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軍明用自由的那隻腳撐在地上,另一隻腳用力往迴縮,對準那藤蔓要刺的時候,七殺突然對他喊道:“別,那藤蔓有毒。”


    沈軍明頓了頓,一瞬間讓那藤蔓占了上風,沈軍明又被扯了近半米遠,他感覺肩膀一沉,此時七殺已經跑到了他的身邊,用手按著沈軍明的肩膀,同時一手拽住旁邊的樹木,一手向下將沈軍明拽起,手指用力,似乎在和藤蔓爭奪沈軍明。


    沈軍明被雪狼的力氣弄得很痛,那藤蔓看起來瘦弱,但是力氣極大,沈軍明覺得自己就像是要被這樣活生生劈成兩半一樣,忍不住對雪狼道:“你放手,我的腰快要斷了。”


    剛才從地麵摔倒這裏的時候就覺得後背很痛,估計脊椎受到了損失,再被這麽一拽,幾乎就是要撕裂一樣的疼痛。沈軍明的額頭湧出冷汗,七殺也不知道該如何時候,頓了頓,突然將沈軍明放在地上,自己壓在了沈軍明的身上,七殺湊近沈軍明的耳邊,道:“你別怕,這知天山裏的東西傷不到我,我也不會讓他們傷到你的。”


    說完,七殺放開了那樹木,沈軍明就感覺眼前一花,被那藤蔓拖到不知道什麽的地方。


    不知道為什麽,七殺的羽毛並沒有跟著七殺,而是停留在琨脈的上方,似乎再為下次要奪迴琨脈的七殺指路。沈軍明被藤蔓拽的生疼,沿路撞到了不少樹樁和枯枝敗葉,後背都被搓的流血了,七殺摟著沈軍明的後腦,防止他受更大的傷害。沈軍明一路被拽的暈眩,就在他快要吐了的時候,眼前突然一亮,下一秒覺得自己好像被拽到了什麽湖裏,渾身一涼,差點被嗆著。


    沈軍明從水底躍起,整個人都濕透了,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問七殺:“這是什麽地方?”


    七殺渾身都濕透了,額發貼在臉上,倒顯得有些溫順,七殺眼睛不自然的眯起來,過了一會兒,說:“這裏是天池。”


    沈軍明將臉上的水甩下去,四處看看,卻覺得不太像,剛想說什麽,就看到七殺對他擺了擺手,手指指了一下旁邊的一棵參天大樹。


    沈軍明順著雪狼的方向看了看,眯起了眼睛,就覺得那棵樹上的藤蔓特別茂盛,樹的頂端似乎有什麽東西,沈軍明仔細看了看,那樹頂端竟然好像是坐了一個人。


    沈軍明還以為自己看錯了,想,怎麽可能有人坐在那麽高的人,就看那‘東西’張口說話。


    “來者竟是孩子。”那人這樣說話,“我還當是什麽敵人呢……抱歉,嚇壞你們了吧?”


    沈軍明和七殺看著彼此的眼神都有些古怪,不知道該怎麽迴答。


    那人雲淡風輕的說:“你們是不小心闖入知天山的,我就放過你們。順著這條小道,快點離開這裏。”


    七殺眯起眼睛,負手站立,問:“闖入知天山?這裏什麽時候不讓人進來了?”


    那人似乎不想迴答這個問題,沉默著沒有說話。


    沈軍明就看那人微微動彈了一下,似乎要從樹頂就這麽跳下來,隻是那人一動,身邊的藤蔓就仿佛知道他的意願一樣,簇擁著他將那人擁了下來。


    那人落到了地上的時候,沈軍明總算看清楚那人的長相了。他一身白色戰袍,臉上帶著鐵色的麵具,麵具下的脖頸皮膚是那種不正常的蒼白,脖頸上的動脈隱隱可見,整個人就像是透明了一樣,說是透明,還真的是‘透明’了。沈軍明剛才以為那人戴著一頂白色的帽子,現在一看,竟然是他的滿頭銀發。


    那人的聲音顯得溫柔,不像是年邁的老人,但是氣息冷冽,說出來的話咄咄逼人:“這裏當然讓人進來,但是不讓‘人’出去。要出去,你先去地獄探探深淺。”


    七殺揚起嘴角,反駁:“如果我說不呢?”


    “由不得你說不。”那人最後警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走,或者死。”


    七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問道:“你有什麽資格讓我死?”


    那人笑了,冷峻的麵具都顯得有一些笑意,他說:“就憑我是這座山的主人。就算我死,也不能讓大琨的賊子再碰我山上的琨脈。”


    七殺眯著眼睛打量那人,問:“你是這山的主人?你是什麽東西,我在這山上稱霸的時候,你還沒從娘胎裏出來呢。”


    沈軍明聽七殺越說越不對勁,連忙拉了拉七殺的後衣襟。雖說七殺活了兩百年,但是心智尚未成熟,對外界的一切認知都是遇到了沈軍明才開始接觸,看著他很成熟,說出來的話卻像是小孩子一樣。


    七殺被沈軍明拽了一下,才有所掩飾,向後退了一步,和沈軍明站在一起。


    那人被七殺的話逗得笑彎了腰,聲音沙啞蒼涼,透著莫名的詭異。


    那人淡淡的說:“我是誰?——我是黛陶國大祭司,陸天知。”


    七殺和沈軍明都是一愣,有一種‘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感覺,他們來這裏隻有兩個目的,第一個是刺殺相國,這對於已經恢複人形的七殺簡直是易如反掌;第二個就是尋找祭司。沈軍明聽說這個祭司行蹤不定,見首不見尾,就連帝王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哪裏,誰知道竟然一下子就找到了他。


    七殺率先反應過來,按住沈軍明的手,示意沈軍明先保持安靜,不要說話,七殺張口,冷冽的說:“我管你是誰。我問你,琨脈怎麽就剩下一半了?”


    陸天知頓了一會兒,陰測測的問:“你碰了那琨脈?”


    “碰了怎麽了?”七殺聲調有些提高,“我碰不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凡人,居然敢碰我的琨脈。”


    七殺將【我的】這兩個字念得很重。


    那人的臉藏在麵具下,但是驚愕的表情顯而易見。


    “你是悍狼?”那人沙啞著聲音問。


    囚困。


    第二十七章


    七殺微微仰起頭,眯起眼睛,道:“是。”


    陸天知上下打量他一陣,過了一會兒,那冰冷的麵具下傳來了笑聲:“原來是你。——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走,還是不走?”


    沈軍明能隱隱感覺到七殺的怒氣,覺得他的手指在克製不住的顫抖,透明的指甲一會兒變長一會兒又恢複了原狀,脖頸後的字跡隱約可見。


    七殺壓低聲音,道:“不走。”


    那兩個字,七殺咬的很重,說話間,兇氣畢露。


    陸天知停了笑聲,歎了口氣,似乎妥協一般的說:“琨脈是你的,我不會阻止你拿走它;但是,我的條件是,琨脈不能落入任何一個大琨國的人手裏。”陸天知的臉被麵具擋住,但是沈軍明分明感覺到陸天知在看著他這個方向。


    沈軍明覺得很有意思,直到兩個月前他才知道自己重生的這個國家叫‘大琨’,還是第一次這麽明確的被人稱為‘大琨人’。


    七殺的眼神冰涼,冷聲道:“我的事情你不能管,也管不了,我想把琨脈給誰就給誰。無論他是哪國的人。”七殺淡淡的瞥了沈軍明一眼,“我隻知道,他是我的人。”


    “……”沈軍明一怔,感覺這話似乎有些不對的地方,但是又不知道該如何反駁。


    陸天知沉默了一會兒,就看他身下的藤蔓仿若有生命一般的快速交纏圍繞,淩空將陸天知抬了起來。


    陸天知手指無意識的敲了敲藤蔓,居高臨下的睥睨著他們,道:“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


    “你打不過我。”七殺的聲音冰冷至極,剛才不停顫抖的手指已經恢複平靜,黑色的眼瞳慢慢變成金黃色,有些近似雪狼的眼眸,隨後手背上率先湧出堅硬的白色毛發,脊背彎曲,白色的鶴氅緊緊貼在身上,像是要轉化為狼毛。


    陸天知見到七殺白色的毛就有些發怔,手指抬起來,攤開手掌指向天池,笑道:“誰要和你打?——我隻要你,這輩子都走不出這座山。”


    七殺的喉嚨裏發出恐怖的聲音,後腿屈膝跪在地上,轉眼間,一位少年就幻化成了身長將近三米的雪狼。


    沈軍明沉默的看著七殺,過了一會兒,從身後抽出匕首,蹲下身,見七殺邁出第一步的時候,也猛的衝上前去。


    陸天知站在他們幾十米遠的地方,這樣的距離,快跑隻需要幾秒鍾,雪狼的表情兇狠,張著嘴,露出森森的白牙,空間很小,沈軍明能將雪狼劇烈的喘息聲聽得一清二楚。


    那種蒼勁雄渾的嘶鳴,像是一張細密的網,緊緊地纏在沈軍明的身邊,扭動著、擁擠的纏著,匯聚起來,不過是‘狼’這一個字。


    沈軍明恍然大悟。


    他的全身上下血液,隻有在遇到雪狼的時候,才能真正開始沸騰。


    雪狼的後腿有力,盡管陸天知在見到雪狼衝上來的同時就讓藤蔓盡量向上升起,但是藤蔓負重後的速度一開始就吃了虧,隻在刹那之間,雪狼就衝到了陸天知下麵,後腿用力彈跳,狠狠的咬在了陸天知的腿上。陸天知腿腳不便沒辦法動彈,被雪狼咬的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麵具下也能感覺到他的怒氣,雪狼兇相畢露,嘶吼著、扯咬著,幾乎將他的腿咬斷。


    陸天知倒吸一口冷氣,突然開口道:“七殺。”那人的聲音空靈的仿若來自山裏的聲音,他輕輕的說,“——我還欠你一壇好酒。”


    他的聲音,仿佛一下子迴蕩在了整個山穀裏,明明聲音不大,卻震耳發聵。


    沈軍明隱約聽了這麽一耳朵,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卻看到雪狼竟然放開了陸天知的腿,然後摔到了地上。


    沈軍明在雪狼要摔倒的時候接了他一把,被砸的手臂生疼,隻皺眉,沒說話,看到雪狼爪子上的指甲摔在地上有些裂紋,剛想說什麽,卻看到狼狠狠地衝到他身前,將沈軍明護在了身後,隻一刹那,整座山突然就被霧氣彌漫,陸天知的藤蔓也消失在了蒙蒙的霧氣裏。


    沈軍明第一個感覺是‘暈’,他聞到了很奇異的味道,說不上來是香還是臭,那是一種混雜的味道,甚至讓他在著霧裏覺得頭暈腦脹。那霧又濃又厚,沈軍明甚至看不到對麵的樹,隻能緊緊抓著雪狼的脊背,將他壓在身底下,怕什麽東西砸到雪狼身上。雪狼在他身底下不停的扭動,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


    等那霧氣慢慢消退之後,過了好一會兒,沈軍明才沒有那種暈的想吐的感覺,將雪狼從身子底下放出來,就看雪狼冷淡的瞪著他這個方向,不知道是不是生氣了。


    再次見到雪狼的狼形,沈軍明心裏無比複雜。


    他喜歡狼,喜歡狼的強大,崇拜他的野性,但這隻是一種人類對力量的仰慕,當雪狼變成人形、變成七殺的時候,沈軍明確實覺得欣喜,但是更多的是一種莫名的失落。


    在他心裏,雪狼似乎已經成為了他的東西,是自己可以獨自占有的生命。但是當他成為了人類,沈軍明開始有了隱隱的危機感,頭一次意識到,七殺其實是一個獨立於自己之外的存在。


    雪狼的耳朵緊緊貼在腦袋上,像是一個小小的三角形,沈軍明看到他氣成這樣,耳朵都貼上了,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攥住了雪狼的耳朵,握在手裏,將雪狼的耳朵豎著立了起來。


    雪狼用耳朵狠狠抽了一下沈軍明的手背,然後將耳朵立在腦袋上,像是一個尖碗。雪狼‘咻’的噴了一口氣,從地上站了起來。


    沈軍明四處看了看,陸天知已經不知道跑到了哪裏去,但是這裏確實是天池,似乎剛才他們遇到的都是幻覺。


    沈軍明看了看天,暗道不好,現在已經是中午了,如果再不快點,天戰怕是堅持不了多久,轉過頭,下意識的問雪狼:“我們去哪裏?”


    隨後沈軍明又自嘲的想,雪狼現在是狼形,怎麽會說話。


    “現在出不去。”雪狼張口說話,“這是陸天知的迷陣。整座知天山都被他部下了迷霧,暫時出不去。”


    沈軍明睜大眼睛看著狼形的雪狼說話,覺得說不出來的怪異。


    雪狼淡淡的看了沈軍明一眼,似乎在沉思,也像是在發呆,突然問:“你餓不餓?”


    沈軍明剛想搖頭,又停住了,點了點頭。


    他在想,難道是雪狼餓了,想要搭沈軍明一個?如果是那樣的話真是太好了,這幾天沈軍明都沒見過雪狼吃東西,還怕他餓壞了。雖然狼吃東西能像是駱駝一樣儲存脂肪,但是沈軍明就是怕雪狼餓著。


    沈軍明手裏攥著匕首,問:“你吃什麽?我去給你打。”


    雪狼仰頭看著沈軍明,眼神裏有不解,過了一會兒,說:“我聽說知天山裏的黃廘肉質鮮美。”


    一聽那黃廘,沈軍明就怔了一下,因為他完全不知道雪狼說的到底是什麽,大概日後那已經成為了滅絕的生物,但是沈軍明也不好忤了雪狼的意,隻能點點頭,說:“我去給你打。”


    “我和你一起去。”雪狼低頭嗅了嗅,“你一個人應付不了。”


    沈軍明看著雪狼說話,心裏說不出的別扭,但是也不嫌棄,幫雪狼撓了撓脖子,迎合:“那走吧,讓我看看你有多厲害。”


    雪狼眯了眯眼睛,不吃沈軍明這一套。


    沈軍明咳嗽一聲,忍不住還是問了:“你說的那個黃廘,到底是什麽啊?”


    “吃的。”


    “……”沈軍明謙虛的問,“長什麽樣子?我不知道你想吃什麽,怎麽打獵?”


    雪狼看起來想說話,但是又將話咽了下去,怪異的看著沈軍明,說:“我不用你打,我來獵黃廘,你去生火。”


    “那好。”沈軍明點頭,“我看看你怎麽獵,順便揀點柴火。”


    一路上沈軍明看到了不少大蘑菇,很多都是可以食用的,撿了不少放在手裏,一會兒可以烤了吃。


    他根本不知道雪狼口中的那個‘黃廘’到底是什麽東西,隻看著雪狼低頭在地上嗅,很認真的模樣,歎了口氣,也開始認真的撿柴,思考自己需要多久才能成功的鑽木取火。


    這麽走了許久,沈軍明的手裏都抱滿了柴的時候,雪狼突然抬起頭,立起耳朵凝視前方,表情嚴肅,看起來似乎是在說‘找到了’。


    沈軍明順著雪狼的方向看,隱約看到幾百米外的山崖上,似乎真的有那麽一群黃色的東西,因為太遠了,看起來就像是長在山上的幾朵小黃花一樣。


    這是黃廘?沈軍明看它們小巧的身材,還真是和鹿搭不上邊兒。


    雪狼淡淡的看了沈軍明一眼,道:“你在這裏等我。”


    說完,雪狼輕手輕腳的向著草叢靠近,連喘氣的聲音都壓的很低。


    這一天,是沈軍明第二次見到雪狼打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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