揪出後台老板!

    用錢買票,這招兒絕。你陶家人太有才了!

    屁才,作賊不妙,拉拉半道。

    用錢買選票是違法行為!

    。。。。。。。

    很明顯,喊聲都是姓滑的人發出來的。

    如果送錢的事情屬實,那今天的選舉不光貓溺而且違法。問題有些嚴重,鄉長把頭轉問陶石盤和大亮,沒說話,但意思很明顯,你們說這是咋辦?

    西牆腳的滑慶堂沒有跟著滑家人起哄。他在暗暗得意,算盤,我看你怎麽收拾眼前這個局麵。

    從二踢腳媳婦報案說丟錢時起,大亮一直就懷疑三齜牙和二踢腳拿這錢去買票,看來不幸被自己言中了。他走到三齜牙和二踢腳麵前問,這事是你們幹的?

    三齜牙說,我們沒有給滑兵兵家送過錢。

    二踢腳也說,問問他,我們幾點幾刻送的,誰是證明?隨便往人頭上扣屎盆子哪行?

    三齜牙和二踢腳不承認,可滑兵兵咬住他倆不放。鄉長皺了皺眉頭,從主席台上下來,走到滑兵兵的父親身邊問,陶大叔,請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我好嗎?

    滑兵兵的父親叫滑立栓,身體不好,患有嚴重的滿性支氣管炎,天氣一冷就咳嗽得厲害。現在雖然已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但一早一晚氣候仍然很涼,滑立栓還斷不了氣喘咳嗽,所以全會場就他一人還穿著棉襖棉褲。鄉長問他話,他想站起來迴答,因為他從來還沒和這麽大的領導麵對麵談過話,心情有些緊張,剛站起身,就“吭吭”地劇烈咳嗽起來,差一點兒摔倒。鄉長連忙上前扶住他說,立栓大叔,你就坐著說。

    原來,滑兵兵的姐姐滑蓮蓮嫁給了桃花峪的一個張姓人家。昨天晚上,三齜牙和二踢腳偷了媳婦的錢來到了張家,說了明天選舉的事,走時丟下一千塊錢。滑兵兵不在家,滑蓮蓮經常迴去照料有病的父親。這兩天滑立栓咳嗽得厲害,滑蓮蓮正準備過去看看,見三齜牙和二踢腳給了不少錢,就給父親拿過去500塊。滑蓮蓮的意思是,錢是你們送的,不是我們偷來搶來的,不花白不花。至於明天投票嘛,手在我身上長著,願意投給誰就投給誰,你三齜牙二踢腳管不著。

    滑立栓經常吃藥打針,家境不太好,村裏經常給他經濟補助。他見女兒拿來500塊錢以為又是村裏給的補助款。待女兒說明白這錢的來曆後,滑立栓堅持不收,讓女兒給人家退迴去,免得以後出麻煩。滑蓮蓮不願意退,說也無法退,退迴去倒惹得三齜牙和二踢腳不滿意。因當時夜已深,滑立栓已躺下,那500塊錢就在桌子上放著,一直到滑兵兵從縣城迴來。

    三齜牙和二踢腳這才明白問題原來出在滑蓮蓮身上。

    滑立栓並不想把這事捅出來,陶石盤、大亮對他挺不錯,他感激人家還感激不過來呢。是滑兵兵堅持要把這件事拿到選舉會場說個明白。滑兵兵是在記陶黑小的恨。昨天晚上陶黑小紮了他們的車胎,害的他們走30多裏山路才租了一輛拖拉機,差一點趕不上今天的選舉。滑兵兵估計,在縣城打工的陶家人坐中巴迴來,肯定也是得到了今天選舉的消息,而透露這個消息的人離不開三齜牙和二踢腳。他對這倆人沒有一點好感,說他們是桃花峪最壞的家夥,從他們的綽號就能聽出來。現在又抓住他們到姐夫送錢的把柄,正好還陶黑小和他倆一釘子!

    當初給張家送錢,三齜牙就有顧慮,因為張家和滑家沾親,怕滑蓮蓮把這事捅出去,偷雞不成蝕把米。二踢腳卻堅持這樣幹,他的指導思想就是在滑家的陣營裏攪他一棍子,亂亂他們的陣腳。至於親戚不當緊,大亮和滑玉亮也是親戚,現在不也成了競爭對手?不料,如今亂是亂了,不過不是亂了滑家而是亂了自己。

    滑兵兵會場發難,讓陶黑小昨晚那一釘子付出慘重的代價。陶黑小差一點兒後悔出心來。

    鄉長問過滑蓮蓮和她丈夫,都證實有此事。滑蓮蓮還把剩下的500元錢掏出來遞到鄉長手裏。她抽出一張讓鄉長看,說上麵還有二踢腳寫的字:2000元。下午兩點取自村信用社。

    捉賊見贓捉奸見雙。三齜牙和二踢腳見此情景像泄了氣的皮球,低下了頭。

    大亮氣得語無倫次了,他來到三齜牙和二踢腳麵前,用手指著他倆的腦門,竟模仿起他倆的口頭語說,好家夥,這不是扯嗎?你們倆。。。。。。真是一對混蛋,除了醋做不酸,別的啥東西都得給做酸!

    看見大亮,三齜牙的腦子一激靈:不行,自己如果認輸可就把大亮給害了,必須進行反擊。他猛然把頭一抬,對著正使勁嚷嚷的滑家人喊,叫喚啥?你們蹶什麽尾巴我就知道你們拉什麽屎!剛才大亮哥的票數超過了滑玉亮,你們就說我們用錢買票。如果滑玉亮的票高於大亮哥,你們還說不說我們用錢買票?你們肯定會攥著這些錢偷著樂哩。還有滑兵兵,你也真好意思?大亮哥過去給過你家多少錢?10個500也多了,你為什麽不在眾人場合說一說?昨晚的區區500元你倒說起來兔子拉稀——沒完沒了了。扯你滑家的二狗蛋!

    二踢腳主意沒出好,讓滑家人揪住了把柄,心裏正懊悔不已,見三齜牙開始反擊了,自己應該密切配合,於是也把頭抬起來說,好家夥,胖豬哼哼,瘦豬也哼哼,你滑兵兵你滑家人盡是白眼狼!

    陶黑小明白滑兵兵的勁兒是使在自己身上的,就來到他跟前,湊到他耳朵上惡狠狠地說,昨晚應該打斷你的腿,讓你今天亂咬嘴!

    此時此刻,要說最生氣的還是坐在主席台上的陶石盤。他萬萬沒有想不到三齜牙和二踢腳這倆王八羔子給惹出這麽大的禍來。剛才這場鬧劇雖然隻有短短幾分鍾,但自己多年的心血很有可能在這幾分鍾之內付之東流。他從地上抄起一根桃木棍子走下主席台就要去揍三齜牙和二踢腳,娘的,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

    三齜牙見陶石盤過來打他,嚇得撒腿就跑。跑到會場東邊時被一個人絆了一下,險些摔個跟頭。他扭頭一看,是寶平,忽然想起昨晚正是看見他和寶順給劉發水送錢才導致自己和二踢腳湊錢拉票,這寶平兄弟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想到這裏,他停住腳步不跑了,兩手叉腰立在寶平旁邊,理直氣壯地說,扯,我們是送錢了,是拉票了,可這是跟你們滑家人學的,你們不做榜樣我們還學不會呢。

    三齜牙這一喊,剛剛平靜一些的會場又熱鬧起來。陶家人正被行賄拉票醜聞壓得喘不過氣來,聽了三齜牙這句話就像打了一針強心劑,精神立刻振奮起來,也用高八度的聲音喊著,賊喊捉賊,真是狡滑!

    丈八長的高蹺,照遠不照近。

    剛提起褲子就想充好人?不要臉。

    。。。。。。。

    這下又輪到滑家人沉不住氣了。

    三齜牙,你有什麽證據說是跟滑家人學的?跟誰學的?在哪裏學的?

    對,找出有名有姓的憑據我們才相信。

    他有屁憑據!我看是呲牙狗,亂咬口。

    。。。。。。

    三齜牙不搭話,一把將寶平拽了起來,大家看,我們就是跟這個人學的。

    二踢腳也走了過來,對寶平說,怎麽樣,你把和你寶順弟弟昨晚到劉發水家用錢買選票的經過對鄉親們說說吧。

    三齜牙說,別聽他說了,咱問問劉發水不就一清二楚了?劉發水,劉發水!喊了幾聲沒人應,原來劉發水沒來。三齜牙說,劉發水你真扯淡,真不是東西,拿了錢不給人家投票,真個一塊黑心棉。

    劉發水不來,逮不住寶平寶順用錢拉票的把柄,就洗刷不了自己的清白,所以三齜牙很生氣,大聲喊叫著,劉發水,我一直納悶,你小時候都吃什麽了長得又高又胖?現在我才明白,原來你吃的都是昧心食,食言而肥嘛!

    三齜牙話音剛落,劉發水的大女兒桃枝從院子南邊的角落裏站起身來說,三哥,你別罵俺爹了,他有你罵得那樣壞嗎?今天他確實有事來不了,俺把錢帶來了。說著她從衣兜裏掏出600元錢來,走到寶平跟前說,俺爹膽子小,昨晚不敢不接。今天讓我退還給你。

    劉桃枝這個舉動讓全會場的人為之一震。

    三齜牙和二踢腳首先反應過來,對劉桃枝大加讚賞,誰說有其父必有其女?錯!巾幗不讓須眉,劉桃枝就是劉家的半邊天,就是劉家的花木蘭!

    誇獎了劉桃枝,三齜牙和二踢腳又轉過身問寶平,沒有冤枉你吧?

    會場中的陶家人在喊,讓寶平說說,他們用錢為誰買票啊?

    還有誰?滑玉亮唄!

    他那獨眼龍老子就不是個好鳥!

    是啊,染房裏怎麽能出白布?

    這是不是賄選呢?

    那還用問嗎?

    600塊錢買6張選票,這算盤打得精啊!

    。。。。。。

    滑慶堂有點坐不住了,不停地變換著坐姿,可怎麽變換也覺得不舒服。你說寶平寶順這倆傻小子,讓你們去做思想工作,怎麽做起“經濟工作”來了?這不是把醬油兌成醋了嗎?看主席台上陶石盤那老東西,現在也不尥蹶子跳了。

    鄉長把滑玉亮叫到主席台前問,寶平兄弟去給劉發水送錢,事先通過你了嗎?

    滑玉亮說,我不知道這件事。

    鄉長又問小蓉。小蓉也說不知道,昨晚我就沒見過他弟兄倆的麵。

    坐在人群中的寶順本來不準備說啥了,昨晚往劉家送錢確實不是什麽光彩事,但見三齜牙和二踢腳揪住哥哥不放,陶家人也像逮住十八點子理了,吵吵的這麽兇,自己如果再不把事實真相說出來,我們就真跳進黃河洗不清了,而且還得給滑家人臉上摸黑,讓滑玉亮蒙羞,不僅當選不上村主任,恐怕還得受黨紀處分。 想到這裏,他站起來說,三齜牙你說送錢是跟我們學的,大錯特錯了。事實上還是你和二踢腳教給我們兄弟倆的。

    三齜牙說,這就怪了,我們送錢在後,你們送錢在前,誰是老師誰是學生?學生倒教起老師來了?扯不扯!

    二踢腳說,我倒要問問寶順,我們怎樣教的你們?在什麽地方教的你們?

    寶順說,你們真想聽?

    當然想聽。我們想聽聽你是怎麽誣陷我們的。

    會場上又亂成一鍋粥,分不清是陶家人在嚷還是滑家人在叫。

    院子中間有一個水泥做的乒乓球台,寶順一步跨了上去,那神態還像是在學校裏搞演講。他邊旋轉著身子邊說,昨天晚上我和哥哥從街裏路過,發現三齜牙和二踢腳一前一後到大亮家去了。明天就要選舉了,大亮也是候選人之一,這個時候他們到大亮家無疑是與選舉有關。我們想聽聽他們說些什麽,就悄悄跟在後頭。

    剛說到這裏,二踢腳旋起一個“二踢腳”“噌”的一聲也上了乒乓球台子,一手揪住寶順說,好家夥,你堂堂高中畢業生,怎麽還做這揪尾巴盯梢的下三濫勾當?丟人不丟人?

    寶順掙脫開二踢腳的手說,好話不怕聽,怕聽沒好話。

    三齜牙勸二踢腳,讓他講,看他怎麽自圓其說。

    寶順繼續說,在大亮家窗口外麵,我們聽見裏麵議論花錢買票的事。三齜牙說不犯法,就說是給選民的誤工補貼。你們能用錢買票難道我們不能?以後就發生了劉發水家那件事。鄉親們評評理,是我們跟你們學的還是你們跟我們學的?

    三齜牙問寶順,你啥時候聽見我說送錢是給選民的補貼這句話?

    七點半左右。《新聞聯播》剛播完,正播天氣預報,是宋英傑播報的。你還說看人家宋英傑這後生長得多帶勁。我要是長這麽個模樣,多少漂亮老婆都能娶迴來,那像現在娶個醜丫頭,看著就讓人反胃。我說得有假嗎?

    人們嘩一聲笑了起來。

    醜丫頭?烏鴉嫌豬黑,人家比你俊多了。

    一個村住著,誰還不知道你三齜牙?彎脖子根斜杈子苗,歪嘴子葫蘆偏把子瓢,說的就是你。

    你媳婦人醜可心靈美,哪像你一肚子臭狗屎!

    滑家人似乎又鹹魚翻了身,集中力量猛轟三齜牙。他們明白,三齜牙是在大亮家裏說的這番話,最脫不了幹係的就是大亮。隻要把花錢買票的事落實到大亮頭上,今天他就吃不了兜著走,這村主任指定與他拜拜。

    娘的,昨天晚上還發生過這種事?我怎麽一點也不知道?陶石盤感到非常意外。在兩大家族問題上他雖然有些固執,但用錢買票這種違反選舉紀律的事他是萬萬不會幹的,也絕對不允許別人這樣幹。他相信兒子大亮不可能幹這種事。然而,無風不起塵,滑家人在選舉會場公開揭發,寶順又說得有枝有葉,如果找不到有力的證據反駁,那可是黃泥巴塞進褲襠裏——不是屎也成了屎。

    陶石盤也感到很難堪,這麽多鄉領導在場,讓人家怎麽看自己?你桃花峪村民就這素質?你這村主任是怎麽當的?還一氣兒當了30年,早就該下台。他沒有往西牆腳看,但他知道滑慶堂正在那裏得意地笑,笑自己丟人,笑自己失算,笑自己弄巧成拙。

    陶石盤坐不住了,走到大亮跟前厲聲問,三齜牙二踢腳的事是你的的幕後主使?

    大亮搖搖頭,沒有直接迴答爹的問話,而是來到會場中央,清了清嗓子說,鄉親們,這件事我來解釋一下。我先替三齜牙迴答,剛才寶順說的是實話,三齜牙和二踢腳昨晚確實來過我家。三齜牙也確實提出過選舉時給鄉親們一部分補貼,還說別的地方也這樣搞過。

    會場上又熱鬧起來。

    這說明寶順沒有誣陷人。

    敢做不敢當,你三齜牙還算個男子漢嗎?

    。。。。。。

    大亮接著解釋,但寶順兩人聽得不全,三齜牙的建議被我否掉了,這一點他和二踢腳可以證明。如果我同意這個建議,那這筆錢就會由我出,他倆就不會也到劉發水家的窗口外麵“取經”了,更不會三齜牙學狗叫,二踢腳進屋偷給小舅子結婚上禮的份子錢了。

    人們小聲嘁喳著,這倆東西為拉票真賣力,還幹過偷媳婦錢的事。

    大亮頓了頓又說,我相信,寶平寶順到劉發水家送錢,滑玉亮肯定也不知道,如果事先知道他是會嚴加製止的。希望在座的鄉親們,不管是姓陶還是姓滑,或者是張王李劉,就不要在這個問題上互相攀扯和攻擊了,全力搞好今天的換屆選舉才是最主要的。

    事情牽涉到滑玉亮,他也站起來表態說,大亮說得對,大家不要再追問誰是老師誰是學生了,不是什麽光彩的事。再追究下去不僅給今天的選舉摸黑,還給咱桃花峪抹黑。

    大亮和滑玉亮這句話說得坦坦蕩蕩,很多人在讚許地點頭。

    幾個鄉領導交流了一下眼神,露出滿意的笑容。

    鄉長把三齜牙、二踢腳、寶平寶順叫到主席台前,嚴肅地問,你們實事求是地說,送錢的事是自己所為還是受大亮和滑玉亮指使或暗示?

    4個人都說是自己所為,確實與兩位候選人無關。其實,鄉長自然知道以大亮和滑玉亮的人品和精明絕對不會犯如此低級錯誤。但既然在選舉過程中出了這種事,就得走走工作程序,讓當事人自己來還兩個候選人的清白。他嚴厲批評了4個人的錯誤行為,讓他們把送出去的錢都收迴來,並責令其寫出深刻檢查交到換屆後的新村委會。

    三齜牙說,我們可以寫檢查,但適當給選民一些補貼也是應該的。

    鄉長說,這事我做不了主,得請示上級領導。即便給補貼也是由村裏出,你們出的著嗎?錢多得沒處花交到見義勇為基金會或捐助希望工程去。

    三齜牙挨了鄉長一頓訓,想說扯,可人家是鄉長,沒敢說出口。

    14

    經過了這麽一個插曲,鄉長有了頗多感觸。他身邊的陶石盤說,今天是春分,春風習習桃花朵朵,多好的自然景觀哪,但今天的“人文景點”卻有點糟。老陶啊,精神文明不抓不行啊!這些年,我們光抓經濟建設了,忽視了人的思想政治教育,才導致今天這樣一個亂乎乎的場麵。剛才大亮和玉亮說得好,什麽陶家滑家,都是桃花峪的鄉親。是鄉親就應該把手挽到一起把心靠在一起把勁使在一起,這樣才能把桃花峪建設得更好啊!

    陶石盤聽出鄉長這是在批評自己。若在以前,他會不理睬這些批評,可今天就在選舉現場出了這些事,心裏確實受了很大震動。為了選一個村主任,竟然有這麽多人參與一些不正當的活動,這還叫選舉嗎?這裏麵包括自己也包括滑慶堂。正如鄉長所說,這足以說明桃花峪還不是真“富”,在精神文明方麵仍是個窮光蛋。這項工作自己沒做好,村主任也就當得不稱職。

    讓陶石盤頗感欣慰的是兩個候選人大亮和滑玉亮襟懷坦白,堪稱桃花峪將來的希望。看來自己確實老了,最要緊的是再不能抱著兩大家族這個舊觀念不放了,那樣就會能成為桃花峪的千古罪人。

    西牆角裏,還有一個人陷入了深深地沉思之中,他就是滑慶堂。在剛才這場鬧劇中,他雖然沒有說一句話,但他清楚,自己扮演了一個重要角色,從派大兒子和寶平寶順去村裏活動到打電話讓滑兵兵他們從縣城趕迴來,這一係列的事都不是能拿到桌麵上來的。這個角色扮演得很不光彩。剛才滑玉亮提到的“不光彩”,滑慶堂覺得是在說自己。上輩人的事搞不清楚,但自己和陶石盤折騰了幾十年則深有體會,除了自己勞心傷身、鄉親們互不團結外,別得到了什麽呢?陶滑兩家要再這樣反反複複地鬧下去,到啥年啥月是一站呢?今天的事是個慘痛的教訓,多虧大亮和玉亮沒有參與,要不都得取消候選人資格,如若那樣陶滑兩家不是兩敗俱傷嗎?圖個什麽呢?

    剛才還鬧鬧哄哄的會場,現在變得異常安靜。鄉長說,現在接著選舉。

    又一輪投票結果出來了。

    這輪結果更讓鄉領導們大跌眼鏡。參加選舉的選民共1215人,大亮得到607票,滑玉亮同樣也是607票,棄權1票,兩人又都沒有過半。

    鄉長大惑不解,用手捅了捅陶石盤說,我參加了這麽多村主任換屆選舉,還沒有經曆過桃花峪村這種奇怪的事,你老陶真是治村有方啊。

    陶石盤也正為出現這種奇怪局麵而納悶不已,聽鄉長還這樣調侃自己,也就迴敬他一句,桃花峪是受你鄉長領導的,應該說這是在你的治下的結果,你是大鄉長我是小村長,我得聽你鄉長的,是你治鄉有方呀!

    鄉長皺皺眉頭,苦笑了一聲說,投了好幾輪票了,老是這麽個結果,怎麽收場啊?

    陶石盤說,我有個主意,不知鄉長是否讚成?

    你說,我現在缺的就是主意。

    讓大亮和滑玉亮二人現場搞一次競選演說,就像人家美國總統競選搞電視演說一樣,說說他們當選後的打算,有什麽規劃有什麽高招。誰規劃得美景漂亮,誰能帶領桃花峪在致富路上更上一層樓,誰就能得到鄉親們的認可。

    陶石盤在兩大家族觀念上有了新的認識,難能可貴。但這個觀念畢竟形成幾十年了,短時間消除是不可能的,他打心眼裏還是希望兒子順利當選。搞演講,大亮具有不可替代的優勢。開發礦山,是一條發財之路,鄉親們早已嚐到了甜頭。他隻需要公布幾個數字,如再多開幾個礦點,多出幾頓礦石,多增加幾萬元的收入就把選票摟迴來了。

    高,實在是高!不愧是陶大算盤。好,就按你的主意辦。

    不知鄉長是沒有洞察到陶石盤的真實目的,還是知道了不說,反正,他馬上著手安排大亮和滑玉亮現場作競選演講。

    經過抽號,大亮取得第一名演講資格。

    果然,大亮的著眼點全集中在了花崗岩礦石的開采上。他說,我要是當選新一屆村主任,要帶領鄉親們在發家致富的路上將步子邁得更大些。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咱桃花峪老少爺們靠什麽,就得靠賣花崗岩石材掙錢。前段時間,我請省礦業學院的專家們來咱村勘探了一次,說咱們村前村後蘊藏著豐富的花崗岩資源,照現在這個開采量,起碼可以開采200多年。所以,我準備再上兩台挖掘機,爭取將開采量再加大一倍。鄉親們,你們知道開采量加大一倍是什麽概念嗎?

    三齜牙、二踢腳、陶黑小等一夥陶姓年輕人在下邊喊,我們知道,收入增加一倍唄!

    對。去年,我村人均收入整一萬元,今年爭取收入兩萬元。兩萬元收入又是個什麽概念呢?打個比方,以劉發水家為例,他家六口人,收入共12萬,百元大票摞在那裏半尺厚啊!錢這東西,多了不紮手,少了日子苦,誰不想多掙錢呢?當然,要實現這個目標,前提是我得任村委會主任,否則,老牛追兔子有勁使不上哪!

    三齜牙、二踢腳、陶黑小帶頭鼓起掌來。

    大亮準備結束自己的演講,迴頭一看,父親正對他使眼色,又用手指了指旁邊的鄉長。他頓時明白過來,扭過身來又接著講了幾句,現在提倡構建和諧社會,我們在大搞物質文明建設的同時,還要加強精神文明建設,爭取把桃花峪建設成一個雙文明村。

    掌聲中,大亮結束了自己的競選演說。他覺得效果還不錯。

    輪到滑玉亮演講了。他從人群中站起來,走到乒乓台子上,不慌不忙地說,就在一個小時以前,我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如果需要現場演講的話,我就先說說在桃花峪辦生態旅遊區的打算。但是現在,我改變了主意。看了剛才這場鬧劇,我心裏很不好受,就像吃了一塊餿透了的棗糕。昨晚的事情證明了咱桃花峪的人太傻,眼光太短。如果鄉親們選舉我當村主任,我第一件工作就是著手解決陶滑兩家不團結的問題。

    鄉長低頭和幾個鄉幹部說了些什麽。

    滑玉亮又說,鄉親們哪,俗話說,人心齊泰山移。咱桃花峪不缺自然資源不缺勞動力,缺的就是這個和諧團結的勁頭兒。陶滑兩家一村當院住了多少輩子,卻因為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原因搞得多少年不和睦,太不應該了。我的父親當年當村幹部做了一些對不起陶家人的事情是錯誤的,我現在代表父親向陶家的父老兄弟們道聲遲到的歉意。說著,真彎下腰向著會場深深地鞠了一躬。

    這一鞠躬換來了經久不息的掌聲,是鄉長帶的頭。

    滑玉亮接著說,隻要桃花峪的鄉親們擰成一股繩,還有什麽事情幹不成?大亮剛才的遠景規劃有不少精彩的地方,但我覺得光靠開礦並不能真正致富。錢,並不代表真正的富裕。我已經琢磨好幾年了,也到外省外市的旅遊區考察過,我覺得咱桃花峪村最適合發展旅遊。咱村的數十萬棵桃樹就是既獨特又豐富的旅遊資源,還有十多萬棵棗樹,也為這幅美麗的旅遊畫圖添了新的景致。另外,我們村還有大片大片的草場和森林,有數不清的山泉、小溪,還有溫泉,這是多麽優越的生態環境呀!我們為什麽不加以利用呢?現在的都市人崇尚迴歸自然,節假日黃金周願意到鄉村過田園生活,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們提供這樣一個風景秀麗的遊樂場所。

    滑玉亮嗓子有些發幹,停頓了一下。

    劉發水的大女兒劉桃枝沒有到過城市,但聽說城市人長相和穿著很時髦很洋氣,很是羨慕。如果桃花峪成了旅遊區引來城市人,自己得好好看看他們都穿啥樣的衣服。所以,滑玉亮的演講她聽入了迷,想接著聽,忽然沒了聲音,一看滑玉亮嗆了一下,趕緊把自己帶來的一瓶礦泉水遞給滑玉亮,你接著說,那城市人願意來咱這小山溝?

    滑玉亮喝一口水說,咱把桃花峪建設好了,城市人擋也擋不住啊!來的遊客多了,咱的收入還不增加嗎?

    熱烈的掌聲中,滑玉亮結束了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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