，自己找個地方準備渡劫。”
內龍猩紅的眸子中閃過一絲狡詐的光芒，道：“如果某人在劫難逃，天劫威力還十分強大，衝到敵人家裏引動天劫，會有什麽結果？”
“啊，引天劫殺人，太過分了吧？”周圍響起一片驚唿聲。
“他可是內龍，是惡魔......”
哈莉瞥了他一眼，道：“如果你自知在劫難逃，打算在被天劫劈死前拉幾個墊背的，的確可能成功。
但我要提醒你們兩點。
首先，在引天劫殺人前，你或許九死一生；在引天劫殺人後，大概率十死無生。
因為你在製造新的因果，因果還非常大。
如果對方也身負大量罪惡之因，可能被你提前引動天劫，兩重天劫疊加，結果如何可想而知。
其次，天劫係統並不禁止這種想法和行為。
天劫係統存在的目的是強製消除你們身上的罪惡之因。
消除罪惡之因的方式是強行施加對等的懲罰之果。
隻有懲罰之果才能消除罪惡之因。
既然被別人找上家門，拚了性命也要拉你同歸於盡，說明你和他有大因果。
你結下仇恨之因，今日被拉著渡劫是結果，同樣因果循環，有始有終。”
內龍用一種很奇怪的眼神看著哈莉，嘴唇翕動似乎很想說什麽。
不僅是他，邊上的赫拉、人群中的法師，在稍微思考、在注意到別人看哈莉的眼神後，也表情變得詭異。
猩猩偵探猶豫再三，訥訥提醒道：“哈莉，雖然你現在是‘天堂聖姑’，但今天的會議結束後，你可能再次成為大家心目中的‘魔女哈莉’。
魔女哈莉很招人恨......有沒有可能，你的莉山在未來一直被天劫覆蓋？”
哈莉並沒有驚訝，聞言隻是慨然長歎，“我打造天劫係統的目的隻有一個，公平！
我會盡自己所能讓世界更加公平公正。
身為世界眾生的一份子，我自然不能讓自己成為公平製度的破壞者。
若我身上有罪惡之因，天劫也會找上我。
天劫之下，眾生平等，我和你們沒太大區別。
若是我與你們中的某些人產生因果，你們恨我恨到連自己小命都不要了，這是我的因果，我認。
我隻是想警告你們，在渡劫時，你們可以找和自己有大因果的仇敵，和他同歸於盡，但千萬別牽連無辜。
若是與你沒有大因果，比如，你帶著天劫往凡人的城市裏跑。
你的下場會非常慘，你拉著世界陪葬的念想卻無法實現。”
哈莉環顧周圍一圈，“別懷疑，這不是係統bug，相關問題我已經考慮過。
或者說，內龍絞盡腦汁想到的惡毒之計，一點也不高明。你們多去天朝小說網站看看，利用天劫拖著敵人赴死的劇情幾乎爛大街了。”
“呃，難道你真的看完了那些小說？”內龍驚愕道。
哈莉給了他一個“你很low”的眼神，“你現在可知曉天劫係統的核心？”
內龍想了想，道：“似乎是因果法則。”
“既然你能猜到我以大因果命運術編寫天劫係統，怎麽還問出這麽low的問題？
我淩駕命運之河，俯瞰多元宇宙眾生和萬物的命運。
我伸出手，手指像織布機的織針，從命運之河中挑起一根根因果和命運之線，並將之編織成天劫魔法基礎規則。
我需要去看小說？需要去了解天劫的相關內容？
一切過去存在過、未來即將出現的天劫信息，都化為一根根絲線在我的手指間跳動。
當我的天劫係統出現漏洞，漏洞之因化為線頭，從命運之河中帶起一整條線，線上都是未來將要因為這個漏洞導致的各種結果。
我不是在俯瞰過去，我的意誌沿著因果線貫穿過去、現在和未來。
我的牛掰你們壓根無法想象。”
如果她沒有仰著脖子說出最後一句，他們真的會被深深震撼到。
她編織天劫規則的過程，他們壓根無法想象，連想都想不到，更別說力所能及了。
可最後一句自賣自誇，又將他們從震撼難言中拉迴現實。
內龍表情扭曲了一會兒，道：“你既然看到了強行拉人渡劫的未來，為何不修改規則，補上漏洞？”
哈莉道：“這不是漏洞。我再說一遍，我打造天劫係統有懲惡揚善、把公平公正帶給所有底層法師的目的。
但天劫係統本身並無善惡屬性，它就是一台冰冷的因果消除機器。
好人通過天劫拉著敵人同歸於盡，和壞人自覺沒有幸理拉著好人大敵共同渡劫，都源自因果。
沒有前因，就不會有這種結果。”
bobo皺眉道：“好人絕望之下通過天劫和壞蛋敵人同歸於盡，符合你懲惡揚善的目的，可壞人拉著得罪自己的英雄赴死，完全違背你的目的了呀！”
哈莉淡淡道：“是好是壞，不需要別人來定義。
人可以騙人，因果絕對騙不了人。
若他真的是好人，壞人拉著他渡劫，壞人死得更幹脆、更慘烈，好人身上有善因，天劫對他壓根沒殺傷力。
現在我這樣說，你們可能依舊心有疑惑。
等天劫係統加載完成，你們可以自己去觀察，未來會有無數實例證明我說的話。
未來強拉別人一起渡劫的瘋子會非常非常少。
因為坑人的成功率比他自己成功渡劫的概率還要低。
不是真正絕望的瘋子，絕對不會做那樣的事。”
bobo和內龍沉默。
赫拉問道：“渡劫的間隔時間是多少？若在一次渡劫、清除身上全部罪惡之因後，未來堅持不沾因果，是不是就沒天劫了？”
哈莉道：“領悟宗師規則後，就獲得渡天劫的資格，一般是300年後正式開啟第一次天劫。
之後每隔三百年一次天劫。
法則被法則海接受、高舉王座晉升為神靈，代表神靈為多元宇宙法則係統做出傑出貢獻。
所以神靈比宗師更有優待，渡劫間隔為一千年，境界越高，渡劫間隔越久。
主神差不多一萬年，神王十萬年。
但具體到個人，渡劫時間會和以上標準有較大區別。
若是宗師和神靈罪惡滔天，身上累積的罪惡之因太多，渡劫時間會提前。
我舉個例子，假如有人在成為法師學徒後便開始造孽，晉升宗師後，已經有太多罪惡之因，可能在成為宗師當天便降下天劫。
相反，若是神王做個與世無爭的閑雲野鶴，身上一直不沾因果，即便十萬年、百萬年過去，也不一定會有天劫降下。
當然，一昧不沾因果並不能徹底逃避天劫。
多元宇宙不養閑人，你不沾因果，也不再對多元宇宙做出任何貢獻，一百萬年、一千萬年還好，可多元宇宙難道要養你一億年、十億年？”
“過去百億年，‘起源’並不在乎我們安於本分、不思進取。”赫拉道。
“‘起源’並不是不在乎，隻是它的手段你們沒看懂，自以為它完全不在乎。”哈莉看著她問道：“你是天境第一天後，肯定熟悉天境的曆史，難道過去百億年，天境沒隕落過神靈？”
“有，但隕落的並非都是不思進取的。”赫拉道。
“你以為的‘不思進取’，不等於‘起源’標準下的無用之人。
你看到某個神靈幾十億年沒領悟一條新的法則，覺得他沒用。
可‘起源’卻認為他花費幾十億年慢慢創造的新法則正好填補了多元宇宙某個法則漏洞，功勞加100億，未來100億年他一事無成也算有用之人。
你見到某個神王隔幾萬年領悟一條法則，覺得祂必然對多元宇宙做出傑出貢獻。
結果他領悟的法則咱們多元宇宙壓根不需要，幾乎在做無用功。
‘起源’不會認為祂完全無用，卻不會像你一樣覺得那神王功勳卓著。”
哈莉掃視眾人，沉聲道：“我的規矩比‘起源’過去的規矩更好，既能讓多元宇宙這棟大房子更穩固，也讓房子裏的我們過得更舒服。
可我的規矩隻是比‘起源’更完美，不是完全違逆了‘起源’的意誌。
天劫係統契合了‘起源’多元宇宙不養閑人的規矩，並很好地執行了這一規則。
不是我針對你們新創了這條規矩。
過去‘起源’覺得某個沒用了，會通過複雜低效的天命係統，讓他倒黴衰亡。
用天命淘汰無用的，必然牽連甚廣，降下天命、完成天命的過程會很複雜。
現在被‘起源’放棄的，不需要費勁巴拉地折騰天命，直接天劫降臨，幹脆利落地劈死你。
效率提高，節省資源，不影響別人。
明白我的意思不？
連‘起源’都誇我的天劫係統好用，決定將淘汰的職責交給它。
我創造天劫係統本來隻是消除因果。
你身上若無善惡因果，理論上天劫永遠不會找你。
現在天劫依舊是消因果，卻不僅隻針對罪惡之因、善良之因。
你對多元宇宙沒用，是浪費糧食和空氣的存在，成為起源淘汰你的‘因’，添加進天劫因果係統裏。
所以，一開始我就告訴你們，天劫會淘汰貢獻為負的人。
而貢獻的標準綜合了善惡因果和對多元宇宙的直接貢獻。”
赫拉若有所思，“如果我不沾因果，每隔幾千萬年領悟一條新法則，天劫便永遠不會找我了？”
“沒錯，如果你真能做到外不沾因果，內修法則穩固世界之奇跡根基，即便百億年過去，天劫也不會找你。若真的找你，也隻有好處沒壞處。”哈莉道。
“天劫還有好處？”赫拉驚訝道。
“嗯，‘起源’可以通過天劫係統獎勵你們。”哈莉看著她，問道：“作為天境第一天後，你應該享受過‘起源’的福利吧？”
“什麽福利，能不能說具體點？”赫拉疑惑道。
哈莉指了指自己，“我的厚皮法則對多元宇宙價值極大，厚皮之道還沒開始凝聚法則，‘起源’便異常熱情地幫我凝聚法則，還第一時間把我的厚皮法則印入法則海，賜予我厚皮金膜。
金膜上的防禦特效來自我的厚皮神性，但防禦力場凝聚成金膜，卻來自修行境界的福利。”
赫拉看她的眼神中有了明顯的羨慕。
不僅是她，周圍隻要領悟法則的存在，無論宗師還是，也都豔羨地看著哈莉。
隻有“果然如此”的平靜羨慕，沒有驚疑和嫉妒。
以“魔女哈莉”如今強勢無敵的表現，她的厚皮之道不強大、不受“起源”青睞才怪。
“我見過類似的情況。”赫拉含糊道。
她沒有類似的經曆，可她老公當年的遭遇幾乎和哈莉現在說的一模一樣。
宙斯的雷霆之道剛露出苗頭，“起源”便主動幫其凝聚雷霆法則，讓他成為雷霆之神。
後來宙斯以自己的雷霆之力撕開靈薄獄，才有了天境雛形。
哈莉道：“如果你的法則對多元宇宙有大用，‘起源’可以通過天劫讓你們境界飆升，甚至直接突破一個大境界。
具體如何運轉，你們慢慢研究。
如果你們天賦平平，沒指望獲得‘起源’嘉獎，隻要不染因果，努力做個對多元宇宙有用的人，天劫就不會找你們。”
天劫係統對超凡界最大的影響，不是讓壞人變成好人，隻是讓壞人不敢做壞事，讓法師不再隨意幹涉普通人的生活。
要不沾因果，最好的方法是縮在家裏當宅男，不出去瞎搞。
邪神惡魔不在人間瞎搞，世界會太平很多。
赫拉想了又想，實在想不出什麽問題了，便將目光看向猩猩偵探和內龍。
那兩個早已沉默無言。
靜默了好一會兒，赫拉問道：“哈莉，能否休會一段時間，讓我們三位代表聽取大家的想法和問題？”
“可以休會半日，你們不用著急，慢慢商量。”
哈莉點了點頭，向千萬觀眾說明情況後，就後退一段距離，消失在天堂之門內部，將大會現場完全留給眾人。
......
按照地球時間，整場天堂之門魔法大會持續了兩天一夜，期間休會了五次。
到了此時此刻，連觀眾們也想不出什麽問題了。
倒不是他們已經熟悉天劫的一切基本規則。
實在是天劫係統太過新鮮，他們沒經曆過，無法形成具體的概念，也說不出真實感受。
哈莉麵向所有法師，右手平托，掌心快速匯聚星星點點的淺藍色光斑。
無數的光點最終凝聚成籃球大小的深藍色光球。
“咕咚！”赫拉咽了口唾沫。
她在光球中感受到強大到扭曲自己存在根基的力量。
那是魔法權能！
無比龐大的魔法權能。
哪怕從來沒見過魔法權能的普通法師，在看到藍色光球，感應到光球上傳來的力量波動後，也立即心有所悟：這就是魔力債務危機的根源，是所有法師都渴望的終極力量。
“今日魔法大會的主要目的是魔力債務救贖，我承諾幫所有人完成魔力救贖。
但一切奇跡皆有代價。
你們完成魔力救贖的代價就是遵守新的魔法規則。
換個說法，我要推廣天劫係統，必須付出獻出全部魔法權能的代價。
在我身上，‘一切魔法皆有代價’的規則依然適用。
我要改革魔法世界，就必須付出這個代價。
若是大家依舊身負魔力債務，連自身命運都無法掌控、連選擇權都沒有，天劫係統就是個笑話，壓根不可能實現。
所以，在加載天劫係統前，我要兌現承諾，拿出我身上所有的魔法權能，替你們完成魔力債務救贖。
從這一刻開始，你們身上的魔力將完全屬於你們。
即便你們身上的魔力、你們的靈魂上烙印了其他超凡大佬的印記，我也會幫你們清理幹淨。
他們的權能不如我，至少不如此時依舊掌握魔法權能的我。
至於未來......未來魔力如何在超凡法師間流通，由我編寫的另一條魔法規則決定，咱們稍後再談。
現在先兌現承諾，讓此時的你們免除魔力債務。”
哈莉右手向上輕輕一拋，深藍色光球上方裂開一道口子，濃鬱的法則氣息從縫隙中傾瀉而出。
“法則海！”有驚唿。
“嗖！”深藍色光球化為一束藍光，穿過時空裂縫，進入法則海內部。
沒有天地色變，沒有任何異象顯露。
現場靜悄悄，法師眼巴巴看著哈莉，看著她身邊已經愈合的法則海裂縫。
似乎什麽都沒發生，什麽也沒改變。
“似乎有哪裏不太對勁......“好一會兒，有法師扭動身體，表情茫然地嘀咕。
“是的，似乎有什麽事發生在我們身上，我——聖姑在上，是魔力，我們體內的魔力發生了變化！
啊，變得比之前任何時候都如臂使指，運轉毫無滯澀。
魔力氣息也完全與我的本命魔咒相合......我明白啦，我從地獄惡魔那兒借來的黑暗魔力被洗幹淨了魔力印記，它現在完全屬於我，讚美聖姑哈莉！”
“是真的，魔力中的印記消失了，哈莉奎茵真的兌現承諾，幫我們所有人完成了魔力債務救贖。”
剛開始隻有感知敏銳的法師發現魔力的異狀。
但很快，千千萬萬的法師都激動不已、驚喜交加，連赫拉都難以控製地熱淚盈眶。
“轟——哢嚓~~~~”
就在千萬超凡者激動大叫、為自己為聖姑哈莉歡唿時，寧靜灰暗的靈薄獄忽然亮起刺目的雷光。
亮紅色的雷電沒有四處遊走，而出猶如盤龍，在原地緩緩繞動。
似是極為緩慢，卻在幾個唿吸間形成一片方圓千米的雷龍海洋。
仿佛在小小的千米方圓，匯聚了成千上萬的雷電狂龍。
單單隻一條條的雷電狂龍，就已經驚動八方，讓現場所有人駭然不已。
因為單一的雷電狂龍也有神王級的能量波動。
此時卻有千萬條雷電狂龍凝聚成一小片海洋。
但在雷海上方，有一片灰撲撲、很不顯眼的“雲團”，從上麵泄露的氣息更為狂暴，更加讓人靈魂驚顫。
強大如赫拉，也在放出精神力直接觸碰那團灰雲後激靈靈打了個寒顫。
“這，這是宙斯的神雷，這，這是......啊啊，我明白了，這是天劫！”赫拉漂亮的臉龐扭曲變形，尊貴高雅的氣質再難維持。
她失態尖叫道：“那是天劫，有人要渡天劫，好可怕，至少一千道宙斯神雷啊，這就是天劫嗎？！”
“啊，原來是天劫，難怪......可天劫怎麽如此可怕？隻在邊上觀望，已經讓我心靈蒙昧、法則不穩，若是直接出現在天劫中央......”
“是誰在渡天劫，太快了吧？聖姑哈莉加載天劫係統了？我沒看到呀！”
在赫拉失聲尖叫前，其他人也隱約有了猜測，隻是不敢相信、不敢確定。
等第一條雷電狂龍出現，哪怕所有人都不曉得它是什麽、為何出現，隻憑那神王級的力量波動，周圍的人也狼奔彘突，遠遠逃離。
“雷海下方的確有一個人影，真的是在渡天劫，他是誰？”
“天劫係統剛加載便開始渡天劫，是不是出bug了？”
“要麽是係統bug，要麽那個渡天劫的家夥是個絕世狠人，身上沾染了太多太多的罪惡之因。”
“可要論因果之多，誰能比魔女......咳咳，我是說聖姑哈莉，誰能比她多？‘渡劫第一人’的美名怎麽也輪不到別人吧？”
他們一邊議論紛紛，一邊將目光看向哈莉，希望哈莉能站出來給大家一個標準答案。
哈莉看著雷劫發生的地方，表情有點奇怪。
似乎有點驚訝，卻不太意外。
“哈莉奎茵，這是怎麽迴事？”天劫下方傳來一聲憤怒的質問。
“我以為我之前已經解釋得很清楚了，你若有疑問，當時就該提出來呀！”
哈莉偏頭看向驚疑不定的內龍，“內龍，這是你的責任喲，與我無關。”
內龍愣了愣，問道：“怎麽是我的責任？我還要問你呢，是不是天劫係統出bug了？”
“嘿嘿，你難道不認識他？”哈莉怪笑道。
“似乎是魔督......魔督，是不是你？”內龍喊道。
劫雲周圍的法則和力量氣息太強烈，他不敢放精神力直入內部，有點不太確定。
“啊，是魔督，原來是混沌之主魔督。”
“若是魔督的話，似乎也不算太意外......”
他們驚叫一聲，繼續用疑惑的目光看著哈莉。
哈莉道：“內龍，你是邪神和惡魔的代表，現在魔督連天劫基本規則都沒搞清楚，難道不是你的責任？”
“魔女哈莉，你不要裝腔作勢，你就是在針對我。”劫雲下方，魔督憤怒咆哮。
內龍很想連連點頭：沒錯，八成是魔女哈莉早搞鬼。
哈莉正色道：“我已經將魔法權能全部交出去，還怎麽針對你？
這種時候，我也沒必要針對你，我都沒注意到你躲在人群中。
你不是早完成魔力債務救贖了嗎，還跑來做什麽？”
“是呀，聖姑已經幫我們解決魔力債務，魔法權能全部消耗，我們親眼所見、親身感受，理論上將聖姑已經不再是魔法主宰，無法操控魔法基礎規則。”眾法師恍然。
“如果不是你，為什麽天劫立即找到我？”魔督在向她靠近。
他向前走一步，天上的劫雲、雷海也立即跟著移動一步。
“內龍，你來解釋。”哈莉雙手抱胸，懶洋洋地說。
內龍隻想看熱鬧，不想被她看熱鬧，可他的確是公認的邪神與惡魔代表。
“魔督，你作惡多端，身上沾染太多太多的罪惡之因，以至於天劫立即顯現，唉，這速度......你咋這麽惡毒？比我們魔王還要惡？”
說到最後，內龍臉上浮現幾分真切的好奇。
“鬼扯，你們魔王都沒立即降下天劫，我明明完成魔力債務危機，我應該跳出天劫係統之外，為什麽我會有天劫，還比你們魔王更早激發天劫？”魔督不甘吼道。
哈莉輕咳兩聲，解釋得：“魔督，你誤會了，提前完成魔力債務償還，和此時在我的幫助下完成債務救贖，沒有任何區別。”
“沒任何區別？那我之前的拚搏和努力，算什麽？”魔督已經來到她跟前。
“唉，你別再靠近了，我身上的因果雖有不少，可我不怕區區宙斯神雷呀。
最終吃苦的還是你。
而且你隻是遇到天劫，天劫不等於死劫，好好渡劫，別到處亂跑。”
劫雲厚實，雷蛇閃爍，魔督自己還撐起紫灰色的混沌魔力防禦罩，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聽到哈莉的話，他移動的速度明顯降低了。
“你也沒必要叫屈，你隻努力了1點幾的魔法權能，我白白送出去好幾萬的魔法權能，我都沒喊冤，你喊什麽？”哈莉又道。
“他們完成魔力救贖的代價是必須遵守天劫規則。可我已經有魔法權能，已經完成魔力救贖，不需要支付任何代價，我為什麽還要有天劫？”
神雷已經開始降落，魔督氣息不穩，聲音也有些渾濁，但渾濁的聲音中怨恨之氣比之前更濃。
哈莉笑道：“你這話就幼稚了，難道魔力債務危機期間，我提前救贖自己，就不需要遵守赫卡忒製定的魔法規則了？
天劫規則這一代價由整個超凡界承擔，你是超凡界的一份子，肯定免不了。
這不是針對你一個人，我和我身邊的夥伴一樣提前完成魔力救贖，現在依舊籠罩在新的魔法規則之下。
真要跳出魔法規則之外，你至少得成為新的魔法主宰，你是嗎？”
內龍喊道：“魔督，你少點抱怨，集中精力應對天劫吧！”
魔督疲於應對降落的神雷，果然不再叫喊。
“轟隆隆~~~劈裏啪啦~~~”
一道又一道的宙斯神雷落在他頭頂，炸得混沌魔力亂飛，魔督已經忍不住發出慘叫之聲。
“魔督竟然這麽強嗎？宙斯神雷連綿不絕，他似乎應對得遊刃有餘。”有驚歎道。
“你哪裏看到他遊刃有餘了？明明氣息紊亂，慘叫連連。我敢發誓，他這會兒必定被神雷炸得肉酥骨焦、不成人樣了。”戴著兜帽的宙斯忍不住叫道。
認可魔督遊刃有餘，豈不是貶低他神王宙斯的神雷不中用？
“慘叫是應該的，這種規模的神雷轟炸，宙斯本人來了也得慘嚎，關鍵是魔督堅持下來了，他渡劫有望啊！”
“是啊，看這情形，魔督八成能成為第一個渡過天劫的人。”
宙斯沉默了。
本心上他還想繼續貶低魔督幾句，說他一定熬不過去。
可宙斯神雷是他的專業，他知道劫雲下方的神雷已經趨於穩定，威力不會再提升，甚至隱約有了衰退的趨勢。
宙斯的判斷是對的。
兩分鍾後，宙斯神雷形成的雷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神雷之劫即將結束，所有人都能看出來。
“魔督實力太強了，如此恐怖的神雷，我一道都扛不住，他竟真的堅持到結束。”很多法師都發出敬畏的感慨。
“神雷的確恐怖，但比我預想的要好一點......我不是說神雷威力比我預想的弱。
神雷威力不弱，可招數過於單調。
你們都是超凡者，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
“確實，魔法的威力不僅由魔力總量決定，技巧和施法手段也很重要，一直用神雷轟炸，太單調了，隻要擋住第一發，之後就是持久戰，純粹比拚耐力。
若換成宙斯本人在此，大概100招內能拿下魔督，不至於數千道神雷下去，隻讓魔都慘嚎連連。”
宙斯又忍不住了，“宙斯本人出手，魔督連三招都扛不住。宙斯神雷和宙斯親自出手，完全不是一個概念。”
“扯淡，魔督已經扛下至少三千神雷，怎麽可能連三招都扛不住？你不是神王，你不懂。”
——去尼瑪的，老子可是天境第一神王。
宙斯正在心裏暗罵，忽然天劫中央再次傳出魔督的叫喊。
“魔女哈莉，我曹你老木，你玩我，我和你拚了！”
相比之前，這次的叫聲有些氣息不足，但怒氣、怨氣更盛，飛向哈莉的速度也更快。
哈莉站在那沒有動，與她距離比較近的“三位代表”連忙散開逃竄。
赫拉一邊跑一邊罵道：“魔督，你個蠢貨，在發什麽癲？你已經要完成天劫了，你要成為渡劫第一人啦！”
“我完成你老木！”
看到哈莉麵帶淡淡譏笑，站在那雙手抱胸一動不動，魔督反而遲疑了。
猶豫一瞬，他調轉方向，向著赫拉加速狂奔，一邊極速靠近赫拉，一邊悲憤怒吼道：“我的天劫壓根沒有結束，結束的隻有宙斯神雷。
馬勒戈壁的魔女哈莉，你就是在暗算老子。”
“你做什麽，蠢貨，不要靠近我啊！我可是天境第一天後，我身上的因果被引爆，你扛得住？”赫拉又驚又怒，叫聲都有點變形。
“魔督，你不要發瘋，你的天劫已經快要結束，不要自赴死路啊！”其他法師也驚慌失措，叫喊連連。
這次天堂之門魔法大會來了太多人，多元宇宙的法師，能來的都來了，有數千萬人。
數千萬人擠在一起，想跑都沒地方跑。
在魔督追擊赫拉的過程中，便有一群法師進入天劫的移動範圍內。
他們也開始怒罵狂奔，而他們的狂奔又擾亂了周圍的人。
現場亂成一團。
“哈哈哈，你們太幼稚了，魔女哈莉的手有多狠、心有多黑，你們壓根想象不到。
是的，宙斯神雷之劫快要結束，可我的天劫是特碼的‘三九天劫’！
三九二十七，足足二十七重神王禁咒！
剛剛過去的隻是第一重，接下來還有26重，一重比一重厲害，哈哈哈，我完啦！
我被魔女哈莉陰了。
我不能拉著她陪葬，卻可以拉著你們共赴黃泉，來吧，和我一起死吧。
哈哈哈，想我魔督縱橫宇宙幾十億年，明明已經火中取栗，奪取魔法權能完成魔力債務，沒想到危機已經結束，卻稀裏糊塗倒在這裏，我不甘啊！”
劫雲遮掩了魔督的形貌，強烈的天劫氣息也幹擾了他的精神傳音。
但聲音中飽含的不甘、委屈和怨憤，能讓人想象得到他此時的樣子。
他必然在大笑的時候流下悲恨的淚水。
“what？三九天劫，剛剛過去的宙斯神雷那麽恐怖，竟然隻是第一重？接下來還有26重？”
聽到魔督的悲憤叫喊，所有法師都震驚、駭然。
然後瞬間理解了為何魔督好好的突然發瘋。
剛才的宙斯神雷雖然沒劈死魔督，可從他的慘叫和氣息波動，能明確推斷他遭受重創，傷了本源。
或許咬咬牙還能頂過一重、兩重、三重天劫，26重全部扛過去，絕對不可能。
魔督死定了。
所以臨死前要拉人墊背。
“啊啊，不，魔督，你不要過來啊，媽媽呀，我也感應到了，我終於真切感應到天劫的氣息，嗚嗚嗚，我的天劫也要來了。”
“轟隆隆！”
第二團灰撲撲、看著不起眼卻氣息詭異強橫的劫雲出現在靈薄獄，出現在一個距離魔督兩公裏的邪神頭頂。
哪怕他嚇得連“媽媽”都喊了出來，依舊沒能阻止劫雲成型。
“霹靂哢嚓~~~”同樣是宙斯神雷，氣息比魔都的弱上許多。
可哪位真神級的邪神隻堅持了三道神雷，便被卷入魔督的第二重天劫中。
“boooom~~~~”
多重天劫疊加，劫雲的範圍猛地擴大十倍！
那氣息、那動靜兒，猶如在地球城市上空引爆一枚大當量的核彈。
幾乎在同一時間，又有超過十名宗師被引動天劫。
“魔督，臥槽你老木，你死就死了，為什麽要拉我墊背？我不服，我不甘，我好不容易熬過了漫長的魔力債務危機，好不容易解除魔力債務，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要你們跟我一起死，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家一起來渡劫吧！”
“不，不要追我，你們離我遠點，救命啊，天劫的力量波動太強，我無法打開空間傳送門......哎呦，我的老母親啊，我也感應到了，劫氣在我頭頂成型，天劫的信息傳入我腦海，隻是‘三重小天劫’......不，我不想死，我不甘心啊！
我明明隻有三重天劫，你們為什麽要牽連我？
若我正常渡劫，必定不會失敗。
現在我扛不住了，我要報複，哈哈哈，你們跟我一起死吧！”
一掛五萬響的長鞭炮，點燃引線後將鞭炮堆成一堆，是什麽樣的場景？
現在天堂之門外的靈薄獄，就是一大堆亂炸的鞭炮。
那一個個快速在法師頭頂成型的劫雲，便是一枚炮仗。
一枚鞭炮隻能炸個響，一片劫雲卻能連響好幾次——隻要劫雲下的法師能扛得住。
“偶買噶，好壯觀......”哈莉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