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是真的。”


    我如此迴答。


    照月道人輕輕鬆了口氣,道:“那就好。”


    我嗤笑了一聲,道:“你一個潛伏特務,怎麽冒充道士還冒充出感情來,把自己當真道士了?”


    照月道人道:“當年鬼子侵華,明末天傾勢再現,但凡有些心思的,都在尋找出路。我當時學了身武藝出徒,正好碰上軍統暗殺漢奸,出手幫了他們一把,就被他們發展成軍統的情報員,以道士身份在日占區活動,刺探情報,暗殺要員。


    為了裝得像一些,我多讀道藏,卻有了心得,便真心拜師從道。抗日戰爭勝利之後,原是想退出軍統,做個正經道士,他們卻不肯放我走,後來在北方大舉敗退的時候,又給了我一份少校軍銜的委任狀,讓我潛伏待命。


    說起來也好笑,抗戰收集情報,出生入死四年多,我才得了個少尉,一朝潛伏,卻連升三級。不過我也沒能潛伏成,就被舉報抓了起來。要不是因為抗戰時也算立了點功勞,被黃元君看在眼裏,現在墳頭草都三尺高了。


    這事倒也成全了我,從那之後,我便專心做我道士,一心向道,也是真心希望我道興隆。黃元君搞的那一套,雖然是把外道打擊得幾乎消聲匿跡,可對正道大脈傷害也是極大,雖然她對我有救命之恩,我也是不讚成的。


    如今她能更改想法,不再固執過往,無論是對你們這些高天觀後輩,還是對我們這些隻想宏法傳道的宗教人士,都是好事。”


    我說:“沒遇到黃元君之前,我隻是個混跡江湖的市井小人物,你說的這些,跟我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毫不關心。現在也是如此。”


    正因為不關心,沒有關係,所以也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刻意去騙他。


    “好,好,好。”照月道人聽懂了,連道了三個“好”字,又說,“昨晚來那人,叫玄相仙尊,雖然有軍統的少將身份,也算是潛伏特務,但他並不是純粹的軍統成員,與軍統更類似於合作關係。他在利用軍統的情報係統找什麽東西。當年願意留下來潛伏,也隻是出於他自己的目的,所以他雖然有少將身份,卻沒什麽權力,但我這個少校也不受他指揮。隻不過當年他教過我偽裝道士,有這麽段香火情,就把我定為他的聯絡人,平時有什麽事情都是我居中聯絡。後來我被抓之後,他就消失不見。我原本以為他已經逃離京城,看到那隻豬才知道,他依舊留在京城沒走。看起來,他要找的東西,應該就在京城了。”


    我我問:“你對他還有更多了解嗎?他是什麽出身,想在京城找什麽?為什麽要想殺黃元君和陸師姐?”


    照月道人道:“這人最大的能耐就是可以千變萬化,不僅沒人看過他的真麵目,也沒人知道他的真正出身根底,要是被他盯上了,走在街上遇到每一個陌生人都有可能是他。


    我以前聽頂頭的站長說過,他似乎是想要修煉成仙,在借助軍統的情報係統找一個可以助他成仙的東西或者是地方。


    不過我後來同他嘮過幾次,聽他的意思,除了得找到那個東西或者地方外,還需要等天時才行。隻是不知道他在京城找沒找到那東西或是地方,但我可以肯定他沒等到那個所需的天時,要不然早就成仙了,哪還會藏身在京城?


    至於說他為什麽想殺黃元君和小陸元君,這個我卻不清楚了。他同高天觀沒什麽恩怨,以前提及黃元君的時候,語氣裏也多有敬佩。


    但這麽多年沒聯係,中間或許發生了什麽事情,才讓他生出這些心思。畢竟有些年裏,我們這些修道之士也都過得很辛苦,我也曾還俗去農場做工人,著實種了好幾年地。”


    我問:“既然你什麽都不清楚,為什麽要攔著他進去找陸師姐?”


    照月道人道:“無論是誰想偷偷摸摸去找小陸元君,我都會攔下來。從打她進白雲觀學習,住進後麵這小院,我就每晚都守在後牆外麵,為了這個,我特意在樹林裏搭了個簡易的樹屋。你每晚過來翻牆去見小陸元君我都知道。其實你沒必要那麽做,走正門也不會有人攔你。”


    我說:“我不太習慣走正門。如果我走正門的話,那一定是有事發生,不能翻牆跳院。你對黃元君的托付還真挺上心啊。”


    照月道人歎息道:“與其說我是對黃元君的托付上心,不如說我是在害怕小陸元君。她雖然入觀之後,一直安安靜靜,看起來很和善甚至有些幼稚,可實際上胸中卻是蘊著一團火,可我以清楚的感覺到火的猛烈,遲早有一天會衝出來,不是燒死她自己,就是燒死她的敵人!沒人惹她,她自然會老實呆在觀裏,可要真有人跑進來當麵惹她,我怕這小小的白雲觀就再也攔不住她了。到時候不知多少人要倒黴,他們不敢把小陸元君怎麽樣,那就隻能把怒火宣泄到沒能把她看住的高天觀頭上!白雲觀千年傳承,不能因為我的一時不慎而斷絕啊。”


    我點了點頭,道:“你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照月道人茫然地僵坐片刻,才緩緩說:“沒有了。我這一輩子,不是在當道士,就是在當特務,父母早亡,也沒有妻子兒女,真正的孤家寡人一個,也沒攢下什麽財產,算是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去,與這人間沒有絲毫掛礙了。”


    我說:“還要跟照神道長說幾句嗎?”


    照月道人說:“不用了,該說的都說完了。”


    我說:“那就走吧,別強撐著了,挺痛苦的。”


    “多謝道友。”


    照月道人腦袋一垂,沒了聲息。


    他死了。


    我向他稽首一禮,然後便上前檢查他身上的傷勢。


    從傷勢可以判斷出很多東西。


    再結合昨晚所見的戰鬥過程,我就可以總結出一個大致的應對那人的辦法來,到時候提前布局,便可以立於不敗之地。


    照月道人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挺到我來才咽氣,就是要借他的屍體讓我欠他個人情。


    他上無父母,下無子女,無牽無掛,那想還他這份人情,就隻能還給白雲觀了。


    這是照月道人為白雲觀做的最後一件事。


    「看完別忘了點點催更,投投票哦。


    這個月看這趨勢,沒準兒能比上個月再前進一點名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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