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陸佑的意思也很明顯,他要辭退員工。


    周小月哪能不知道其中之意,帶著求饒的語氣道,“能不能寬容這一次。”


    “我不喜歡討價還價。”


    陸佑直白又冷漠的拒絕,讓周小月情緒激動,沒差哭了。


    唐婉是個心軟的人,她見不得一個孕婦遭此委屈,幾乎沒多想,便攬過責任,“陸老板,那報告裏的錯誤是我犯的,我沒有檢查好就上交了。對不起,是我的過錯。”


    “唐婉,你真讓我失望。”王富貴先一步皺眉嗬斥,他本是見唐婉這丫頭乖巧靈活,還打算在周小月產假後提攜她的,但不想在這種關鍵時刻給他出亂子,真是悔不當初。


    唐婉抱歉地看向王富貴,沉默了會,繼而才對陸佑道,“陸老板,這事和周小月組長沒有關係,全是我的責任,我願意引咎辭職。”


    “……”


    唐婉的話,大概讓在場的人都沒預料,在這種緊張的人事調動時刻,‘辭職’兩字真是敏感的字眼。誰都不願意離開福利待遇好的工作,但唐婉卻主動提出辭職……


    王富貴沒好氣地看了眼她,心想著這丫頭怎麽就這麽實誠。於是,連連一揮手,讓周小月和她先離去。


    *


    “剛剛謝謝你。”出了辦公室外,向來自視清高的周小月破天荒地對她道了聲謝。


    唐婉搖頭,“反正我到哪都是打雜的,出了這家公司,我還有別的公司可以選擇。”


    但是周小月就不一樣,她在這奮鬥了這麽多年,去別的地方又得從頭開始。


    唐婉向來喜歡為別人考慮,而且,重要的是,就算沒有今天這事,她也是早晚要辭職的。


    雖然陸佑已不記得她,但她沒有忘記五年前那些事。現在的她,隻要一看到陸佑,她耳旁總能迴響起當年的那些警告她的話——拿了這筆錢,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陸家人麵前,不然我不保證你和你的家人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她不畏懼惡勢力,但是涉及到家人,她害怕了,退卻了,畏縮了……


    *


    下班之前,唐婉便打好了一份離職報告,送往主任的辦公室。


    王富貴並不在裏頭,她將其放在辦公桌,想來隔日定能瞧見的。


    隻是,到了隔日。唐婉工作了一上午,也不見王富貴給她什麽迴應,明明不忙,還時不時出來和她身旁的同事玩笑兩句,卻偏偏不與她提辭職的事。


    唐婉不禁有些懊惱,可也沒去問他,直到下午——


    “唐婉,你過來一下。


    唐婉正在電腦前敲著鍵盤,王富貴在辦公室門口喚了她。


    她忙不迭起身,進了辦公室,王富貴還未開口,她就先問道,“主任,那個辭職信……”


    “老板找你,你先去樓上的辦公室吧。”


    她未完的話,就這樣被打斷。


    唐婉不明所以,可最終還是心驚膽戰地去了公司的頂層。


    她不知道她一個小小職員,大老板陸佑找她能有什麽事。莫非……他想起當年的事了?


    唐婉不禁起了個寒顫,有點想逃,可門口的秘書已經給她通報了裏頭的人,然後,她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才進裏麵,唐婉就被辦公室的寬敞驚了一下,雖然她在這工作一年多,但這還是她第一次來這。


    辦公室的麵積足足比王主任的大了十倍還不止,冷氣也很足,明明炎熱的夏季,卻如感處於深秋。


    唐婉毫無預兆地打了個噴嚏。


    她的那聲“啊欠”讓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轉過身。


    這會在隻有他們兩人的辦公室裏,唐婉不免正視他。她忽然發現五年後的陸佑比五年前氣場更強了。


    陸佑本就長了一張端正淩厲的俊臉,英氣的濃眉很好地襯托出他的氣質。他看人的視線,很強烈,唐婉不敢與他對視太久,就怕他的眼睛是透視眼,會發現她心中所有的秘密。


    “明明不是你的錯,為什麽要承擔責任?”陸佑開口就直白問。


    昨天,他沒有當眾人的麵說這話,算是給她幾分麵子。畢竟他和小侄子都在她家蹭過飯,而且他的小侄子和她的小堂妹是同學,以後他們見麵的機會多了去了。


    唐婉沒想到他會這般問,一時手足無措,她低下頭,陸佑卻是上前幾步,又問道,“你似乎很怕我?”


    “?”


    “沒、沒有。”


    “那為什麽不敢看我?”


    陸佑感受出唐婉的幾分古怪。迴想起之前在幼兒園,在她家時候,這女人好像都不怎麽敢看她,一遇上他的目光,她便躲。


    嗬,他有那麽可怕嗎?


    “不管怎麽樣,那份報告都有我參與。您也說了,您不會要一個連最簡單錯誤都會犯下的員工,所以,我自願辭職。”唐婉將這一番話說的謙卑至極,她以為這樣,陸佑就會同意她的離職了,可——


    “你以為你辭職,周小月就可以相安無事了嗎?”


    “……”


    “在我這裏,誰犯的事,就該由誰負責。你參與了報告分析,所以你也免不了責。”


    唐婉以為陸佑這般說是同意她的請辭了,卻不想——


    “但念在你認錯態度良好,而周小月是該公司的老員工,又是初犯。我不打算追究了,你迴去以後好好工作吧。”


    額……


    唐婉沒想到轉折來的這麽快,正要說些什麽,衣袋裏的手機突然來電,出於禮貌,她暗暗掛斷,可沒一下,又開始震動,想著對方一定是有什麽著急的事,便窘迫開口,“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


    陸佑不說話,算是默認。


    唐婉到角落裏按下通話鍵,那端的聲音就急切地傳達過來,“小婉,果果丟了!剛剛我忙著攤子的生意,可轉頭就不見她了!”


    唐小君在電話那端焦急地說著,唐婉腦子一下空白,但最終還是安慰她道,“姑媽,你先別急,我現在就迴家。”


    “老板,如果沒事的話,我先下班了。”掛下電話,唐婉從角落裏走迴來,急切地和他請求。


    陸佑沒說話,那雙黑眸注視了她一會兒,才點頭。


    唐婉如臨大赦,轉身就要離開,不僅為小堂妹的事而著急,更是想逃離和他說話時候的壓抑氛圍。


    隻是,她的手才觸碰到門把,身後的人突然叫住了她,“唐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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