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婉放下手中的刀,覺得有些事,必須還是要和他說一說,起碼能讓他明白,她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希望他不要在她身上白費力氣。


    “陸先生,”這次,她沒有習慣性地叫他老板,她禮貌地尊稱他,他忽然衝她一笑,“感動了?”


    “……”


    “陸先生,其實,我……”她原本組織好的話,在這樣注視著他的時候,但看到他眼中的那片溫柔的時候,她的腦海裏,竟然空白一片,什麽都說不上來了。


    “謝謝你的西瓜。”過了好久,她總算是憋出這麽一句話來,心裏直罵自己孬種。現在不忍心去傷害,這傷害就會被延長,直到積累的越來越多……


    “既然是我賞賜給你的,那你就快嚐嚐,我倒想知道那個老板娘有沒有騙我。”陸佑些許傲嬌,再次將刀放在她手中。


    他不喜歡吃西瓜,自然也不會切這種東西,唐婉默歎一聲氣,起身將西瓜切成兩半,再平分,又平分,直到切成小塊又好看的形狀。


    這西瓜很紅,皮薄肉多,水分充足,一看就是好瓜,老板娘沒騙他。


    她還是比較注意形象地小咬了一口,才吞咽,他就著急地問答,“好吃嗎?”


    “恩,甜甜的,解渴。”


    得到她的肯定,他那漂亮的眉宇間閃過一絲不讓人察覺的滿足。


    或許有些幸福,就是來的這麽簡單。


    “你不吃嗎?”唐婉尋望一圈偌大的辦公室,感覺就她這麽一人坐著吃西瓜,似乎不太好啊,重點是,還有人在看著她吃,而這人,還是她的頂頭上司,大老板。


    “我不太喜歡。”


    “吃西瓜對人的身體健康有益。它清熱解毒,又生津止渴,還可以治療胸隔氣壅,總之,好處多多。當然,我喜歡它,是因為它甜而不膩,你確定不嚐嚐?”


    唐婉說著,已將小塊的西瓜塞到他手裏,陸佑勉強接受,他不是很習慣吃甜的又水的東西,但是,既然這塊瓜是她給他的,那意義就不同了。


    書上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哪怕做著自己不太喜歡的事,也是一件幸福,他可總算是體會到了。


    原本在他眼裏並不討喜的西瓜,此刻竟也別有一番美味。


    唐婉雖然喜歡這玩意,但可惜胃口小,吃了一塊就收了手,拿著紙巾擦好指尖的水滴後,她從沙發上起了身子,原本打算告別的,可轉念一想,有些話要是不趁現在說,估計以後不會有再有這麽好的機會。


    “老板,以後不要專門去給我買西瓜了。我自己家有很多,而且你是大忙人,不要因為我而耽誤了工作上的事。”


    “你還真是賢妻良母,這都還沒答應和我在一起呢,就開始為我的時間算計了。”


    唐婉無語,她怎麽感覺自己和大老板牛頭不對馬嘴啊。


    她不知道他是在和她開玩笑,還是想要將某些話題避而不談,但這不意味著她也和他一樣選擇逃避,繼續和他搞曖`昧。


    唐婉穩了穩自己的心跳,曾經想過的一百種解釋,此刻卻化成了平淡開口。


    “老板,雖然……你可能喜歡你現在看到的我。可是,我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好,我,我有很多缺點,隻是你暫時沒有發現而已,我是一個有點差勁的人,不完美,不僅學曆不好,家世也不好,就連……”人品也不是那麽好。曾經對你做過一些殘忍的事。而且那時候,不認識你,可是,卻為了錢,陷害你。


    你若是知道了這樣的我,還會對我這樣好嗎?


    一定不會吧,所以,千萬別對我這麽好了,這樣,起碼我的罪惡感不會那麽深重。


    陸佑手裏還拿著才吃到一半的西瓜,突然就聽她這麽自我貶低,心情忽然就不好了。


    既然她要坦誠公布地談,他也就索性直說,“唐婉,你覺得,我是為什麽而追求你?”


    唐婉:“……”


    “或者說,你覺得什麽樣的人和我在一起,才是最好的?”


    “那個人應該擁有完美的一切……總之不是我這樣的身份能配的上的。”


    “那麽,我必須要告訴你。我找老婆,不是找人去選秀,我不需要十全十美,隻要我喜歡的就夠了。”若是他不喜歡的,那麽就算全宇宙第一,他也不屑一顧。


    “那萬一哪天你不喜歡了呢?”唐婉聽著他那麽篤定的話,有些好笑,曾經她和晏弘之間,她也是那麽肯定的,她覺得他們之後的日子就是結婚生子,攜手走過一生,可哪裏知道,一次信任考驗就將他們分開了。


    她經曆過這麽一次心痛到難以附加的感情,很難再敞開心扉去接受一段新的感情,她答應過姑媽會試著接觸,但並不意味著她還會談戀愛,隻是想著隨便找個可靠的人,平平淡淡過一生。


    但這個人,絕對不會是陸佑,他從不在她的人生規劃範圍內。


    “感情這種事有時候就像賭博,難道誰注定了一見麵,一在一起,就是要一生一世的?所有的感情不都是從磨合開始的嗎?你都沒有和我磨合過,又怎麽會知道我會突然不喜歡你了?”


    “你不去試著接觸,卻不知很多事都是未知數。”


    他深情款款的話,唐婉竟反駁不了,還是用了當初那個老套的理由,“可是,我配不上你。”


    “別再拿家世學曆之類的話當借口,如果我看中那些,現在又怎麽會和你在這裏廢話?”


    “……”


    “唐婉,或許我們的緣分已經注定我們在一起了呢,既然最後的結果是在一起,現在能不能少蹉跎點?”


    唐婉:“……”


    這神邏輯,她感覺自己都快被他給繞暈了,還有誰給他那麽肯定,他們最後結果是要在一起的?


    唐婉不再說話了,她怕自己再和他說下去,估計會弄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結果吧。


    當然,她不說話,陸佑也沒有繼續說下去,沉默了幾秒,算是做了些妥協,“你好好考慮,我會等你的答案。不過,別再拿家世學曆的事來忽悠我,我不在乎那些。”


    唐婉:“……”


    *


    沒有談判出結果,唐婉走出了辦公室,離去的時候,陸佑非要她帶上那還未吃完的大西瓜,當然,他很紳士,將西瓜裝進袋子裏,親自幫她拿下樓,送她上了計程車。


    一路上,唐婉的腦海裏想的都是陸佑的那些話,當時的她,隻對他的話感到震驚,現在越是迴想,越是感覺他的那時候的聲音過於溫柔了吧,好像還帶著深情,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點被他看上了。


    她一點都不完美,除了有一張漂亮的臉蛋和一身算的上比較好的身材,除此之外,幾乎一無是處。


    可是,他好像就是那麽喜歡她。


    愛情這東西,還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她想著,心口處竟也有些熱熱的,仿佛是心跳加快了。


    *


    這廂的陸佑在送唐婉上車後,沒多久也迴了別墅,才進門,就迫不及待準備將壓在沙發底下的書找出來,可哪知道,明明昨晚還瀏覽過的書,今個兒就不見了。


    別墅裏出入的人,除了鍾點工阿姨,就隻有陸念之那小子了。而且鍾點工阿姨一般挺自覺,不會亂碰什麽,再說了,一本書根本就不值錢。


    這般想著,他三步做兩步地往樓上跑,在快要走到陸念之房間時候,忽然聽到他那深情並茂又稚嫩的朗讀聲——


    “愛你,還要無欲無求,好難!愛你,還要偷偷摸摸,好累!愛你,更要讓自己心碎,好慘!但心甘情願,好傻!啊,啊,啊——就是愛你……”


    陸佑站在門口聽得一個哆嗦,開門就走了進去,一見裏頭,便看到他那才四歲的小侄子,正拿著他丟失的書,一頁一頁翻著朗讀,不會讀的字,還能中英文夾雜,那神情真是認真極了。


    他走過去,一把抓住了小娃手上的書。陸念之仰起頭,漂亮的混血眸子衝他一眨一眨,繼而禮貌地打招唿“小叔——”


    “小叔,這個戀愛表白一百招是你的書嗎?我在沙發上撿到的。”


    很直白的話,問的人沒感覺,卻讓被問的人多了幾分不自然。這個書,當然是他的,至於他為什麽會有這種書,那就要怪唐婉那女人了,要不是為了追她,要不是他經驗不足,至於來看這種書嗎?


    剛剛迴家,他就是來看書裏的內陸,看自己在辦公室和唐婉做的事,說的那番話,有沒有弄錯步驟,雖然他的記憶力很好,但是在愛情麵前,總是容易出糗,容易不自信。隻是,不曾想,這書會被陸念之這小娃拿了去。


    當然,為了麵子,他是不會承認的。


    “這書……可能是何寶的,他忘記帶走了。”他不自然地咳嗽幾聲,很不道德地將這丟人的黑鍋拋給了在遠處為他賣命的助理何寶。


    “可是,何寶叔叔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書?”陸念之不相信地問了句,陸佑沒給他什麽好臉色,大約是因為撒謊讓他感到局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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