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老沈必將動怒,那樣的話,小炫再也沒有可能與夏航走到一起。唉,這個衝動的小家夥,怎麽就不知道收斂一些呢?


    然而,出乎嚴竟開意料的是,客房內靜悄悄地。自始至終,沈炫都沒有開口。而此時的沈嶽庭也顯得很安靜,他隻是盯著夏航看。


    他知道夏航的話還沒有說完,他在等著對方說下去。


    “華夏文化博大精深,國學更如璀璨的明珠,一直在曆史的長河中熠熠發光。但今天卻不是與您探討國學的日子,更何況後天就是除夕,所以我隻想說說五個字。”


    “仁義禮智信,為儒家五常,卻是做人之基本。先不說仁義,我隻來說後三個字。從我進來這裏,您的目光一直咄咄逼人,語氣更是帶著批評。哪怕您是德高望重的長輩,但作為初識,這種態度也有違禮字。”


    “同樣,也許炫姐曾給您聊過我和她如何相識,這幾個月又是如何相處。如果您相信自己的孫女,那就不會說出那樣帶著情緒的話語來。否則,就談不上信字。”


    “進一步地,您一開始就帶上了自己的情緒和主觀,這樣很容易失去客觀。這從您對我的態度中就能體現出來。身為一個國學智者,您說自己的言行真的到位嗎?”


    夏航倒也不客氣,劈裏啪啦地坐在那兒高談闊論。不知不覺中就給這位老人戴上了有違五常的帽子。


    沉默。客房內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靜寂。而嚴竟開更覺得這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他能感覺到,老沈正在暗自作深唿吸狀。


    悄悄看了一眼沈炫,她卻低頭看著手機,儼然這裏的一切與她毫不相關似的。


    又過去了好一陣。


    沈嶽庭悠悠吐出一口長氣,聲調卻是降低了下來:“原以為隻有我家小炫嘴上能說,哪知你這家夥更能胡攪蠻纏。”


    “好吧,我承認在對你的認知上帶著一絲主觀情緒。但你倒好,一上來就毫不留情地連扣我幾頂帽子。失吾身份,違五常!知道不,這是我有生以來聽到的最為尖銳的評價!”


    說到這兒,沈嶽庭顯得有些激動,一張老臉都微微脹紅。一旁低著頭的沈炫就好像多長了一雙眼睛似的,及時放下手機給爺爺倒了一杯水。


    然後來到他的身後,輕輕捶打著老人的肩膀。之後,又迴去玩她的手機。


    “小夏,你們年輕人就是愛衝動愛顯擺,還不趕緊跟沈老道歉?”嚴竟開深知老友的性格,於是一邊使臉色一邊提醒夏航。


    哪知夏航無動於衷,或者說根本就不願意理會他的善意提醒。


    “嚴叔,我隻是在表達一下自己的看法而已,何錯之有?所以我相信沈爺爺不會與晚輩計較這些,是這樣吧?”夏航凝視著沈嶽庭,淡淡地說道。


    “為什麽?”沈嶽庭與他對視,隨即反問道。


    “就因為您是國學大師。聽慣了順風話,為何就不嚐試聽一聽逆耳之言呢?”夏航抬高了聲音。他覺得以自己的眼光來看,老人不會真的生氣。


    原因很簡單,這是一個睿智且又固執的老頭,同時也是一個非常疼愛孫女的老人。既然如此,沈炫是什麽態度老人豈能不知?


    “忠言才逆耳。”沈嶽庭微微點頭,隨即看向沈炫,“好了小炫,你也別再裝作玩手機了。小夏這孩子,雖說驕傲了一些,但他有那個資本。”


    果不其然,沈炫一聽爺爺的話,眸子瞬間一亮!


    自己與夏航的情侶關係,終於通過了老人這一關。她悄悄瞥了一眼,心想這個家夥就喜歡走險棋。萬一真惹的爺爺生氣,以後可就麻煩了。


    之前,爺爺出來開會,順便在幾個大城市拜訪老友。這期間,老人不知從哪裏聽到的消息,一個勁地向她打聽夏航的情況。從她的感覺中,爺爺似是不太滿意,尤其是反感他身邊有那麽多女人。


    在老人的意識中,那樣的男人簡直花心到了極點,比紈絝還要紈絝,比流氓還更流氓。可讓老人又暗自奇怪的是,他倆認識了這麽久,孫女倒還堅守著自己的陣地。難道,流氓也有講原則的時候?


    他接觸那些女人,真的是如孫女所說因為體質的緣故,不得已而為之?


    “你爺爺的大名我聽說過,希望有機會能去拜訪他。所以對你的醫術我絲毫也不懷疑,即便你能超過夏老,也實屬正常。”


    沈嶽庭的語氣就像是換了一個人。此刻他就是沈家的長輩,在對著後生諄諄教誨。


    “聽說你還有兩位師傅,也都是隱世高人。所以我對你就充滿著好奇,今日一見,也的確沒有讓我失望。從某種程度而言,華夏很多傳統之物傳承的不夠好。我倒是希望你這樣的年輕人越多越好!”


    他說到這裏,一邊的嚴竟開才算是徹底鬆下一口氣。於是,他趕緊問起了夏航自己最為關心的問題。


    “小夏啊,看的出來老沈對你頗為賞識。咱們先不說這個,你上次在京大山亞校區的後山上說的那番話,至今我都受益匪淺。你看看,我的修為突飛猛進,都到了四重極致!”


    “但對於道的認識,我卻愈發迷茫。你當時說,萬物皆有其道,我發現自己越來越癡迷於武道。這個武道之道,又要如何把握呢?”


    他的話一說完,沈炫在一邊插嘴道:“是啊夏航,我覺得嚴爺爺都快走火入魔了。除了修煉,別的事情竟是再也沒了興趣。聽說京大山亞校區都不想返聘了,說他是一個老瘋子。”


    嗬嗬,老瘋子。不知怎麽,夏航聞言暗自一笑,居然想起了著名武俠小說中的那個歐陽鋒。他可是因修煉某部真經而發瘋,但嚴叔呢?


    “嚴叔,您對道的理解有些走偏了。武道之道,有著雙重含義。一指道路或境界本身,二指修煉的真正內涵。您呢,過分將兩者混為一談,所以一心隻在修行。”


    夏航極為耐心地為他分析。嚴竟開聽了先是有些迷茫,漸漸地就陷入了沉思。


    “您癡迷修行倒也沒錯,但必須專注於自己的道。打個比方,或為追求力量,成為這方麵的翹楚。又或為追求速度,總之找一個您最擅長的做為自己的專攻之道。”


    “我最擅長的?”嚴竟開聞言微愣,片刻後他又道,“也許是因為待在海邊的原因,我對水有著濃厚的興趣。你說我是不是該尋求水之道?”


    “當然可以。水之道,就得符合水之特性。柔中有剛,剛中帶柔。水可潤萬物,又能包容一切。高溫可使之氣化,低溫則能固化成冰,實為天下一大奇觀。所以您可以……”


    夏航說到這兒突然停了下來。原來嚴竟開悄然閉上了眼睛,就在他這一點撥中直接進入到了修行狀態。


    一旁的沈嶽庭看的清清楚楚,忍不住微微搖頭,小聲道:“這個老嚴啊,還真快成了一個修煉瘋子。小夏,說到修煉,我怎麽絲毫看不出你的境界?”


    “無妨,我相信自此之後,嚴叔會找到一條真正適合自己的修煉之道。”夏航卻是表現的極為淡定,“至於我的境界,您看不出來很正常。”


    直到此刻,他才注意到沈嶽庭居然也是修行者,而且實力都到了第六重的第二個階段!


    “炫姐可能跟您提過我的體質之事,所以有著隱匿之法。此為一,另外我從歐洲迴來之後,實力又提升了不少。”


    “哦?那讓我猜猜看……七重極致?八重?還不對,難道到了第九重?”沈嶽庭的眼睛第一次睜的老大,今天這個小家夥給了自己太多的意外。


    “就在今天淩晨,我差點突破到了第十重。”夏航淡淡地應道。他說的是實話,如果不是紅針分走那麽多力量,他如今已是百分百的十重強者!


    咣當!


    沈嶽庭先是“噌”地站起,接著又一下子坐了下去。作為一個修行者,深知在武道上尊重強者的基本道理。盡管對夏航有所高估,畢竟他身後站著那樣的三位了不起的師傅,不曾想他的實力已經到了這等駭人地步!


    過了至少幾盞茶的功夫,沈嶽庭露出一絲崇敬之色,客氣而小聲地問道:“小夏,這世上真的有十重以上的境界?武道終極之路又在哪裏?”


    看到老人突然表現出來的敬重表情,夏航微微一點頭,平靜地說道:“當然有了。以我目前的認知,一共有十二重境界。但在其上麵還有沒有新的劃分,如有又是什麽,卻是一無所知。”


    原來是這樣。以六重對四重,本來自己在老嚴麵前還挺牛,哪知眼前不到二十歲的後生竟然快修到第十重!


    一念至此,沈嶽庭的臉變紅、發青,最後是灰白,顯得極不自然。為了緩解尷尬,他似是打定了某個主意,對著兩個年輕人說道:“小炫,還有小夏,我先在這兒陪著老嚴,你倆出去轉轉吧!”


    不等他們答話,老人隨即又道:“大冬天的也沒什麽好轉的。小夏啊,要不你送小炫迴宿舍,年輕人在一起多聊聊。明天上午,我們就要乘車迴秦陽老家過年。所以,小炫你明早來接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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