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老大和豹老二經過了這一番折騰,早褪去了往日的神光。他兩個心中不得不服這個叫南宮旭的少年小子,看他武功如此高強,卻無絲毫的驕橫模樣,更無逞強霸道任意殺戮的作派。他倆算來也是聞名二郎山一帶數百裏山林中的惡人,江湖上的其他惡人也見得多了,撞上那些個武功稍高出他們的,有不少是不依不饒地不置對方於死地不罷休。

    熊老大麵對往日任其號令的眾手下,心下很是生出愧疚來。當下道:“今日在下敗在幾位手裏,無話可說,尤其這位南宮少俠的武功實在令人敬服。剛才各位所說之言,在下表示十分的讚同。山寨冒犯了各位,這就陪禮了,先前的那幾位兄弟也真是仁義之人。”

    曹皋的隨伴曹三接口問道:“啥意思?”

    熊老大道:“我手下的弟兄將各位圍住帶過來,我先還以為又是一些平平常常運點山貨販些馬匹的路人。領略了兩位朋友的本領,讓在下不得不服。往日遇上過有些兒武藝的,還沒等我手下的這些弟兄耍威風,恐怕早就血濺刀劍弄死了一堆。”

    豹老二也點頭:“遇上過好幾次呢,前後折了我三四十個弟兄。”

    “得罪了各位,賠禮了。”熊老大說罷,又扭頭喊一聲,“快去將各位好漢的馬匹——”

    話猶未完,‘五匹狼’中的一個指向黃老大等人叫道:“有五匹馬兒可是我帶了一個弟兄從他三個的手裏買的,花了三十兩紋銀,買得很貴呢!”

    熊老大如何不知這幾個手下人的伎倆,遇上弱的就公開的搶奪,撞上強者就先裝做買下,弄清其來路虛實,然後由另外幾個多帶些人出麵,或偷盜或下藥或合圍……不僅收迴了‘本錢’,還要發上一筆財。

    此時他就把手擺了一擺:“這銀子就算啦,算是送與幾位朋友的。”

    ‘五匹狼’一聽這話,就極為不服地嚷起來:“熊爺可不能壞了咱山寨的規矩——”

    正嚷嚷間,就有兩人慌慌張張奔來,一路嚷著:“不好啦!關在馬廄裏的馬沒啦!”

    熊老大和豹老二驚疑間,齊問道:“不見了幾匹?”

    “連咱寨子裏的十多匹,全都不見了。”

    “那個少年娃娃也沒了影子。”

    “安排的兩個看守在幹啥?”

    “被人捆在馬廄裏。”

    眾人站立在靠近林邊的馬廄裏,麵對著空蕩蕩的馬廄,一時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我先去看看。”夏侯小蟲轉身就走。

    “我們也同夏侯兄去。”那黃老大三人也跟著就奔出了門外。

    這幾個自然是內行看門道,沿著蹄印追蹤了一程,在接近野人海的地段,密集的蹄印在海子的兩旁分作兩撥穿入了林中。

    果然是好手段!連我這個弄馬的行家裏手,都沒能察覺出絲毫,來人竟能夠在上百人的山匪窩裏悄無聲息地就弄走了數十匹馬,夏侯小蟲暗暗驚歎。

    黃老大三人更是目瞪口呆,都在心裏道,咱們幾個的手段比起來,簡直是不值一提。看人家這手段這氣勢。

    啊,難道是他們?不約而同地都想到了曾同他們打過交道的對手。

    寨子裏,眾人鬧鬧嚷嚷地,七嘴八舌地議論著沒個定奪。

    “今日的事情還不能很快就了斷呢。”

    龐蒡道:“看來真是蛇無頭不行路,人無頭不成事。南宮兄弟,今日你是推辭不掉的了,就將大夥召集一下,好定下主意行事。”

    眾人點頭,都將目光看著南宮旭。

    見此情形,南宮旭隻得應聲道:“眼下既然事起突然,我就長話短說了。此事理下來,本該追究出三撥人來,被人從鎮子裏盜走了的馬匹,又被山寨的人弄進了馬廄自然是不想歸還,如今卻又被人弄走了去。我南宮旭原本是個腰無一分銀子的跑堂夥計,沾了那些個丟失了馬兒的客官和酒樓老板的財氣,收了人家先就付給的一半尋馬銀錢,如今也算是個腰有好多貫的人了,可是這馬匹卻——”

    黃老大三人和夏侯小蟲一時做聲不得,想不到經手的馬匹卻是與南宮旭有著這般的關聯。

    水佬鬼悄聲朝他三哥笑道:“三哥的手癢癢,癢出麻煩來了。”

    “去去去,我不會就此罷手的。”鐵爪飛道。

    “當然,鐵爪飛的鐵爪一抓一個準呢。”

    龐老大道:“即便是與南宮少俠無關,咱們也是要管的,何況——”

    南宮旭微笑道:“我若是尋不迴這些馬匹,隻得退迴銀子,立馬又成了腰無分文的小夥計窮跑堂,腰中有銀錢的感覺就是好,可惜我才感覺了一天。”

    眾人也笑。

    曹皋道:“大山之中,也不知盜馬賊往哪個方向去了。請少俠定奪,大夥該如何去追。”

    熊老大道:“這事的起因我們也脫不了幹係的,山寨一定要盡力而為。”

    豹老二道:“我願隨南宮少俠去追尋,大哥還是守著山寨。”

    熊老大看看他手下那撥人,大聲道:“從今日此時起,還願意跟著我和老二幹的就留下來,往日我的作為很是慚愧,將狠狠地用腦殼去想上個三天兩夜,還要同老二和眾弟兄商議往後的路子。要走的,我送給十兩的紋銀一錠,大家也知曉,寨子裏也無多少財帛存貨,就算是數年相處的一點心意。”

    ‘五匹狼’當即表示願離開,其中一人喊道:“有願意同我們去開山的弟兄,我們歡迎得很呢。”反複嚷了數遍,並無一人應聲,隻得朝著平日裏常常跟著起哄的幾個瞪了兩眼,悻悻地轉身走了。

    那兩個被南宮旭割去辮子的半邊耳朵‘人販子’,稍有猶豫後,捂住半邊臉頰,還是跟在了他幾個的後麵離開去。

    被他幾個幹瞪眼的數人心裏道,哼,以為我們是傻瓜,你幾個的德性還不如豹老二呢,既貪財又狠毒——

    南宮旭悄聲與熊豹二人商量,將杜鵑穀‘野人’被劫的物品賠償了結,兩人連連點頭應允。

    請了龐老大、曹皋和黃老大,叫了娜珍和馬鈺一聲,都去熊豹二人的議事屋,兩個姑娘說她們借這點時間,還想把這裏四下的景色再瞧瞧,往後才難得跑這裏來呢。

    “南宮旭旭你們咋定就咋辦,反正尋到了你們的馬兒就少不了我們兩個的。”娜珍笑道。

    山寨中幾個有些活躍的,自告奮勇地要陪同兩個姑娘去觀山望景。見她兩個行走敏捷動作利索,無不暗暗驚羨。

    眾人同南宮旭走進屋去,各抒己見商議一陣,眾人以為,被盜馬匹數量不少,盜馬者必欲盡快出手。打箭爐周圍,較大的馬市隻有三處,其出現在鎮子裏的馬市場的可能極少,剩下的兩個地方就是追尋的目標,如此這般地很快就決定了行動。

    熊老大道:“不管咋說,各位朋友也是難得在此聚會,本應邀大家在這裏來個一醉方休,卻因事急耽誤不得。在下隻能備了些幹糧打尖以作各位朋友路途上充饑。”

    當下有兩個漢子端來兩隻大筲箕,煮熟的野物肉和玉米餅熱氣騰騰香味四散。的確也是時間緊迫,眾人分發到手,一邊大口的吃著,一邊將剩餘的收拾到各自的行囊中。

    娜珍和馬鈺看著麵前筲箕裏剩下的是她二人的那份,兩個相互看看,都沒帶行囊。有了,娜珍朝南宮旭道:“南宮旭旭幫個忙行麽?”

    南宮旭道:“有啥事盡管說。”

    “我們的幹糧打尖裝你的皮囊裏行麽?”

    “這麽好的事誰會不答應呢?兩位幹脆交給我保管。”水老佬鬼笑道。

    “千萬別交他保管,保不準半路上就被他保管到肚裏去啦!”

    水佬鬼隻手一晃,夏侯小蟲手裏捏著的一塊兔腿,轉眼間到了水佬鬼的手裏,大嚼一口讚道:“不錯!”

    哈哈哈!眾人邊笑邊起身上路。

    靠近杜鵑穀的地方,南宮旭讓大家先走幾步,說聲他要去向一位朋友辭別。言畢抬腿就走,轉瞬間就不見了人影。

    眾人多少有些驚訝,待娜珍和馬鈺反應過來,料想也趕不上他了,隻得作罷。

    眾人聽罷兩位姑娘的述說無不感歎,唯豹老二不發一語麵帶慚愧。

    “以南宮少俠的輕功,咱們就是先走半個時辰也能被他很快就趕上。”洪鐵匠笑道。

    南宮旭遠遠的透過茂密的林中枝葉,已看見‘野人’棚子前的平台上似有啥異樣。待走得近了,就見有幾個影子正閃動著,一個時不時地縱身飛起,另兩個身形怪異,猶若一團旋風圍著對方打旋,偶爾如流星一般直撲上去。

    不好!這裏發生了啥事?快速趕到了棚子下麵,南宮旭不由得大為驚奇,與‘野人’搏鬥的卻是兩隻十分壯碩的狼!

    看見了南宮旭,‘野人’輕輕地一聲唿哨,兩隻狼便縱下了平台,悄聲無息地消失在密林中。

    兩人在棚子前盤腿而坐,南宮旭知道了他叫‘海穀子’。自小父母就這麽叫他。

    “方才的那兩隻——?”

    見南宮旭滿臉疑惑,‘海穀子’笑了一笑,露出滿口堅固的牙齒,注意到他堅實魁梧的身軀,哪裏像一個年近五旬的人。

    “狼,是我從小養大的,母狼被野牛角戳穿了肚子。”

    “剛才在同它們戲耍?”

    “也算是對練吧。”

    “對練?”

    一個人在這裏,要想不荒廢身上的功夫,就得堅持習練,而同自己養大的這兩隻狼交手,還真是別有一番興味呢。自從爹媽走後,連一個比劃比劃的對手都沒啦。講到這裏,他作了個手勢,南宮旭明白了他的意思,兩人飛身而下。

    他又輕輕唿嘯一聲,那兩隻狼飛奔而來。他做了個手勢,剛剛還在走動著身驅的這兩隻狼就乖乖地蹲伏在不遠處的地方,瞪著發亮的眼睛望著這裏,但那一股兇暴無比的野性仍是隱隱透出。

    竟已被他馴服得如同獵犬一般,南宮旭想到在彝地山林中遭遇過野狼的情景,心下如何不讚羨。

    “有許久沒個對手過招啦!”海穀子很是興奮,又朝兩隻狼作了個手勢。

    “你這是?”南宮旭心裏道,你該不會是怕輸了要它兩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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