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爺子的話音一落,張浩紅著臉,咬緊牙關。接著“咚”地一聲,正對著夏航跪下了。


    “小……小兄弟,真是對不起!都怪我有眼無珠,冒犯了神醫大人。請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這一迴吧!”


    一邊說,一邊似要哭出聲來。而張家其餘之人,幾乎都怒目而視,除了老二。盡管出門前演練了無數迴,但他仍然有些接受不了眼下的場景。


    自己的兒子跟一個比他小的男子下跪,如此情形讓他情何以堪!唉,或許老四說的對,平時還是有些疏於管教小浩了。


    看到夏航並沒有任何反應,張老爺子突然輕輕哼了一聲。


    募地!


    張浩抬起頭,開始左右開弓地慢慢抽起了自己的耳光。


    每當伴隨著“啪”地一聲脆響,他就說一句“我該死”!


    就這樣估摸著說了七八次之後,夏航猛地沉聲道:


    “行了吧,你再這樣抽下去,別人聽到還以為是我在虐待人呢!而且這是在邊家,傳出去對邊爺爺他們的影響很不好。”


    說到這裏,夏航的目光卻是轉向了張奇。後者再也沒有了那會兒的氣勢,遊離的眼神想趕緊躲開,卻發現被磁鐵吸引住一般,根本移動不了。


    這一刻,他覺得對方就如一座泰山,正壓著自己有些喘不過氣來。


    “你說是不是啊,張所?這一片的治安也正好歸你管吧,你可要做個見證。”


    夏航冷冷地說道。對這個動不動就想銬上自己的家夥,他是一點好感也沒有。


    “對對,是歸我管。”張奇又驚出了一身汗。他勉強擠出一副笑容,再道:


    “夏神醫,今日之事我的確處理不周。隻聽了一方之詞,所以在這裏也向你道歉!”


    “喲?張所的意思是……真的不追究了?更不用跟你去作什麽筆錄?”


    “當然不用。事情的詳細經過我都調查清楚了,錯在張浩。出門前,我們大家都懲罰了他。你看看,我爺爺和叔伯們都親自登門,就是表示一番誠意。”


    “誠意歸誠意,在我看來,秉公執法應該更重要。”


    “對!夏神醫這話說的簡直太到位了!作為一名人民公仆,做事起碼要對得起身上的那套製服。”這時,張老爺子邊上的一位男子突然接過話來。他,自然就是老四。


    “您是……”夏航目光轉過,疑惑地問道。此人,難道就是那個什麽局長?


    “哦,忘記了介紹,真不好意思。我是張浩的四叔,在分局工作。”老四趕緊解釋道。


    “我明白了。您剛才也說的沒錯,就好像我們醫者,治病救人是本職工作。都說醫者父母心,要不然,誰還敢生病?同樣,執法者不力,這世界豈不亂了套?”


    夏航淡淡地道。似是在誇對方,實則是譏諷他。如果你這個局長辦事公正,張浩還敢如此膽大妄為嗎?張奇還有那麽囂張嗎?


    一直冷眼旁觀的邊湛雲,此刻卻是驚異不止。張家興師動眾般地一下子來了這麽多人,而且一看就是做了充分的準備。包括下跪和打耳光,顯然也是計劃內的條目。


    而自己這邊,根本就沒準備什麽,他隻是打算隨機應變。可沒想到,小航這孩子竟然如此老練!不卑不亢,時時刻刻都在主導著整個場麵。


    夏老哥啊,您這孫子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同時震驚不已的還有張老爺子。他甚至都不相信眼前的青年還不到二十歲,更何況對方還有一身精湛的醫術和過硬的功夫。


    於是他更加堅信,此子有大來頭!


    打定了主意,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


    “小神醫,我在家一聽到這個孽徒惹了事,這氣啊就不打一處來。還有小奇這小子,甚至這個老四,平日裏我沒少教育他們要辦事公正、心係於民。但今日確有冒犯,他倆罪不可恕。小神醫,你想如何懲治盡管說,我們都接著。”


    不知怎麽,一直在旁邊聽著的邊昕兒,此刻腦海中突然閃現出了一個詞:老奸巨猾。曾經以為隻是影視中的字眼,竟然就這樣出現在生活中。


    看到夏航沉默著沒有接話,張老爺子暗道一聲,還得再低調些。於是他又道:


    “小神醫,你千萬不要顧忌我這張老臉,有什麽想法直接講出來。”


    “前輩客氣了。既然話都說到這裏,我個人的意思是暫且算了。不過,我感覺昕兒似是不喜歡被人打擾,您看……”夏航悄悄地看了眼邊老爺子與昕兒,淡淡地應道。


    這個孽障!人家小妮子根本就看不上你,非要死纏爛打,必須讓他死了那條心。張老爺子想到過裏,鷹一般的眼睛盯著張浩,厲聲道:


    “這類事,我保證不會再發生。小浩,你說呢?”


    張浩心裏那叫一個痛!昕兒,那可是自己兒時的夢想。好不容易熬到她長大了,卻讓自己放棄她!


    為什麽?


    他恨死眼前那個家夥了,媽的,徹底澆滅了那絲火星子。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嗯,神醫兄弟,爺爺,今後……我不會再去打擾昕兒。昕兒,你放心。”


    等說完最後那句話,張浩覺得心中的痛遠遠勝過臉上被扇耳光時的痛!


    “邊爺爺,您還有什麽想說的?昕兒,你呢?”夏航看看目的已經初步達到,便把目光轉向了他倆。


    邊湛雲坐直了身體,他目光掃過眾人,然後平靜地說道:


    “其實啊,在我看來這事並沒有什麽大不了。年輕人誰沒有個衝動的時候?隻是有一點要記住,凡事別過了。就像中醫,講究個陰陽平衡。一旦失衡,那就是過了,必將生病。”


    “另外,小航也說了,此事暫且算了。隻是,昕兒你還想說點什麽嗎?”


    方才夏航問及自己時,邊昕兒就輕輕搖頭。這會兒爺爺又問起了,她還是微微搖頭。在這樣的場合下,她真的不想再說什麽。最好趕緊了事,她實在不願意看到那個討厭的家夥。


    邊湛雲看到寶貝孫女那副表情,心中了然。正想開口送客,夏航那有點過時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你來電話了……”


    夏航拿起一看,正是上官依依離開前告訴自己的那個號。他微微一笑,按下了接話鍵:


    “你好,上官……啊?不好意思,我弄錯了。那你是……?鍾雲竹?嗯……是的,我在邊家。今晚應該沒什麽事,你不必客氣。什麽?來接我?不用不用,我自己能找到的。哦……那好吧,晚上見!”


    夏航放下手機,猛然發現一屋子人的眼睛全盯著自己。尤其是張家五人中的老爺子和那個分局長,眼光中有驚訝、慶幸,還有一絲羨慕甚至是妒忌。


    那個叫鍾雲竹的,無疑就是書記大人的千金,也就是今天兩少中的另一位美女。想到這裏,張奇恨不得也跟張浩一樣抽自己幾個嘴巴。


    明明是一個極好的表現機會,結果卻正好相反,變成了得罪和眼下這種被動的局麵。幸虧當時聽了黃茹的話,否則這所長的帽子別想再戴了。


    “不好意思,接了個電話。剛才說到哪了?”還是夏航打破了這種沉寂。


    “沒關係。說到凡事別過了,至於此事,暫且如此。”邊湛雲有意無意地加重了“暫且”二字的語氣。這是小航總結時說的,他覺得用的很到位,所以就借用了過來。


    “對對,邊老弟說的沒錯,別破壞了平衡。那……要沒別的什麽事,我們就不打擾了。”張老爺子起身說道。


    是該離開了。如果再耗下去,一會兒鍾家的人到了這裏,彼此撞上可就不好了。


    他一起身,那四人趕緊一個個緊隨其後。邊湛雲客套了幾句,就象征性地開始送客。


    五人魚貫而入鑽進了商務車,很快車子就消失在小巷的盡頭……


    商務車內。張老爺子的臉又板了起來,這出戲貌似演的還好,但真的是這樣嗎?他們用的“暫且”,到底是什麽意思?難道還要找後賬嗎?


    正在這時,老四的電話響了。他一看號碼,心中立即忐忑起來。


    “葉局您好!是,我們剛剛離開邊家。那小子……小神醫說,此事暫且算了。是是,我一定會約束好他們的。對了,不久前鍾雲竹來電話,好像是邀請小神醫去做客。嗯嗯……我知道她是鍾書記的女兒。對,就在今晚。嗯……好的,謝謝葉局!”


    老四接完電話,盯著張奇與張浩厲聲道:“看看,葉大局長一直關注著此事。你倆都聽到了吧?以後還是放老實點,另外做事多動動腦子。否則,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說的對,如果再捅了婁子,就沒人幫你們擦腚了!”老人立即強調了一句,“你們自己不要臉可以,但別丟了我老張家的臉!”


    說完他在心中一歎。今日,張家的臉也算是丟了一迴吧!關鍵是,你們招了不該招惹的人,偏偏還不覺悟。


    一個小時之後。


    一輛黑色小車駛進了小巷,悄悄地停在了之前商務車的那個位置。不久,夏航快步出來,隨即上了那輛小車。


    上車一看,除了司機和副駕上的鍾雲竹之外,後座上的那位美女正是上官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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