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們把這件事暫且放在一邊,現在繼續修練,熟悉釋放索魂針的感覺吧。”


    拈花印重新在百鳥衝的右手下完成,一抖手,又是一道耗光發射了出去。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經曆,他已經掌握了一定的經驗。現在所欠缺的,正是一份熟練和從容。


    囚室裏寂靜如初,漆黑無影。沒有人知道,一個鬼煉者就在這樣的環境之中逐漸成長。


    第二天一早,旭日掛上了遠東的天際。絢麗的霞光,層層疊疊,鋪卷到了整個天空。


    在獄卒的吆喝之下,所有的囚犯都來到操場,排著長隊,領取早晨的食物。


    環首四周,百鳥衝卻沒有看見七木,也沒有看見羅塔。就在張望的時候,一張幹瘦的老頭從別的隊列裏移到了他的身後。這個身材幹瘦,麵容憔悴的老頭也是閃神族的三個僅存的幸存者之一,麻石。


    突然出現在身後的麻石,還有他那異常的舉動,都讓百鳥衝生出一絲不祥的預兆。他隱隱覺得,已經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而麻石過來,正是要趁著一天唯一的一次能見麵的機會告訴他。


    “麻石叔,出了什麽事情了嗎?”沒有迴頭,百鳥衝壓低聲音問道。


    “百鳥衝,我來是來要告訴你,七木他……”麻石欲言又止,聲音有些哽咽起來。


    百鳥衝的心頓時往下一沉,“快告訴我,七木他究竟怎麽了?”


    “七木他、他……昨晚被殺了!”麻石終於說了出來,兩顆渾濁的老淚從眼眶滴下,沿著他那樹皮也似的臉頰,緩緩地往下淌。


    百鳥衝的拳頭猛地握了起來,沙啞地道:“知道是誰嗎?”


    “還有誰,隻有羅塔能從獄卒的手裏拿到囚室的鑰匙,他是受雷山統領照顧的人,一些獄卒都怕他打小報告,這樣的事情,他們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今天早晨,驗屍的獄卒還說是勞累過度,自然死亡,顯然是想了結此事。”


    百鳥衝在聽到七木之死的時候,心中就已經猜到是羅塔下的手。麻石這麽一說,再迴想昨日從林場返迴的路上,羅塔的言行,他的心中就更肯定了。


    “百鳥衝,你千萬小心一點,我聽人說你和羅塔有一些過節,你可不能也走七木的路啊……”


    “麻石叔,我知道該怎麽做,你離開吧,不要和我顯得親近。”強製壓製著心中的怒火和殺意,百鳥衝低沉著聲音說道。


    麻石微微一愣,隨即明白了百鳥衝的意思。百鳥衝這是在保護他,既然七木因為是百鳥衝的朋友而死,那他就有可能因為是百鳥衝的長輩而死!


    對於沒有人性的羅塔而言,做這種事情,會向劈柴一樣簡單。


    第十一章 第一殺


    熟悉的山間小路,從枝葉透照下來的點點陽光。路邊的小草,垂掛著晶瑩的露珠。遠處山林裏的未曾散去的霧霾,朦朦朧朧。狼石山的景致,很美。


    “都給老子快點!不能完成伐木任務的話,今天中午都沒有飯吃!”聶前的聲音在山林裏迴想,伴隨著的,還有響亮的鞭爆聲。


    百鳥衝默默地向前走著,沒有任何表情,別人也無法看出他內心在想著什麽。


    “真是冷酷的人啊,聽說那個暴斃的七木是他幼時的夥伴,七木死了,他一點悲傷都沒有。”一個囚犯小聲地嘀咕道。


    “可不是嗎,都是閃神族的人,應該算是同族兄弟,現在那些閃神族的人都非常的傷心,這小子卻依舊是那副冷冰冰的臭麵孔,真懷疑他的心是石頭心,沒有感覺的。”另一個囚犯也小聲地嘀咕道。


    他們的話,隱隱約約地傳到了百鳥衝的耳朵裏。這樣的話語,就象是一根針,狠狠地紮在了他的心上。他不是不傷心,隻是,他已經將悲傷埋在了心裏。他不相信眼淚,他隻相信拳頭!


    “就是今天,羅塔,我要讓你血債血償!”他的心裏,暗暗地說道。


    聶前將手中的皮鞭猛地向天空一抽,啪的一聲炸響之後又大聲吼道:“別嘀嘀咕咕交談,快點,否則老子的皮鞭不認人!”


    囚犯的隊伍緩緩走上了一道山坡,再往上走,五百步不到的距離就是林場了。


    “聶前大哥,我內急!”走在隊伍前麵的百鳥衝忽然停下了腳步,捂住了肚子。


    聶前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你小子搞什麽花樣?快去,我們放慢速度,完事後趕緊跟上來!”這樣的情況,放在別的囚犯身上,他是絕對不會允許的,但百鳥衝不一樣,百鳥衝是他的財神。如果連這點小要求都滿足不了,以後還怎麽從人家的手裏拿好處呢?


    腳上的腳鐐打開,百鳥衝捂著肚子向路邊的一片灌木林跑去。奔跑之中,他的眼角餘光落在了羅塔的身上。排在隊伍最後麵的羅塔也正看著他。一瞥之間,他已經捕捉到了羅塔眼中的殺意和不屑。


    “看什麽看!快走!”聶前甩鞭吼道。


    隊伍再次緩緩行走起來。


    來到樹林之中,百鳥衝深深地吸了兩口氣。夾帶著水霧的空氣濕潤而清新,它讓百鳥衝的緊張心情稍微平複了一點。


    “鬼爺,我就要動手了。”緩過氣來的時候,百鳥衝輕聲說道。


    閻鬼從濕潤的空氣之中現出虛影來,淡淡地說道:“我說過,鬼煉者殺人是獨自進行的事情,這是古老的規矩,我不會給你任何建議,你要是覺得可行的話,那就按照你的計劃進行吧。”


    百鳥衝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我不需要你的建議,我隻是想告訴你我要動手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萬一我失手,你也好趁早打算。”


    殺人者,不是殺人死,就是被人所殺。


    這個時候告訴閻鬼,百鳥衝已經有了殺人者的覺悟。


    閻鬼淡然一笑,沒有言語,化作一溜青煙,消失在了虛空之中。他也沒有別的選擇,之所以如此從容淡定,那是因為,他相信百鳥衝!


    默默地計算著時間,片刻之後,百鳥衝走出了灌木林。等他迴到通往林場的小路的時候,聶前已經帶著囚犯隊伍走到了稍遠一點的地方。大致的距離,有兩百步作用。他加快腳步追了上去。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就在距離隊伍十步的時候,百鳥衝腳下一滑,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沉悶的響聲傳出去,幾個囚犯迴過了頭來,都是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


    “廢物!這樣的人居然走運地在林場之中發現值錢的東西,哼……今天你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了!”走在隊伍最後麵的羅塔也迴過了頭來,看著趴在地上的百鳥衝,嘴角一癟,吐出一口唾沫來,隨後又不屑再看百鳥衝狼狽的樣子,迴轉頭去。


    就在羅塔迴轉過頭去的一瞬間,百鳥衝飛快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右手連動,眨眼之間就拿捏出了一個拈花印。隨著奔跑追趕的姿勢,右手找準羅塔的後背心便是猛力一推。一道肉眼難見的耗光從他的種植彈出,一閃,沒入了羅塔的後背心之中。


    這一係列的偷襲動作,僅僅在兩三下眨眼的時間內完成,沒有絲毫地拖泥帶水。


    索魂針沒入後背心的一刹那,刺痛的感覺傳來,羅塔猛地迴轉過身來,兇芒畢露地盯著百鳥衝。作為天武者,先天之力的修為雖然僅僅是最低級的金剛級,但羅塔卻有著遠超出常人的敏銳直覺,以及對危險的感應能力。就在剛才那中索魂針的一刹那間,他已經感應到了危險的氣息,而且,這和百鳥衝有關!


    百鳥衝停下了腳步,沒有腳鐐的束縛,他有很多自由的選擇,但羅塔不行,就算羅塔是金剛級天武者,他也沒有可能將一整隊囚犯拖著倒轉迴來追殺他。不過,在羅塔的兇芒畢露的眼神下,他熟練地露出了一絲害怕的神情,顫聲道:“你想幹什麽?”


    “小子,你剛才搞什麽鬼?”羅塔冷冷地道。鬼煉者之珍貴,在於其稀少性。許多人,終其一生都沒有碰到一個鬼煉者,更別說是了解鬼煉者的手段了。很不幸的是,羅塔也是這種人之中的一個,不幸的一個。他並不知道索魂針是什麽東西。


    百鳥衝攤開了雙手,“你在說什麽呢?”他的雙手空空的,隻有剛才摔跟頭的時候,被岩石和泥土擦傷的痕跡,並沒有什麽暗器之類的東西。


    “不要說話,百鳥衝,歸隊!快走!”聶前怒喝道,一度耽擱時間,影響伐木的數量,他的心情已經不爽了。


    隊伍又加快了速度。


    沒有腳鐐,百鳥衝依舊排在隊伍的最後麵。他始終和羅塔保持著一定的距離。羅塔本來還想問點什麽,嚇唬一下百鳥衝的,但已經失去了機會。有腳鐐在身,囚犯與囚犯之間又有栓腰繩索相連,前麵加快速度,他也隻能加快速度。


    直到這一刻,百鳥衝的懸著的一顆心才終於放了下來。


    內急,除掉腳上的腳鐐和栓腰的繩索,換取行動的時間和機會。故意摔那一跟頭,卻是故意麻痹羅塔的警惕心。以羅塔的強悍,靈活的身手,萬一被他發現,他就能輕鬆躲掉那一記索魂針。那樣的話,百鳥衝也就失去了刺殺他的唯一的一次機會。


    這就是百鳥衝的殺人計劃。


    事實上,就在昨天晚上,修練索魂針結束,躺在床上休息的時候,他的腦海裏就已經將所有的細節預演過,反反複複。什麽地段假裝內急,在什麽地方帶多少時間,什麽時候追趕隊伍,在什麽距離假裝摔跟頭,又在什麽時候出手,他都有過巨細無遺地思考。


    殺人,百鳥衝一開始就沒有把它當作一件簡單的事情。


    跟在羅塔的身後向林場走去,百鳥衝的視線沒有一刻離開過羅塔那壯實的後背。羅塔的步態很穩健,沒有出現絲毫不適的跡象。他心裏暗暗地想道:“索魂針已經命中了羅塔的心髒要害,為什麽他沒有一點反應呢?看上去,他就連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難道,我的鬼煉力太弱,沒有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第一次出手殺人,用的又是從來沒有使用過的手段,百鳥衝難免有這樣的擔憂,但是,擔憂歸擔憂,他沒有再嚐試第二次。再次出手,羅塔會出現第一次中索魂針時的反應,他肯定會懷疑到自己的頭上。先不說能否躲掉來自羅塔身上的危險,一旦發生衝突,如果羅塔事後死了,別人也都會懷疑到他的頭上。那對於沒有靠山的他來說,是滅頂之災。而一旦有人發現他是鬼煉者的身份,也是滅頂之災。


    “要是我的鬼煉力夠強悍,我就有足夠的信心殺死羅塔,而不用如此擔心失敗,看來,我還得強大自己啊,我實在是太弱了……”百鳥衝的心裏暗暗地想著。


    囚犯隊伍很快就來到了林場。依照慣例,聶前打開了囚犯們的腳鐐,發放了伐木的工具。


    “百鳥衝,今天你可要打起精神來,至少要找到一棵烈火草,媽的……”在給百鳥衝斧頭的時候,聶前湊過頭來,輕輕地啐了一口,然後才說道:“老子昨晚輸光了所有的錢,你再不給我烈火草,小心我不客氣了。”


    百鳥衝的眼角餘光移到了羅塔的身上,已經領到了工具的羅塔並沒有立刻進林場砍伐木材,而是冷冷地看著這邊,留意著聶前和他的交談。


    “聶前大哥,我今天實在是爬不動山了,昨晚不知道是吃壞了東西還是怎麽的,我的雙腳軟塌塌的,就連走路都很困難……”百鳥衝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媽的,平時老子也沒少給你好處,關鍵時刻你居然不出力,你是想找死麽?”見百鳥衝這麽說,聶前頓時火冒三丈,就要動手揍人的樣子。


    第十二章 善後


    百鳥衝牙關一戳,頓時將舌頭咬破,一絲殷紅的鮮血頓時從嘴角冒了出來。他的雙手,捂著肚子,軟軟地倒在了聶前的腳下。


    “媽的,你怎麽了?”聶前有些緊張地蹲了下去,查看百鳥衝的狀況。百鳥衝是他的財神,他可不想百鳥衝死在這裏,那就等於是斷了以後的財路了。


    百鳥衝張嘴,虛弱地道:“聶前大哥,我今天實在是無法去采烈火草了,但是昨天,我在一個地方發現了好幾棵烈火草……咳咳……”


    “好幾棵烈火草?”聶前的雙眼頓時一亮,人也精神了三分,“快說,在什麽地方?”


    “在東麵的懸崖上……咳咳……那地方很好找,不過,烈火草是生長在懸崖下的石壁上,要帶上繩子才能采到,我昨天就是因為沒有繩子才空手而歸的……咳咳……”又有一絲鮮血從嘴角冒出來,百鳥衝看上去更痛苦了。


    “小子,今天就不用你伐木了,我讓你送你迴去休息一天,但如果你敢騙我的話,我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百鳥衝苦笑道:“聶前大哥,我怎麽敢騙你呢?那個地方真的有好幾棵烈火草,當時沒有看清楚,但大致估計,起碼也有七八棵吧……咳咳……”


    “李火,你過來!”聶前站了起來,大聲叫出了一個名字。七八棵烈火草,那就是一百枚銀幣的收入,他已經無法再等待了。


    一個身材幹瘦的中年男子趕緊跑了過來,陪著笑臉,小心地道:“聶爺,有什麽吩咐?”


    聶前道:“百鳥衝生病了,你把他送迴監獄,然後迴來伐木,要是敢偷懶,小心你的骨頭!”


    “是是,聶爺放心好了,我保證快去快迴。”被稱作李火的囚犯很喜歡這種活,雖然口裏說著保證快去快迴,但他的心裏已經在盤算著如何在路上偷懶了。


    交代了李火,聶前又對伐木的囚犯做了一些交代,然後從工具房裏拿走一圈繩索,抗在肩頭上,向百鳥衝所說的方向走去。


    “百鳥衝兄弟,你是怎麽了?”李火攙扶著百鳥衝從地上爬起來,一邊問道。


    “沒什麽……就是疼得厲害……咳咳……”百鳥衝含糊地說道。


    “真是的,太不小心了,你看你,都吐血了。”看著百鳥衝嘴角的血絲,李火的眉頭皺了起來。他也是狼石山監獄的囚犯,他自然知道生病和受傷意味著什麽,那就是——死!


    “李火,滾一邊去!”羅塔的聲音突然傳來,一個鐵塔一般魁偉的身形也擋在了李火和百鳥衝下山的道路上。


    “羅塔大哥,你……要幹什麽?”


    砰!李火的話剛冒出牙關,羅塔的一隻拳頭便抽在了他的小腹上。身材本來就很幹瘦的李火頓時倒飛了起來,跌到了五六步遠的地方。這一跌,他的身體蜷縮成一團,半響都沒能爬起來。


    羅塔的暴行,所有的囚犯都看在眼裏,但卻沒有一個人敢動。別說是幫助百鳥衝,就連一個去攙扶李火的人都沒有。


    “百鳥衝,這一次我看你往哪裏逃!”羅塔慢吞吞地走到了顫顫微微的百鳥衝麵前。他的眼神,充滿敵意和嘲諷。


    “你要在這裏殺我?”


    “你以為我不敢嗎?”羅塔不屑地道:“我在這裏殺了你,沒有一個人敢說是我幹的,我甚至可以說,你是暴斃而死的,有雷山統領關照我,誰敢動我?哈哈,老實告訴你吧,你的那個同族小兄弟就是我幹掉的,本來是想給你一個教訓,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頓了一下,他才又冷冷地說道:“因為,現在我就要殺了你!”


    “羅塔,你知道聶前去什麽地方,又去幹什麽了嗎?”百鳥衝的嘴裏忽然冒出了一句話。


    羅塔微微愣了一下,“你什麽意思?”


    百鳥衝淡淡地道:“老實告訴你吧,我找到了一個烈火草的窩子,那裏有十多棵烈火草,每一棵都能賣十多枚銀幣,你要是速度夠快的話,你還能趕在聶前的前麵,采走那些烈火草,不知道這個消息,能不能換迴我的命呢?”


    “快說,在什麽地方!”


    “你先離我二十步。”


    “媽的!你找死!”


    “你做這麽多事,不就是為了撈到好處,討好雷山統領嗎?你以為,我把烈火草的地點告訴聶前,那僅僅是我知道的唯一的撈到好處的地方嗎?我還有更值錢的寶物,你今天殺了我,你一點好處也撈不到。”


    “小子,算你識相,好吧,我離開你二十步,然後你告訴我聶前去了什麽地方。”殺不出來和更多的好處比起來,羅塔明顯喜歡後者。退開的時候,他的心裏也在暗暗地道:“小子,等著吧,等從你的身上榨幹了油水,也就是殺你的時候了!”


    “西麵懸崖,距此大約三裏的地方。”在羅塔離開了大約二十步的時候,百鳥衝說出了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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