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理生聽得野百合幺妹子朝綠蜻蜓白霖喊一聲,咱們走!見白霖朝小青瞥了一眼應聲道,咱先行一步了,瞧出他明顯是在向曹小青打招唿。但曹小青已把頭扭過一邊去,卻聽他又拋下一句話來:“不會難為你的朋友……該咋幹就咋幹……”

    “你如此羅嗦個啥?” 野百合幺妹子早已看在眼裏,此刻忍不住迴頭叫道,“咱們各端各的碗各吃各的飯各行各的路,與他兩個何幹?”

    曹小青聞言便惱怒道:“你兩個是端皇家的碗吃官府的飯,本小姐是行走於江湖的,誰個羨慕鷹犬們吃皇糧了,在這裏瞎嚷什麽?”

    “閉嘴!” 野百合怒道:“你個小丫頭片子少給本姑奶奶廢話多!若不是有事在身,姑奶奶定讓你嚐嚐厲害!”

    曹小青大怒,一手指向對方罵道:“來吧!本小姐眼下就與你這潑婦比個高低!”

    兩個年紀相差近十來歲的女子狠狠地朝對方瞪著眼,各自的兵刃握持在手中,一副即刻就要出招拚鬥的樣子。眼看她兩人兩騎皆已將馬兒掉頭,一副就要朝向對方撲將過去的架勢,任理生和白霖急忙催動坐騎攔住各自身邊的人,並分別死死地將她兩個勸止住。

    任理生見這位今晨剛認識的姑娘出現在手中的兵刃,是一對長約一尺四五的伸縮劍,這才注意到她腳上那一雙與眾不同的短打皮靴。這白霖既怕招惹了野百合又怕得罪了曹小青,隻得小心翼翼地在中間周旋。

    雙方又被各自的夥伴勸慰一番,方才放馬離開。接下來,曹小青覺得任理生與野百合的目光皆有點異樣,既在相互對視又像是在閃避……什麽名堂?

    看看對方兩人已經遠去的背影,曹小青唿喚了一聲任大哥,目光一直追隨著對方的任理生方才迴過神來。見其顯現出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曹小青更是納悶,今日途中遇上的這位前輩大哥,與那個女人真像是有點瓜葛?記起方才在林中他兩個也交談過一陣子呢……那位綠蜻蜓白大哥……哎!她暗自搖頭。

    片刻後,稍作停留的任理生和曹小青也就一路趕去。這兩撥人一前一後急奔了一陣,皆不見那兩匹馱有被迷翻者的馬匹,連那個瘦小的蒙麵少年也同樣不見蹤影。

    不多一會兒,走在前麵的曹小青朝任理生示意,任理生也瞧見了遠遠地現出一大營帳來。隻見帳外有不少手持兵刃的軍丁,還有數十個頗為精幹的漢子正在往來穿梭巡查。看見有一大群人圍聚在這頂特大的營帳外,忽見有一個人影以極快的步速從營帳內走出,在門口隻一晃身形就奔向了驛道,此人是誰?好快的行走功夫!

    正疑惑間,圍攏在營帳前的這群人突然嘩地一哄而散,根即就四下奔逃……接著有嗬斥聲責罵聲夾雜有兵刃的磕擊聲從大帳內傳出。

    原來是蔣橫順按宮大人吩咐正將那兩男一女三個少年押向大帳內,不防那個叫秦小北的小子突然就一蹦老高,腦袋險些撞上了帳蓬頂,半空裏發出撲的一聲,同時被反縛住的雙手突然就伸展開來,幾截斷了的繩索散落於地。

    眾人被他突如其來的這一下弄得一時迴不過神,還在帳內受三位大人審問的那個小子扭頭迴身,見狀便哈哈大笑,朝他這個夥伴兒嚷道:“你這個與秦文彪同姓的小子,可別搶了我南大俠的家什,那隻皮口袋可是我用來裝寶貝金鴨子的!”同時他已朝立在三位大人下方的一名軍校處衝去,雖然他的雙手依舊是被捆牢了的。

    蔣橫順早將長劍拔出,一個搶步就到了南宮旭麵前。

    南宮旭的縱竄騰越功自打在幼年時得鍾離爺爺親傳,自然是隨著他的曆練而漸進漸長。此刻感覺自己不僅渾身舒暢,而且湧起按捺不住的激憤,感到丹田內功得到了恢複,所練的武功也一如往常。眼下麵對著台上三人中的那個秦文彪,那一股按捺不住的怒火從胸膛點燃,急欲蕩平眼前的一切!他雙腳剛落地,就見蔣橫順的長劍如同閃電一般直逼他頸下。不容有絲毫遲疑!隻得將身子向後一彎一招後搭橋雙手著地,對方那柄一尺八寸的長劍正刺向他揚起的雙腳之間。

    蔣橫順並不被他的身形突變左右,當然也用不著使出他那‘五手金剛、夜叉’的劍法,隻是及其簡單迅捷的繼續跟進!他看得明白,劍鋒已經穿出!從對方並攏的兩腳中冒出的劍葉足有五寸。他一聲冷笑的同時握劍的右手便朝外反手旋去,毀了你小子的左右三陰交,鋒利無比的劍刃必定剮割下半個碗大的皮肉來,即便你小子能夠活命也隻落得為一個半死不活的廢人!

    沒想到,手中的劍柄倏地就變得紋絲不動,猶似刺入了鐵石後被澆鑄得生了根一般。更要命的是,眼睛裏隻見對方那雙破舊的短靴下兩隻腿杆朝前一晃,他就身不由己地被手中的劍柄帶著向前跟了一個踉蹌。

    蔣橫順感到自己的顏麵盡失,知道三位大人正在悠悠然地瞧著他們,三位都是高手中的高手,此時當然如同在看小孩子們戲耍一般。他一時情急起來,拚力穩住下盤鼓起渾身力道往後狠命地一拖——咚咚咚!手裏的長劍突然就變得輕巧無比,一時朝後連連退出幾步終究站立不住,一屁股跌坐在地下。同時聽得地上發出呯的一聲響,分明是一隻茶碗蓋被跌得粉碎。麵紅耳赤的蔣橫順看見三位大人依舊坐在台上紋絲不動,麵前這小子的雙腳早已分開。

    這隻茶杯蓋是秦文彪拋去的,他實在受不了自己的下屬在此場景下繼續丟人現眼。他已經恍然大悟,忍不住張口罵道:“你兩個以為能在本將軍麵前冒名頂替麽?以為我識不出你小子就是屢屢與我作對的南宮小逆賊!”

    方才南宮旭聽得半空發出一道異樣的風聲,晃眼就見有物從那秦賊手裏飛出向他的腿部,他隻把並攏的兩腿輕輕一分開,往後一個團身就站立起來。蕭狗娃方才的嗓音讓他早就會意,目光一掃已瞥見自己那柄郭達寶劍和皮囊是在那名軍丁手中。

    那名軍漢還正瞧得傻呆呆地,被隻輕輕一縱身就到了麵前的南宮旭一把抓住,立時就被嚇了個半死,渾身一軟幾乎癱倒於地。南宮旭並沒怎麽了他,隻是伸出左手扯下挎在其肩頭的皮囊,右手一把抓住了被其緊緊抱在胸前的寶劍。見了自己的兵刃行囊,頓時有一種難以言狀的心緒升起,握住劍鞘的手一拖……

    被憋了好大一陣的南宮旭覺到終於能夠揮動手中的長劍,須得好好地出出這一肚皮的惡氣!

    帳外被鎮持的數十個鄉民見狀,立即被這一陣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 ‘官軍幹仗百姓遭殃’這類經曆,年歲大些的幾乎個個都深有體會。眼下誰個還有膽子繼續瞧鬧熱?唿啦啦一下就都逃了個精光,軍丁們哪能阻止住,何況上頭的也沒吩咐過要強製他們觀看到底。

    正是此時,已經逼近這裏的任理生和曹小青二人看見了這營帳外麵亂哄哄的情景。大帳外麵的官軍雖是不少,但裏麵的三位皆是武功高絕的大人,其部下們都知道沒有大人的指令是不能擅自闖入的,何況今日盤審的所謂反賊不過是這麽幾個少年娃娃。五個護衛營的一直在巡視著四周,方才瞧見頭戴鬥笠的一男一女騎馬奔來,認出他兩個是護衛營的。朱老大正要朝他們打招唿,他兩個卻一聲不吭旁若無人視而不見般地從大帳旁邊一掠而過。

    什麽了不得的差事?還值得在咱們麵前擺譜?朱老二低聲罵道。突然,瞧見不遠處又有兩人兩騎朝這裏奔來。

    任理生道:“咱們還算來得巧!你在帳外引開他們,我進去……”

    曹小青右手握著尚未展開的雙劍,左手暗藏兩枚飛鏢刀,搖頭道:“不!我得進去。”

    任理生急道:“姑娘別爭了。”說話間已腳下用力催動坐騎。

    哪知這姑娘動作奇快,隻見她身下的馬兒猛地一衝就已闖在了任理生的前麵,聽她丟下那麽一句話來道:“若是出不來,前輩再進去撈我吧!”瞬間就有數名動作利落的大漢朝她圍攏過來,她隻手一揚,兩把飛鏢刀已閃電般襲出。

    對方中卻無一人中鏢,兩枚飛鏢分別落入兩人手中。相距不及三匹馬位置的任理生一瞧,識出這幾個身手不俗的守衛不像是一般的軍丁。見曹姑娘的飛鏢蘿莉空,他沒有絲毫的猶豫,手裏早飛出兩顆圓溜溜的鐵彈丸,不容對方有反擊的機會。

    ‘啪啪!’輕微的兩聲,那兩人雖也是身手快捷,但反手送迴去的兩把飛鏢刀在四步之距被擊落下地。接著是‘噗噗!’兩聲,其中一人手掌的勞宮穴處受了結結實實一鐵飛彈,還算他手快,順勢接住了彈丸,雖是整個前臂已經發麻。

    另一個未能抓住對方飛來的鐵彈,也來不及避開其從虎口處掠過就覺右側期門穴被擊中,胸脅處疼痛之際還立時發起幹嘔來。

    右手勞宮穴中彈的那位大叫一聲:“兄弟!咱倆聯手上!”

    餘下的三個大漢見來自川蜀雅州的朱家兩弟兄都著了對方的家夥,就知來者非同一般。雖是看不出這兩個前來惹事的蒙麵人相貌,還是刀劍齊舉聚起精神圍了過來。

    曹小青哼出一聲,手中短劍不僅一把變作兩把且是由短變長,雙腳朝馬腹處一夾。隻見馬兒唿地躍出了身軀,一雙前蹄竟然蹦得與對方的肩頭差不多高。

    朱家弟兄眼見騎在馬背上的對方手中那明晃晃兩把劍已高高舉起,劍身倏地一閃,朝左右兩側分別劃出兩道閃亮來。他兩個急忙將身形閃避開,眼睜睜看著這個有些嬌小的蒙麵人唿地闖了過去。

    此時還無法判明後麵的三個同伴能否圍堵上對方,隻因隨即而來的這蒙麵漢子看去更是了得,僅就其方才施放的那一手鐵飛彈就讓人有點心驚,更加上他手中拔出的那一柄長劍寒光閃爍非同一般。

    宮達仁手下的這幾個特別護衛何曾料到竟會有人敢闖如此特別的大帳,真是吃了老虎心豹子膽!?見此刻已衝過去了一個,眼見就要進入帳中。雖知道那三位大人的武功高強,那個姓蔣的四品武官也不是等閑之輩,但無論如何是不能再放過這一個了。讓這個不速之客再強行撞入,咱們幾個的顏麵丟盡不說,往後如何在護衛營立腳,惹下了麻煩就更是……

    朱老大已看出來者身手非凡,必定是身懷卓絕的武功,腦殼裏嗡地一聲心下便有些忙亂。急忙強作鎮靜,忽覺自己開始急中生智,忙朝對方叫道:“敢問來者是何方好漢?可知此處是朝廷三位大人臨時所設的特別禁地?”

    朱老二附和著其兄,也忙叫一聲道:“冤有頭債有主,你二人無論與誰結下了梁子,都別來此處自尋麻煩!”

    任理生冷冷地拋出一句道:“自古欠債終須還!”坐下的馬兒突然發力,奔至曹小青身後。

    朱老大猛然猜想到,難道是——補上一句道:“兩位所要追趕的是否是叫作什麽綠蜻蜓、野百合的?”他手裏的劍鞘朝右側方向一指,並不再言語。他兩弟兄早就看不慣那兩人,進入護衛營以來,隻有這兩個男女能夠隨隨便便地來去,宮大人似乎特許了他兩個就可以自在地行動。他兩個一副神出鬼沒的樣子,也不多大與眾人交談,一副誰都不放在眼裏的神氣。

    朱老二冷笑“那兩個男女自以為武功高,遇事卻溜得沒了蹤影,我看他們還有臉皮來領餉銀!”

    任理生心下一凜,眼前閃過當年的姚秀秀和眼下的野百合的麵容……霍然一驚,急收迴心神,這可是近年來未曾有過的情形。

    那護衛營的三個同伴估摸情況嚴重,趕緊隨同朱家兄弟阻攔到前麵那人的馬前,齊聲附和道:“即便是與他二人結下有梁子,可也別來闖這大營帳,可知這後果是非同小可的!”他幾個也因方才的確是看見綠蜻蜓與野百合兩人兩騎從遠處奔來,晃眼間卻不見了人影,想是欲避開這兩個蒙麵人。

    此刻的曹小青也不答話,雙劍已經舞動起來。這三人被這匹蹦起一雙前蹄的馬兒逼得退向兩旁,更兼要注意抵擋那兩把利劍。其中一人自持力大且還硬功了得,就在馬蹄下落的這一霎那間他已劍遞左手右掌一豎穩住樁形,一記‘力劈華山’掌根擊向這馬的左前蹄髈處。

    舞動著雙劍的曹小青瞧見南宮旭之際,正是他頭朝下腿朝上的由地上掙紮著起來之時……她的眼眶在不覺間一熱目力竟有些模糊,動作並未停留,右手一揚兩把飛鏢刀已飛了出去。可發出的飛鏢刀卻是刺向了木桌,被宮達仁和茆大人一人撈住一把。是因她坐下的馬兒挨了一掌,左前蹄頓時一閃,幾乎將未曾防備的曹小青顛下馬來。發出的飛鏢自然就變了路徑,且減弱了大部的力道。

    這孟小嵐、阮玉斌不知在啥時弄開了身上的繩索,已經在下麵與幾個軍丁廝打起來。蕭岣見南宮旭已經恢複往日那般神勇,姓蔣的這家夥正從地上爬起的那個狼狽樣,心頭一高興忍不住拍手大笑同時朝這家夥麵前跑去,蹲身下去左腿一伸,要使出他曾習練過二十多遍的‘掃堂腿’!

    蔣橫順豈會著他的道兒,隻一哼聲手中長劍已朝右後側劃了個漂亮的半圓……

    兵刃到手的南宮旭已縱步跳在三位大人麵前的長桌上,淩冽無比的劍光一閃,劍鋒已經刺向秦文斌的咽喉處,伴隨著劍光的是一聲怒喝:“秦賊!還我南宮旭一家的命來!”

    複仇就在今天,複仇就在眼前!隻聽得‘格嚓!’一聲,鋒利的劍尖已經刺進秦文斌口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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