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從前的展暮在對待兩人的關係上,從來就是以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不會去多說,也不曾為她做過什麽。


    “小藍,夫妻之間需要的是坦誠。”良久,他突然道:“如果我的決定讓你不開心,我希望你能坦白的告訴我。”


    “我沒有不開心……”手裏的動作一頓,她懦懦的搖頭。


    “是嗎。”展暮夾了點菜到小盤子裏,而後遞到她麵前。


    “那就好,我已經給你找好了學校,到了倫敦你可以直接進去就讀,畢業後就到公司裏來幫我。”


    “我可以繼續讀書嗎?”這個消息對她來說無疑是個天大的驚喜。


    “傻孩子,隻要你想,可以去做任何自己喜歡的事。”展暮理了理她頰邊的碎發,眸中溢滿了柔情。


    “謝謝。”


    “小藍我們是夫妻。”麵上的笑容一僵,他無奈的說道:“你不需要說這種話。”


    “對不起。”話落,滄藍意會到自己又一次說錯了話,連忙解釋道:“我……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冷著臉,一言不發的看著她,直將她瞧得心裏發毛,低下頭她沉默了好半晌,這才慢吞吞的說:


    “對不起,我也需要時間……”


    她知道自己的固執,也想過要去改,可她畢竟不是神,不能單憑幾句話就將一切遺忘。


    離開那天送行的人不多,在與程英告別後滄藍跟著展暮一起上了前往英國的飛機。


    看著窗外的風景,滄藍心中莫名的不安著,那是一種對未來的惶恐,注意到她的緊張,他安撫似的攬過她的肩膀。


    在倫敦的生活其實過得很快,展暮為了拿到永久居留權,暫時受雇於一家it公司,而滄藍則以留學生的身份每天在上學、小祤、家務之間徘徊,對於滄藍來說,這樣的生活雖然忙碌,卻也充實。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她內心的不安正逐漸加大,她不知道展暮最近在忙什麽,晚上總是很晚才迴來,迴來也是帶著一身的酒氣倒頭就睡,她知道他是為了工作,也明白他的好勝心,可他已經三十好幾,也不算年輕了,再這麽熬下去,她真不知道他還能撐多久。


    “洗完澡再睡。”


    “恩。”他敷衍的應了聲,依然沒有動作。


    滄藍無奈的走進浴室裏,弄了盆熱水出來,脫去他的衣服仔細擦拭。


    毫無疑問的,這一世的展暮為了她,過得確實不比從前風光,如果不是因為她,他再忍個幾年,等到滄忠信去世,到時候無論是滄氏還是別的,都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可在權利與金錢麵前他卻選擇了她。


    “你會不會後悔?”沿著紋路滄藍用毛巾擦拭著他的掌心,雖然知道他聽不到,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問。


    耳邊傳來男人平穩的唿吸聲,滄藍心中一陣失落,默默的收迴手轉身迴到了浴室。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雖然不醜,卻也隻能算是中上之姿。


    摸著光滑的鏡麵,耳邊水聲作響。


    她也知道自己不夠聰明,無法在事業上幫到他,況且女人易老,他或許會在這一刻為她的外表而傾心,可在數年之後呢,到時候說不定會有無數個比她漂亮,年輕的女孩出現。


    到時候,沒了家室的庇佑,帶著女兒已經無路可去的她,又要如何去麵對他的背叛?


    沈城的屍體在數月前被找到,在接收到這個消息的滄藍……似喜似憂。


    沈城死了。


    她再也不需要為八年後的事擔心,可以一直陪著她所珍惜的人到老,到死,可隨著危機的解除,另一層的憂慮又一次浮上心頭。


    “如果你後悔了,我該怎麽辦?”


    走出浴室。


    她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陷入了沉思。


    ******


    這幾日展暮發現滄藍在學習上變得比往時積極了很多,有時候甚至到達了廢寢忘食的地步,一迴到家就抱著書本窩進房裏,吃過飯後有什麽不懂便纏著他問,展暮雖然對此感到詫異,卻也沒說什麽。


    老婆好學不是什麽壞事,可心底卻隱約覺得不對。


    這天他難得沒有加班,可迴到家裏麵對的卻是滿室的黑暗。


    皺起眉頭,他放下手裏的公事包。


    難道她沒有迴來?


    最近他忙於公事,沒有時間去看著她,況且兩人也有了女兒,她也跑不了……


    雖然心裏清楚這點,可展暮還是陰沉下了臉。


    打開客廳的大燈,他邁開步子往臥房走。


    這個時間點她應該是煮好了飯,並坐在客廳裏等他迴來才是。


    “小藍?”


    推開臥室的門,裏麵依然無人應聲。


    這麽晚了,她能去哪?


    書房裏隻點著一盞台燈,女人坐在皮椅上,挽著頭發靜靜的背誦單詞,而旁邊放著一張搖籃,六個月大的女嬰正咿咿呀呀的在裏頭嬉耍。


    看到這展暮籲了口氣,隨即將大燈打開。


    突如其來的光亮映入眼簾,滄藍驚得“啊”了一聲,緊張的放下手中的書本起身:


    “你迴來了?”


    “恩。”他不發一語的凝著她,雖然麵上沒有表情,可緊抿著的薄唇還是泄露了他的不愉。


    匆匆掃了眼電腦上的時間,滄藍低著頭猶如個犯了錯的孩童道:“對不起,我看書看得忘了時間,你餓了嗎,我現在就去做飯。”


    說著,人已經越過他往廚房走,展暮看著她的背影,像是想通了什麽,質疑的眯起眼。


    “最近課業很重?”吃飯的時候,他漫不經心的問起。


    滄藍輕“唔”了聲,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黑壓壓的雲團在天空聚攏,看來很快就要降下一場大雨。


    “我吃飽了。”隨便趴了兩口飯,她起身就想往書房走。


    總覺得今天的展暮不太對勁,特別是看著她的目光……


    好像在深究著什麽,犀利的將她從頭打量到尾,直把她瞧得渾身發寒。


    “坐下。”他慢條斯理的喝了口湯,也不瞧她,光一句話就讓她不敢再動。


    良久之後,他才緩緩開口:


    “小藍,你說你需要時間,那好,我給你時間,可具體要多久,你同樣也得給我一個期限。”


    “我們是夫妻,我不喜歡你將所有事都悶在心裏。”


    “我……”滄藍撇過臉,躲著他迫人的視線:“我沒有。”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的側臉:


    “不要對我撒謊。”


    “……”滄藍僵硬的站著,一時不明白自己哪裏又惹他生氣了。


    雖然她不明白,卻依然慣性的妥協著,一時間也改變不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晚上展暮要得很兇,根本不管她的死活,一味的發|泄。


    她汗涔涔的抬眸看他,忍不住開口求道:


    “輕……輕點……”


    像是懲罰,他依然故我的大力挺|進|抽|出。


    身上的男人太重,滄藍覺得自己快被他壓扁了,揪著枕巾,她無助的抽咽,到底是不明白他在生什麽氣。


    兩人自從到了倫敦,在性|事上他一改往日的作風,漸漸對她溫柔起來,往往光是前|戲就占了大部分時間,有了充足的潤|滑,她不會覺得疼,而他工作也忙,這種事也不像從前那麽頻|繁,基本保持在每星期兩到三次的頻率。


    這樣的幅度令她適應得很快,也不會再那麽的排斥他,可誰知今天不知道怎麽了,他又變迴了從前的樣子。


    “展暮,我是不是做錯了什麽,你告訴我,我改……”終於,她忍不住哭道:“你別這樣……我不喜歡……”


    男人停下動作,俯視著身|下淚眼婆娑的女人,好半晌才說道:“你沒錯,錯的……是我。”


    有時候,他真想把她關在家裏,阻絕外界的一切,斷去她所有的退路,讓她的目光隻能看著他,心裏隻能想著他,這輩子除了他身邊,哪也不許去……


    滄藍有種錯覺,好像自那晚之後,展暮便開始對她嚴加看管起來,手機上裝了定位儀,設好了門禁,除了學校,要是想去哪都得提前跟他報備,別說是男同學,就連相交的女友也讓他在背地裏查了一遍……


    疑神疑鬼的態度,總讓她有被當成了犯人的錯覺。


    滄藍心裏難過,現在就連女兒,也不再讓她單獨帶了,而是請了一個專業的保姆。


    他是怕她帶著女兒逃走嗎。


    沒錢沒學曆她能逃到哪去?


    相信這點展暮也清楚,可他就是不放心,如果可以她想他會毫不猶豫的將自己綁在身邊。


    夫妻兩就這麽僵持著,他在的時候滄藍不敢忤逆,總是順著他的意思,可好像她越是順從,他就越是生氣……


    直到一通電話,打破了二人的僵局。


    就在前日的傍晚,因為一場車禍,滄忠信死了。


    而他的死亡時間與前世一模一樣。


    兩人來不及思考,匆匆請了假就飛迴去,正好趕上了他的葬禮。


    滄藍身著喪服,看著四周熟悉的一切,心裏不禁一沉。


    展暮臉色也不太好,抓著她的手分外的緊,直到勒出了紅痕才將之放開。


    她揉著被抓疼的手,也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滄紅跪在地上哭,瞥到一旁的姐姐,父親死了,她居然一滴眼淚也沒流。


    看著周圍前來憑吊的人,她不好當場發做,隻是一雙盈滿水光的眸子如今卻如淬了毒汁般,陰冷駭人。


    可她哪裏知道,這次接到滄忠信的死訊,滄藍是驚大過悲的,誰能想到,她已經是第二次經曆這場喪禮。


    滄忠時比滄忠信早走一步,按理來說滄忠信應該不會有事才對,可世事往往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前行著,相同的場景,相同的時間,相同的地點,就連來憑吊的人,都與前世無二!


    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滄藍有些站不住,這算什麽,難道就算沈城死了,始作俑者消失,她的下場依然不會改變?


    葬禮結束之後,兩人迴到位於b市的公寓。


    這間房子每個月都有請清潔公司過來打掃,所以收拾起來不太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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