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落,你再不迴來,屋子要被她拆了。”換成夜離懶散的聲音。


    “叫幻月接電話。”有這樣的弟弟?一點不知道體諒姐姐?


    “何事?”那頭傳來冷調。


    “幻月,璿璣若有任何暴力傾向,隨你怎麽處置。”


    “哼,那麽自信我會幫你?”


    “啊,我最看好你,也隻有你能震住她。”我言簡意賅,不多廢話掛了電。沒錯,除卻小離,那六人中,隻有幻月——


    熄燈後三人無話,我知道她們各自遇上過離奇之事,難以啟齒言明,更對神秘未知的夜晚多了層警惕。


    看了看那串風鈴——異世的人還好吧!而我,原本來自那裏。五千年前被驅逐,靈魂飛散,不料在二十一世紀轉生為風鈴,並重拾夜落的記憶,成為幽冥之主。


    窗外閃過一個暗影,我下意識地望去,透過簾子,幾條舞動的觸角扒在玻璃窗上伺機而動——這麽快找來了?


    第二天閑著無事,我去了學校附近的教堂——建於兩年前。教堂的神父收留了十來個孤兒,年齡不等,多為五至八歲,可能因自己也曾是孤兒吧!帶著這份情結,便想去看看。


    初到教堂,從神父口中得知,去年時有幾名穀江大學的學生來看望這些孩子。神父五十歲上下,很慈祥,說到那幾位同學時,眼角帶笑,摺出幾條皺紋,看得出他很高興,對我校學生頗為讚賞。


    我發現孤兒裏有個殘疾姑娘,十四五歲,坐在輪椅上,雙目失明,然而神情安詳,並無怨天尤人。她叫夏汀,來了四個月,我不覺多留了點意——她確實有些與眾不同。


    教堂裏擺放著一架鋼琴,心血來潮地,指尖觸上亮澤的黑白琴鍵,我忍不住輕按下去,與孩子們合唱一首《歡樂頌》。


    “歡樂女神,聖潔美麗,燦爛光芒照大地。我們心中充滿熱情來到你的聖殿裏,你的力量能使人們消除一切分歧……”


    麵對聖潔美麗的女神,我該是自慚形穢。


    歌聲停,教堂門口有人高喊“神父”。


    “你們來了。”神父慈笑著迎接他們,在胸前劃下十字,“好孩子,願主保佑你們。”


    “新同學!”其中一位男生認出我。


    “大家好。”我端著笑容過去打招唿。來人有四位,兩男兩女,帥哥靚女型,目光紛紛朝我投來,充滿驚訝。


    “哥哥,姐姐……”一群孩子擁上去,好像很喜歡他們。


    一名披肩長發溫柔可人的女生送出手中兩袋東西,笑著說:“拿去給大家分吧,人人有份哦。”


    “謝謝姐姐!”


    孩子們由神父領走,認出我的男生對他身邊愣愣盯視我的同伴說:“安卓,我說的就是她,昨天剛轉到我們班,長得很像丁靈吧?”


    “很像,但不完全像。”當中紮著馬尾的女生說道,並有意望了眼長發披肩的女生。


    他們口中說的丁靈比我漂亮——不完全像的地方。既是校友,又有同班同學,我慣性地表示禮貌:“你們好,我叫風鈴。”


    “丁靈?”發愣的男生麵有異色。


    “我叫嚴俊,他是杜安卓,”嚴俊忙攔下向我邁出步的男生,主動介紹,“我們靈異社的社長,有點怪,別太介意啊!噢,我們和你一個班的。”


    “我叫梁以姍,是靈異社成員,”紮馬尾的女生也介紹起來,“她叫歐凝,安卓的女朋友。”


    “嚴俊、杜安卓、梁以姍,歐凝,”我順次念出四人的名字,一高興,“那我以後叫你們小俊、小卓、姍姍和小凝吧!大家叫我小風好了。”


    “小風?!”四人臉色大變。


    嗯?怎麽了?!我突然意識到——


    “靈靈?”杜安卓衝過來抓著我的雙肩,“靈靈?是你嗎?你迴來了!”


    我幹笑:“抱歉啊!你認錯人了,我叫風鈴,不是你們說的丁靈。”


    “隻有丁靈會叫他小卓,聽嚴俊說你們長得很像,名字也像,風鈴,丁靈,所以才容易使他誤會吧!”輪椅上的夏汀推著椅輪在我身後解釋。


    “安卓,別衝動,”嚴俊用力拉開他,小聲提醒,“歐凝也在這裏,顧及一下她的感受。”又對我道歉,“小風,對不起,他就這樣……”


    “沒關係。”我無所謂地搖頭。


    交談中了解到,丁靈是杜安卓的原女友,在一次事件中遭遇不幸,他很長時間不能釋懷。善良的歐凝對其傾心已久,好不容易幫他走出悲傷,接替丁靈成了安卓的現任女友。


    關於丁靈,他們隱瞞了許多,從幾人的記憶中倒可獲得不少信息,包括那些離奇經曆,丁靈的真實身份是隻狐仙,梁以姍會治妖靈,是名陰陽師,夏汀懂得一些奇門異術。


    ☆、第三話  新聞部異聞 (2868字)


    本想加入杜安卓的靈異社調查那片樹林,不料首樁問題就令人犯難,以後是否考慮繼續以風鈴的麵目出現呢?雖說世上有長得相像的人並不奇怪,可我覺得這事有必要弄清楚,那隻小狐仙……也許在我兩年前離開這個世界去到異世的古墓裏能找出答案,總覺她的死因有蹊蹺,要做的事情還挺多。


    教室裏嚴峻和杜安卓都不在,我能安心上課了。課間,聽後排幾人議論著:“大新聞,大新聞,平息已久的女鬼事件再浮水麵。”


    “佳穎,少講那些鬼故事吧,我看你是被嚴俊傳染了,滿腦子鬼怪啊靈異的,世上哪有那麽多鬼,你見過?”


    “我是沒見過,可有人見過啊,”田佳穎不服,“我好不容易采到的新聞,昨晚有位同學在獨自一教四樓上晚自習,大概十點鍾左右,他上完廁所迴教室,看到走廊盡頭有個人影,當時沒多想,準備收拾書包走人,門突然自己關上了,他怎麽都打不開,一想不對啊!又沒到熄燈時間,他就大聲唿救,卻聽到一個十分幽怨的聲音說:救——命——救救我。門縫底下滲進來一大灘血。那同學嚇得半死,幸好碰上巡樓的大爺,在外麵開了門,他才驚魂未定的跑迴宿舍。說來也奇怪,大爺一出現,那個聲音就消失了,地上幹幹淨淨,根本沒血,但教室門的的確確從外麵鎖上了。看似像個惡作劇,但那同學非常肯定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難不成真有鬼啊?”一位女生嗤之以鼻。


    “這你們不知道了吧,一教414的女鬼,據說是我們學校很久以前殉情自殺的女生,死狀很恐怖,她本來是割脈,流了很多血沒斷氣,覺得很痛苦,於是爬上窗往外跳,頭上撞出一個大窟窿。那時是晚上十點左右,附近沒什麽人,她的屍體第二天被發現,地上一片暗紅,教室裏還有一條長長的血跡,觸目驚心啊!”田佳穎噝噝吸著涼氣。


    “話從你嘴裏說出來真夠滲的,難為新聞部長會要你這樣的成員。”


    “就是,以後別總把這種事掛嘴邊。”


    “小心招惹上不幹淨的東西。”圍觀者打趣完,一一散去。


    “哎,你們……”田佳穎很受挫。


    “你好!”我主動朝她打招唿。


    “你好!”她愣了愣,很客氣地迴應。


    “你剛才講的東西挺有意思,很喜歡這方麵的研究嗎?”


    “還好啦,你也感興趣?”


    “嗯。”


    “真的?!”她好像很激動,“我叫田佳穎,新聞部的,你是剛轉入我們班的新同學,風鈴吧?”


    “嗯。”


    “太好了,風鈴,我還知道很多怪談呢,都可以免費跟你分享哦,想聽嗎?”


    “嗯。”


    “好哇,那等會兒下課後,我們一起去吃午飯,我再慢慢給你講。”


    “嗯。”


    人聲鼎沸的大食堂,我和佳穎打好飯菜正找座位,她眼尖在人群中瞄見一人:“嚴俊。”


    我一看,不止他,杜安卓和歐凝也在,頓時氣氛尷尬!


    佳穎不經他們同意,拉著我去那桌就座。嚴俊停下手中的筷子,很不客氣地丟一句:“田佳穎,你玩的哪一出?”


    “什麽玩哪一出?我告訴你,就算不加入你們靈異社,我也找到同伴了,真正的誌同道合哦!”佳穎得意洋洋,“瞧,我們班的新同學——風鈴,要不要我隆重介紹一下?”


    “不用,我們認識,等你介紹,菜都涼了。”嚴俊邊說邊挑起幾根青菜,配合得恰到好處。


    “你們認識?”佳穎望望他,又看看我。


    “嗯,”我點頭應道,“我們昨天見過,小俊,小凝和小卓嘛!”似乎見杜安卓小震了一下,一不留神犯忌了。


    “才見過就混熟啦!叫得那麽親切。”佳穎揶揄。


    “田佳穎,你少說幾句行不行?”嚴俊拉了臉。


    “你今天吃的火藥嗎?那麽衝,”佳穎很好奇,“安卓也奇怪,一直不說話,老盯著小風。”


    “咳咳……”杜安卓忙移下視線。


    “吃飯時間,你廢話真多。”嚴俊不耐煩。


    “你……”


    “佳穎,”我趕忙推推她,以防發生火災累及無辜,“吃飯吃飯,吃完你還要給我講怪談呢!”


    “哦,對,你不說我還忘了,”佳穎想起正事,不跟嚴俊計較了,扒幾口飯,注意到對麵的女生,“誒?安卓,她是誰啊?”


    “我……歐凝,安卓的女朋友。”女生略顯羞澀,臉上有些不自然——因為我麽?


    “哦——安卓,你眼光不錯嘛!女朋友很漂亮哦!溫柔賢惠,跟你很般配。”


    杜安卓沉默著似有心事,歐凝兩頰的紅暈更顯不自然。


    “怎麽怪怪的?”


    “田佳穎,就你一人說個沒完,不嫌累嗎?”嚴俊又一次停下筷子。


    “你存心的是吧?”


    “佳穎,吃飯,我們趕緊吃完講故事,我很想聽。”我非常急切而熱切地“請求”。


    她狐疑了幾秒,突然偎依過來,很溫柔很親切地說:“還是我家小風好,既然你那麽想聽,我就邊吃邊講,”擺正了身,“安卓,聽嚴俊說你最近對食頭鬼感興趣,要不要我提供點消息啊?”


    “你有線索?”杜安卓抬頭,無意間瞥了我一眼。


    “關於食頭鬼的傳言呢,我有最完整的版本……”


    這頓午餐,我不知道自己怎麽吃下去的——分不清是在吃排骨還是啃人頭,是喝熱湯還是吸腦漿。


    夜深人靜,我施了點小術讓希兒和筱貞早早入睡,懸掛的風鈴輕輕蕩響,悅耳銀鈴中消失的身影瞬間來到一教四樓。


    厚厚的雲層擋住月光,伸手不見五指的樓道死寂沉沉,飄散著幽森寒意。我走動幾步,察覺後麵濃重的陰屍氣,帶著怨戾與恐懼,便停步:“出來吧!”


    沒有迴應,隻聞越發渾濁的血腥味,我轉過身去,一股殷紅液體引至腳下,沿著血跡,一直到廊道盡頭,黑漆漆的角落裏有個東西,看不真切。


    我逼近了幾步,一個不明物猝然飛出,停在半空——是一隻血淋淋的人手!腕部那道割裂的深口不斷流出濃得發黑的稠液,像剝去了一層皮,估計身上好看不到哪去。


    我未猶豫,握上血手平靜道:“你傷不了我的,”觸到它內心的害怕,又說,“放心,我不會傷害你。”


    “救我,救救我……”角落裏傳出一個嘶啞的顫音,血手主人慢慢走出暗影:散亂長發遮臉,一身紅衣——不如說血衣來得更準確,它緩緩抬起黑乎乎的頭顱,長發向兩邊披開,露出一張麵目全非的臉。占據額頭一半大小的血窟窿,看起來像缺了半邊,斑斑血痕爬滿的臉孔,根本看不清原來的相貌。


    “頭撞石頭上了?”


    “你……”能猜出血臉下的吃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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