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宮問你,城中的難民可是你下令驅趕的!”

    “皇、皇後娘娘,卑職罪該萬死,罪該萬死……娘娘贖罪。”

    “為何不開倉救濟反而還要驅趕追打,你良心被狗吃了嗎!”

    “這、這、這三年不是旱災就是水災,糧倉短缺,不過卑職馬上下令開倉,全部都放、全部都放啊……”

    完了完了,這下他攤上大禍事了!

    “鄭大人!”

    “臣在。”鄭嵐上前,恭敬道。

    “這昏官交給你處置!務必把他身後的脈脈絡絡給本宮清理幹淨了!”清官背後可能沒有任何人,但一個昏官身後,必定牽扯著更多昏官,或大或小!

    “謹遵懿旨!”

    “娘娘、皇後娘娘……”孫良哀嚎。

    沐心慈留下鄭嵐與秦江懷處理慶林的事,匆匆往江州洛河趕去。慶林道江州一路,流民一批又一批,路旁到處是餓殍或者落單的難民,餓得奄奄一息。一路上連草根都被啃光了。其慘狀不堪多形容。

    沐心慈隻覺心頭悶悶的痛。

    沐心慈一行到江州洛河時大雨已停,豔陽高照。但城鎮、田地洪澇災害嚴重,百姓流離失所,餓死不少人,牲口動物死屍也四處可見。州官通過關係得知皇後要來私訪,卷了鋪蓋跑路,各項情況處理不及時,城中瘟疫肆虐,好不容易逃過洪水的百姓,還是沒能逃過瘟疫。有的村莊全村不剩一個活人,盡數死在瘟疫中。又有西涼刺客刺殺,沐心慈一行遇險,好在九幽和秦江懷、張朝遠都是高手,隻是一行人失散了,沐心慈身旁隻有九幽和金釵。金釵為沐心慈擋了一刀,刀傷不嚴重,但卻不小心染上了瘟疫。

    “娘娘,你……你們快走吧……別管我了……”

    金釵全身脫水,麵露死氣,右臉頰上三年前留下的疤痕還剩淺淺一道。沐心慈那肯同意丟下她,卻被九幽一掌打昏了帶走了。

    金釵看著沐心慈遠走,心裏百味陳雜。她從沒有向沐心慈坦白過,而沐心慈也從沒有逼問過她,她本以為這一生都不會再說實話、再信任人。金釵從沒有想過,會選擇為除了家人之外的人,舍棄自己生命。

    “統領,這還個活的!”

    金釵睜眼,入目的是個青年男子,眉目剛硬。他身上穿的是完真族的服飾。糟了,是追殺他們的人!

    那男子見是個漂亮的姑娘,正是皇後身邊的那個,眼一眯。

    “帶走!”

    ……

    沐心慈與眾人會和之後,立刻調派士兵去尋金釵,卻找不到人。

    “迴稟皇後娘娘,到處都找了,就是找不到金釵姑娘。”

    “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再找!”

    沐心慈想起與金釵初見時,正是她剛迴到這個世界的那天。她與其餘四個婢女向她跪下行禮叫她二小姐,一路從沐家又迴到皇宮。一同去趙國,闖西涼,生死幾迴。

    又過去幾日,必須迴宮了。

    “娘娘,還是先行迴燕京吧,屬下留下找金釵姑娘。”張朝遠留下,沐心慈不得不迴宮。這次西涼來刺頗為蹊蹺。西涼才被大燕收拾過,暗理說不會這麽愚蠢的再來惹她,西涼國不知如今是何狀況。鬥於翌被逼無奈奮起奪位,年前即位成了西涼皇帝。

    沐心慈迴宮之後,查問了西涼情況,得知,西涼國內竟另起了一波叛亂,為首的竟是打著西涼大皇子的旗號,極力反對鬥於翌。但並不見大皇子鬥於澶露麵。

    西涼內亂,於大燕並無壞處,隻是那在江州偷襲他們的完真殺手實在怪異。鬥於翌此刻剛即位,不會有那閑心來刺殺偷襲,恐怕還是那所謂的“鬥於澶”……

    九幽最近很嗜睡,從前他是半夜上她屋頂呆著,守著她,後來他是在她榻上呆著守著她,現在……

    “喂,醒醒,用了早膳再睡,可好?”沐心慈搖搖九幽。

    九幽睡得很沉,安安靜靜、一動不動,隻有心口在緩慢的唿吸起伏。沐心慈湊近他臉仔細看,整齊的睫毛根根分明。食指從他的眉心一直劃過鼻梁、唇、下巴……停在他喉結上。

    沐心慈臉驀地一紅。總覺得他的喉結比臉更性感,指腹忍不住反複停留摩挲。九幽還不見醒,沐心慈飛快的低下頭在上頭親吻了一下,輕輕錘他胸膛。

    “相公?”“九幽官人?”又喚了兩聲。

    九幽還是沒反應。沐心慈急了。莫不是……心頭一沉。

    念頭剛劃過心頭,沐心慈忽然被九幽摟住,翻身壓在她身上。

    “啊。”嚇了一跳。

    “精神那麽好,是在邀請我麽?”九幽樓著沐心慈的腰,那裏可是她軟肋啊。她怕癢!沐心慈忍不住笑,九幽得寸進尺。“娘子陛下,為夫餓了。”

    “那快起來吃早膳呐!”

    九幽一口咬上她的下巴。“……”

    “……我不是早膳!”

    “勝似早膳……”

    “……”

    寢殿裏,兩人互吃各自“早膳”,沐心慈似笑似泣的聲音,殿外本來打算伺候的蝶衣幾個宮婢,立刻紅著臉甩開兩腿跑了老遠。

    皇後娘娘和他的師父又在幹見不得人的事了。最近宮內記載帝王妃嬪私生活的彤史女官可犯了難,皇宮易主,這,這皇後和她師父的那些事,要不要記錄呢……

    哎喲,我的天。

    ……

    隴上老人揚言找到了解咒的方法,但打死不說!

    “不若本宮給聖人封個國師、昭告天下,風風光光的行走各地,如何?”沐心慈笑道。

    “別想再用這招嚇我!哼!你要是把我活著的消息散布出去,我就死也不說解咒方法,大不了我們魚死網破、魚死網破!魚死!網破……”

    丫的,學聰明了啊!

    “聖人莫不是根本沒有找到方法,糊弄本宮吧。”沐心慈吹吹指甲的灰,瞥了他一眼。

    隴上老人眼睛一慌,沐心慈看出幾許心虛。嗬,果然是撒謊。

    隴上老人訕訕地湊近沐心慈,推了推她胳膊,討好。

    “丫頭真聰明……”

    “哼!本宮還是給你封個國師做做吧。”沐心慈斜眼看了他一眼。

    “別啊仙女皇後娘娘千歲,”隴上老人忽想起什麽,湊近悄悄對沐心慈耳語,“我知道一個比攝魂咒更厲害的秘密,你一定會對老兒感恩戴德!是關於你老相好兒的!我告訴你,你就別在拿昭告天下來威脅我了,好不好?啊?”隴上老人雙眼揚起真誠的目光,期盼的望著沐心慈。

    “說來聽聽……”

    隴上老人“我有把握你會滿意”的笑。

    “我知道你在擔心九幽那小子會消失,我們本就不是這世界的人,消失是必然的……不過……”

    “不過如何!”

    隴上老人疑神疑鬼的四處瞄了瞄,生怕別人聽見,附在沐心慈耳旁。

    “老兒有一個辦法,可以讓他名正言順的存在在這個世界上!”

    本漫不經心的沐心慈一下子打起十二分精神。

    “快說!”

    攏上老人賊眉鼠眼四下看了看,那小子耳朵可靈,並且這方法有違天道,實在大惡,是以老人很心虛,湊在沐心慈耳

    邊唧唧歪歪的小聲說……

    沐心慈驚大了眼睛……

    兩人都沒發現,就在不遠處的花樹下,蘇昱正冷淡的看著他們兩人。蘇昱武功高,把他們的話都聽在耳朵裏,清清楚楚,一字不落……

    隴上老人走後,沐心慈一直心緒不寧,腦海裏那張熟悉的臉,不知是九幽還是蘇昱,但她確定,心裏那個人,是九幽……

    “怎麽了?”九幽摸著沐心慈的臉。見她失魂落魄。“金釵福大命大,不會有事的。”他以為沐心慈在擔憂金釵。

    “嗯。”

    兩人同塌而眠,已有夫妻之實,沐心慈沒有做任何避子措施,若有了孩子,以她現在皇後的身份,那可尷尬。各項準備已經完全,徹底的改朝換代,不遠。沐心慈打算在這個夏天就徹底扶正沐家為皇室。

    沐心慈想到的事,九幽自然是想到的。每次親熱後,他都神不知鬼不覺的喂了她吃了避子的藥。沐心慈一點不知道,九幽“毒公子”的名頭也不是白來的。

    蘇昱迴到青蓮宮。紅纓覺得他神色不對,臉色蒼白如紙,上前詢問。

    “殿下……”

    蘇昱想起偷聽到的談話內容,眼神木訥的看了紅纓一眼,忽嘔出一口鮮血,滴在他白色的衣裳上,格外刺目。

    “殿下、殿下你怎麽了!”

    蘇昱昏倒過去,再醒來時,滿屋子宮女都哭成了淚人。

    “殿下!”

    “殿下你醒了!”

    “藥,快把藥端來!”紅纓趕緊吩咐另一個宮女。

    蘇昱通常都不要人服侍他喝藥,是以都是自己端著喝。蘇昱端著藥汁,藥味濃重極苦。

    這根本不是什麽補身子的藥,而是壓製他身體毒性的藥,為的,是能夠與沐心慈靠近、親近,為的,是能和九幽一樣。這藥對身子傷害極大,是以在心緒激動不穩的時候,時常嘔血。

    蘇昱又想起剛才攏上老人與沐心慈的談話……

    蘇昱摔了藥碗,藥汁濺了一地。

    “殿下,你這是怎麽了!”

    “殿下……”

    蘇昱又嘔出幾口血,宮女們都嚇壞了。禦醫不肯多照拂他們,看蘇昱這樣子,定是病得嚴重。紅纓急得直掉淚,想著辦法。對了,皇後娘娘心地純善,一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紅纓跑出青蓮宮,去找沐心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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