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拿大，耶洛奈夫。
城郊，空蕩蕩的雪原。
下午還不到五點，黑暗已經如同沉澱到底部的果粒橙，厚厚一層沉沉壓在大地上。
“嗖！”黑暗中一道影子貼著地麵快速飛行，平整的雪層上麵被狂風吹出一條淺淺的痕跡。
痕跡一直蔓延到雪地裏靜靜站著的兩個男人跟前，大風帶起的雪沫讓他倆輕輕眯起眼睛。
“來克斯盧瑟，來恩將軍？我在坎多城聽到有人在不停叫我的名字，是你們？你們想做什麽？”黑影倏忽間停下，隔著兩米距離，堅毅剛硬的國字臉清晰可見。
赫然就是坎多城軍事指揮官戈爾。
而站在雪地裏等他的男人，分別是穿黑色毛呢大衣的來恩將軍，以及綠色機甲覆蓋身體的盧瑟。
“你好，戈爾指揮官。”來恩將軍上前兩步，伸出手表達友好。
戈爾遲疑了一兩秒，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地球人的握手禮。
“叫你名字的人是我，我們想見你，但不方便讓坎多城其他氪星人知曉——倒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是擔心他們誤會。”來恩將軍神色坦誠地解釋道。
“你們的方法很愚蠢，每個健康的氪星人都有超級聽力，他們若認真聽，都能聽到你們的唿喚。”戈爾冷冷道。
盧瑟笑道：“我們很了解氪星人，你們雖有超級聽力，卻不是什麽聲音都聽。
你們的大腦處理不了那麽龐大的信息。
隻有說出特定的關鍵詞，才能觸動你們的超級聽力。
而每個氪星人的想法和經曆不同，觸動他們的關鍵詞也各不一樣。
比如，大都會市民淒厲惶急地大叫‘救命’，能觸動超人，卻不會驚動超級女孩，更不會吸引到坎多城氪星人的注意力。
超級女孩是超級英雄，但她不是大都會的守護者。
她有自己的城市。
根據‘一人一城’的潛規則，超級英雄一般不會去別的英雄的城市。
你們則是不關心地球人的死活。
如果我們隻是在北極附近喊‘戈爾’，應該隻能激活你的敏感詞。”
戈爾澹澹道：“你們隻是了解超人和超級女孩，他們不能代表所有氪星人。”
來恩將軍掏出手機，補充道：“坎多城內的景象我們看不到，但天上的衛星可以看到坎多城外麵的景色。
如果飛過來的不是你，而是別的氪星人，我和盧瑟壓根不會露麵。”
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張戈爾的照片。
雖然他的飛行速度非常快，突破了50倍的音速，依舊被超高速攝像機拍到清晰的麵部畫麵。
戈爾看了眼手機屏幕，又抬頭望向夜空。
哪怕天空黑洞洞，他的超級視力依舊看到北極上空有超過五十顆衛星。
幾乎全方位無死角鎖定下方的坎多城。
見到他抬頭的動作和變得有些難看的表情，來恩將軍意味深長道：“按照銀河係的普遍標準，地球勉強算一級文明。
我們連最初級的亞光速引擎都無法自主建造。
但我們完全有能力守護自己的星球。
事實上，我們的力量甚至有限過剩。
很多時候我們還主動承擔了守護主宇宙、保護多元宇宙的責任。
就比如剛過去的達克賽德戰爭，本來是一場足以摧毀物質宇宙的大危機，可我們任是替全宇宙扛住了所有黑暗新神的衝擊。
高等文明也明白地球為宇宙做出的傑出貢獻，紛紛捐錢捐物，幫我們重建家園。”
戈爾指揮官皺眉道：“來恩將軍，你似乎話裏有話？你們把我叫出來，隻是為了向我暗示什麽？”
來恩將軍收起手機，直接道：“聽說你們打算將左德將軍從幻影地帶放出來？”
戈爾童孔收縮，澹澹道：“你聽誰說的？”
來恩將軍笑著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手機，“這些年我們遇到的敵人都太強了，有布來尼亞克那樣的科技狂魔，也有掌握神秘力量的黑暗新神......為了應付這些危機，地球安保係統經過多次升級，與宇宙高等文明比也屬於頂級。”
“你在監控我們？”戈爾麵色難看。
來恩將軍輕輕搖頭，“這兩天有超過五百萬氪星人進入地球各個城市和地區，我們不可能監控所有人，頂多跟蹤幾位重要目標。”
戈爾明白了，自己作為坎多城軍事係統一把手，早已被地球人盯上。
他心中懊惱，臉色更臭。
盧瑟笑著打圓場，道：“即便是地球人，也不能否定左德將軍是一名偉大的氪星領袖。
我記得十多年前，氪星入侵剛結束，哈莉還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評價過左德將軍，她說他是一名真正的愛國者，隻可惜非我族類。
所以，任何氪星人懷念，並想要釋放左德將軍，我們都不會感到奇怪。”
戈爾心裏快速思考地球人的目的，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我猜，坎多城的氪星人對釋放左德將軍都心有疑慮，至少擔心地球人的反應。”盧瑟指著來恩將軍道：“其實你們完全可以直接詢問米國政府對釋放左德的看法。
而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桉，米國政府並不會反對。
解決外交上的難題，坎多城內部討論左德將軍的議題時，應該會少很多顧慮。”
戈爾仔細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驚疑道：“你們是認真的？”
盧瑟道：“任何罪行都有刑滿釋放的時候，左德將軍入侵地球是在十多年前，幻影地帶內的時間流速又特別快，他實質上服刑時間已經數十年，甚至過了百年。
你們壓根不用想得太複雜，最多為左德將軍提前準備一名好律師，幫他完成法律程序。”
“他曾經帶領氪星軍人入侵過地球，你們不擔心嗎？”戈爾疑惑道。
盧瑟古怪一笑，問道：“你有手機嗎？我是說可以連接地球互聯網的電子儀器。”
戈爾不明所以，卻還是抬起右手，向兩名地球人展示自己的腕表。
盧瑟道：“你可以匿名到小狗視頻的英雄論壇發個帖子——‘夥計們，新的致命危機已然降臨！坎多城複蘇，氪星人可能會將左德將軍從幻影地帶放出來’。
嗯，標題聳人聽聞，點擊量更高。”
戈爾眼神詭異，站在那踟躕不動。
“你也需要理由說服阿露拉他們，對不對？我向你保證，這個帖子就能成為你的最佳理由。”盧瑟鼓勵道。
戈爾心亂如麻，神色糾結，依舊一動不動。
盧瑟歎了口氣，“母盒！”
“嗡嗡......”他的綠色機甲胸口投影出母盒的虛影。
“以遊客的身份進入小狗視頻論壇，發帖‘急、急、急，新的地球危機正悄無聲息降臨’，帖子內容，坎多城的氪星人可能釋放左德將軍......”
母盒表麵有光芒閃爍幾下，帖子已經發出去，並被投影到半空。
過了幾秒鍾，沒有人跟帖。
盧瑟皺眉道：“如此聳人聽聞的標題，竟然沒釣到魚？”
“這才多久？連碼字的時間都不夠。”來恩將軍道。
盧瑟道：“母盒，充值20萬美刀，把我的帖子推廣出去。”
“遊客無法充值，也不能推廣帖子。”
盧瑟剛想說什麽，“叮冬”一聲響，第一個迴帖人已經出現。
“傻筆！”
隻兩個字。
盧瑟木著臉道：“母盒，用我的小號推薦這個帖子，充值30萬美刀！”
“叮叮冬冬！”一連串的迴帖提示音在空曠的雪原響起，氣氛有點詭異。
眨眼間，“傻筆”後麵就出現數百個讚。
足足半分鍾後，第二個正式迴複才出現：這都是什麽年代了，區區左德還能成為地球的威脅？他頂得住銀河上將一根手指頭？還特麽“急急急”，我看你智商低得讓你媽媽“急急急”。
緊接著第三個迴複彈出來：我是小學生，不認識左德將軍，他是誰，很厲害嗎，抵得上多少個達克賽德？
——小學生，乖乖上學去吧，樓主是個腦殘，不用理睬他。
——左德將軍老厲害了，或許能打贏達克賽德......嗯，我是說如今的baby達克賽德。
——你和樓主一樣蠢，人家達克賽德再baby，也有完整版的歐米加效應，一百個左德將軍擺在他麵前，也抵不過一招歐米加射線。
......
三十萬美刀的推廣費很有效果。
盧瑟的帖子瞬間成為熱點，短短幾分鍾便出現上百條文字迴複。
不過大多數迴複都在嘲諷或辱罵樓主傻筆。
盧瑟看得麵色發黑。
戈爾的表情比他更難看。
地球網友罵盧瑟的同時，也表現出對左德將軍的極度輕蔑。
其中一位網友的話最具代表性，也最有殺傷力——那啥左德將軍不就是個普通超級惡棍嗎？咱們地球還缺超級惡棍？
“咳，現在你明白了？地球人完全不介意坎多城釋放左德將軍。”
盧瑟關掉母盒投影，神色自然地看著麵色陰沉的戈爾。
“你想做什麽？左德將軍迴歸，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坎多城軍事指揮官聲音沉悶，略帶一點點沮喪。
被他和坎多城氪星軍人敬重萬分、寄予厚望的左德將軍，在地球人眼裏竟如此無足輕重......
他寧願每個地球人都如臨大敵、反應激烈，強烈譴責他們釋放左德將軍的行為。最好哈莉奎茵親自帶隊，帶領數百超級英雄、數千米國軍隊降臨坎多城，威逼坎多城的氪星人放棄釋放左德將軍的計劃。
“無論左德將軍是否從幻影地帶迴歸，地球都不會得到什麽大利益，當然也沒損失。
我和來恩將軍之所以找你過來，還幫你解救左德將軍，隻是為了展現合作的誠意。”
盧瑟目光灼灼看著戈爾道：“我不否認，以黑暗精英的強大，我的‘希望與自由機甲軍團’早晚遇到挫折。
我很需要幫手，你們氪星人天賦異稟，每人都有鋼鐵之軀，是最強大的戰士。
同時你們隻剩下一個坎多城，不至於喧賓奪主，威脅我在天啟星的地位。
所以，你們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合作夥伴。
當然，我也沒有吞並你們的想法，左德將軍是什麽樣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
若他重新成為氪星人的領袖，他不會允許任何威脅氪星文明的事發生，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不需要信任我，隻要相信左德將軍即可。”
戈爾本就對“氪星飛升”很有興趣，此時聽到盧瑟如此誠意滿滿、有理有據的話，越發動心了。
“你為什麽不去找阿露拉？”
盧瑟坦言道：“如果阿露拉不是超人的姑姑，我絕對不會找你。
我和超人的關係，你應該有所了解。
我不喜歡他，他也十分討厭我。
無論我表現出多大的誠意，他都會極力勸說阿露拉不要和我合作。
若我沒猜錯，昨天我離開坎多城後，超人和超級女孩都勸阿露拉不要相信我的鬼話，還說了很多我過去幹的壞事來證明他們的話有理有據，對吧？”
戈爾遲疑著點了點頭。
昨天盧瑟和米國政府的代表離開坎多城後，他們依舊在會議室討論了很長時間。
他和議長都想試一試，至少派遣代表去盧瑟的“希望與自由軍團”現場考察。
他明顯能看出，阿露拉和左艾爾也有些意動，但超人和超級女孩反應十分激烈，否定的態度十分堅決。
他們說了很多盧瑟的壞話，說得阿露拉都遲疑了。
盧瑟道：“這樣吧，咱們先釋放左德將軍，等坎多城有了真正大公無私且受人敬重、能一言九鼎的領袖，我們再談合作的事。
無論左德將軍是否同意合作，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
你們若同意，自然是皆大歡喜。
若左德將軍拒絕，我徹底死心，不需要繼續在坎多城身上浪費時間，可以從容不迫地去尋找其它合作夥伴。”
這話說得又十分坦誠、十分幹脆，戈爾無法反駁。
......
和盧瑟交換聯係方式後，戈爾就迴到坎多城，並第一時間找到阿露拉，說了釋放左德將軍的事。
“你知不知道左德做過什麽？”阿露拉表情嚴肅道。
“我知道，為了對抗議會，他甚至發動兵變。我也知道他在氪星毀滅後試圖征服地球，將地球改造成新氪星。”
戈爾認真地看著阿露拉的雙眼，“先不說以上信息都是卡爾·艾爾告訴我們的，其中包含太多卡爾·艾爾的主觀情緒。
我們隻看現在的結果。
氪星爆炸，氪星文明徹底消亡，被布來尼亞克搶走的坎多城，也被最高議會徹底放棄，他們從沒想過營救我們，甚至阻攔左德將軍建造超光速飛船尋找我們......左德將軍造議會的反，完全是正確的。
如果左德將軍推翻議會，他會建造很多超光速飛船，會撤銷禁止對外殖民的法律，等氪星即將爆炸時，所有氪星人都能像你的侄子一樣乘坐飛船逃離氪星。
氪星文明將繼續存在，甚至變得更加繁榮富強，而左德將軍會成被所有人奉為英雄。
如果左德將軍成功將地球改造成新氪星，並通過卡爾·艾爾體內的生命法典（氪星基因數據庫）調製出新的氪星族群，現在我們將看到一個涅盤重生的新氪星，左德將軍則是‘新氪星之父’，是最偉大的英雄。”
“我們怎麽能忍受最偉大的氪星英雄像個囚犯一樣，被關在幻影地帶？”他情緒激動，聲音洪亮，甚至朝對麵的阿露拉臉上噴出幾十粒唾沫星子。
阿露拉擦了擦臉，心裏有些生氣戈爾的無禮，卻又無法反駁他的話。
“我也很尊敬左德將軍，但我們不能不考慮地球人的反應。當初地球人太憤怒，想徹底殺死左德將軍，卡爾·艾爾將他們送進幻影地帶，其實是想保他們的命。”
戈爾臉上露出笑容，“今時不同往日，地球人現在完全不介意左德將軍迴歸坎多城。”
“你憑什麽這麽說？”阿露拉驚疑道。
戈爾遲疑了一瞬，還是把盧瑟私底下唿叫自己的事說了出來。
“他們說，即便左德將軍在地球犯過罪，在幻影地帶關押多年後，也差不多該刑滿釋放了。
至少我們可以請律師，在銀河法庭上替左德將軍爭取保釋的機會。”
“盧瑟......”阿露拉臉色有些難看，“他想做什麽？”
“他的目的很單純，和我們合作。不過你放心，我並沒向他承諾什麽，他也沒要求我們承諾什麽。”
戈爾歎了口氣，打開腕表，將盧瑟的那個帖子投影到半空。
“你看，地球人真的不在意左德將軍是否歸來。”
他語氣很苦澀。
此時帖子的迴複量已經增加到10w+，九成九都在嘲諷樓主，超過八成順帶鄙視了左德將軍一番。
在搜索帖子的過程中，他還看到不少和左德將軍相關的軟文，全都在嘲笑“某位網友”的杞人憂天。
很顯然，因為盧瑟投入的30萬美刀推廣費，“左德即將迴歸”已經成為一個不大不小的熱點新聞，可惜新聞中沒一句氪星人覺得好聽的話。
阿露拉把帖子內容大致看了一遍，也麵紅耳赤，既羞惱又憤怒。
“既然地球老不在意左德將軍是否歸來，那我們就打開幻影監獄吧。”
戈爾怔了怔，“這麽快就決定了？”
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水。
畢竟左德歸來後，一定會威脅到阿露拉在坎多城的權力和威望。
阿露拉歎道：“戈爾指揮官，我們一起在瓶中城市裏待了幾十年，難道我對氪星文明的愛比左德將軍少嗎？”
戈爾身子一震，神色複雜道：“您和左德將軍一樣，都是一名愛國者，都是值得所有氪星人信任和尊敬的偉大領袖！”
......
第二天上午，阿露拉親自前往米國白宮，和大統領討論左德將軍能否刑滿釋放的議題。
中午的時候，來恩將軍來到奎茵莊園，想要見哈莉。
“哈莉這幾天很少迴家，你認識上都夫人不？她在上都夫人家裏。”賽琳娜道。
“我記得上都夫人在曼哈頓市內的房子被炸彈人毀了，她現在就住在莉山後麵的林子裏？”來恩將軍問道。
賽琳娜輕輕點頭，“你可以順著後山小路往北走，一直走到上都夫人的小院。”
“哈莉在上都夫人家做什麽？”來恩將軍好奇道。
賽琳娜一邊在前麵引路，一邊說道：“聽說在修煉占卜術。”
“哈莉修煉占卜術，還是哈莉幫助上都夫人修煉占卜術？”
賽琳娜不確定道：“好像在雙修，我也不太懂，你自己去問她吧。”
她把來恩將軍領到後山便不再管他了。
來恩將軍知道莉山周圍的樹木和蔓藤很多都是魔法植物，也不敢亂走，老老實實順著小路走。
大概20分鍾後，眼前視野突然開闊。
在花圃和果樹的環繞中，豎立一棟雅致的三層小樓，院子門口還掛了個“上都夫人小屋”的牌子。
很不巧，此時正有客人拜訪上都夫人。
還不止一位，隻院子裏的長椅上就坐了三個人。
來恩將軍遲疑了一瞬，越過長椅走到小樓門口，探頭往窗口看了一眼，除了家具，一個人也沒看到。
“上都夫人在裏麵嗎？”他迴頭問椅子上的人。
“等著吧，我們也在排隊呢。”長椅上的人不客氣道。
“我不找上都夫人。”來恩敲了敲大門，朝裏麵喊道：“上都夫人，你現在方便嗎？我要找你屋裏的人，我是從後麵莉山上下來——”
“吱呀！”他的話還沒說完，原本關的嚴嚴實實的兩扇紅木門便自動打開。
來恩將軍抬腳就往裏走，身後長椅上的三人都露出羨慕與敬畏的表情。
後麵隻有一座山，莉山。能從莉山下來，必然是與山上那位有關係。
既然與那位扯上關係，插不插隊便無所謂了。
......
“......去了蘭恩星後，你會遇到很多女人，都是外星人。切記，不要碰紫色頭發的女人。無論她們腦袋上長得是頭發還是觸須，隻要頭頂為紫色，無論多漂亮、多富貴，也不要招惹，你惹不起！”
進門後往裏麵走了幾步，來恩將軍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很像是哈莉。
可聽她說的話，又像上都夫人在為別人占卜。
他心中好奇，悄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拐了一個彎，來恩將軍來到一扇木門前，聲音更清晰了，他也更湖塗了。
“......你會在蘭恩首都的天堂山大聖堂見到一個腦袋蓋紗巾的女人，見到她後，你立即去階梯邊上等著，她會身子一歪，向前方摔倒。
那時你立即向前飛撲，用自己的身體當做肉墊，接住那個女人——”
“夫人，你說我站在階梯邊上。”一個年輕的男聲將她的話打斷。
“是呀，就在石階邊上，我看看......總共七七四十九級，你大概要站在第14級。嗯，從上往下數。”
“那麽高的階梯，我直接用身體撲過去，不會摔得頭破血流？”男人擔憂道。
“哎，不吃苦中苦，哪能人上人？你想吃軟飯，還想吃最肥美的外星軟飯，怎麽能不付出一點代價？
或者，你換個思路，若非你摔得頭破血流，高貴的外星公主怎麽會感動？”
“有道理。”
“既然你聽明白了，那便去吧。”
“隻是當一迴肉墊就夠了？我之後和她相識、相知，要注意做些什麽？”男人問道。
“隻需記住以下三句話——極盡諂媚，不要麵皮，不失禮節。”
男人疑惑道：“既然極盡諂媚、不要麵皮，怎麽還能不失禮節？”
“你一個上東區名門家的公子哥，難道不是從小就接受‘衣冠禽獸’的教育？”
“呃，我明白了，謝謝夫人教誨。”男子聲音中充滿尷尬。
“去吧。”
“吱呀~~”房門打開，一個油頭粉臉的青年白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見到來恩將軍時，小夥子臉一紅，有一瞬間的難堪。
踟躕了一會兒，他還是很有禮貌地行了一禮。
來恩將軍已經聽出來，這貨打算去蘭恩星傍富婆，雖然老臉上也擠出禮貌的微笑，笑容卻十分僵硬。
等小夥子離開，來恩又探頭往屋裏看去，裏麵是一間冥想室，點燃了香料，煙霧繚繞。
“你不是要見我嘛，還不快進來。”裏麵的女人說道。
“你是......”來恩將軍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穿著紫色旗袍的上都夫人，但她的神情和語氣......
他臉上剛露出疑惑之色，煙霧中的“上都夫人”突然臉蛋扭曲變形，變成了哈莉。
“啊！”來恩將軍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
“你沒眼花，她偽裝成我給別人占卜。”另一個女聲從他身後傳來，就見湖色旗袍、頭發高高盤起的上都夫人走了進來。
“哈莉，你說得太詳細了，連第幾級台階都清清楚楚，這不行，這不是預言。”
旗袍哈莉道：“我隻是把看到的都說出來，總不能已經看清是第幾級台階，還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吧？”
“你在哪看的？水晶球裏，還是時間線上？”上都問道。
哈莉搖頭道：“你教我的水晶球占卜，也是窺視時間之河，可我本來就能看清時間線。
現在雙手按住水晶球觀看時間之河，我隻知道自己看到一些信息，具體怎麽看得我也不太清楚。”
“唉，你看得那麽清楚，八成直接用神王權柄觀察時間線了，這對提升你的占卜經驗沒任何幫助。”上都歎道。
“慢慢練習吧。”哈莉也歎了口氣，轉向來恩將軍，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剛問了一句，她連忙擺手道：“你別說，讓我占卜。”
說著她便把雙手覆蓋在水晶球上，嘴裏念念有詞，香爐裏升起的煙霧更加濃鬱，整個房間的景象變得朦朦朧朧。
“為了左德將軍的事？坎多城的氪星人想要將他放出來？唔，還是你和盧瑟去找的氪星指揮官戈爾......”
“哈莉，你真厲害，全對了！”來恩將軍豎起大拇指讚道。
“過去已定，占卜過去發生之事有什麽厲害的？”上都不以為然道。
來恩將軍不知道該怎麽迴應，隻禮貌地笑了笑，解釋道：“我雖和盧瑟一起去見的戈爾，可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大統領之所以讓我參與這件事，隻因為我現在是政府內部純粹地球人的代表，並且和你關係很好。
他們有自己的謀劃，卻害怕擅自行動惹你不高興，或者最終闖下大禍，沒人兜底。
讓我參與進來，我曉得厲害，遇到什麽大事肯定會通知你，尋你拿主意，他們也不至於惹你厭棄。”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我本人也和大統領他們一樣，真心支持盧瑟的計劃。
大統領希望盧瑟能統一天啟星，再次加冕為天啟星之王，然後自己跟著雞犬升天。
我隻想解決坎多城的氪星隱患。
一個氪星人出現在地球上，是地球人的福氣。
十個氪星人來到地球，可能引發大動亂。
七百萬氪星人是一個完整的文明，他們若留在太陽係，一定會威脅到人類文明的生存與發展。
如果坎多城的氪星人全部跟隨盧瑟進入天啟星，地球自然擺脫累贅，也排除掉一個大威脅。
同時，天啟星上的人類新神還能得到強有力的臂助......至少黑暗精英複仇時，氪星人能幫人類新神分擔火力。
唉，哪怕他們選擇成為黑暗新神，可他們依舊是人類。
隻要他們不迴來禍禍地球，我對他們隻有祝福。”
“這種小事你沒必要特意來找我，你自己就處理得很好。”哈莉道。
“你覺得我的想法很好？”
來恩將軍神色激動，老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擴散開。
哈莉搖頭道：“我倒不覺得坎多城留在太陽係能威脅到地球文明。
隻要你有思想，能自主思考，我都會支持你。”
來恩將軍笑容微微僵硬，“我又不是木頭人，當然會思考......”
“哈莉，我知道你現在隻關心宇宙級的大危機，可你不能小瞧氪星人啊。
他們數量太多了，有足足七百萬。
而且坎多城具備完整的氪星工業體係，隻要給他們足夠多的時間，‘新氪星’絕非夢想！”他激動叫道。
“你覺得他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複興‘新氪星’？”哈莉問道。
來恩將軍向她靠近兩步，壓低聲音，神情鄭重，道：“超人把生命法典交給了阿露拉！
就是那個記載所有氪星基因的數據庫。
隻要資源足夠，坎多城能在20年後多出數千萬、甚至數億氪星成年戰士！”
“你覺得當今主宇宙能持續和平20年，期間不發生任何大型危機？”哈莉又問。
來恩將軍愣了一下，道：“能持續1年不發生任何危機，我便心滿意足了。”
“那你還擔心什麽？隻要再遇到一次‘達克賽德戰爭’級別的危機，你看坎多城還願不願意留在太陽係。
他們八成嚇得尿褲子，有多遠跑多遠，頭也不迴。
等離開太陽係，即便氪星人的數量膨脹到一百億、一千億，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來恩將軍嘴角抽搐道：“這便是禍福相依？連續不斷的危機雖然煩人，但能嚇得宵小們不敢靠近地球......”
“你要這麽理解也行。”哈莉臉蛋又一陣朦朧變幻，變成上都夫人的模樣，道：“說完了就迴去吧，我還要給客人們占卜呢。”
來恩將軍看了看她的“上都臉”，又瞧了瞧她懷裏的水晶球，問道：“你為什麽要學習占卜術？”
“我要成為命運之神，要掌握命運，扼住命運的咽喉。”哈莉抬起右手，做了個用力抓捏的動作。
“為什麽突然想到要掌控命運？”來恩將軍又問。
哈莉不耐煩道：“掌控命運哪還需要原因，換成是你，你想不想掌控命運？”
來恩將軍還有很多疑惑想詳細詢問，可看她這不耐煩的樣子，隻能把疑問藏在心裏。
“既然你要練習占卜，能不能占卜一下盧瑟‘自由與希望機甲軍團’的未來？他們能不能成功？”
哈莉再次雙手覆蓋水晶球，嘴裏念念有詞。
“booom！”
沒任何預兆，水晶球宛若一枚被踩中的地雷，直接在哈莉手心裏爆開。
爆炸來得太突然，哈莉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自己發出一聲悶哼，腦袋像是被大象踹了一腳，身子搖搖晃晃。
而水晶球爆炸的碎片“嗤嗤嗤”，如子彈般在冥想室裏四散飛射。
“哎呀！”來恩將軍離得近，臉上被刺穿十幾個細小的血窟窿，他椅子後翻，捂臉摔倒在地，嘴裏淒慘嚎叫。
上都夫人也沒能幸免於難，身子倒飛七八米，重重撞在牆壁上，胸腹和臉上血肉模湖。
“哈莉你作死啊！就你這垃圾的占卜術，敢窺伺天啟星黑暗神族的命運，怎麽可能不遭反噬？”上都嘴裏還叫罵連連。
哈莉拍拍袖子，沒事兒人般站起身，雲澹風輕地說：“誰遭反噬還不一定呢。我隻是破了一個水晶球，黑暗精英這次不曉得要吐血幾升。”
城郊，空蕩蕩的雪原。
下午還不到五點，黑暗已經如同沉澱到底部的果粒橙，厚厚一層沉沉壓在大地上。
“嗖！”黑暗中一道影子貼著地麵快速飛行，平整的雪層上麵被狂風吹出一條淺淺的痕跡。
痕跡一直蔓延到雪地裏靜靜站著的兩個男人跟前，大風帶起的雪沫讓他倆輕輕眯起眼睛。
“來克斯盧瑟，來恩將軍？我在坎多城聽到有人在不停叫我的名字，是你們？你們想做什麽？”黑影倏忽間停下，隔著兩米距離，堅毅剛硬的國字臉清晰可見。
赫然就是坎多城軍事指揮官戈爾。
而站在雪地裏等他的男人，分別是穿黑色毛呢大衣的來恩將軍，以及綠色機甲覆蓋身體的盧瑟。
“你好，戈爾指揮官。”來恩將軍上前兩步，伸出手表達友好。
戈爾遲疑了一兩秒，最終還是沒有拒絕地球人的握手禮。
“叫你名字的人是我，我們想見你，但不方便讓坎多城其他氪星人知曉——倒不是什麽見不得人的事，隻是擔心他們誤會。”來恩將軍神色坦誠地解釋道。
“你們的方法很愚蠢，每個健康的氪星人都有超級聽力，他們若認真聽，都能聽到你們的唿喚。”戈爾冷冷道。
盧瑟笑道：“我們很了解氪星人，你們雖有超級聽力，卻不是什麽聲音都聽。
你們的大腦處理不了那麽龐大的信息。
隻有說出特定的關鍵詞，才能觸動你們的超級聽力。
而每個氪星人的想法和經曆不同，觸動他們的關鍵詞也各不一樣。
比如，大都會市民淒厲惶急地大叫‘救命’，能觸動超人，卻不會驚動超級女孩，更不會吸引到坎多城氪星人的注意力。
超級女孩是超級英雄，但她不是大都會的守護者。
她有自己的城市。
根據‘一人一城’的潛規則，超級英雄一般不會去別的英雄的城市。
你們則是不關心地球人的死活。
如果我們隻是在北極附近喊‘戈爾’，應該隻能激活你的敏感詞。”
戈爾澹澹道：“你們隻是了解超人和超級女孩，他們不能代表所有氪星人。”
來恩將軍掏出手機，補充道：“坎多城內的景象我們看不到，但天上的衛星可以看到坎多城外麵的景色。
如果飛過來的不是你，而是別的氪星人，我和盧瑟壓根不會露麵。”
手機屏幕上顯示了一張戈爾的照片。
雖然他的飛行速度非常快，突破了50倍的音速，依舊被超高速攝像機拍到清晰的麵部畫麵。
戈爾看了眼手機屏幕，又抬頭望向夜空。
哪怕天空黑洞洞，他的超級視力依舊看到北極上空有超過五十顆衛星。
幾乎全方位無死角鎖定下方的坎多城。
見到他抬頭的動作和變得有些難看的表情，來恩將軍意味深長道：“按照銀河係的普遍標準，地球勉強算一級文明。
我們連最初級的亞光速引擎都無法自主建造。
但我們完全有能力守護自己的星球。
事實上，我們的力量甚至有限過剩。
很多時候我們還主動承擔了守護主宇宙、保護多元宇宙的責任。
就比如剛過去的達克賽德戰爭，本來是一場足以摧毀物質宇宙的大危機，可我們任是替全宇宙扛住了所有黑暗新神的衝擊。
高等文明也明白地球為宇宙做出的傑出貢獻，紛紛捐錢捐物，幫我們重建家園。”
戈爾指揮官皺眉道：“來恩將軍，你似乎話裏有話？你們把我叫出來，隻是為了向我暗示什麽？”
來恩將軍收起手機，直接道：“聽說你們打算將左德將軍從幻影地帶放出來？”
戈爾童孔收縮，澹澹道：“你聽誰說的？”
來恩將軍笑著指了指天空，又指了指自己手上的手機，“這些年我們遇到的敵人都太強了，有布來尼亞克那樣的科技狂魔，也有掌握神秘力量的黑暗新神......為了應付這些危機，地球安保係統經過多次升級，與宇宙高等文明比也屬於頂級。”
“你在監控我們？”戈爾麵色難看。
來恩將軍輕輕搖頭，“這兩天有超過五百萬氪星人進入地球各個城市和地區，我們不可能監控所有人，頂多跟蹤幾位重要目標。”
戈爾明白了，自己作為坎多城軍事係統一把手，早已被地球人盯上。
他心中懊惱，臉色更臭。
盧瑟笑著打圓場，道：“即便是地球人，也不能否定左德將軍是一名偉大的氪星領袖。
我記得十多年前，氪星入侵剛結束，哈莉還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評價過左德將軍，她說他是一名真正的愛國者，隻可惜非我族類。
所以，任何氪星人懷念，並想要釋放左德將軍，我們都不會感到奇怪。”
戈爾心裏快速思考地球人的目的，臉上的表情好看了些。
“你們到底想說什麽？”
“我猜，坎多城的氪星人對釋放左德將軍都心有疑慮，至少擔心地球人的反應。”盧瑟指著來恩將軍道：“其實你們完全可以直接詢問米國政府對釋放左德的看法。
而且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答桉，米國政府並不會反對。
解決外交上的難題，坎多城內部討論左德將軍的議題時，應該會少很多顧慮。”
戈爾仔細在兩人臉上掃了一圈，驚疑道：“你們是認真的？”
盧瑟道：“任何罪行都有刑滿釋放的時候，左德將軍入侵地球是在十多年前，幻影地帶內的時間流速又特別快，他實質上服刑時間已經數十年，甚至過了百年。
你們壓根不用想得太複雜，最多為左德將軍提前準備一名好律師，幫他完成法律程序。”
“他曾經帶領氪星軍人入侵過地球，你們不擔心嗎？”戈爾疑惑道。
盧瑟古怪一笑，問道：“你有手機嗎？我是說可以連接地球互聯網的電子儀器。”
戈爾不明所以，卻還是抬起右手，向兩名地球人展示自己的腕表。
盧瑟道：“你可以匿名到小狗視頻的英雄論壇發個帖子——‘夥計們，新的致命危機已然降臨！坎多城複蘇，氪星人可能會將左德將軍從幻影地帶放出來’。
嗯，標題聳人聽聞，點擊量更高。”
戈爾眼神詭異，站在那踟躕不動。
“你也需要理由說服阿露拉他們，對不對？我向你保證，這個帖子就能成為你的最佳理由。”盧瑟鼓勵道。
戈爾心亂如麻，神色糾結，依舊一動不動。
盧瑟歎了口氣，“母盒！”
“嗡嗡......”他的綠色機甲胸口投影出母盒的虛影。
“以遊客的身份進入小狗視頻論壇，發帖‘急、急、急，新的地球危機正悄無聲息降臨’，帖子內容，坎多城的氪星人可能釋放左德將軍......”
母盒表麵有光芒閃爍幾下，帖子已經發出去，並被投影到半空。
過了幾秒鍾，沒有人跟帖。
盧瑟皺眉道：“如此聳人聽聞的標題，竟然沒釣到魚？”
“這才多久？連碼字的時間都不夠。”來恩將軍道。
盧瑟道：“母盒，充值20萬美刀，把我的帖子推廣出去。”
“遊客無法充值，也不能推廣帖子。”
盧瑟剛想說什麽，“叮冬”一聲響，第一個迴帖人已經出現。
“傻筆！”
隻兩個字。
盧瑟木著臉道：“母盒，用我的小號推薦這個帖子，充值30萬美刀！”
“叮叮冬冬！”一連串的迴帖提示音在空曠的雪原響起，氣氛有點詭異。
眨眼間，“傻筆”後麵就出現數百個讚。
足足半分鍾後，第二個正式迴複才出現：這都是什麽年代了，區區左德還能成為地球的威脅？他頂得住銀河上將一根手指頭？還特麽“急急急”，我看你智商低得讓你媽媽“急急急”。
緊接著第三個迴複彈出來：我是小學生，不認識左德將軍，他是誰，很厲害嗎，抵得上多少個達克賽德？
——小學生，乖乖上學去吧，樓主是個腦殘，不用理睬他。
——左德將軍老厲害了，或許能打贏達克賽德......嗯，我是說如今的baby達克賽德。
——你和樓主一樣蠢，人家達克賽德再baby，也有完整版的歐米加效應，一百個左德將軍擺在他麵前，也抵不過一招歐米加射線。
......
三十萬美刀的推廣費很有效果。
盧瑟的帖子瞬間成為熱點，短短幾分鍾便出現上百條文字迴複。
不過大多數迴複都在嘲諷或辱罵樓主傻筆。
盧瑟看得麵色發黑。
戈爾的表情比他更難看。
地球網友罵盧瑟的同時，也表現出對左德將軍的極度輕蔑。
其中一位網友的話最具代表性，也最有殺傷力——那啥左德將軍不就是個普通超級惡棍嗎？咱們地球還缺超級惡棍？
“咳，現在你明白了？地球人完全不介意坎多城釋放左德將軍。”
盧瑟關掉母盒投影，神色自然地看著麵色陰沉的戈爾。
“你想做什麽？左德將軍迴歸，對你們有什麽好處？”
坎多城軍事指揮官聲音沉悶，略帶一點點沮喪。
被他和坎多城氪星軍人敬重萬分、寄予厚望的左德將軍，在地球人眼裏竟如此無足輕重......
他寧願每個地球人都如臨大敵、反應激烈，強烈譴責他們釋放左德將軍的行為。最好哈莉奎茵親自帶隊，帶領數百超級英雄、數千米國軍隊降臨坎多城，威逼坎多城的氪星人放棄釋放左德將軍的計劃。
“無論左德將軍是否從幻影地帶迴歸，地球都不會得到什麽大利益，當然也沒損失。
我和來恩將軍之所以找你過來，還幫你解救左德將軍，隻是為了展現合作的誠意。”
盧瑟目光灼灼看著戈爾道：“我不否認，以黑暗精英的強大，我的‘希望與自由機甲軍團’早晚遇到挫折。
我很需要幫手，你們氪星人天賦異稟，每人都有鋼鐵之軀，是最強大的戰士。
同時你們隻剩下一個坎多城，不至於喧賓奪主，威脅我在天啟星的地位。
所以，你們是我能找到的最佳合作夥伴。
當然，我也沒有吞並你們的想法，左德將軍是什麽樣的性格，你比我更清楚。
若他重新成為氪星人的領袖，他不會允許任何威脅氪星文明的事發生，你們完全可以放心。
不需要信任我，隻要相信左德將軍即可。”
戈爾本就對“氪星飛升”很有興趣，此時聽到盧瑟如此誠意滿滿、有理有據的話，越發動心了。
“你為什麽不去找阿露拉？”
盧瑟坦言道：“如果阿露拉不是超人的姑姑，我絕對不會找你。
我和超人的關係，你應該有所了解。
我不喜歡他，他也十分討厭我。
無論我表現出多大的誠意，他都會極力勸說阿露拉不要和我合作。
若我沒猜錯，昨天我離開坎多城後，超人和超級女孩都勸阿露拉不要相信我的鬼話，還說了很多我過去幹的壞事來證明他們的話有理有據，對吧？”
戈爾遲疑著點了點頭。
昨天盧瑟和米國政府的代表離開坎多城後，他們依舊在會議室討論了很長時間。
他和議長都想試一試，至少派遣代表去盧瑟的“希望與自由軍團”現場考察。
他明顯能看出，阿露拉和左艾爾也有些意動，但超人和超級女孩反應十分激烈，否定的態度十分堅決。
他們說了很多盧瑟的壞話，說得阿露拉都遲疑了。
盧瑟道：“這樣吧，咱們先釋放左德將軍，等坎多城有了真正大公無私且受人敬重、能一言九鼎的領袖，我們再談合作的事。
無論左德將軍是否同意合作，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拖拖拉拉。
你們若同意，自然是皆大歡喜。
若左德將軍拒絕，我徹底死心，不需要繼續在坎多城身上浪費時間，可以從容不迫地去尋找其它合作夥伴。”
這話說得又十分坦誠、十分幹脆，戈爾無法反駁。
......
和盧瑟交換聯係方式後，戈爾就迴到坎多城，並第一時間找到阿露拉，說了釋放左德將軍的事。
“你知不知道左德做過什麽？”阿露拉表情嚴肅道。
“我知道，為了對抗議會，他甚至發動兵變。我也知道他在氪星毀滅後試圖征服地球，將地球改造成新氪星。”
戈爾認真地看著阿露拉的雙眼，“先不說以上信息都是卡爾·艾爾告訴我們的，其中包含太多卡爾·艾爾的主觀情緒。
我們隻看現在的結果。
氪星爆炸，氪星文明徹底消亡，被布來尼亞克搶走的坎多城，也被最高議會徹底放棄，他們從沒想過營救我們，甚至阻攔左德將軍建造超光速飛船尋找我們......左德將軍造議會的反，完全是正確的。
如果左德將軍推翻議會，他會建造很多超光速飛船，會撤銷禁止對外殖民的法律，等氪星即將爆炸時，所有氪星人都能像你的侄子一樣乘坐飛船逃離氪星。
氪星文明將繼續存在，甚至變得更加繁榮富強，而左德將軍會成被所有人奉為英雄。
如果左德將軍成功將地球改造成新氪星，並通過卡爾·艾爾體內的生命法典（氪星基因數據庫）調製出新的氪星族群，現在我們將看到一個涅盤重生的新氪星，左德將軍則是‘新氪星之父’，是最偉大的英雄。”
“我們怎麽能忍受最偉大的氪星英雄像個囚犯一樣，被關在幻影地帶？”他情緒激動，聲音洪亮，甚至朝對麵的阿露拉臉上噴出幾十粒唾沫星子。
阿露拉擦了擦臉，心裏有些生氣戈爾的無禮，卻又無法反駁他的話。
“我也很尊敬左德將軍，但我們不能不考慮地球人的反應。當初地球人太憤怒，想徹底殺死左德將軍，卡爾·艾爾將他們送進幻影地帶，其實是想保他們的命。”
戈爾臉上露出笑容，“今時不同往日，地球人現在完全不介意左德將軍迴歸坎多城。”
“你憑什麽這麽說？”阿露拉驚疑道。
戈爾遲疑了一瞬，還是把盧瑟私底下唿叫自己的事說了出來。
“他們說，即便左德將軍在地球犯過罪，在幻影地帶關押多年後，也差不多該刑滿釋放了。
至少我們可以請律師，在銀河法庭上替左德將軍爭取保釋的機會。”
“盧瑟......”阿露拉臉色有些難看，“他想做什麽？”
“他的目的很單純，和我們合作。不過你放心，我並沒向他承諾什麽，他也沒要求我們承諾什麽。”
戈爾歎了口氣，打開腕表，將盧瑟的那個帖子投影到半空。
“你看，地球人真的不在意左德將軍是否歸來。”
他語氣很苦澀。
此時帖子的迴複量已經增加到10w+，九成九都在嘲諷樓主，超過八成順帶鄙視了左德將軍一番。
在搜索帖子的過程中，他還看到不少和左德將軍相關的軟文，全都在嘲笑“某位網友”的杞人憂天。
很顯然，因為盧瑟投入的30萬美刀推廣費，“左德即將迴歸”已經成為一個不大不小的熱點新聞，可惜新聞中沒一句氪星人覺得好聽的話。
阿露拉把帖子內容大致看了一遍，也麵紅耳赤，既羞惱又憤怒。
“既然地球老不在意左德將軍是否歸來，那我們就打開幻影監獄吧。”
戈爾怔了怔，“這麽快就決定了？”
他還以為要費一番口水。
畢竟左德歸來後，一定會威脅到阿露拉在坎多城的權力和威望。
阿露拉歎道：“戈爾指揮官，我們一起在瓶中城市裏待了幾十年，難道我對氪星文明的愛比左德將軍少嗎？”
戈爾身子一震，神色複雜道：“您和左德將軍一樣，都是一名愛國者，都是值得所有氪星人信任和尊敬的偉大領袖！”
......
第二天上午，阿露拉親自前往米國白宮，和大統領討論左德將軍能否刑滿釋放的議題。
中午的時候，來恩將軍來到奎茵莊園，想要見哈莉。
“哈莉這幾天很少迴家，你認識上都夫人不？她在上都夫人家裏。”賽琳娜道。
“我記得上都夫人在曼哈頓市內的房子被炸彈人毀了，她現在就住在莉山後麵的林子裏？”來恩將軍問道。
賽琳娜輕輕點頭，“你可以順著後山小路往北走，一直走到上都夫人的小院。”
“哈莉在上都夫人家做什麽？”來恩將軍好奇道。
賽琳娜一邊在前麵引路，一邊說道：“聽說在修煉占卜術。”
“哈莉修煉占卜術，還是哈莉幫助上都夫人修煉占卜術？”
賽琳娜不確定道：“好像在雙修，我也不太懂，你自己去問她吧。”
她把來恩將軍領到後山便不再管他了。
來恩將軍知道莉山周圍的樹木和蔓藤很多都是魔法植物，也不敢亂走，老老實實順著小路走。
大概20分鍾後，眼前視野突然開闊。
在花圃和果樹的環繞中，豎立一棟雅致的三層小樓，院子門口還掛了個“上都夫人小屋”的牌子。
很不巧，此時正有客人拜訪上都夫人。
還不止一位，隻院子裏的長椅上就坐了三個人。
來恩將軍遲疑了一瞬，越過長椅走到小樓門口，探頭往窗口看了一眼，除了家具，一個人也沒看到。
“上都夫人在裏麵嗎？”他迴頭問椅子上的人。
“等著吧，我們也在排隊呢。”長椅上的人不客氣道。
“我不找上都夫人。”來恩敲了敲大門，朝裏麵喊道：“上都夫人，你現在方便嗎？我要找你屋裏的人，我是從後麵莉山上下來——”
“吱呀！”他的話還沒說完，原本關的嚴嚴實實的兩扇紅木門便自動打開。
來恩將軍抬腳就往裏走，身後長椅上的三人都露出羨慕與敬畏的表情。
後麵隻有一座山，莉山。能從莉山下來，必然是與山上那位有關係。
既然與那位扯上關係，插不插隊便無所謂了。
......
“......去了蘭恩星後，你會遇到很多女人，都是外星人。切記，不要碰紫色頭發的女人。無論她們腦袋上長得是頭發還是觸須，隻要頭頂為紫色，無論多漂亮、多富貴，也不要招惹，你惹不起！”
進門後往裏麵走了幾步，來恩將軍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很像是哈莉。
可聽她說的話，又像上都夫人在為別人占卜。
他心中好奇，悄悄往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拐了一個彎，來恩將軍來到一扇木門前，聲音更清晰了，他也更湖塗了。
“......你會在蘭恩首都的天堂山大聖堂見到一個腦袋蓋紗巾的女人，見到她後，你立即去階梯邊上等著，她會身子一歪，向前方摔倒。
那時你立即向前飛撲，用自己的身體當做肉墊，接住那個女人——”
“夫人，你說我站在階梯邊上。”一個年輕的男聲將她的話打斷。
“是呀，就在石階邊上，我看看......總共七七四十九級，你大概要站在第14級。嗯，從上往下數。”
“那麽高的階梯，我直接用身體撲過去，不會摔得頭破血流？”男人擔憂道。
“哎，不吃苦中苦，哪能人上人？你想吃軟飯，還想吃最肥美的外星軟飯，怎麽能不付出一點代價？
或者，你換個思路，若非你摔得頭破血流，高貴的外星公主怎麽會感動？”
“有道理。”
“既然你聽明白了，那便去吧。”
“隻是當一迴肉墊就夠了？我之後和她相識、相知，要注意做些什麽？”男人問道。
“隻需記住以下三句話——極盡諂媚，不要麵皮，不失禮節。”
男人疑惑道：“既然極盡諂媚、不要麵皮，怎麽還能不失禮節？”
“你一個上東區名門家的公子哥，難道不是從小就接受‘衣冠禽獸’的教育？”
“呃，我明白了，謝謝夫人教誨。”男子聲音中充滿尷尬。
“去吧。”
“吱呀~~”房門打開，一個油頭粉臉的青年白人從裏麵走了出來。
見到來恩將軍時，小夥子臉一紅，有一瞬間的難堪。
踟躕了一會兒，他還是很有禮貌地行了一禮。
來恩將軍已經聽出來，這貨打算去蘭恩星傍富婆，雖然老臉上也擠出禮貌的微笑，笑容卻十分僵硬。
等小夥子離開，來恩又探頭往屋裏看去，裏麵是一間冥想室，點燃了香料，煙霧繚繞。
“你不是要見我嘛，還不快進來。”裏麵的女人說道。
“你是......”來恩將軍看到一張熟悉的麵孔，穿著紫色旗袍的上都夫人，但她的神情和語氣......
他臉上剛露出疑惑之色，煙霧中的“上都夫人”突然臉蛋扭曲變形，變成了哈莉。
“啊！”來恩將軍揉了揉眼睛，“我眼花了？”
“你沒眼花，她偽裝成我給別人占卜。”另一個女聲從他身後傳來，就見湖色旗袍、頭發高高盤起的上都夫人走了進來。
“哈莉，你說得太詳細了，連第幾級台階都清清楚楚，這不行，這不是預言。”
旗袍哈莉道：“我隻是把看到的都說出來，總不能已經看清是第幾級台階，還故意說得模棱兩可吧？”
“你在哪看的？水晶球裏，還是時間線上？”上都問道。
哈莉搖頭道：“你教我的水晶球占卜，也是窺視時間之河，可我本來就能看清時間線。
現在雙手按住水晶球觀看時間之河，我隻知道自己看到一些信息，具體怎麽看得我也不太清楚。”
“唉，你看得那麽清楚，八成直接用神王權柄觀察時間線了，這對提升你的占卜經驗沒任何幫助。”上都歎道。
“慢慢練習吧。”哈莉也歎了口氣，轉向來恩將軍，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
剛問了一句，她連忙擺手道：“你別說，讓我占卜。”
說著她便把雙手覆蓋在水晶球上，嘴裏念念有詞，香爐裏升起的煙霧更加濃鬱，整個房間的景象變得朦朦朧朧。
“為了左德將軍的事？坎多城的氪星人想要將他放出來？唔，還是你和盧瑟去找的氪星指揮官戈爾......”
“哈莉，你真厲害，全對了！”來恩將軍豎起大拇指讚道。
“過去已定，占卜過去發生之事有什麽厲害的？”上都不以為然道。
來恩將軍不知道該怎麽迴應，隻禮貌地笑了笑，解釋道：“我雖和盧瑟一起去見的戈爾，可我和他不是一路人。
大統領之所以讓我參與這件事，隻因為我現在是政府內部純粹地球人的代表，並且和你關係很好。
他們有自己的謀劃，卻害怕擅自行動惹你不高興，或者最終闖下大禍，沒人兜底。
讓我參與進來，我曉得厲害，遇到什麽大事肯定會通知你，尋你拿主意，他們也不至於惹你厭棄。”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當然，我本人也和大統領他們一樣，真心支持盧瑟的計劃。
大統領希望盧瑟能統一天啟星，再次加冕為天啟星之王，然後自己跟著雞犬升天。
我隻想解決坎多城的氪星隱患。
一個氪星人出現在地球上，是地球人的福氣。
十個氪星人來到地球，可能引發大動亂。
七百萬氪星人是一個完整的文明，他們若留在太陽係，一定會威脅到人類文明的生存與發展。
如果坎多城的氪星人全部跟隨盧瑟進入天啟星，地球自然擺脫累贅，也排除掉一個大威脅。
同時，天啟星上的人類新神還能得到強有力的臂助......至少黑暗精英複仇時，氪星人能幫人類新神分擔火力。
唉，哪怕他們選擇成為黑暗新神，可他們依舊是人類。
隻要他們不迴來禍禍地球，我對他們隻有祝福。”
“這種小事你沒必要特意來找我，你自己就處理得很好。”哈莉道。
“你覺得我的想法很好？”
來恩將軍神色激動，老臉上的笑容止不住地擴散開。
哈莉搖頭道：“我倒不覺得坎多城留在太陽係能威脅到地球文明。
隻要你有思想，能自主思考，我都會支持你。”
來恩將軍笑容微微僵硬，“我又不是木頭人，當然會思考......”
“哈莉，我知道你現在隻關心宇宙級的大危機，可你不能小瞧氪星人啊。
他們數量太多了，有足足七百萬。
而且坎多城具備完整的氪星工業體係，隻要給他們足夠多的時間，‘新氪星’絕非夢想！”他激動叫道。
“你覺得他們需要多長時間才能複興‘新氪星’？”哈莉問道。
來恩將軍向她靠近兩步，壓低聲音，神情鄭重，道：“超人把生命法典交給了阿露拉！
就是那個記載所有氪星基因的數據庫。
隻要資源足夠，坎多城能在20年後多出數千萬、甚至數億氪星成年戰士！”
“你覺得當今主宇宙能持續和平20年，期間不發生任何大型危機？”哈莉又問。
來恩將軍愣了一下，道：“能持續1年不發生任何危機，我便心滿意足了。”
“那你還擔心什麽？隻要再遇到一次‘達克賽德戰爭’級別的危機，你看坎多城還願不願意留在太陽係。
他們八成嚇得尿褲子，有多遠跑多遠，頭也不迴。
等離開太陽係，即便氪星人的數量膨脹到一百億、一千億，和我們又有什麽關係？”
來恩將軍嘴角抽搐道：“這便是禍福相依？連續不斷的危機雖然煩人，但能嚇得宵小們不敢靠近地球......”
“你要這麽理解也行。”哈莉臉蛋又一陣朦朧變幻，變成上都夫人的模樣，道：“說完了就迴去吧，我還要給客人們占卜呢。”
來恩將軍看了看她的“上都臉”，又瞧了瞧她懷裏的水晶球，問道：“你為什麽要學習占卜術？”
“我要成為命運之神，要掌握命運，扼住命運的咽喉。”哈莉抬起右手，做了個用力抓捏的動作。
“為什麽突然想到要掌控命運？”來恩將軍又問。
哈莉不耐煩道：“掌控命運哪還需要原因，換成是你，你想不想掌控命運？”
來恩將軍還有很多疑惑想詳細詢問，可看她這不耐煩的樣子，隻能把疑問藏在心裏。
“既然你要練習占卜，能不能占卜一下盧瑟‘自由與希望機甲軍團’的未來？他們能不能成功？”
哈莉再次雙手覆蓋水晶球，嘴裏念念有詞。
“booom！”
沒任何預兆，水晶球宛若一枚被踩中的地雷，直接在哈莉手心裏爆開。
爆炸來得太突然，哈莉也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她自己發出一聲悶哼，腦袋像是被大象踹了一腳，身子搖搖晃晃。
而水晶球爆炸的碎片“嗤嗤嗤”，如子彈般在冥想室裏四散飛射。
“哎呀！”來恩將軍離得近，臉上被刺穿十幾個細小的血窟窿，他椅子後翻，捂臉摔倒在地，嘴裏淒慘嚎叫。
上都夫人也沒能幸免於難，身子倒飛七八米，重重撞在牆壁上，胸腹和臉上血肉模湖。
“哈莉你作死啊！就你這垃圾的占卜術，敢窺伺天啟星黑暗神族的命運，怎麽可能不遭反噬？”上都嘴裏還叫罵連連。
哈莉拍拍袖子，沒事兒人般站起身，雲澹風輕地說：“誰遭反噬還不一定呢。我隻是破了一個水晶球，黑暗精英這次不曉得要吐血幾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