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想要尋得為蘇黛換皮的方法之後,北雪老頭卻微微搖頭,直言說道:“你與她已經是糾纏在一起了,如今她這幅模樣,你還能容下她嗎?”


    當時彥無雪沒有一點兒的猶豫,就也迴答道:“師傅,曾經是你想要撮合我們兩,如今又要問我願不願意,別說師傅現在強迫我,就算師傅要我現在就離開她,我不可能丟下她。”


    北雪老頭盯著他良久,隻說了一句話:“你和你娘那性子真的挺像的。”


    迴過神來之時,他也是發現了蘇黛也在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關於朝廷的事情,你就不要想太多了,那已經與你無關了。”彥無雪淡聲說道,想要讓蘇黛接受現實,雖然蘇婉兒曾經派人去北泉山搜過,但也是無功而返,後來再加上賑災銀子被劫,蘇婉兒也是自顧不暇了。


    蘇黛嘴唇動了動,沒有說話,而後,她答了一句:“是的,已經與我無關了。”


    說罷,她便起身去練功,這已經是她每日都要做的功課了。


    155、苦肉計


    白雪是持續落下,如搓綿扯絮一樣,綿綿不絕。


    蘇黛是畏寒了不少,隻因是自己的真氣流失得厲害,要是想要恢複,恐怕還要花上一段時日。


    趁著這樣寧靜的日子,彥無雪是教她了不少的本領,給她講解了不少靈藥的配置方法,再有穴位的位置,好讓她再學點東西防身。蘇黛都學得很認真,一旦有有不懂,必定會不恥下問,但是這時候,彥無雪總是會抓住機會,讓她做些好吃的。


    後來,彥無雪的嘴也被她養得刁了起來,以至於他後來迴到北泉山連幹餅都啃不下了。


    在這小山村裏,蘇黛並沒有得知多少的消息,而且她也是不想知道。但是這日子過得無聊,她軟磨爛泡,終於是說服了彥無雪帶她出去轉一圈。


    這日的天氣尚好,並沒有要下雪的跡象。


    蘇黛穿得厚實,依舊麵紗蒙麵,隻是綰著一個靈蛇髻,固定發髻的也是一支木簪而已,要是單看她的眼睛,會以為她是一個美人,但是誰知道她麵紗下的容顏。


    彥無雪那俊美的容顏,在蘇黛的強迫下,終於還是易了容,純屬路人甲一個。


    雖是冬日,但是依舊多人閑逛市集,蘇黛許久沒有出來逛過,亦是興奮。


    彥無雪自然是小心翼翼的護著她,以防她出了什麽意外。今日碰巧也是黃道吉日,有一家酒樓開張,門前正在舞獅,那銅鑼聲和鼓聲在交織著,圍觀的人群不時發出了掌聲。蘇黛也是擠了過去,隻是一看,也是拍起了手掌。


    那舞著獅頭的人,輕功極好,也算是熟練之人了,將獅頭舞得活靈活現,那腳步輕盈,一躍便也躍上了桌子,繼續攀爬。


    她並沒有注意到彥無雪不在自己的身後,待舞獅完了,人群正打算散開,這時候,那身形微胖的老板晃悠悠的走了過來,伸開雙手,似乎要宣布一些事情,隻見老板那肥胖的臉笑得不見了眼睛,大聲的說道:“各位!今日是正巧是小店正式開張,連當今淳親王都來道賀,要是各位想要沾沾皇氣,就快來嚐一下本店的手藝,保證你們叫好!”


    蘇黛那一刻的心卻是顫抖了起來,她沒想到會在這裏聽到溫以墨的名號,她多麽想要轉身就走,但是雙腳卻移不開腳步。她的手抓緊了自己的衣衫,正用力的寧捏著,心裏像是有一雙手正在撕扯著自己的心髒,那長長的指甲正是掐緊她的心髒,讓她唿吸不得。


    她忽然就感覺到空氣微薄,人群中發出了驚歎聲,而後,卻自動地讓出了一條路。


    隻見一個男子一身白衣,那布料是華美柔軟的,肩上也披著暗色的貂毛披風,腰間掛著瓔珞,每走一步,也就發出了碰撞的聲,叮當作響。他神色冷淡,薄唇紅潤,棕色的眼眸看不清有任何的情愫,似乎是若無旁人。他依舊是這般冷若冰霜,隻是臉色蒼白得很,他慢慢地在她身邊經過,她正鬆了一口氣的時候,溫以墨卻突然停住了腳步。


    蘇黛的心都懸了上去,屏住了唿吸。


    “請問姑娘……”溫以墨淡淡看了蘇黛一眼,見她低著頭,隻看見她那光滑的額頭,那眉眼似乎有一絲的熟悉感。


    “王爺,已然是準備好了!”那老板卻在那頭喊了一聲,似乎已經是迫不及待了。


    溫以墨皺了皺眉頭,便也走了過去,沒有再逼問蘇黛。


    門前已經擺好了文房四寶,隻待溫以墨題字。


    人們素來想要看看這名動天下的王爺,也是擠了過去,其中不乏妙齡少女。


    蘇黛看著越來越混亂,便也抽身而出,她不知道溫以墨為何會在這裏,但是他今日為一家酒樓題字,自然是不簡單的。


    她迴頭又看了一眼,她已經是看不到溫以墨的身影,隻看見那些瘋狂的人群。


    她默默地歎了口氣,隨後,才發現了自己身邊沒了彥無雪的身影。


    在這陌生的街道上,她獨自站在街頭,居然有了一絲悲涼的感覺。


    她微微閉上眼睛,深深唿吸了一口氣,往後,自己也要這麽過了。


    她尋不到彥無雪,她正想著等待彥無雪來尋她便好,剛轉過了一個街頭,就聽到了身後有人喚了她一聲。


    蘇黛。


    她自然是沒有停住腳步,繼續往前走著,可是她的背脊卻是冒出了冷汗,雙手已經拽緊了衣裳,她認得這把聲音,這是溫以墨的嗓音,她剛才差點迴過頭去,但是幸好沒有,要不然溫以墨定會知道了。


    看見她沒有迴頭,溫以墨佇立在那兒,看見她的背影,隻覺得熟悉,雖是機會不大,但是他仍是不想放下任何一個機會。


    蘇黛是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在這街道上,也唯有他的腳步聲是最沉穩的,她想要加快腳步,但是仔細一想,這不是更加明顯的暴露了自己嗎。


    寒風在她麵上刮過,她忽的就覺得唿吸困難,世間萬物都是黑白色的,她抿住了嘴唇,她並不想讓溫以墨看見她現在的模樣,他必定會嚇了一跳,然後眼神裏帶著鄙夷之色。


    眼見已經沒有時間,蘇黛狠下心,微微閉上眼睛,


    她的手也隻是一拂,麵上的麵紗已然是掉了下來,碰巧麵前是有一婦人拉著孩童走過,孩童一見她的模樣,便立刻嚇得哭了起來,明顯是嚇著了。那婦人也是一怔,瞪了蘇黛一眼,連忙抱起自己的孩子,輕聲哄了一句,便也對著蘇黛破口大罵:“你這醜八怪,我兒子給你嚇哭了,自己這模樣就不要出來嚇人了!”


    “哎喲,我還以為是很俊俏的姑娘,原來臉上是有這麽多疤痕啊。”


    “也難怪她用麵紗遮住自己的麵容了。”


    議論聲四起,她的心也是像被刀子割一般,一刀又一刀,一如當初上官玲嫣在自己臉上劃下一道道口子一樣。


    溫以墨皺了皺眉頭,那女子臉上的麵紗似乎是不小心掉了下來,卻引來了一大幫子人謾罵,蘇黛雖不是名豔天下,但是她的姿色也是上等的。


    156、屬於我的命


    這時候,卻有一人從後麵走來,正是穿著紅衣的紅葉。


    “王爺,是時候要啟程了。”紅葉麵容冷豔,手裏依舊是拿著長鞭。


    她聽見了這邊的騷動,皺了皺眉頭,說道:“那女子也淒慘了些,不過是自己的麵容有了瑕疵,卻被人這樣謾罵。”


    溫以墨來臉色淡淡的,沒有再看蘇黛一眼,便也轉過身,淡聲說道:“走吧,事不關己。”


    這一句話,是插在了蘇黛的心胸上。


    她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覺得腦袋眩暈,胸腔似乎有熱血在翻滾著,喉嚨口也有了一絲的血腥的味道。


    她的身子搖搖欲墜,她的耳朵已經聽不進任何的聲音,這時候,她卻慢慢的蹲了下來,那強忍著的眼淚終於是忍不住掉下,浸過了她臉上的疤痕。


    如烙印一般,狠狠的印在她的心口上。


    她居然就用這樣的法子,將溫以墨拒之門外,這一刻,彥無雪心裏不知道是何滋味。


    他丟掉了手裏的幾根冰糖葫蘆,連忙將蘇黛護在懷裏,他身上那淡淡味道,立刻縈繞在蘇黛的鼻尖上,還有冰糖葫蘆那甜甜的味道。


    蘇黛的身體劇烈的顫抖著,她緊緊閉著眼睛,捂住了自己的臉,眼淚卻從指縫中落下,滴在了地麵上,很快就形成了冰點。


    “沒事的,我們迴去吧。”彥無雪輕聲安慰道,他斷定,他此刻是比蘇黛更加難受,隻因她此刻能夠依靠的也隻有他了,他必須要給她肩膀。


    蘇黛沒有迴答,淚水緩緩滾落,如同斷了線珠子一般,似乎不知道斷絕。


    過了好一會兒,彥無雪才發現,蘇黛那晶瑩的淚水,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赤紅的血珠。


    “不好!”彥無雪知道蘇黛肯定是情緒激動了,他連忙抱起她,運氣將內力注於腳,便也一躍就上了屋頂,很快就不見了蹤影。


    整個世界都是蒼茫的白,不知哪裏是盡頭,這裏似乎是一個迷宮,讓人尋不著路,隻能在這兒等死。


    蘇黛已經是在這個世界晃悠了許久,她身心疲憊,想要走出去,卻不見盡頭。


    漸漸的,她便也失望了。


    “蘇黛,你快些醒啊……”


    在這個世界裏,她時常聽到有人在她的耳畔低語,她喘著氣,覺得自己的胸口是麻木的痛。


    似乎有人想要攔住她的路,無聲的問了她一遍又一遍,你想活下去嗎?


    蘇黛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已經不是光滑的了,她靜靜的站在那兒,再睜開眼之時,卻看見了她最不想看見的人。


    一身白衣的溫以墨正站在她的前麵,冷冷的眼眸盯著她,盯著她的容顏。


    蘇黛連忙反應了過來,立刻便是捂住了自己的麵頰,以防溫以墨看到了。


    可是溫以墨卻冷笑了一聲,說道:“你以為你用手遮住就無事了嗎?你的模樣……我可是看得真真切切了。”


    “不!你忘記了吧!你忘記現在的我吧!”蘇黛一直搖頭,哭得傷心欲絕。


    似乎有人一直在搖晃她的身體,她感覺到自己的身上有些疼痛,她思緒漸漸清晰起來。


    “蘇黛,不要沉溺,不要!”


    “快醒吧!你要是再不醒,你就永遠都醒不來了!”


    她根本不想睜開眼睛,可是一陣一陣的刺痛,卻讓她的思緒越來越清晰。她睜開了沉重的眼皮,便有一張興奮的臉映入自己的眼簾,她的腦袋一陣空白,似是不能思索一般。


    “蘇黛!!”那人喚了一聲,居然是將她整個人攬在懷裏,他的懷抱溫暖,讓冰冷的她忍不住想要靠近。


    蘇黛眨了眨眼睛,嘴唇動了動,卻發現自己的喉嚨幹燥無比,根本不能出聲。


    她已經是認了出來,這個欣喜的人,正是彥無雪。


    “三師叔……”蘇黛怔怔地出聲,卻是沙啞的聲音,說了出來之時,連自己都驚疑這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聲音。


    “已經沒事了,沒事了。”彥無雪這才醒覺了自己由於太過激動,將她擁住,他臉上一紅,連忙是將她重新放迴床上,再給她掖好被子,才鬆了口氣。


    然後,他便去收拾案上的銀針,看來他剛才是給蘇黛施針了。


    蘇黛看了看他,便也用手拽了拽他的衣袖,彥無雪看了過來,蘇黛才將他的麵容看得真切,他一雙眸子暗淡無光,眼底下是淡淡的烏青,似乎一夜沒有睡似的,下巴連胡渣都冒了些許出來,也沒有去清理。


    “怎麽了,是否有哪裏不舒服?”彥無雪緊張的問道。


    蘇黛沒有答話,指了指桌子上的茶壺,彥無雪瞬間都明白了過來,咧嘴一笑,便去給蘇黛倒了一杯茶水,蘇黛支起身子,發現茶壺的水還是溫的,仔細一看,原來茶壺下麵還有一個小爐。


    茶水進了口,流下了喉嚨了,她才覺得舒坦多了,她的胸口仍有些悶,她調節了一下氣息,發現自己現在的身子確實是虛弱了許多,但是這樣也是沒有辦法,已經是天注定了。


    “我們現在在北泉山。”彥無雪輕聲說道,“因為我……因為我救不到你……唯有來找師傅。”


    蘇黛一怔,垂下了眼眸,她這輩子欠彥無雪的恩情,恐怕難以還清了,她捧著茶杯,任由茶水慢慢涼透。


    “我也怕自己活不下去。”


    “說什麽傻話!”彥無雪有些氣惱,盯著蘇黛,“你別忘了,你這命是我救的,就算是閻王爺,也不能隨意拿走,你以後多做些好吃的,這也算是還了我這份恩情了。”


    蘇黛甜甜一笑,但是幾道刀痕橫在臉上,便也有了一些猙獰的感覺,她點了點頭,道:“我會的也不多,也就是那麽幾樣。”


    “已經夠了,要不我們就去開一家飯館,你做大廚,二師兄做小二,我就當掌櫃,肯定能賺個大錢。”彥無雪已經是在幻想著。


    “為什麽就你做掌櫃,這不公平。”


    “因為我長得好看。”


    蘇黛不禁翻了個白眼,但是隨後又想到自己相貌已毀,確實是隻能留在廚房裏幹活了,怎麽能夠登上大雅之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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