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及丁靈,杜安卓沒透露太多,簡明扼要:丁靈是他大一下學期認識的女生,喜歡惡作劇,時常招惹他。起先他並不知其真實身份,自丁靈闖入自己平淡的生活,他開始接二連三地接觸靈異事件。


    大二時,丁靈幾番鼓勵他組成靈異社團,並在此不久,杜安卓郝然得知——去年和嚴俊去探險的那座神秘古墓,丁靈是古墓附近修煉成形的小狐仙,因見了他便一路尾隨到穀江。


    關於丁靈的死,他緘口不言——似是一段最不願迴首的痛苦往事。


    “事實會查清的,不過我想丁靈的願望不是這個,而是你能否幸福。”我緩緩說道。


    “你和她很像,不止相貌,脾氣也像,非要人逼著去做一些事,可又很聽話的任由你帶著,不會無理取鬧。”他的聲音很輕柔,仿佛陷入了某種迴憶。


    “也許吧!”


    玻璃室內,以姍總結著這幾天的發現:“……昨晚我和安卓、嚴俊趕到樹林時,符咒消失了,結界完全被破壞,裏麵沒有任何異樣,之前分明能感覺到的屍氣消失得一幹二淨。和上次一教的事聯係起來,我認為是有人先一步下手,並且做得很利落,幾乎瞬間搞定。”


    “我們學校什麽時候出現了這麽厲害的人物?”嚴俊詫異。


    “昨晚那道結界……靈力很強……”以姍沉思。


    “不知道是敵是友,”歐凝擔心,“他的目的和我們差不多,希望不是敵人,我們在明,他在暗,這樣的對手,實在可怕。”


    “小風一來我們學校就有高手相助,真是我們的福星,”尹劍似有所指地指我,“可見讓她加入是對了,沒準會給我們帶來更多好運。”


    矛頭不要這麽明顯吧!我額上滲出細密的虛汗,心髒陣陣絞痛。


    “尹劍,小風身體不好,她不用參加任何行動。”杜安卓適時地替我解圍。


    “小風,你臉色很差……”歐凝瞧出狀況。


    “抱歉,各位,我想迴家,能不能先走?”我按緊心口急聲道。


    “剛才在醫院吃過藥,一點作用也沒有嗎?”杜安卓幾步過來,扶住我的手臂,“倒越來越嚴重了?”


    “安卓……”歐凝眸中拂幾縷傷。


    “我送她迴去,”尹劍一把捉過我的手腕,“我說了會負責保護她,”低聲提醒,“安卓,別讓歐凝傷心。”


    “不用,我自己打車。”事情有點出乎意料,必須盡快,要不真麻煩了。


    “時間不早,不如我送你方便,順便去趟醫院。”尹劍像打定主意趁此良機摸清我的底。


    “尹劍……拜托你了。”杜安卓喉間滾動,擠出一句話。


    外麵天色灰蒙蒙,春寒料峭的傍晚微顯涼意……


    一路安安靜靜,心髒被穿刺的痛楚頻頻襲來,我不禁打了個寒戰,想著得在天黑前擺脫尹劍,反被他摟緊雙肩:“你現在很狼狽啊!可也叫人心疼。”話很隨意,又似認真。


    “謝謝!”我說得很費勁,風鈴的身體已是承受不住,接近極限。


    偏不巧此時遇到筱貞,她小跑過來,抱著兩本書,騰出一隻手摸向我前額,關切問道:“怎麽了?怎麽出這麽多汗?”


    “別說那麽多,我正要送她上醫院。”尹劍三言兩句結束問話。


    前方忽現一人——來得很是時候。慶幸大部分學生在上課,校園裏閑逛的人不多,比較清靜。


    “幻月。”我低笑。


    “你認識他?”尹劍聚生敵意。


    “他是誰?”筱貞呆愣,手中的書本無知覺地滑落。


    “有勞兩位,”幻月的口氣總帶著冷冷的音調,眼下也未有改變,獨斷搶人,“把她給我便好。”


    我向尹劍和筱貞道謝,倚靠在幻月懷中,與他離開,逢鈴聲大響,我們行至一處拐角,悄然隱退……


    **********************


    “你叫筱貞?”留在原地的尹劍轉問身邊的女生。


    “嗯……”寒筱貞迴神,發覺手裏空空的,書掉了!低頭一看,地上空無一物!


    “給,”尹劍遞給她一本《中國語言學史》、一本《新月詩選》,問,“你是中文係的?”


    “嗯,”寒筱貞快速理好思緒,接了書本,“謝謝!”


    “風鈴是金融係,你們怎麽認識的?”


    “我和她……同一個宿舍。”


    “啊——尹劍!”遠遠幾個花癡女冷不丁同聲喊出。


    “他旁邊那女的是誰?”


    “女朋友?!”一群女生尖叫圍聚——爆炸性新聞。


    “尹大少從不交女友的,為什麽這次……”


    “那女生誰啊?長得不錯!”


    “狐媚……”


    “快走。”尹劍沉聲催促。


    寒筱貞未有行動,被一股力帶著飛奔,一群花癡在後窮追不舍。


    兩人躲到一座大樓牆角,不停喘著粗氣,寒筱貞竭力撫平心髒,落下一塊大石。


    “一起吃晚飯吧!我請你。”尹劍很順便地提出。


    “不,我要迴去了。”寒筱貞想也不想地一口迴絕,腳下走出一步,小臂被他牽住。


    “我們也算共患過難,不妨給個麵子,就當我的歉意,不該把你卷進來,”尹劍非常紳士風度地說,“再說,我想向你打聽風鈴。”


    一家舒適整潔的西餐廳裏,以暖色調為主的柔和燈光襯托出更多靜謐與溫馨。見她拘謹,尹劍語態輕鬆地打開話題:“你是第二個直接拒絕我的女孩。”


    寒筱貞默默攪拌著卡布奇諾,低著頭沒應聲。


    “第一個是風鈴,不久前她拒絕我送她迴家,剛才你又拒絕我請你吃飯,一天之內被拒絕兩次,對我可是聞所未聞的事,難道你們宿舍的女生都喜歡拒絕別人?”


    “你說笑了,我們雖然拒絕,可最後你還是堅持送小風,我也來了這裏。”


    “聽起來像我在強迫你們,”尹劍開起玩笑,“好像是我為挽迴麵子,逼你和小風委曲求全。”


    “話嚴重了,至少我不是被逼的。”


    “你要那樣想也無所謂,”尹劍並不介意,“小風和你住一起,她的事你多少了解一點吧!她得的什麽病?”


    “不清楚,我今天是第一次見她發病,平時都好好的,沒什麽反常的地方。我跟她接觸不多,白天各自上課,晚上我去圖書館自修,很晚才迴,那時候她差不多睡了。與其說了解,我對她其實一無所知。”


    “昨晚,她有沒有異狀?”


    “和往常一樣,我迴宿舍時她已經睡了,”寒筱貞略想了想,“唯一覺得奇怪的,自從她和希兒搬進來,我每晚剛躺下就睡著了。以前總很難入眠,睡得也輕,容易被驚醒,現在能一覺到天亮……感覺睡眠突然間好了很多。”


    “那麽睡著之後的事,你完全不知道?”


    “不知道。”


    “小風病得不輕,作為舍友,往後你要多關心她一下才是,如果她再有任何狀況,希望你隨時聯係我。”目光無意落到桌邊那本《新月詩選》上,新月?——今晚是新月!


    一個無月的夜晚。


    寒筱貞迴到宿舍,把幾乎捏碎的手機小心放在桌上,裏麵剛存下尹劍的號碼——多少女生夢寐以求的尹大少,他好像很關心小風。


    “筱貞,你迴來啦!”林希兒精神倍增,“明天有空嗎?要不要陪我一起去學校附近的教堂……”


    市郊的山中,一座詭譎幽暗的宅邸,保持著民國時期的建築風貌,既有中式的傳統美感,又融入了歐式的簡約典雅,宅內明燈通亮,與外表的陰晦形成鮮明對比。


    我抓著樓梯扶手,緊揪劇痛的心口,利箭穿心的疼痛難忍,大汗淋漓,身體幾近虛脫……


    “夜落……”五人看得焦躁,卻幫不上忙,徒增煩惱。


    “……沒、事……都別過、來……”斷斷續續的一句話耗盡力氣,風鈴已達極限。


    一襲寬大墨色衣袍,烏黑長發瀑下,俊美而典雅的絕世容顏,一雙漆黑眼眸似附有魔力,充滿罪惡的誘惑,美得罪孽,又深如漩渦,一旦沉陷,便是無盡萬劫。


    疼痛感得以暫時壓製,心髒持續泛疼,然緩和不少。


    “唿——”幾人鬆了氣。


    我慢慢站起身,麵對五人安然一笑:幻月、小離、阿穆、星河、妙音。


    “夜落大人。”妙音喜形於色。


    距上次整一月,這一刻對他們來說最煎熬,也最期待。因為隻有在新月之夜,我才不得不恢複夜落之身,平時堅決以風鈴示人,曾招眾怒。他們更習慣於夜落,我則偏於風鈴——問題的症結所在。


    ☆、第九話  月之誓語·寧靜的前奏 (3461字)


    “夜落!”一聲很不合時宜的高調,妖嬈而性感的酒吧女從天而降,向我撲來。


    幻月及時擋在麵前,甩一道白光,女子被彈開,眼看要撞到星河,小男孩很自覺地閃身避開,女子飛入他身後的阿穆懷裏,頓時酒醒大半。


    “璿璣,你發什麽酒瘋?”阿穆不爽地拎起她。


    “夜落……”璿璣美眸中閃著燦爛繁星,忽睜大雙瞳瞅著麵色陰冷的幻月,飛快躲到阿穆背後,無比委屈地大聲哭嚎:“夜落,你要為我做主啊!幻月、幻月他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弱女子?!我撫額,她弱女?世上無強女了,幻月對她做了什麽?不問還好,一問她更像開了閘的洪水,眼淚直往阿穆衣服上蹭,後者嫌惡地皺著眉,臨近發作。


    “那天晚上打完電話,幻月把璿璣叫到房間,沒多久就聽見她在裏麵鬼哭狼嚎,然後衣衫不整地跑出來,去酒吧找煦了,聽煦說她在那裏日夜買醉,縱酒無度,今晚迴來可能想見你。”小離散散漫漫地迴答。


    “幻月,是不是做得太過了?”我秉持公道。


    “我隻是遵從你的交代,可任意處置她。”


    “夜落,你怎麽能這樣?!”璿璣轉悲為憤,“怎麽能任由我被欺負?為什麽那麽喜歡幻月?那麽討厭我?我、我好傷心……我不活了……”一坐地,刹那決堤。


    “璿璣,璿璣……”妙音過去輕拍她的背,柔聲安慰,“夜落大人對大家一視同仁的,沒必要跟幻月爭,別哭了……”


    “妙音,”璿璣一把抱住小姑娘哭訴,“還是你對我好,咱們女人就該站在一條線,打到他們欠扁的男人,”止住,“除了夜落以外,”繼續悲愴,“哇……幻月,我跟你勢不兩立……妙音,以後一定不要被男人欺,對他們下手有多狠就多狠,千萬別留情……”有意瞟了眼星河。


    “無聊。”小男孩麵無表情地吐出兩個字,轉身迴房。


    妙音哭笑不得,可憐被璿璣抱得太緊,還得忍受她熏死人的酒氣。


    我默歎,不再理會,等她酒瘋撒完自然能安靜。徑自上樓,心髒的隱痛一刻未消……


    偌大的畫室,陳設單調而顯空闊,牆角擺放著幾幅彩色風景畫——平時閑來無事會去山頂寫生。四麵牆上掛著一些臨摹的油畫與國畫,一副蒙著白布的大畫框裏,是我的自畫像。並非因畫得不好,何以用白布遮掩?自己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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