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楞:你們……私下排練過??好有默契!!


    “看樣子夜落大人病得不輕啊!這便要走?不給在下一個合理的交代嗎?”無殤陰仄仄地威嚇。


    “閣下想要的交代我來給,”煦清雅走出,“我家大人身體不佳,需要迴家休息,耽誤不得。”


    我默認了他的行為,身形飄轉,自顧走向下一處地點,包括以姍在內的七人安靜隨行。


    “夜落,這不是通往夜宅的路。”走了一段,幻月冷聲道。


    “嗯,我要去接一位小公主。”


    “燕堤穀?”


    “不,是另一位。”鬼族公主。


    “啊——”妙音忽然崩毀,“不會是大人您把她拿什麽了的女人吧?”


    “是她,但是……”沒把她你所謂的那什麽,我隻是在探觸到她的封絕時順便讀取了她封存的部分記憶,才知道她原名霧影,是鬼蜮的公主。


    “夜落——”璿璣何時練就了河東獅吼?眼中兩顆火苗竄得老高,“你背著我去拈花惹草?”


    “璿璣,”幻月在她身側施放陰森冷氣,“我在,他不敢。”


    我發現了,一件很小的芝麻大or綠豆大的問題能被他們搞得比中東局勢還複雜。


    “複雜”問題陷入僵局時,我們被半路殺出來的……gentlemen楚瀟然阻截,魔族的紫瞳男孩和他一塊,兩人從前麵的十字路街角中出來。一身黑色西裝美如妖孽的男子唇角帶笑,猶似夜間的俊雅使者,透著幾分神秘。


    “夜落,”他與我隔著有條街寬的距離,“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我望著他不語——無論答與不答,他都會問,何不省點說話的力氣。


    “你的真實身份……?”


    “……邪魔。”


    “為什麽是荼靡?”


    “什麽?”


    “你的花,荼靡,如你,美得驚心動魄,花兒的翅膀要到死亡才懂得飛翔,無愛無恨的土壤才會再萌芽開花。不是巧合,夜落,我想知道……你的真相。”


    “夜落的真相要到死亡才懂得理解,無情無義的人類才會再萌生敬畏。禦靈師,我來判斷……你有沒有資格。”星河麵無表情站出列。


    “瀟然的資格,我代他爭奪。”紫瞳男孩走前幾步,那雙眸中,有東西發生變化。


    這趟路真謂艱難險阻,寬闊的馬路對麵,清俊冷酷的尹劍迎麵攔住去路。羅馬路寬,冤家路窄啊!


    “小劍,你也來了。”楚瀟然看見他,輕悠道。


    “夜落,楚瀟然。”尹劍眼神恨極,似欲將我們碎屍萬段。


    “倘若不是夜落,你上迴已經死在我手中,現在居然恨起了他?”楚瀟然閑漫的口氣略有訝異。


    “楚瀟然,來體驗一下吧!看這次滿不滿意,”我平和道,“阿劍,你若連他都勝不了,就別想能找我報仇,好好享受你們的複仇與獵殺大餐,我不奉陪了。”轉而低聲對幻月吩咐,“不管誰勝誰負,分出結果後,把尹劍的晶石取迴來。”


    “是。”


    前路不通,我走空路,率眾消失於絢爛銀光裏,在空中俯視下麵兩人。楚瀟然,雖然不清楚你心裏是何想法,但可以確定,你對尹劍……並不討厭。更甚者,是……愛吧,你愛你的學生,能否通過手中的劍將心意傳達給他呢?最強的禦靈師,做得到麽?你寄予的希望……


    “你們先去夜宅,不用跟來,我接完人就迴。”我扔下一句,自顧離開。


    桌上的紫羅蘭依舊清雅芳香,窗外的月光傾灑進來,映出一雙垂淚的眼眸,枕巾濕了一大片——她醒了。


    “夜落,是你嗎?”她拉住坐在床邊的我,慢慢起身,偎依到我懷裏,淒淒凝噎,“夜落,小風……小風……為什麽……”


    “佳穎,我帶你走,可好?”


    “好。”


    抱起沉沉入睡的女孩,我返迴夜空,輕歎道:“璿璣,出來吧!”


    “夜落,這女孩不普通,你要她做什麽?”她責問。


    “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她很危險。”


    “所以才要把她留在身邊。”親自看管。


    “夜落,”她愕然,旋即了悟,“大人,璿璣必當盡心為您分憂。”


    我悅然一笑,“璿璣啊!你何曾對我如此恭敬過?”


    她妖嬈柔笑,“夜落,你又何曾讓我如此心疼過?”


    我望了望一同隨來阿穆和妙音,心裏滋出一絲異樣的感覺,暖暖的,讓人懷念的,很奇妙。欣悅笑道:“各位,我們迴去了。”


    決戰之濁世無明 第五話 各自為戰(二)


    焚燒的烈焰映射天底,火光如一頭瘋狂肆虐的兇猛怪獸,迅速吞沒城市一角。


    銀白麾衣的秀雅男子掌心溢出赤光,兩端伸長,逆魔杖炫湧顯現,吸附了無數妖魂的法杖散發出陣陣異魅暗光,與浮空的黑色鬥篷而對。


    “哎呀呀,夜落大人這是完全想和我翻臉的意思嘛?”無殤掩麵而笑。


    “是閣下要與我家大人翻臉。”煦溫文爾雅地糾正。


    “……瞧您這話,在下隻不過想討個說法,”無殤放下手,拂袖一道黑刃飛去,語調不變,“事故責任重大,夜落大人難辭其咎啊!”


    “我家大人通情達理,能體諒你的難處,”煦置法杖於身前,擋開黑刃,還其一道赤焰,“假若你願順從,一切問題自可迎刃而解。”


    無殤揮動鐮刀斬斷赤焰,順勢射出更多黑刃,“己所不欲勿施於人,若夜落大人願歸還所收靈魂,在下自然不敢為難。”


    “沒有通融的可能嗎?”


    二人周圍赤色與黑色刀光似閃電般交錯,針鋒相對,互不退讓,彼此言語卻客氣有禮,平心靜氣,進行著無硝煙的談判。


    “……沒有。”


    逆魔杖與黑色鐮刀相擊,撞出強烈氣旋,赤黑光波豁然削散,竟掃斷熊熊烈焰。


    “吸附妖魂的神器,難怪……”鬥篷下閃出幽暗的精光。


    “這樣很公平。”


    空中鐮刀斬落,赤焰迎上,寒鋒所襲目標偏轉,飛向旁邊一座大樓,堅固的數百米高樓體立刻如遇萬磅火藥引爆轟然倒塌。


    “閣下是動真格了。”煦溫文笑道。


    “你不一樣嗎?”無殤眼角瞟著另一座相似的大樓,靜止的樓體頃刻間裂成幾段,風崩離析,滿地殘磚碎片,慘不忍睹。


    時間一瞬停止流動——


    “誰都不能阻止夜落大人,我們隻為維護他而存在,為他的決定,為他的意願、為他達到目的掃清一切障礙,可以不擇手段,”煦握住法杖,掠過眼前橫執於雙手間,溫和的語氣中滲著絲絲冷厲,“莫說一個小小的死神,即使得罪整片宇宙,萬物創始之神,也義無反顧。滿身罪惡何需在乎更惡,被打入黑暗深淵的救贖,是主宰黑暗,暗到極處,又怎在乎一點閃逝的悲哀之光。”身前六芒極星光耀美麗,仿佛夜間瞬刻綻放美到極致的粲煥曇花,似欲燃盡一生的美至絕美,世間再無物可及。


    “有時,死亡……也需要全力以赴,”鬥篷下露出慘白如霜的詭譎笑臉,“夜落大人最忠實的仆人,讓我見識你的救贖吧!”


    亮麗的炫美極光衝破黑夜,頹殘的城市在悲鳴……


    末日穀江,被陰暗籠罩,隨處可見傾塌的殘垣斷壁,遍布傷痕的飛煜從廢墟堆中艱難地爬出來,相對,幹淨清秀的星河毫發未損,甚至沒讓他有機會近身,無表情的雋美臉孔上,一對天然無害的漂亮黑瞳漠然望著他,朵朵紫色晶花連成巨大網鏈護在周身……


    “那些花……”飛煜踩著坑窪不平的殘塊,晃了晃身子,勉強站穩,努力看清麵前的男孩,心頭豁然一亮,隨之震駭,“是他的靈力,他能將無形的靈力具體化?!……厲害到了什麽樣的程度!!”怪不得瀟然說用臥虎藏龍形容是貶低了他們,能清晰感受到,一股不同於妖魔的力量,那麽美麗的晶花,他的身份……莫非是……


    “還不放棄嗎?”星河懶懶說,“釋放不出魔靈,你沒資格站在我麵前,”轉身欲走,“楚瀟然也沒資格知道夜落的真相。”


    “等等,”飛煜喊住他,暗淡的紫眸倔強閃動,“你可以說我,但不能說瀟然,有沒有資格,不是你說了算。”


    “哼,就你?”星河微側首,餘光瞥視。


    “對,是我,”他手中握緊兩把匕首,傷重的狼狽一揮而散,重新振起的眸光煥然一新,“我會打倒你,證明瀟然知道真相的資格。”


    “別後悔。”星河伸臂一指,廢墟上晶花飛旋,將猝不及防的飛煜卷起帶入空中,晶花忽化成無數根晶亮鋒利的細長針刺,齊紮入被包圍的軀體。


    痛斷每根神經,喊不出來,痛到臨近死亡,原是這般無力。身體像要炸開,狂躁的血液逃竄找不到出口。此刻夜空下炫舞的晶花又合成一束光彈將他射向地麵……


    “結束。”星河低低說,手插入衣袋,慢慢走到靠立在牆角閉目閑待的男子身旁,“我先迴去了。”


    “他沒死。”幻月緩緩睜開眼,略抬頭,目光落往另一處已夷為平地的荒涼戰場——


    “飛煜!”楚瀟然望見空中綻開的耀華紫光,心中猛地一抽。僅小刻的分心,絲絲凜寒擦過耳畔,滑落幾絲鬢發。他迅速豎起長劍擋開轉瞬朝脖間削來的劍鋒,對上尹劍怒諷與憤恨的視線,正了正心緒,“小劍,看來夜落教了你很多,”與一個月前比判若兩人,“沒讓我太失望。”


    “楚瀟然,這次,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大話得有本事說,兩年前我能殺你,兩年後照樣能殺第二次。”


    “給我住口,楚瀟然,”兩劍劍身擦出噝噝星火,他陡轉尖峰狠狠刺去,與迎來的長劍鳴擊,“我永遠記得那一劍,你的背叛,我的絕望,從那一天開始,我喜歡上了紅色薔薇,你說對了,它比白色更熾熱、更鮮豔,愛浸住了血色的恨,世上再沒有比它更美的東西。楚瀟然,你把它硬塞給了我,我曾發誓,一定要還給你,用你的血祭我的薔薇,是我活著的唯一目的。”


    “愛浸住了血色的狠?”楚瀟然唇角彎出輕淺的譏嘲,“小劍,你喜歡的不過是那層虛假的熾熱,其實骨子裏還是白薔薇,一直都是,原以為你對我的恨能稍微改變一下自己,卻到底是塊頑石,而非良玉。”


    “好,我就讓你看看,自己是怎麽死在你認為的頑石劍下的?”幽異的暗藍彌散,為龍淵纏上一道邪魅冷霜,令人徒生畏寒。


    “我倒真想看看,你的實力到了哪種地步。”楚瀟然觸動禦斷——禁錮著禦靈師靈魂的寶石,從他記事起至今,並將伴隨終生的戒指——不是普通人幸福愛戀的見證,是禦靈師命運的迴歸,魂魄的寢墓。


    天地煞變,周圍不再是荒蠻廢墟,換上了遼闊無垠的薔薇園,純白色的薔薇,潔淨如夢。風揚起片片花瓣,拂過兩張清俊華美的臉龐……


    決戰之濁世無明 第六話 薔薇的花葬


    尹劍望了望鋪滿白薔薇的寥落空間,頭頂幽深黑藍的星空倒扣,與花海邊緣接壤。他曾經最喜歡的白色薔薇——很合適的背景,作為祭場,也是很美的武器,作為陣法。


    楚瀟然順手擷下一朵,捏在兩指間輕輕轉動,細細欣賞著它的淨雅與純美,“小劍,這是為你量身定做的,最高陣法——薔薇的花葬,和你如此相配。”


    覆上藍暈的龍淵指向空中,旋湧的暗流逐漸凝於劍尖,尹劍看著他的眼神冰冷,將所有靈力傾注在這一劍——曾瞬間斬除百妖,同時斬破了夜落幻境的一劍。


    “到達了百鬼的境地嗎?”楚瀟然麵色稍凝,片刻轉為安舒,拋出手中純白的花蕊,舉劍相對。花蕊落入花叢的刹那,滿地薔薇濺灑幽幽光點,縈繞整座花海。


    尹劍隻覺力量一點一點受到削弱與壓製,果然是“量身定做”,專為對付他的通靈能力,時間一長,就沒法維持百鬼附體的狀態,普通的自己,更非其對手。那便在此前做了斷,尹劍沉下目光,以閃電般的速度衝去,楚瀟然竟不及做出應對,臉上充滿驚愕,閃神的間隙中,血屯驟現……


    短短幾秒,尹劍以為得手時猛地發覺不對——無垠的薔薇還在,劍下的楚瀟然化成一朵朵薔薇融入花叢。


    “是……假身?”他敏覺地轉過身,見楚瀟然安然無事地立在叢中笑,似嘲笑他的愚昧。


    “薔薇的花葬是滅靈陣,也是一種幻陣,你所見所聞全是假象,唯一的真實,是假象帶來現實的傷痛,”幾片花瓣如同鋒利的刀片快速削去,在他胸前割開幾道口子,飛落的血珠滴在腳下的薔薇叢裏,染紅花瓣,楚瀟然見他皺著眉麵色不改,唇角的淺笑一閃而過,緩緩道,“小劍,這就是我專為你準備的花葬,你的血將再次染紅薔薇,鮮豔與熾烈才會映入你的靈魂。”


    劍上的藍暈點點流逝,被憤怒占據的尹劍無法冷靜,是,見他永遠處事不驚、超脫凡塵的淡泊態度,和那個人如此相像,便已失去了冷靜,幾步提劍上去瘋狂怒砍,穿梭於急如密雨的花刃中,一時升湧的光點、薔薇、與血滴四濺,鋪蓋天地……他隻憑著意識砍殺,完全迷了方向,哪裏出現楚瀟然的幻影,劍就指向哪裏。


    染血的紅色薔薇,比白色更嬌豔動人——


    筋疲力盡的尹劍終於停下,跪倒在花叢間,上衣襤褸,血跡斑斑,口中噴出血,正好濺紅一朵白薔薇,刺眼的紅。盡管遍體鱗傷,一張沾有血痕的俊臉仍存不屈傲氣,更顯男兒血性。他慢慢伸出手插斷那朵薔薇,怔怔地注視了會兒,忽然把它緊緊捏入手掌,揉得粉碎。沒錯,他討厭這種顏色,喜歡的不過是那層虛假的表麵下,包涵在內的濃烈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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