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昱沒再強迫沐心慈做什麽,冷處理了半月,不見也不管。

    後宮妃嬪、宮人奴才因著那舞女被杖斃了,對沐心慈不敢招惹,有多遠躲多遠,是以,沐心慈過得倒是順趟。秦嬤嬤不由為自己卓越的眼光高興,“唉喲,我一看你的麵相就知道你是有福的女子,這不,才進宮沒幾天就得到聖上垂憐。沐音啊,你可好好好把握機會!”

    秦嬤嬤是沒了主子的老嬤嬤,空有個老資曆,卻沒個依傍,如今想著依傍上沐心慈,往後日子就不愁了,因此對沐心慈照顧得無微不至。

    那個叫星芒的清俊男子住的非悟宮比從前守衛森嚴不少!沐心慈進不去。顯然是蘇昱不願意讓她見那男子。星芒答應過她替她留意九幽的線索,不知如何了。

    他不願讓她見那男子,就說明那男人身上一定有什麽秘密,蘇昱故意瞞著她、不想讓她發現。幹等也不是辦法,沐心慈與金釵趁著深夜,夜探非悟宮,卻哪知除了那些明處的守衛,還多了一批暗衛!差點被捉住,本還擔心丟命,沐心慈卻發現這些暗衛對她們二人沒有殺氣,想象應該是得了蘇昱的命令。

    興水河麵結了厚冰,天氣比沐心慈來的時候更加寒冷了。

    十二月了。

    蘇昱遠遠看見漫天蒼茫、紛飛大雪中,沐心慈孤身站在雪地裏,白的雪,黑的發,顏色格外分明。她仰頭看天,緩緩伸出手掌接住雪花,有幾分淒涼、蕭索。隻一個背影,就能讀到她心中的憂傷。

    她在想他……

    沐心慈聽見踏雪的腳步聲,迴頭。

    “是你,”已有一個月不見蘇昱。是蘇昱故意躲著不見。

    蘇昱看著她不說話,撥開沐心慈臉頰上一縷被北風吹亂的頭發。風雪把她的臉頰凍得泛紅,像是女兒害羞的顏色,長睫毛上似乎有霜氣凝結。

    “我帶你去見他。”

    沐心慈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喜形於色。一個多月,蘇昱第一次看見了沐心慈的笑,溫柔、美麗,眼睛亮亮的,充滿生氣。

    這樣的笑容多美,卻刺得他眼睛、心口都發痛。明明師父告訴他,吃了絕情藥就不會再有愛,可為何心還是會疼。

    蘇昱帶沐心慈去了非悟宮。非悟宮沐心慈來過不止一迴,卻沒有發現任何關於九幽在這裏的痕跡,所以很意外。非悟宮星芒的寢殿裏,香煙繚繞,與夜裏來的景象不同,淡遠、寧和。

    “參見陛下。”星芒臉色

    蒼白,說話卻也不疾不徐的,沒有前兩次的病得欲死的感覺。

    “前輩何必多禮,快起來吧。”

    星芒朝沐心慈偷偷遞來個微笑的眼色,仿佛是說“不要把我們的約定告訴他。”

    沐心慈這才知道自己被星芒耍了,什麽幫她打聽九幽的下落、什麽不知道九幽在哪裏,根本就是騙她的!九幽就在他床榻內側的石室裏。

    九幽安靜的躺在榻上,沉睡著。

    蘇昱眼看這沐心慈朝九幽奔過去,心頭一片黯然。當年他發現了自己身體毒蠱的秘密,若不及時解救,活不了多久,身體最終會被毒蟲所吞噬。

    師父椴木廢了一番功夫,不知從何處尋到了高人星芒,尋來的時候半死不活的,直到現在依然是這樣,好似隨時都會死了。星芒身懷異術,椴木說不能讓任何外人知道星芒的存在。

    星芒替他找到了除去身體毒性的辦法,可是卻說要解此毒必須要有相同的毒蟲作引。放眼天下,除了九幽哪裏還有第二個毒人!

    蘇昱打算放棄,椴木卻背著他將九幽盜了來。不想,九幽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日日昏睡不醒,星芒研究了半年,毫無進展不說,他自己倒是病得死不死活不活的。

    蘇昱想起當年九幽對他的利用,心裏依然憤怒。蘇昱有種直覺:這個男人,就算昏睡著,依然掌控著事情的發展,包括被師父椴木盜來天蟬國!若不是靠著星芒作法提魂固體,他早已灰飛煙滅了。對於那些異術,星芒諱莫如深,對他不多理睬也從不細說。那提魂之法到底是什麽,他也不甚清楚。

    蘇昱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本不想救九幽,可是他還是救了他!大約是不想讓沐心慈悲痛難過吧。

    蘇昱惱恨自己,事到如今,對她又舊情複燃了嗎……

    “九幽!”沐心慈紅了眼眶,握住九幽冰涼的手,放在臉頰邊。淚水落在九幽掌心。“為什麽他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沐心慈的目光讓蘇昱更加憤怒。

    “你懷疑我殺了他?”

    沐心慈的沉默仿佛肯定。

    蘇昱笑了,具是冷意。“是我傷了他,如何?沒有要了他的命已經是我的仁慈。”蘇昱一拂袖,“走吧!帶著他永遠消失在朕麵前,礙朕的眼睛!滾!”

    “是你把他偷來,現在卻怪礙著你的眼睛。”

    沐心慈帶著九幽,被蘇昱趕出,金釵也跟來。如今九幽已經找到,她並

    沒有什麽好留戀。隻是對於蘇昱,她的心裏也是愧疚,有些後悔說了那些傷人的話。

    真真是天有不測風雲啊,沐心慈被趕出宮,秦嬤嬤惋惜得在床上躺了一整天!好不容易好到個可以培養成才的主,這一下子就沒了!

    大雪連連,這極北之地真不是說著玩的。馬車走了三日,才出了朝月城,到了青崇城。九幽一直不醒,外麵有天寒地凍,沐心慈打算在青崇城呆上兩日,找大夫給九幽看看,如果能有些效果是最好。

    “小娘子,你相公這病沒得治了,還是……節哀順變吧……”

    “休的胡說!”

    “就是,哪裏來的庸醫,胡說八道!咱們公子要長命百歲呢!”金釵把那白胡子老大夫趕出門,砰的一聲關上,聽見那老大夫罵罵咧咧的聲音漸漸消失在門外。

    又連著找了八個大夫,診斷不出個所以然,最後終於有一個周大夫說了句人話:“這是身體衰竭之相,至於原因,老夫眼拙,是在診不出來。不過青崇城南邊的青崇山上有個神醫,你可以去求他幫你看看。神醫樂善好施定會幫你的,不過他經常雲遊四海、普度眾生,不知現在在不在山上。”

    沐心慈滿懷的希望,因為那最後一句在不在山上給澆了個透心涼。“無論如何,謝謝周大夫。”沐心慈給了他些銀兩,周大夫半推半就收下。走得匆忙,沐心慈也沒來的帶多少銀子,也不敢大手大腳的花。

    周大夫開了些藥方,金釵拿去煎了,端來時正見沐心慈坐在九幽床前,低頭深情望著九幽……

    金釵停足站在門邊,不敢進去打擾,心頭酸澀,感觸頗多。愛情不是個好東西,讓心痛、難過。單相思是痛苦,可相戀相守又何嚐容易。這人生百年,太多事無法掌控、預料。

    “二小姐別傷心,等咱們迴到薑國,聖人和紅蓮前輩都在,一定能救迴來的。”

    沐心慈歎了口氣。天蟬國入冬,馬兒都能凍死了,夜裏露宿是不可能,沒辦法走近路,隻能走官道。此去薑國,按照這個速度,至少也要一個半月。九幽昏睡不醒,能撐到迴薑國嗎?

    沐心慈本打算留下了金釵看著九幽,隻身前往青崇山。金釵死活不願,沐心慈下了命令,金釵也隻能遵從,可還沒出城,就恰好遇到周大夫。周大夫說那神醫若在山上,也是不會下來的,要讓他看病,隻能把人帶上山去。青崇山不高,石階修得好,春日的時候百姓也時常上山下山的,讓她不必擔心。

    沐

    心慈乘著馬車,帶著九幽一起去往青崇山。馬車輪子軲轆軲轆的碾過雪地,車簾流蘇搖晃。九幽在沐心慈身邊睡得安寧,肌膚如玉,唇蒼白,身上罩著黑狐狸毛鑲邊的鬥篷。不得不多,他真是一個神秘又好看的男人。

    “你在做什麽美夢,還舍不得醒來?”沐心慈輕輕問九幽,微微一笑,卻落下一滴淚水,趕忙擦了去,卻無奈越擦越多。

    金釵想勸不知如何勸。自從九幽公子身子不對勁開始,沐心慈的狀態就愈加沉鬱。剛強如此的女子,又幾時這樣脆弱的流淚。

    沐心慈在九幽身上裹了厚厚的狐裘禦寒。

    青崇山上白雪皚皚,雖然路修得還算好,可下了雪,不好走。半路遇到山坡上小範圍雪崩,三人差點喪命被埋!幸好命大。幾番辛苦,終於上到了山頂。山頂之上白皚皚一片,一從炊煙緩緩隨風飄散。金釵歡喜。

    “有人!小姐你看,有人啊!那神醫一定在!”

    沐心慈從沒有這麽的感激過上蒼。九幽身子著實沉,把九幽弄上山,沐心慈和金釵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

    周大夫口中的神醫是個灰胡子的老頭兒,若要比老,這位神醫倒是不及隴上老人的一臉皺紋溝壑深。沐心慈表明了來意。

    “兩位姑娘進屋坐坐吧,天寒地凍的,上山不容易吧。”神醫老人拄著拐杖,錘了錘背,領他們進屋。

    “多謝神醫!”

    神醫和善的請他們進屋,吃了些熱粥粗糧。在這冰天雪地裏絕對算得上無上的美食!其實隻要有一碗熱水,就是不錯的。

    沐心慈著急著想讓神醫快診斷,可大約是這神醫太老,動作慢吞吞,好不容易才該收拾的都收拾停當,坐下替九幽診脈。蒼老的手搭在九幽的脈搏上,這一診就診了一炷香的時間。

    沐心慈實在等不住了。

    “神醫,神醫?”

    莫不是睡著了吧!

    過了片刻,老神醫睜開老眼,神情嚴肅看著她。沐心慈心頭咯噔一下,難道,真的沒救了嗎……

    “神醫且直說吧,我……受得住。”

    神醫將沐心慈和九幽以及金釵都打量了一遍。

    “這位公子身體衰微,唿吸、心跳都極其微弱,但他遲遲不醒來,卻不是因為這個……”

    沐心慈仔細的聽著。“請神醫明示。”神醫掰開九幽的眼皮,看他的眼睛。

    “這位公子

    魂已經被抽離,沒有魂,自然醒不過來。”

    沐心慈如遭雷擊!沒有了魂?!沐心慈噗通一聲跪下,金釵也跟著跪下。沐心慈磕頭:“求神醫救救他吧!”

    “老朽隻會開藥,不會這些異術啊,姑娘你再求我也沒有用的。”

    沐心慈冷靜下來,九幽魂被抽走,定然與蘇昱有關係!沐心慈帶著九幽匆匆下山,往天蟬國皇宮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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