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三章:杜韻之訓話!


    杜懷仁在婚禮的頭一天來到的上海,並沒有帶任何的隨從,跟杜海生半年多前所見沒什麽變化,倒是穿了一套西裝,讓杜海生很是意外。


    “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吧。”


    杜韻之坐在椅子之上,他的性格和杜懷仁有著明顯的區別,杜韻之更為老成,也許是掌控家族的緣故,舉手投足之間都帶著一股讓人莫名感到舍我其誰的霸氣,杜海生跟自己這位太太爺爺接觸的時間裏,根本感覺不到他的深淺,除了偶爾笑笑,在常人麵前似乎永遠是那麽一張平靜的臉,若是單從他的麵部來看他的喜怒哀樂的話,隻怕你一輩子都無法看出他當時是怎樣的心情。


    而且,杜韻之的城府,對待事務的看法也比杜懷仁更加成熟,給杜海生的感覺,自己這位太爺爺就是一個深藏不露的普通人。可一旦遇到問題,便會顯示除自己的另一麵,霸氣十足,殺伐果斷,不容有任何人損害杜家的任何利益。


    這次對待德川家族就是最好的例子。


    反觀杜懷仁,可能還是因為年紀的問題,顯得脾氣更為暴躁,甚至有一點小孩子的心性,這次去日本找德川家算賬,便是最好例證。


    杜海生對於這位太爺爺從心裏感到敬佩,甚至有些懼怕,故而,在杜韻之麵前,杜海生一般表現的都是乖巧,鋒利的一麵卻被他隱藏了起來。


    畢竟,自己再鋒利,能鋒利過這位在杜家家主當中無論修為還是經營都最為出類拔萃的太爺爺麽。


    聞聽杜韻之問話,杜海生趕緊點頭:“一切都安排妥當了,太爺爺不要擔心。”


    房間之中,隻有杜韻之、杜懷仁和他三個人,杜海生自然喊太爺爺,自然也沒有什麽顧及。


    不過,他想到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在婚禮當天,自己該怎麽稱唿呢?


    頭疼,真是頭疼,喊太爺爺,肯定不合適,別人還指不定如何誤會,隻是,老爺子不說,他也不能去問。


    “這就好。”


    杜韻之點點頭,似乎看出杜海生有些顧慮,轉念一想,便已猜出一二,淡然笑道:“你是不是顧慮當著眾人的麵如何稱唿於我?”


    杜海生沒有說話,當做默認。


    “很簡單嘛,喊一聲叔叔或者伯父就成,懷仁麽,就當你弟弟吧。”


    說著,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


    “父親……”


    杜懷仁一臉的不情願,當兄弟就當兄弟吧,還讓自己當弟弟,怎麽著自己也是他的重爺爺,這輩分掉的,可真是一落千丈。


    “就這麽定下來吧。”


    杜韻之沒有給杜懷仁說話的機會,話語仍舊平靜,沒有任何的感情,杜懷仁見狀,隻得極不情願的點頭,表示遵從父親的吩咐。


    杜海生倒是嘿嘿一笑,跟占了個天大的便宜一樣,不過,當看到杜懷仁滿是怨氣的眼神,頓時軟了下來,將笑聲強行給壓製了迴去。


    “瞪什麽瞪。”


    杜韻之見狀,沉聲喝斥道:“你小子,膽敢讓我發現私下裏對海生公報私仇,小心我饒不了你。”


    “是,是,孩兒不敢。”


    杜懷仁趕緊連連點頭,想法剛萌芽就被徹底摧毀,很是遺憾。


    杜韻之也不理他,隻是眼神冷冷的看著他,道:“上次去日本,你小子倒是鬧的挺歡的啊。”


    “這,是孩兒……”


    杜懷仁額頭滲出一層汗珠。


    “太爺爺,其實這一切跟重爺爺都沒有關係,是我攛掇著他去日本的。”


    事到如今,杜海生隻得站出來,替杜懷仁定罪,畢竟,這件事情跟他也有很大的關係,當初杜懷仁去日本找德川家族尋事的時候,杜海生並沒有阻攔,非但如此,自己還想跟著去湊這趟熱鬧,隻是讓杜懷仁給拒絕了罷了。


    本來,讓杜懷仁在眾人麵前當自己弟弟的事情已然讓他有些不悅了,若是因為這件事,杜韻之再去責怪杜懷仁的話,就太悲劇了。


    雖然他相信,太爺爺在自己麵前不會懲罰杜懷仁,可等迴了景山,那就說不定了。


    “你這小子,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想要替他擔當罪責。”


    杜韻之又不是傻子,怎的看不出杜海生的意圖,冷哼一聲,繼而轉過頭看著杜懷仁道:“這件事情,為父自然不會去責怪你,畢竟是他們德川家撕毀協議在先,雖然他們在上海的人被我們消滅,但若是連一點反擊都沒有,那也讓日本國內的那些古老世家還以為咱們華夏的這幫子人已經徹底沒落了。”


    不但是杜海生,即便杜懷仁,也沒有想到,杜韻之竟然沒有絲毫責備的樣子,看來,對於他這次去日本尋事的事情還很讚同。


    這讓杜海生不由得稍微放心下來。


    “不過……”,杜韻之話鋒一轉,兩人心中同時一涼:“你這小子在日本國內鬧的動靜也太大了吧,畢竟,那些日本所謂的武館道場都是一些普通人,你卻連他們都不放過,還揚言德川家族不出現的話,連普通百姓都無法避免受到牽連,應有的霸道可以有,但殺性太重對你也沒有任何好處,反而會讓你越發的暴戾,海生婚禮之後,你跟我先迴杜家一段時間,好好磨一磨你的性子,以後定然不能再如此胡來了。”


    杜懷仁點點頭,沒辦法,自己父親的話,他必須要聽。


    “還有你……”


    說完杜懷仁,轉頭看向杜海生,道:“棱角太過分明,太鋒芒的話,有時候反而會傷了自己,你所做之事,老夫都知道,是為了老百姓好,可有時候顯得太過激進,雖然最後總能化險為夷,但誰也無法保證不出現任何意外,以後,要多學會三思而後行。”


    “孫兒謹記太爺爺教誨。”


    杜海生深施一禮,很是乖巧的道。


    他知道,杜韻之所說所做的一切,都是為自己好,即便是這次前來上海參加自己的婚禮,也是看在他的麵子上。否則的話,整個民國能夠請動他的人,本就屈指可數,現在想來,有些時候,自己做的確實太過激進,甚至,很多事情,若是換做其他方法的話,未嚐不能取得更好的結果。


    杜韻之點點頭,道:“不過,也沒什麽大不了的,曆史上哪一個梟雄不是殺伐果斷者?太過心慈手軟,必定做不了大事,但俗話說上兵伐謀,謀者,乃是智慧和武功的的結合體,要學會利用各方力量。”


    說著,頓了頓,又道:“聽說前段時間張宗昌來過上海?”


    杜海生聞聽此言,不由得一愣,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種幾乎機密的事情,坐在景山家中的杜韻之卻已然了若指掌,震撼之餘,更是心生敬佩。


    “是。”


    “跟你談軍火合作的事情?”


    杜韻之仍舊輕描淡寫的問道,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


    “是。”


    杜海生再次點頭。


    “這張宗昌倒是個人物,韓複渠所率領的軍隊,現在正大舉壓向山東境內,戰爭一觸即發,這老東西有些坐不住了啊。”


    杜韻之所說,段天虎在很早之前已經告訴於他,韓複渠和馮玉祥之間的關係徹底決裂以後,於去年九月和石友三聯合發電,表明“維持和平,擁護中央”的立場,投靠到蔣某人的派係之下,成為第三路軍的總指揮,而另一個消息是,馮玉祥、閻錫山、蔣|介石三大派係之間的關係也已經徹底決裂,從去年九月到現在,都在互相譴責,調兵遣將,如果曆史軌跡在這一刻不會發生變化的話,曆史上規模最大的中原大會戰將會開打。


    不過,杜海生記得很清楚,中原大會戰是在民國十九年,也就是今年的五月中旬開打,距離現在不過二十天左右,他的部隊該何去何從呢。


    想著,杜海生開言道:“我看,此次並非那麽簡單。”


    杜韻之也點點頭,對於杜海生的話頗為認同:“馮玉祥、閻錫山、蔣中正三人之間,在數年前便已產生了隔閡,更是在湯山會議後徹底顯現出來,馮玉祥明麵上支持中央,支持裁軍和部隊收編為國民政府統一指揮,但暗中卻是不斷發展自己的力量,離間閻某人和蔣某人,而去年,韓複渠和石友三更是聯合發電,將自己的部隊改編為國民政府所領導的軍隊,如此一來,馮玉祥和蔣某人之間就徹底的撕破臉皮,閻錫山瞅準時機,便和馮玉祥取得聯係,聯合桂係的李宗仁、白崇禧等發布聯合聲明,準備采取軍事行動對蔣|介石進行討伐。”


    “這些,孫兒已經知道。”


    對於民國這幾年的局勢,杜海生有著清醒的認識,暗影的工作已經在段天虎和劉雪的共同主持下,在民國全麵鋪開,很多事情他都提前獲知。


    倒是杜韻之,看似與世無爭,卻將天下看的比自己還透徹。


    杜韻之也看出了杜海生的疑惑,和藹一笑,道:“你是不是覺得,咱們杜家從來不參與俗世的紛爭,而我卻對這方麵如數家珍,了若指掌。”


    杜海生沒有說話,點了點頭。


    第六百二十四章:何去何從!


    杜韻之自然知道杜海生心中所想,解釋道:“作為一家之主,自然要為家族的利益最大化去考慮,杜家在民國各地生意遍布,若是不了解時政,那麽,咱們的生意就要吃虧,一旦這樣,不僅僅是我,而是整個杜家的利益都會受到牽連,這是杜家所有的人都不允許的。”


    “現在的民國,戰亂紛飛,我若不掌握這些軍火之間的行動,那麽,將會在日後的生意競爭中處於劣勢,所以,每個地方是誰當政,誰真正的做主,這些人什麽性格,有多少軍隊,跟誰關係不和,跟誰關係緊密,當地有什麽名人和其他勢力,我都要盡可能的掌握。”


    聽完這些,杜海生也是連連點頭,表示認同,尤其是像杜家這樣千百年來屹立不倒的大家族,更是有一張別人無法看到的龐大關係網絡。


    這張網絡的編織,不但需要世家的威望,還需要巨大的金錢做支撐,而這些錢,同樣是來自於各地的生意所貢獻。


    “這一次,怕是戰爭規模不小。”


    片刻,杜韻之看著窗外正在風雨中搖曳的花朵,有些唏噓的道。


    自從清末以後,民國就始終處於混亂當中,各地軍閥更是層出不窮,自立為王,甚至一個小縣城的團長,手頭有個五六千的軍隊,都能自詡為總司令,大帥,隻是,隨著軍閥鬥爭的不斷加劇,這樣的軍閥中,有的審時度勢,在軍閥中崛起,而有些,則被曆史的車輪毫不留情的碾壓了過去。


    直到現在,形成直係,蔣係,奉係,馮係等為首的勢力,而桂係,晉係等又開始漸漸崛起,逐步強大起來。


    而這一次,蔣中正、馮玉祥、閻錫山、白崇禧、李宗仁等多方軍事力量所卷入其中的戰爭,勢必將會繼續改變民國軍閥派係的格局。


    關於這一點,杜海生深信不疑。


    “對於一個爛到骨子裏的國家來說,不破不立,來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決出勝負,無論誰贏,能統一民國,總比小打小鬧的好。”


    杜海生沉思片刻,說出了自己的觀點。


    “那你呢,這次戰爭,你準備怎麽辦?”


    杜韻之終於問出了一個比較尖銳的問題,他倒是要看看這小子該如何迴答。


    “我做我的,打與不打,如何打,跟我又有何幹?”


    杜海生淡然一笑,迴道,他的意思其實在顯然不過,那就是中立,別人愛怎麽鬧怎麽鬧,我隻管好好的過自己的就行。


    而且,他們打的越兇,自己的軍火武器就賣的越快,杜氏企業就會得到進一步發展,而自己心中的軍火帝國,就會早一天得到實現。


    跟後世的美國一樣,戰爭對於有些人來說,更多的是賺錢的機會罷了。


    杜韻之淡然一笑,反問道:“現在民國各地都在打仗,你能做到獨善其身麽?”


    “孫兒自然是希望能夠做到的。”


    杜海生也是一笑,迴道。


    杜韻之緩緩的站了起來,道:“能不能獨善其身,並不是你說的算的,現在你手中有三十萬左右的軍隊,還和你嶽父掌控著民國八成以上的軍火武器交易渠道,現在,他們不敢得罪,也不想來得罪你,畢竟,你現在並沒有觸犯任何人的勢力,可你的存在,對於任何人都是一種威脅,若是某一天,軍閥紛爭結束,民國政府統一,那時候,你又當何去何從,繼續守護著上海?憑南京蔣某人的脾性,他會允許你這種擁兵自重,盤踞一方的人存在麽?到時候,你所麵對的便不是軍閥中的某一個勢力,而有可能是全民國的軍隊武裝,到時候,隻怕你想要獨善其身,也不過是異想天開罷了。”


    靜靜的聽完這些話,杜海生的身體不由的一顫,道:“還望太爺爺教誨。”


    杜韻之點點頭,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要做的就是這漁翁,趁著他們兩敗俱傷的時候,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可……”,杜海生麵容一動,道:“太爺爺,孫兒真不想參與這些紛爭,隻是想好好的做自己的生意,說實話,我手中的軍隊,並非是擴張地盤用的,隻是用他們震懾那些對上海有企圖的人,好讓他們能夠知難而退,卻並未圖謀民國霸主之位,若誰能夠真正統一華夏,我把軍隊轉出去便是。”


    杜海生之所以幫助孫傳芳、薛嶽、吳佩孚、唐生智等軍閥,所要的,並非是民國的天下,隻是希望用軍隊來保護他在上海所獲得的既得利益,能夠讓自己的軍火帝國能夠順利的構築起來,這也是為何他一直都沒有對軍閥鬥爭做出什麽表態的最根本原因。


    他不想去得罪任何人,哪怕是張宗昌,若不是此人太過可惡,本著生意人和氣生財的本質,杜海生也不想去招惹於他。


    所以,當杜韻之對杜海生說出這番話的時候,他也沉思了片刻,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生活麽?


    就連他自己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尋找著這樣的答案,自己,甚至自己的軍火帝國,軍隊,在未來的民國戰爭中,將要何去何從?


    直到現在,他還在苦苦冥思著其中的答案。


    杜韻之禁不住看著杜海生,再次問道:“你真的沒有這樣的野心麽?”


    “若是說沒有,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相信,若說有,也並非那麽強烈,男人誌在四方,當以保家衛國為己任,能夠得天下,也未嚐不可,但勾心鬥角之事,孫兒也確疲於應付,看這民國軍閥們之間,分分和和,勾心鬥角,甚至有時候,即便是親兄弟,拜把子磕過頭的,都能反目成仇,無非就是本身的貪欲所造成的,他們對權利,對名利看的太重了,整日裏處在算計和被算計的生活當中,太累,也太無趣。”


    杜海生搖搖頭,也不太確定的迴道。


    他說的一點沒錯,馮玉祥和閻錫山,和韓複渠,張作霖和張宗昌,蔣某人和天下軍閥,不都是如此麽,當有共同利益的時候,就湊在了一起,當利益起了衝突後,曾經的一切便已不複存在,唯有兵戎相見方能解決問題,還有那四川軍閥劉湘和他侄子劉文輝,正是因為彼此不服,想要當四川的土皇帝,隻得兵戎相見,結果是劉文輝兵敗,被趕到了康西,可這場戰鬥,叔侄二人本沒有贏家,不過是兩敗俱傷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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