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明的屍體安靜地躺在地上,很老實,沒有作妖。


    但他的魂魄卻是沒了。


    人死之後,魂魄不會馬上離竅。


    現在這種情況,隻有兩種可能,一是自來沒魂魄,二是死的是時候直接魂飛魄散。


    我下殺手的時候,沒有打他的魂魄,法印起的作用是定魂束魄,此時更應該困在身體裏才對。


    所以,在他的身體死之前,那魂魄就已經飛散。


    我探手進他的屍體裏攏了一把,直接探看神竅。


    脈象雜說有雲,凡妖鬼精怪神附身,皆會脈遲血滯,神竅生澀,其中又各有不同。


    道明神竅中有陰神附體的特征。


    便如我所料。


    在我施術驚魂奪神的時候,有一陰神乘機入竅奪舍,散了道明的魂魄,為了防止我發現,還特意操縱那個屍身法像吸引我的注意力。


    這陰神,是毗羅仙尊。


    剛剛我第二次問話的時候,迴答我問題的,是毗羅仙尊。


    為了擺脫我的注意,他不僅拋出了自己在金城江湖中的人脈,還拿了件法器出來應對。


    其實真要當麵鬥起來,以他陰神狀態表現出來的實力,我不一定鬥得過他。


    可他為了保存實力,等待天時,怕受傷影響到成仙,便先生了怯意,不敢跟我正麵爭鬥,反而選擇詐死連環,以求脫身,這就給了我可乘之機。


    剛剛法印突然一擊,已經打傷了他的陰神。


    我當時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借著法印這一擊,直接攻擊他的陰神。


    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告訴他,我知道他在以陰神蒙騙我,等於是放棄了先前所有的偽裝作戲。


    如果有把握留下他,我一定會這樣做。


    可是我沒有把握。


    一旦讓他逃掉,他肯定會立即舍棄在這裏的所有基業,直接逃離金城。


    成仙重要,可保命更重要,沒有命在,還談什麽成仙?


    這樣一來,我營造的先手機會就全都喪失,不僅再難抓到毗羅仙尊,還得時刻防備他卷土重來。


    壞他成仙之基,是不死不休的大仇。


    他再來的時候,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三心二意了。


    所以,我選擇了繼續裝糊塗,沒有繼續攻擊陰神,而是出刀了結道明的身體生機,讓毗羅仙尊誤以為我用法印隻是為了將道明直接打到魂飛魄散。


    隻要有了這麽一絲饒幸心理在,他就一定舍不得幾十年苦心經營的基業。


    這傷,他至少需要一個月才能恢複,期間實力大減,行動受限。


    而我不會給他一個月的時間來恢複。


    等再次動手的時候,鬥法三要我可占其二,而他又膽弱神傷,這先手我已經占據,將穩操勝券!


    所以說,人一旦有了執念,先有三分顛倒,便滿身漏洞弱點,事未做就已經有敗象顯露。


    成仙,就是地仙府九元真人們的執念,他們為此而行事癲狂,膽大妄為,也將因此而敗亡。


    我在靈言寺內又轉了一圈,注視著整個寺廟付之一炬,方才返神歸竅,迴轉大河村。


    此時剛剛午夜。


    我簡單洗漱收拾,便即上床休息,一覺直睡到四點,準時起床,做過早課,吃了包玉芹送來的早飯,便打電話給潘貴祥,告訴他,大醮地點確定在鏡邊湖巫神島,盡快按要求布置,但對外隻說是準備開發旅遊,做前期規劃建設,舉辦大醮這事要盡量保密。


    安排完潘貴祥,我又聯係照神道人,告訴他金城這邊因為養生協會的事情,對舉辦大醮的態度有些曖昧,叮囑他低調行事,不要大張旗鼓,先把事情辦圓滿了,過後再通過錄像、新聞之類的手段宣揚。


    照神道人沒有什麽意見,認真應了一下,又說我要他轉給陸塵音的那句話已經轉達到了,陸塵音聽了之後,隻說“先要完成學業”,再沒提別的。


    我便心裏有了數,把這事先放在一邊,轉頭找來叢連柱,把魏解那幾個還在金城江湖的門下名字交給他,讓他安排人查一查具體情況。


    一應事務都安排妥當,我這才查看毗羅仙尊舍出來應對我的那麵銅鏡。


    這銅鏡正麵磨得平整光滑,內裏隱約可見一個模糊的人形輪廓。


    背麵陰刻著咒文,曰:“天清地靈明懸鏡燈照我化身急急如律令。”


    鏡鈕為圓形,有三處凹陷的指痕,抓上去恰好便是個手印。


    鏡麵和鏡背之間還有一個小小的空心夾層,留有一個小小的開口,移開來,便能聞到一股油腥味,邊緣有明顯的燒灼痕跡。


    我去村裏賣店買了鼓縫紉機油倒進夾層,引火點燃,然後關好開口,捏了背鈕舉起來,念動咒語,往屋裏陰暗處一打,便憑空浮起一個模糊人影,將鏡子掛到腰上,那人影慢慢變成了我的樣子,隻是因為白天光線太足的原因,有些暗淡虛幻,倒好像是開了燈的電影院大屏幕上的人像。


    如果在夜裏使用的話,效果一定極好。


    要是再配合特定的法術、功夫,就能達到分身顯化、真假莫辨的效果。


    這確實是個相當不錯的法器。


    毗羅仙尊為了騙過我,屬實下了大本錢。


    到了晚上,叢連柱來報告了那幾個魏解門下的情況。


    因為我一直對地仙會下的各飯口不怎麽上心的表現,他們這些人也就沒有隱藏自己的行,做事還跟以前一樣沒有遮掩。


    這讓叢連柱這種老千,很容易就把幾人的情況打探得清清楚楚。


    我給張寶山打電話,告訴他我過陣子會離開金城去辦事,可能得半年迴不來,想明天晚上提前給他餞行,再順道跟包建國見一麵。


    張寶山痛快答應。


    地點就在老曹引我見趙開來的那家街邊蒼蠅館子。


    一年多沒來,這館子沒有任何變化。


    生意看起來也不怎麽好。


    正飯點的功夫,一桌客人都沒有。


    光頭老板獨自坐在櫃台後麵,顯得有些無精打彩,看到客人也沒有起身。


    我坐到當初與趙開來吃飯的那張桌子上,衝光頭老板招了招手。


    光頭老板這才有些懶洋洋地起身,將一份菜單拿給我,“啊啊”了兩聲,示意我點菜。


    我把菜單推迴給他,道:“上迴老曹在這裏請趙開來和周成的菜式,原樣再來一桌。”


    「昨天看到有跟讀到最新內容的讀者發了好長的評論,大概意思是覺得主角太過無敵,而且對付敵人的方法總是那一個套路,看得有點厭倦疲勞,所以就看到這裏不再看了。我想了很長時間,決定還是繼續按照自己的想法寫下去,但還是想說一句,初十真正的敵人,從來不是地仙府的九元真人或者其他什麽人,這一點我在開篇不久就已經點出來了,所以如果他不能天下無敵的話,也就沒有這個故事了。那麽,讓我們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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