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阿斯加德。


    “父親,發生了什麽事?”


    肩膀兩米寬也兩米厚、腰腹卻隻半米寬半米厚、正常人0.1米寬的腦袋的雷神托爾,聲音依舊隆隆,卻少了神性威壓。


    “為什麽我體內的神力沒了?還有這金宮,怎麽成了廢墟?洛基那個王八蛋呢?他把災難帶到阿斯加德,讓我們被......對了,父親,洛基那雜種做了什麽,為什麽我會陷入那種,那種......”


    他摳了摳腦袋,一臉驚懼與迷茫。


    語言太過匱乏的他,不知道如何描述被遺忘的感覺,但空寂消融的感覺讓這種糙漢也談之色變。


    金宮雖然成為一塊泥巴土地,但王座還孤零零豎立在那。


    王座上的奧丁神王如往日那般威嚴肅穆,麵無表情......不過,有細心的阿斯加德神靈發現,托爾說話時,神王臉頰肌肉抽搐了幾下。


    似乎在說“洛基王八蛋”、“洛基那雜種”的時候。


    “這就是我們北歐神係的諸神黃昏,芬布爾之冬。”奧丁沉聲道:“虛無之風是神靈和魔法最大的敵人,它能消融信仰奇跡,淡化我們的存在。


    就像冰雪風暴奪走雪地裏旅人的體溫,奪走我們的神力、魔力,乃至存在痕跡。


    神力之於神靈,猶如體溫之於凡人。


    而我們的神域,阿斯加德,整個用神力和信仰構築而成。


    所以當虛無之風降臨後,表現為冰封千裏的極凍風暴。”


    “至於大家的神力......”奧丁掃視下方一圈,曾經神輝閃耀猶如群星的諸神,此時都有些精神萎靡,眼底神光不在,神聖氣息消失。


    很像一群穿滑稽古典戲服的凡人。


    他很想笑。


    “我們本該完全消融在虛無之風,你們自己也有切實感受,那種消亡、消失、消融,存在痕跡被剝奪,死不死活不活......憑我們自己的能力,無法掙脫出來。”


    “確實呀,虛無之風太可怕了,我當時又急又怕又難受,關鍵是意識存在,卻看不到掙脫的希望,好煎熬。”女武神希芙一臉驚懼地說。


    “我們是怎麽迴來的?”


    海姆達爾轉頭四顧,此時阿斯加德不說陽光明媚、春風徐徐,至少寒冬和冰雪風暴都沒了。


    天空雖然有些昏暗,風有些冷,但都是正常的天氣變化,沒有夾雜魔法現象。


    另外,隔著宮牆能聽到外麵的嘈雜人聲,族人們都迴來了。


    他從彩虹橋小跑到金宮的路上,發現街上連狗都很有精神地狂吠。


    嗯,他之前能飛,現在失去神力,隻能快速奔跑。


    看穿九界的神眼也失去神異,隻能當成5萬倍變焦望遠鏡、顯微鏡使用。


    奧丁道:“魔女哈莉代表天堂降臨阿斯加德,幫了我們一點小忙,她喚醒了我。


    但要完全擺脫虛無之風,阿斯加德依舊需要付出極大代價,也即是我們的神力。


    虛無之風對擁有神力、魔力的人,猶如附骨之疽,難以祛除。


    對凡人,它的效果也有,但隻要被強者記憶,就能比較容易地掙脫出來。


    在我們之前,已經有人掙脫虛無之風。


    法師菲尼克斯·浮士德,單純依靠記憶的力量迴歸現實世界。


    北歐神話在地球廣為流傳,但我們卻沒一人能靠記憶主動掙脫出來,因為我們是神靈,負擔比他重。”


    “所以,要掙脫出來,必須減輕負擔,把神力留在遺忘之境?”女武神恍然大悟。


    海姆達爾歎了口氣,“雖然失去神力讓我們實力大減,未來還可能麵臨衰老、疾病等問題,但我們總算擺脫了虛無之風。”


    “父親,罪魁禍首洛基在哪?”托爾咬牙切齒,“雖然不知道他做了什麽,但芬布爾之冬和虛無之風,一定都是他帶來的。”


    神王奧丁的眼角又輕微抽動一下。


    “陛下,虛無之風到底是怎麽來到阿斯加德的?”


    “明明之前好好的,洛基一迴來,說了不過兩句話,他又想逃跑,然後寒潮降臨,我便失去意識。”


    “哪怕失去神力,我們還是強大的戰士,不能放過罪魁禍首洛基。”


    “對,全族出動,找洛基報仇。”


    托爾一句話,就讓失去神力的諸神激動起來。


    奧丁獨眼中有幽光閃過,“洛基隻是災禍的引子,虛無之風的到來是因為我。”


    “啊,這——”眾神大驚且疑,“您做了什麽?”


    奧丁沉聲道:“當年我和赫卡忒濃情蜜意時,曾對她發誓——若是背信棄義就讓我們舉族被永恆地遺忘。


    她是魔法之母,對她發誓就等於對魔力、對神力起誓,誓言必將應驗。


    所以很早之前北歐神話就流傳諸神黃昏的預言。


    現在,誓言應驗,報應來了。”


    數百個北歐神靈一臉被狗嗶了的扭曲表情。


    “那為何傳說中引發諸神黃昏的是洛基?你之前把洛基關在世界樹地下,用毒蛇的毒液腐蝕他的腦袋,總不會做無用功吧?”托爾疑惑道。


    神王奧丁淡淡道:“當時對赫卡忒發誓時,洛基也在現場。


    我和赫卡忒打情罵俏,洛基則在邊上說俏皮話活躍氣氛。


    等我發誓時,赫卡忒笑著讓洛基做誓言的見證人——如果我背誓,洛基就會帶來災厄。”


    部分神靈眉頭皺起,隱約覺得神王這話有些不對勁......和赫卡忒打情罵俏,更像旁人對神王的譏諷,祂怎麽自己說了出來?


    難道是自嘲?


    可自嘲不是冷酷霸道、寡言少語的奧丁的風格呀。


    不過眼前神王,氣息、神態、眼神、語氣,都和之前一模一樣,肯定是真的......八成遭逢大難,心情過於激動。


    “這麽說,你一直在讓洛基背黑鍋?”托爾震驚道。


    眾神神色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這種時候,也就你敢說實話。


    奧丁麵色不變,“我也沒說謊,洛基會帶來諸神黃昏。他若不愚蠢地迴到阿斯加德,災難就不會發生。”


    “你之前為何不說?”托爾懊惱地捶了捶自己的拳頭,道:“早知道洛基是引子,直接捏碎他的腦殼豈不幹脆?你當時就不該阻攔我。”


    奧丁眼睛眯起,眼底隱有寒光一閃而過。


    “命運降臨之前,我和洛基都不知道災難以何種方式降臨。


    當日的誓言並沒提到虛無之風。


    直到災難降臨,也即是零時危機結束的那一刻,赫卡忒封印鬆動,我和洛基感受到命運的力量,卻始終摸不著頭腦。


    洛基迴阿斯加德,是因為他感到不安,想要警告我們——零時之後,規則變動,赫卡忒出,災厄將至。


    他是對的,零時之後就是噬日獸危機。


    幾乎如預言中的芬布爾之冬那樣。


    但洛基和我都沒想到,他迴歸阿斯加德,麵對麵站在我身前時,當年的誓言立即應驗,他掙紮著想要逃走,卻還是沒能走出彩虹橋。”


    “所以說,隻要殺死洛基,沒了見證人,你的毒誓就不會實現。”托爾埋怨道。


    奧丁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托爾,你下凡去吧。現在阿斯加德失去神力,但信仰根基還在,我們總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你去凡間做超級英雄。


    就像神奇女俠幫奧林匹斯神係做的那樣。


    你打響了名聲,讓世人知曉、知道阿斯加德的存在,對整個神族都大有裨益。”


    托爾疑惑道:“可你之前說我性格差,很可能淪為超級罪犯,被超級英雄打死。”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你失去神力,沒資格造出活該被打死的孽了。”奧丁道。


    “可沒有神力,也更容易被打死呀。”女武神希芙忍不住道。


    “放心,等會兒我給魔女哈莉掛個電話,至少能保托爾不死。”奧丁道。


    “好,好吧......”托爾猶猶豫豫答應下來。


    “陛下,彩虹橋失去九成九的神力,無法使用了。”海姆達爾提醒道。


    “我們還有靈薄獄飛船,或者通過‘樹根’,讓托爾先降臨到北歐,降臨到那片曾屬於我們的舊日聖地。”奧丁道。


    “陛下,魔女哈莉做了什麽?她為何要幫我們?”太陽與豐饒之神弗雷道。


    “你們連零時危機的結局都不知道,更不曉得之後的噬日獸......”


    奧丁把噬日獸降臨、浮士德出使阿斯加德的事詳細解說一遍,才道:“魔女哈莉過來查看情況,並用神秘手段驅逐了一部分虛無之風。


    當然,她不是無償助人的好人,也從阿斯加德拿到巨大好處。”


    “什麽神秘手段?”女武神問道。


    奧丁搖頭道:“我不清楚,隻知道與天堂有關。”


    ......


    兩個小時後,空蕩蕩的神王寶庫。


    “我的表現可還合格?”奧丁苦笑著問。


    哈莉豎起大拇指,“高,實在是高!這扮相,連奧丁自己都分辨不出來,對吧?”


    她用腳踢了一下在地板上躺屍的老奧丁。


    真的老了。


    白發蒼蒼、滿臉雞皮、氣息虛弱,老人斑密集得能遮住臉,眼睛都幾乎睜不開。


    “別說自我偽裝,哪怕偽裝別人,也能以假亂真,須佐之男就是實例。”假奧丁臉上露出輕浮的得意之色,“現在他失去神力,不如讓我將他變成個啞仆,一輩子留在我什麽侍候我?”


    哈莉眼神意味深長,笑嗬嗬道:“神王的神格啊,多誘人,我是魔女哈莉,怎麽會放棄?


    他明白這點,所以讓我取你的神格,你的狡詐嬗變神性更契合我。


    我已經明明白白告訴了你,你依舊想保住他的命,說說看,為什麽?”


    假奧丁與她探究的眼神對視,反問道:“那你為何不聽他的建議,殺了我,挖走我的神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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