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我,薄暮.......至少曾經是薄暮。”


    凍成堅冰的心湖下方傳來的聲音中,多了一絲絲的歡喜。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哈莉隱約感覺無盡黑暗的心湖底部有了一絲光亮。


    “薄暮,你現在是什麽狀態?”哈莉問道。


    不是她首先發現的薄暮。


    她甚至沒主動嚐試過喚醒薄暮,是薄暮主動向她打招唿。


    現在薄暮與她交流也十分順暢,沒表現出任何艱難。


    這說明薄暮的狀態非常不錯,至少比她早前將喚醒薄暮當殺手鐧時預估的狀態要好不少......呃,如果深入靈魂最深處的心靈空間,還是心靈空間最深邃的心湖,依舊無法喚醒“赫卡忒最後的良善”,那薄暮這招殺手鐧大概也用不了了。


    “我......大概快要消失了。”薄暮遲疑一瞬,歎息道。


    ——老姐,你在開玩笑吧?我感覺你現在的狀態比我都要好。


    哈莉忍不住在心裏吐槽。


    哈莉此時的情況的確有點糟糕。


    為了攻敵必所救,“戴安娜·哈莉”靈魂體的腦袋整個紮入心湖,心湖卻凝固成堅冰。


    她使勁掙紮也難以掙脫,隻能在黑暗心湖的冰麵上留下細小的裂縫。


    而赫卡忒不會發呆。


    趁著她腦袋被凍結在心湖底部,尾巴卡在心靈空間屏障中,兩頭被束縛、身子難以動彈,赫卡忒再次對她軀幹瘋狂碾壓。


    以赫卡忒磅礴無比的意識體量,碾壓哈莉無法反抗與掙紮的靈魂體軀幹。


    哈莉有些堅持不住。


    卡在心靈空間外的“兩條晃蕩小腿”正在被逐漸拉進月球外景。


    等她整個身子都進入月球外景,就代表“戴安娜·哈莉”靈魂被赫卡忒徹底收割。


    “戴安娜·哈莉”靈魂被收割隻能算處境極為糟糕,還不到徹底無望的絕境,關鍵是“戴安娜·哈莉”靈魂體被收割完成,“外麵的”戴安娜識海與身體就完全受赫卡忒控製。


    此時就在莉山莊園院子裏,戴安娜肉身跪在地上,哈莉的肉身蹲在她邊上,而戴安娜的識海空間已經被赫卡忒的意誌占據,身上的奇跡要素也被收割大半。


    若讓赫卡忒完全控製戴安娜的肉身,莉山與哥譚將迎來一場大浩劫。


    哈莉的肉身中隻剩下最基礎的本能意識,壓根壓製不住戰神與法神雙修的“戴安娜·赫卡忒”。


    當然,以上隻是最壞情況發生後才會出現的結果。


    哈莉寧願強行送走玄蘭、恩朵,乃至自家老師(阿薩爾女神其實已經脫困,不需要哈莉費神幫襯),也不會允許自己落入最糟糕的絕境。


    尤其是現在,她在心湖中聯係上薄暮,她底氣十足,充滿幹勁......如果薄暮不說自己即將消亡的話。


    “薄暮,你現在中氣十足,與我交流並無困難,手段也很高明,沒有任何精神波動,聲音卻清晰可聞,怎麽會消失?”哈莉問道。


    ——而且你是最高等的善良,陌客都說了,你很難真正消失。


    “心湖就是我啊,你在我的‘內部’,我與你交流當然不需要特別的精神傳音,我們在進行最根源的心靈連接。


    不過,你也看到了,心湖一片漆黑,我已無處容身。


    怨嫗先是將我從身體與靈魂上完全割掉,又封印、鎮壓在心靈最深處最黑暗的地方,黑暗與冰冷每時每刻都在消解我身上的靈光。


    或許我會留下‘屍體’,但我的意識真的堅持不住了。”薄暮幽幽道。


    哈莉疑惑道:“之前無數億年,怨嫗一直以投影在多元宇宙為剛覺醒魔力的女巫烙上三月之印。


    也即是說,很早很早前,怨嫗已經主導‘你的’身體,將善良的你封印,那時你並沒消亡,反而在十年前的噬日獸危機中掙脫被封印的身體,以薄暮的形象出現在物質宇宙。


    ‘薄暮’最後也完成了升華,怎麽短短十來年反而堅持不下來了?”


    薄暮道:“怨嫗誕生的時間遠比我晚,在我被諸神與人類法師聯手封印後,我心中的無盡怨恨才凝聚為‘怨嫗’的意識。


    但在怨嫗誕生前,三月之印便已經存在。


    那時三月之印是祝福而非詛咒。


    被我留下三月之印的人類與古神,哪怕原本無法感知魔力,不會使用創造與想象的奇跡力量,也能瞬間掌握魔法的奧義,並從體內血脈中覺醒龐大的魔力。


    等我被封印,我陷入悲傷與迷茫中,再也沒心思關心外麵的世界、外麵的人,怨嫗便逐漸接替我,成為身體的主人,掌管‘三月之印’的權柄。


    等到‘薄暮時期’,我與怨嫗此消彼長,她成為主意識,我反而即將消亡。


    是她主動將我割棄......猶如你們法師割舍幻人。


    當然,我並非幻人,用幻人舉例隻是方便說明當時的情況。


    其實我才是真正的‘赫卡忒’,而不是單純的‘赫卡忒的善良’。”


    哈莉心中驚疑,薄暮此時說的與陌客早前對薄暮的分析有所出入。


    薄暮繼續道:“法師將幻人扔進靈薄獄底層,任由其被靈薄獄的力量消化為虛無,再也影響不到自己。


    怨嫗將我丟出身體,也希望我自然消亡。


    在阻止噬日獸吞噬恆星的過程中,我也曾被絕望與怨恨包裹,幾乎心如死灰......如果那時我被你們打死了,我也就真的死了。


    很幸運,雖然我前往救援的星球最後都把我當成帶來災害的壞人,他們也嚐試殺死我,卻每次都沒成功。”


    ——你當時已經被“天堂”盯上,陌客一直在盯梢你,隻怕想死也難以實現。


    “但你最後升華了,迴歸本體。你應該王者歸來,重新奪迴一部分身體與意識的控製權......當時我們都是這麽認為的。”哈莉道。


    薄暮輕歎道:“我早已不是原來的我。從我被封印開始,所有被烙印三月之印的女巫死亡後,若靈魂沒被別人收割,都會隨三月之印迴到‘我’體內。


    她們的靈魂在你見到的月球外景空間消化,被‘我’吸收。


    我的靈魂日漸龐大且雜亂。


    我在龐雜意識集合體中的比例越來越小,怨嫗卻越來越強大。


    哪怕我完成一次升華,重新迴歸本體,依舊無法抵抗怨嫗的消磨。


    你看到了,心湖黑暗且冰冷。


    這是怨嫗有意為之。


    被收割靈魂的女巫怎麽可能不怨恨?


    她們的怨恨是怨嫗成長的養料,怨嫗本身就誕生於怨恨嘛。


    可她們留下的怨恨與黑暗雜念,卻是我的毒藥。


    怨嫗能從女巫殘留的龐大怨恨意識中汲取能量,也能控製那些怨恨,用它們消滅我身上最後的靈性光輝。”


    “原來融合女巫靈魂的副作用,都被怨嫗轉嫁到你身上,難怪怨嫗如此肆無忌憚......”哈莉先是恍然大悟,接著又有些急切地問道:“你現在還能掌控這片心湖嗎?我此時的處境有點糟糕......不是我,是我的兩個朋友,她們快要——對了,我這幾個朋友體內為何有赫卡忒的魔法權能?”


    “你是想讓我幫你對吧?我的確能幫你,我主動聯係你,就是打算用盡最後的力量做一件最有意義的事——幫你擺脫困境!”


    薄暮語氣中有興奮也有歡快。


    仿佛她不是用最後力量做人生最後一件事,而是在哈莉的幫助下開啟新的人生。


    “你的那些朋友的確擁有我的魔法權能......與其說擁有,不如說她們是魔法權能的活體存儲櫃。


    不知道你現在可曾接觸過我的黑暗麵,它是我的大敵,卻也被我克製,因為我是被多元宇宙接受的光明,它卻是被多元宇宙憎惡與排斥的黑暗......”


    “哎,薄暮,你做什麽?冷靜點,先別衝動!”哈莉急忙叫道。


    她其實很想聽薄暮解釋她與顛倒人的關係,可薄暮行動力十分強大,說幹就幹,一邊向哈莉心靈傳音時,一邊開始做最後的掙紮。


    心湖底部亮起肉眼可見的金燦燦光芒,那是薄暮。


    她正在激活自己最後的力量。


    “我沒有衝動,我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薄暮並沒停下,底部的光芒快速向哈莉靠近,影影綽綽中,仿佛是一個人形光源。


    “我隻剩下這點力量,與其在黑暗與冰冷的侵蝕中孤獨消亡,不如幫助我的朋友擺脫‘我’帶來的困境。”


    “偶買噶,你......真的是赫卡忒,最初的赫卡忒,真正的赫卡忒!”


    哈莉看到“薄暮”了,人形光源就是她。


    她長發飄散,身材纖細優美,全身都散發柔和且純淨的金光,包括每一根發絲。


    就和當初在世界樹意識中看到的、剛降臨人世間的赫卡忒一模一樣。


    仿佛完全由純淨的光芒組成,無比的幹淨、純粹,也十分美麗......老實說,之前薄暮的長相隻能算周正,是個小美女,遠沒有此時“發光之人”光彩奪目。


    並非她身體每一寸皮膚都在發光,才光彩奪目。


    她的容貌,她的氣質,她的氣息波動,都代表了極致的純粹與完美。


    不是因為她身體散發純粹神聖的光芒,所以才純粹美麗。


    是因為她的本質太過純粹和美麗,所以她的身體才如同光芒鑄造而成。


    但此時的“薄暮”與哈莉在世界樹中看到的“初生之赫卡忒”還是有些不同。


    初生之赫卡忒更多是純粹與幹淨,如同美麗的水晶。


    此時的“薄暮”更顯溫和和純善,如同被大師雕琢成聖堂藝術品的水晶,水晶表麵還散發燦燦聖光,擁有了生命力。


    哈莉曾見過聖母澤德,她感覺此時的薄暮比澤德更聖潔......可能有點心理作用,因為此時笑著飄過來的“薄暮”是來救她的。


    隻是飄到身邊,看到她的淡淡笑容,哈莉就有種渾身充滿力量的“錯覺”。


    呃,還真不是錯覺。


    沐浴在薄暮散發的溫暖光芒中,“戴安娜·哈莉”仿佛大冬天快要凍死餓死的人,灌下一大碗熱氣滾滾的羊肉湯。


    一下子活了過來,身體擁有使不完的力氣。


    “轟隆!”


    哈莉輕輕一掙,凍結成堅冰的黑暗心湖便轟然崩碎。


    被堅冰凝固在湖底的身體和腦袋重新恢複自由。


    “啊啊~~~~”


    與此同時,怨嫗赫卡忒發出一聲痛苦的慘叫,轉瞬間痛嚎又變成怨恨的咒罵,“你個吃裏扒外的蠢貨,竟然幫助敵人對付你自己......知不知道魔女哈莉在做什麽,要做什麽?


    她在掠奪我們的權能,在吞噬我們的靈魂,還要阻止我們神聖偉大的複仇,要徹底毀滅我們,篡奪‘魔法之母’的位置,讓自己成為魔力與魔法的主宰。”


    “哈莉是我好朋友,不是我的敵人,你......我很同情你,我也能感受到你的痛苦與憎恨,但我們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人。


    你心中有太多的怨恨,不止是‘赫卡忒’對諸神之背叛的怨恨,還有無數被你收割之女巫的最後怨氣。


    你對世界的怨恨與懲罰,遠遠超出‘赫卡忒’經曆的痛苦與傷害。


    情感不一定要對等,可情感更不應該無上限地膨脹。


    如果你願意,我願與你融合,我們共同承擔那份痛苦,一起化解近乎無解的怨恨。”


    ——哈莉,你想讓我怎麽幫你?現在我並無多少魔法權能,我隻能短暫幹擾怨嫗對心湖、對心靈空間的掌控。


    在與怨嫗對話的同時,由聖潔光芒組成的纖柔身影已經跟隨哈莉跳出黑暗心湖。


    哈莉能明顯感覺到她身上的光芒在變得強盛,氣息與力量卻在急速衰減。


    很顯然,“薄暮”真的拚命了,這是她的最後一舞,她隻能幫她這一次了。


    “你可以與怨嫗融合?”哈莉問道。


    她不想薄暮消失。


    不想薄暮意識被磨滅,隻剩最後的純善被永恆封印在“赫卡忒”心靈最深處。


    “最初的怨嫗就是從我體內分離出去的,我和她本就一個靈魂的兩種情感,當然可以重新融合。


    如果她能接納我,我可以放棄自我意誌,讓她掌管一切,她心中的怨恨也不會再無休無止地膨脹,或許魔力債務危機就此結束。


    等時間撫平她心靈中的創傷,未來善良純潔的‘赫卡忒’會重新出現。


    不過,這一切隻是我的美好幻想。


    過去無數年,我曾無數次勸說過她,她對我的迴應始終隻有一個——用更強大的力量,將我壓在心底更深處,直到徹底聽不到我的嘮叨。


    剛剛我說的隻是例行公事的場麵話,你別指望她真會放棄怨恨,與我融合。”


    哈莉道:“我對怨嫗沒任何指望與期盼,我隻是不想你被徹底封印在怨嫗心底。”


    頓了頓,她又道:“魔力債務危機發展到今天這種程度,已經不可能有大團圓結局。


    怨嫗永遠不會收手,‘起源’早晚降下消滅她的天命。


    顛倒人......也就是你的黑暗麵也盯著她。


    不瞞你說,我同樣想打死她,奪取她的魔法權能。


    如果你真的意識沉寂,沉入‘赫卡忒’心靈最深處,在怨嫗被打死時,你也會消亡,真正的消亡。”


    隻要是正常的自然人,善念與惡念都不可能徹底消除。


    潘朵拉魔盒危機已經證明了這點。


    無論多邪惡的惡棍,在觸碰到潘朵拉魔盒後,封印心底一輩子、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也不認可的善念會被激發,然後迴想自己做過的惡事,良心備受譴責,流下懺悔的淚水。


    善良純粹如大超,在觸碰到潘朵拉魔盒後,心中永不見天日的邪惡也會噴薄而出,在短時間內被至惡邪念掌控思想與身體。


    赫卡忒雖是光明魔力中誕生的自我意識,但她的確是正常的自然人。


    相當於魔力“成精”。


    她也有善念與怨恨,在怨嫗占據絕對主導的今天,升華後的善念不會徹底消失,隻會如同超人的惡念、薩維奇的善念,永恆沉寂在心底最深處。


    如死。


    若超人或薩維奇被活活打死,他們封印在心底最深處的善念或惡念將徹底失去一切意義,真正的死亡(ps)。


    怨嫗注定沒好結局,等她被打死,封印在她心底的“薄暮”也得消亡。


    這才是哈莉真正擔心的。


    “薄暮”倒是豁達,笑道:“永遠被怨嫗壓在心底最深處,意識陷入沉寂,與徹底死亡又有什麽區別?


    哈莉,你不需要顧及我。


    無論你有什麽針對怨嫗的計劃,盡管施展即可。


    我會用最後的力量配合你,哪怕你要吞噬她的魔法權能也沒關係。


    從我最初降臨地球,與地球古神相遇,我便樂意與大家分享魔法的力量。


    當日與古神分享魔力我尚且不後悔,更何況是你?”


    “但我介意,我不可能心安理得地享受你的幫助,在這片月球外景的心靈空間撈取大量好處,最後獨留你承受一切代價與後果......薄暮,做我的神眷者,讓我收割你吧!”哈莉咬牙道。


    “什麽?”薄暮有點懵逼。


    哈莉快速解釋道:“‘赫卡忒’這個號已經被你、被怨嫗折騰廢了,你既然不在乎魔法權能,不如刪號重來。


    讓我收割你,將你當做一坨肉,從怨嫗身上割下來,然後我放你自由,幫你轉世成真正的人類。


    你可以帶著記憶轉世,也可以將這輩子的記憶交給我收藏,等你下輩子心智成熟,再重新拿迴自己上輩子的故事。”


    薄暮十分動心,也有些懷疑,“如果能徹底結束‘赫卡忒’的命運,重新開啟新人生,我當然願意。


    但我可是赫卡忒,是‘怨嫗’靈魂中無法分割的一部分,誰能收割我?”


    “我能!”哈莉自信道:“你看現在的我,其實我在使用戴安娜的靈魂。


    我的意誌駕馭戴安娜之魂。


    進入這片心靈空間便等於被收割,成為赫卡忒靈魂的一部分,現在戴安娜的靈魂屬於我。


    我能反收割戴安娜的靈魂,也能收割你。”


    薄暮沉吟道:“我和戴安娜不同,戴安娜是融合進來的外來靈魂,我卻植根赫卡忒心靈最深處,連怨嫗都無法主動割掉我。”


    “若我和怨嫗聯手呢?”哈莉笑道。


    “聯手?怎麽聯手,怨嫗會同意?”薄暮心中忐忑,既期待又十分擔心。


    “試試看唄。”


    怨嫗這會兒已經暴怒。


    雖然哈莉與“薄暮”心靈交流,在極短時間內完成全部對話,怨嫗的怒火依舊徹底向哈莉與“薄暮”傾瀉而出。


    對哈莉是老一套的體量碾壓,以赫卡忒意識集合體巨大的體量拍打、碾碎“戴安娜·哈莉”的靈魂體。


    哈莉基本靠防禦專長與自身半超脫的靈魂硬抗。


    沐浴“薄暮”之光的她,甚至可以強力反擊,在月球外景的心靈空間攪風攪雨。


    對吃裏扒外的“薄暮”,怨嫗操控重新融化成黑水的心湖,掀起滔天巨浪,要將“薄暮”重新壓入黑洞洞的心湖底部。


    “薄暮”用最後的力量撐開一片金光燦燦的區域,抗住頭頂巨浪碾壓,抵禦下方黑洞洞心湖之底的吸攝,同時讓哈莉龍精虎猛——其實哈莉本身力量並沒增強,薄暮隻是幹擾了赫卡忒在心靈空間的絕對權限,稍微解除心靈空間對哈莉的束縛與擠壓,相當於減弱了哈莉身上的debuff。


    “怨嫗,你先住手,我有話說!”


    哈莉嘴巴張大,將全身散發聖潔光芒的“薄暮”一口吞下。


    並沒能消化,也沒能將她收割。


    甚至可以看到哈莉長長的脖子中央有一團柔和的金光透體而出。


    那是她“肚子”裏的薄暮,薄暮沐浴在厚皮戰神聖力中,幾乎沒太大變化。


    “薄暮是我朋友,卻是你必除之後快的心腹之患。


    我想救她走,你想割掉她。


    咱們雖是敵人,卻在此時有了相同的目的,何不合作一次?


    你可以放棄一切顧慮和擔憂,我不會利用薄暮謀奪你的魔法權能。


    我發誓,隻要你幫我割掉薄暮與你的聯係,我立即送她去轉世,而且我今天也可以放過你——”


    “放過我?你好大的口氣,現在是我在吞噬你,在我的主場,我處於絕對優勢。你想活還要靠我憐憫,我對你沒有憐憫!”怨嫗怒嘯道。


    咆哮的同時,她還加大對“戴安娜·哈莉”與“薄暮”的攻擊力度。


    似乎完全對合作不感興趣。


    “我口氣不大,你口氣卻很臭!”


    哈莉扭動幾公裏長的“脖子身體”,如同一條威風凜凜的無爪神龍,張開嘴巴對著天空猛吸。


    “吞天食地!”


    下一瞬,地上的碎石頭,無形的空氣,襲來的心湖浪潮,都“嘩啦啦”向著哈莉嘴巴飛去。


    “想要在我的心靈空間吞噬我的靈魂之力,你在白日做夢!”


    伴隨怨嫗的一聲大喝,流向哈莉嘴邊的一切有形無形之物都凝固不動。


    “不是我在白日做夢,是你還沒認清現實。你隻是怨嫗,不是‘赫卡忒’的全部,現在有薄暮助我,心靈空間對我的束縛完全消失,我反而有了些許主場之利。


    而你境界與靈魂強度遠不如我。


    你意識龐大卻駁雜,哪配與我完美夢魘魔化後的超脫靈魂相媲美?”


    哈莉此時完全動用了自己半超脫級的心靈力量。


    卻不是純粹與怨嫗比拚靈魂之力。


    純比拚靈魂之力的質量與韌性,怨嫗已是不敵,哈莉還有8級厚臉皮防禦專長——厚臉皮防禦專長不僅能增強自己意誌,還能在哈莉打嘴炮時讓敵人信念崩潰。


    原本凝固不動的空氣、湖水、石頭,都如同畫在薄紗上的真實畫像。


    此時繪有畫像的薄紗,整塊向哈莉嘴邊飄去。


    月球外景的心靈空間出現了肉眼可見的“空間”褶皺,以哈莉嘴巴為中心,周圍的空間要整個被吸進她嘴巴。


    事實上靠近她嘴邊的“空間”已經被吞下,正在被快速消化。


    如果“薄暮”不是隻剩最後一口氣,如果她能一直配合哈莉,結局必然是整個月球外景都如同一副畫,那幅畫則如同牛奶碗裏的奶皮,被哈莉吸進嘴巴裏。


    “魔女哈莉,你給我停下!濺人,你也給我停下!”怨嫗驚怒交加,連聲咆哮。


    “怨嫗,選擇權在你。”哈莉沒有停止吞噬,聲音也很平靜,“你應該已經感應到了,我正在全力用厚皮戰神聖力浸染薄暮的這縷意識。


    她也在全力吸收厚皮戰神聖力。


    聖力印記開始出現在她的靈魂上,也是你的靈魂核心上。


    沒有你主動割肉,我未必沒有機會將她收割。


    即便失敗了,這期間我也吸收了大量屬於你的精純魂力,我沒任何損失。


    如果你配合我,早早將薄暮從你靈魂核心上割掉,即便我背誓,不肯立即離開你的意識空間,失去薄暮的裏應外合,我也難以像現在這樣肆意,甚至會重新陷入險境,我、薄暮、我肚裏的三女,都將處境危險。”


    “怨嫗,你怎麽選擇?繼續和我賭這口氣,寧願自損一萬也要讓我念頭不通達卻收獲巨豐,還是理智割肉,你好我好大家好?”


    怨嫗暫時沒有迴應,哈莉表情卻變得很古怪。


    “咕咚咕咚......”


    厚臉皮防禦專長的9級經驗罐子在瘋狂冒泡,眨眼間增加了兩三成的總經驗。


    吸收什麽能量,便開啟防禦什麽屬性攻擊的專長。


    厚臉皮防禦專長吸收的是意誌與信念崩潰後逸散出的精神能量。


    當年哈莉剛逃出孤兒院,剛開啟食物防禦專長,急需進食,在垃圾桶翻找垃圾(其實是街上快餐店扔掉的過夜食物)時被布魯斯發現,她羞愧難當,沒臉見人,扭頭就跑......丟掉的“臉皮”被進化至寶當成高等能量儲存在預備專長經驗罐子裏。


    於是,等哈莉20級時,就開啟了厚臉皮防禦專長。


    同時這段不堪迴首的往事,也是專長名字的由來。


    類似上帝防禦專長不僅能增加哈莉的魔法抗性,還能造成力場範圍內魔法結構不穩,幹擾法師施法,厚臉皮防禦專長也能讓別人“臉皮抗性”降低,意誌崩潰,信念顛覆,崩潰消散的信念力量又成為專長提升的經驗能量。


    哈莉曾讓正聯英雄與監獄中的超級惡棍,為自己提供過厚臉皮經驗,也曾讓幽靈信念崩潰。


    現在輪到怨嫗了。


    雖然怨嫗還沒開口,但厚臉皮經驗的出現,已證明她原本“一定不與魔女哈莉妥協,一定要讓所有‘濺人’都不得好死”的信念動搖了,坍塌了。


    普通的注意改變,不會有厚臉皮經驗。


    一定得是原本非常非常堅定的信念,在短時間內徹底崩潰才行。


    反過來說,提供的厚臉皮經驗越多,說明原本的信念越“巨大”(堅定且宏大)。


    “魔女哈莉,你等著,等我徹底割掉那個吃裏扒外的濺人,等我徹底純粹,你會後悔今天幫我割掉她的,我發誓。


    不是我在幫你,是你在幫我,愚蠢的你在自掘墳墓!”怨嫗惡狠狠地說。


    “嗯,你說得對,是我向你妥協,我幫你割掉‘薄暮’這個讓你不純粹的毒瘤,未來你可以徹底放開手腳、肆意收割全宇宙啦。我頂多是救下薄暮,念頭通達,沒有太大實際利益,你卻實打實排除一大隱患,得到巨大好處,這局你贏了,贏慘了。”


    哈莉語氣真誠,態度謙卑,仿佛她真的要靠幫怨嫗這個大忙,才能逃過一劫,暫時苟活下來。


    ......


    此時,莉山山腹內。


    “都已經半個小時了,上麵還沒結束嗎?”賽琳娜第n次焦躁道。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我們要相信哈莉。”上都夫人坐在椅子上,雙眼微閉,沉聲說道。


    賽琳娜依舊滿臉憂愁,道:“你之前分析過,根據當時的情況,哈莉即將與赫卡忒——”


    “噓,小聲點,不要叫這麽大聲,不要直唿其名。”


    從牆角生出的一株半人高小樹苗激動小叫......小聲叫喊。


    “怕什麽,哈莉就在莉山,還正在與她進行心靈之戰,她哪有餘力關注我們?”賽琳娜道。


    “你一個麻瓜,什麽都不懂!”


    小樹苗叫聲中帶著濃濃的恐懼與淡淡的憤怒,“你知不知道現在整個地球都刮起巨大的魔力風暴?知不知道是誰掀起了這股魔力風暴?”


    賽琳娜怔了怔,疑惑道:“世界樹大姐,你在說什麽,什麽魔力風暴,我怎麽不曉得?我雖是個麻瓜,卻得到死亡二姐祝福,經常與哈莉、艾薇之類魔力強大的人接觸,對魔力風暴還是有所了解的,也能有所感應。”


    上都也睜開眼,看向世界樹道:“我也沒感應到魔法波動。”


    世界樹聲音中的恐懼沒有減少,“你們感應不到是因為此處環境特殊。


    巴巴托斯頭骨房間隔絕了外界對此處的感應,也阻擋了你們的靈覺。


    我不會將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裏,雖然莉山變故發生後,我第一時間將本體縮進來,卻也將部分根係藏在外麵。


    我告訴你們,現在世界一團糟,地球範圍內的魔法元素幾乎在咆哮。


    因為赫卡忒多線開戰,一邊在莉山與哈莉進行心靈空間之戰,一邊清剿一切與秩序神係沾邊的神係。


    此時就在萬裏之外南達峰......南達峰,你們了解嗎?”


    “南達峰是地球超凡界的聖地,那裏住了很多修行者,據說南達峰還存在一個與現實隔離的裏世界,裏麵隱居了很多神靈與佛陀。”賽琳娜道。


    “赫卡忒正在入侵南達峰,此時爆發的全球範圍元素風暴,就是死亡女神摩羅庫什納帶領十萬‘附體之魂’大戰赫卡忒。”世界樹嚴肅道。


    “附體之魂是什麽?為什麽能大戰赫卡忒?”賽琳娜疑惑道。


    上都夫人皺眉道:“附體之魂就是‘死人’波士頓那樣的不死幽魂,他們擁有和波士頓一樣的力量,可以強行附體在任何擁有思維意識的生命體上。”


    “嘶,十萬個‘死人’波士頓......”賽琳娜變了臉色,倒吸一口涼氣,道:“我聽哈莉分析過波士頓的能力,她說‘死人’波士頓是她見過的最大bug之一,以凡人之魂奪舍神靈的身體,毫無副作用,同時擁有生命與死亡兩種力量......”


    上都擺手道:“是十萬附體之魂,不是10萬個波士頓,兩者之間區別很大。


    他們擁有和波士頓類似的附體能力,卻遠不如‘死人’波士頓強大。


    當初生命之白光挑中波士頓做‘白燈俠’,你覺得這是普通人能有的機遇?”


    “即便不如波士頓強,10萬個附體之魂......”賽琳娜想了想,問道:“世界樹大姐,你能將大戰現場的畫麵傳給我們看看不?我無法想象地球上除了哈莉,還有別人能與赫卡......與那女人大戰。”


    “我是瘋了才敢看那女人的熱鬧。”小樹枝葉搖晃。


    “你沒看到,至少能感應到吧?不然你怎麽知道10萬附體之魂這個具體數字,還確定那女人沒橫掃南達爾山脈,而是在大戰?”賽琳娜道。


    “你個麻瓜,我真的不想搭理你。”


    上都道:“世界樹大人應該隻是隔著幾萬裏,遙遙感應魔力氣息,並非放出精神力隔空掃描。


    氣息中蘊含很多信息。


    若那女人橫掃南達峰,則她的氣息無比強盛,完全感應不到別的神靈的氣息。


    若摩羅庫什納能與那女人對轟,在有兩股強盛氣息對衝。


    若是南達峰諸神聯合對抗那女人,則氣息強盛且駁雜。


    總之,你不用懷疑世界樹大人的判斷,那女人這會兒真的在南達峰肆掠。”


    賽琳娜抿了抿唇,道:“先前你說哈莉在與那女人在戴安娜識海進行心靈之戰。


    心靈力量交鋒,如同精神交流,速度非常快,正常情況下幾秒鍾定生死,僵持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鍾,現在都多久了?”


    “唉,我也說了,正常情況,哈莉與那女人,哪個是正常人?”


    上都無奈道:“我們甚至不明白戴安娜為何擁有那麽龐大的魔法權能,為何突然爆發,現在又是什麽狀態。”


    賽琳娜低頭看了眼抱在懷裏的“艾薇木樁”,喃喃道:“哈莉在與那女人進行心靈空間之戰,結果那女人還有心神大戰摩羅庫什納女神......”


    她說不下去了,上都也滿臉擔憂。


    “那女人清剿地球人類神靈是在十分鍾之前,而哈莉與她形成僵持已經半小時,很奇怪,情況應該不像你們想的那麽糟糕。”世界樹遲疑道。


    “會不會是那女人占據上風,有了餘力,才開始衝擊南達峰?”賽琳娜問道。


    “不是沒有這個可能,但......”


    “叮鈴鈴......“賽琳娜兜裏的手機忽然響了。


    “啊,有人打我電話!”她自己和室內其他人都被嚇一跳。


    “這裏不是隔絕......呃,隻是隔絕魔法力量與精神感應。”賽琳娜一拍額頭,恍然大悟。


    “布魯斯,你找我什麽事?”


    “莉山是什麽情況?兩分鍾前,我收到消息,說是赫卡忒即將衝擊南達峰,可她不是在莉山嗎?難道之前的莉山之變與她無關?莉山後山的女神女仙,山下別院的法師,都慌不擇路地逃離了莉山範圍,都說赫卡忒正在山上與哈莉做‘無聲卻異常兇險的奇怪對抗’。”


    “兩分鍾?不是十分鍾嗎?”賽琳娜疑惑看向世界樹。


    世界樹道:“那女人並非真身降臨,她控製了正聯英雄神靈恩朵的身體。


    10分鍾前,全身放光的神靈恩朵便出現在地球上,她身上有強烈的、屬於那女人的魔力氣息。


    地球上不是隻南達峰有神靈。


    我一早就說了,她的目的是秩序神係建立的基礎法則係統,是與秩序神係相關的人類神靈。


    別的地方清理幹淨了,才去南達峰,大概在兩分鍾前,現在大戰正在進入尾聲。


    不然你以為摩羅庫什納能與那女人大戰足足10分鍾?”


    “喂,布魯斯·韋恩,你有沒有南達峰大戰的視頻?”世界樹對著手機喊道。


    “有視頻,自從魔法之書事件,南達峰徹底曝光在世人——主要是天朝人麵前,天朝人便製定了‘創建南達峰衛生城市’的計劃。


    現在南達峰已經修建了公路,鋪設了網線,路上有監控攝像頭......別說視頻,連對話都能聽到,但我不敢看。


    即便通過網絡看直播,也會受到赫卡忒力量的影響,對吧?”


    “嗯,布魯斯韋恩,你很謹慎,也很聰明,視頻收好,等戰鬥結束,讓哈莉先看。


    哪怕不是直播,敢直麵鏡頭中的那女人,也能引起她的注意。


    很可能屏幕中的那女人忽然轉過頭,隔著屏幕直勾勾看著你,然後你全身騰起魔法之焰,靈魂與奇跡之力被收割一空。”


    “對了,不要再喊她名字,哈莉現在狀態未知,我們得謹慎點,不要浪!”世界樹嚴肅告誡道。


    “哈莉現在是什麽情況?”布魯斯問道。


    “我們不清楚,也不敢打探。”賽琳娜道。


    布魯斯聲音中有了一絲擔憂,“那女人能一心二用,是否說明她遠比哈莉更輕鬆?”


    “她的確比我輕鬆,但勝利者是我,她隻能趁機搞點副業減少損失。”


    無聲無息間,哈莉出現在賽琳娜跟前。


    “偶買噶,哈莉?哈莉,真的是你,你——你怎麽突然來了?”


    連一直趴在地上狗臉擔憂的“聖母犬”朵朵,都興奮地跳了起來。


    “結束了,走吧,我們迴去。”哈莉道。


    “結束了?赫卡忒現在怎麽了?”世界樹激動叫道。


    “哈莉,赫卡忒正在入侵南達峰,如果你戰勝了赫卡忒,是不是該立即過去救援?”布魯斯的聲音盡量低沉穩重,卻依舊掩飾不了驟然降臨的輕鬆與愉快。


    “沒救了,南達峰的戰鬥已到尾聲,我去了也隻能打掃戰場,而且我現在不適合立即與赫卡忒碰麵。”


    哈莉低頭看了眼手心裏的金色光團,輕歎道:“我要先安葬薄暮,徹底沒了後顧之憂,才能再次麵對赫卡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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