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的頭腦慢慢清醒過來,眼中的血色也是消退不少,他抱著幽十三的屍體悲慟大哭。心中饒有千言萬語,卻容不得她細細說來,唯一就是希望十三不要在與我鬥下去。


    “你為何要闖入大陣裏麵?我依你便是。”


    他軟軟的坐在地上,這一刻,鬥法的輸贏已經不重要。連心中的鬥誌都沒了,如何去拚,十三這個年紀,對感情懵懂,父母又被茅山道士斬殺,半大小子心裏最渴望親情。


    那日在無象台上,我們被逼得將十三逐出師門,可憐小子一下子又成了孤立無靠的模樣,這段時間與幽十三相處,怕是早就把她當成了親人。或許心底早已經生出別樣的情感,親眼瞧著幽十三死在麵前,心坎上的悲傷與絕望交織在一起,怎能承受得了?


    周圍濃鬱的魔氣慢慢消失,這會兒,十三的視界裏麵隻有她的影子。


    我瞧得出來,十三在求死。


    親手葬送了幽十三的性命,若是問我心中感受如何,想想,能好過得了麽?當初是我們師徒倆兒把幽十三救出來的,瞧著她那可憐模樣,心裏憐憫,不忍心讓她毀在那龍虎山的老道手上。


    到頭來,卻毀在了我的手上。


    我們於她來說,有救命之恩,雖說年紀尚小,理解不了其中的恩情,但心裏也把我們瞧作了親人。如今見我們要鬥個生死,幽十三怎麽情願?我曉得她的性格,如果調換一下位置,幽十三仍然會擋在我身前。


    這女娃命苦,以前在老道手裏沒少過苦日子,隨後跟著十三一路拚殺,自然是擔心受怕。還不等過上穩定的生活,就送命在無象台廢墟之上。


    幾分鍾過去,十三收住了哭聲,緊緊的抱住懷中的人兒。


    我站在原地,心中說不出來的猶豫,現在隻要過去就能輕易的斬殺了十三,可現在他比死還要可憐。無論之間的關係變成什麽樣,以往的師徒情分,始終念在心裏。


    如果今日不斬十三,以後他報複起來,我根本招架不住。


    “斬了我,若不然的話,以後你會後悔的。”


    十三抬頭瞧著我,眼睛裏麵全是怨恨,我親手斬了幽十三,他也瞧在眼睛裏麵。這種仇怨,隻有我們分出生死才算了結。


    實在狠不下心,我仿佛沒有聽見十三的話,一動不動的站在原地。眼前的人可是十三,難不成讓我提著古匕上去一刀斬殺了?心中雖有這個意思,但手腳卻不聽使喚,出奇的僵硬。


    “許老魔,今天怎麽像個娘們一樣,這可不是你的性子?”


    十三譏笑出來,麵對生死,他臉上沒有絲毫懼怕的模樣。瞧見我臉色複雜的站在原地,有些瞧不起我。


    “今天你要是不把我斬了,你以後會後悔的,想想你身邊那些朋友。”


    他最是清楚我的性格,拿捏了我心中最怕的事情,張嘴就威脅出來。聽見這句話,我深吸一口氣,開始往十三走去。既然說出來了,那麽就一定做得到。


    大家了結彼此的性格,就像十三說的一樣,今天我怕要是不狠心斬了十三,總有一天我會為今天做出的決定而後悔。


    我從地上撿起古匕,緊緊攥在手裏麵。


    幽十三就是十三心中的那片天,她的死給十三太大打擊,一時間心灰意冷,隻求一死。我心中泛起一陣酸楚,眼睛死死的瞧著十三。


    人沒有了信念很可怕,以後的十三將會是個沒有信念的人,如果現在的他還有一分理智的話,那麽今日放他離開,以後就完全被魔極法相操控,徹底淪為一具行屍走肉。


    我許越不是啥好人,卻也不會留下禍根。


    “這就是奇門宮的宮主麽?我對你很失望。”


    當我舉起手裏的古匕時,一道悅耳的聲音從不遠處出來,聽在耳朵裏麵,讓我懵在原地。


    驟然間,手腳劇烈的哆嗦起來,心中不願意相信。


    尚韻不緊不慢的往我們走來,她那種臉蛋冰冷絕情,瞧都沒有瞧上我一眼。到了現在,心中也反應過來十三先前對我說過的話,他說我太重情重義,到頭來隻會害死自己。


    那一瞬,手裏一陣酥軟,古匕也掉到手裏,我埋頭苦笑起來,嘴腔裏麵陣陣苦澀彌漫。


    當時很想揪著尚韻的衣領,問她為什麽要背板我?


    深吸一口氣,很快就打消了這念頭,問與不問,又有什麽關係?對於別人來說,這種局麵算不得天羅地網,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是一個絕境。


    現在的尚韻,著實陌生,從她身上我再也找不出來一點熟悉的感覺。


    “人我已經幫你騙來了。”


    十三短短一句話,讓我墜入冰窟子裏麵,心坎那種失望,除了自己,別人體會不到。一直最為信任的人,親手為我設下一個局,小爺這條性命還真坎坷。


    說到底,我與十三都是可憐人,他口口聲聲罵我重情重義,自己何嚐不是?然而到了尚韻嘴裏,我們成了做不了大事情慫貨。


    “我千方百計的去尋二龍鎖,想為自己尋一個未來,不料卻尋到這般下場。”說著,心裏的憋屈燃燒成一股怒火,往腦袋上竄騰而去,整個人都快沸騰起來。


    “尚韻,我說過,我不信你會親手斬了我。當初在茅山小聖地不信,現在也不信。”


    我站的筆直,眼睛死死瞧著尚韻。


    “對不起。”


    尚韻那雙眼眸裏麵終於泛起一陣愧疚,她抬手揭掉臉上的麵紗,那張臉讓我日思夜想,整個腦仁都是她的身影。她說過,那張冰冷的臉蛋隻為我笑,現在那個熟悉的尚韻又迴來了。


    我手裏緊緊攥著她送我的發簪。


    “許老魔,這就是我親手為你設下的天羅地網,你逃得掉麽?”


    十三嘿嘿笑了出來。


    此刻,整個世界隻剩下我與尚韻,我瞧著她,她同樣瞧著我。


    我與她心裏麵都清楚,隻要今天她刺出這一劍,將會刺得我們恩斷義絕,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麽幹係。她待我恩重如山,而我也還了她兩劍,心中再是不舍,又能怎樣?


    在我絕望的眼神中,尚韻慢慢的舉起了手中的兇兵,她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情緒,但仍然紅了眼睛。


    不知道為什麽,我心裏一點也不惱,相反非常平靜。


    說到底,我還是不願意相信尚韻會親手斬了我,若是想躲,她想要斬了我,也沒有那麽容易。我就是想要親眼瞧瞧,尚韻會不會刺出這一劍?


    她深深的瞧了一眼我,手中的兇兵往我身上刺來,這次她沒有留情,刺向的地方正是胸腔上麵。即便天大的本事,被送進了胸腔裏,也難以活命。


    心窩湧上萬分滋味,實在不好受。


    我閉上眼睛,心裏酸酸的,想哭。


    她始終還是衝我斬來,動作狠辣幹脆,若是任由這柄兇兵刺到心窩裏麵,無象台就是我的葬身之地。在硬朗的小命,受到如此嚴重的傷勢,基本無人能救。


    兇兵即將送到我胸腔裏麵的時候,法相出現在了我麵前,徒手攥住劍身,竟是將其生生的遮斷成兩截。他受我絕望的心境感染,情緒變得激動起來,那雙眼睛赤紅著,想要衝尚韻出手。


    “退下。”


    我罵聲剛落,尚韻手裏那柄短劍狠狠刺進我的身子。


    劇烈的疼痛傳遍了全身,與心坎上的痛比起來,變得不值一提。我伸手捏住劍身,尚韻力氣沒有我大,想要在往裏麵深入一分,但是被我死死捏住,進退不得。


    一劍刺來,刺走了所有的情意。


    尚韻一掌拍來,我都懶得招架,手腳上立馬傳來蠻狠的力道。我整個人橫飛出去,砸在地上不知死活。


    法相往前一步,擋在了我們之間,不讓尚韻接近我。


    “你如果不還手,今日我必定斬了你。”


    尚韻說話堅定,聲音冰冷冷的,誰都聽得出裏麵的絕情。


    我咬緊牙根,不服輸的昂起了腦袋,又從地上站了起來,從懷中掏出尚韻送給我的發簪。這段時,我一直妥當的放在身邊,就連睡覺的時候都要護住,生怕不小心丟了。


    當重如泰山的情意煙消雲散之後,這支發簪變得輕飄飄的,捏在手裏,早也沒有一分重量。


    “我許越也不是個不識趣的人,既然你執意要與我斷了情意,今天我就如了你的意。”


    說完,我將手裏的發簪往尚韻丟去。


    “從今天開始,你我之間再無情意,以後見麵,大家就是生死仇敵。”


    尚韻抿著嘴,眼中裏麵全是悲傷,任由發簪落到腳下。她低頭瞧著地上的發簪,彎腰從地上撿了起來,身軀忍不住的哆嗦,情緒非常激動。


    “今日你們騙我前來,不就是想要小爺的性命麽?還有奇門大聖,他一定就在附近封死我的退路吧,讓他一並出現就是。今天所有事情小爺都接著。”


    我從後背取下寒曲通幽這柄小劍,將裹在上麵的衣衫扯掉,視線平靜的瞧著劍鞘。


    尚韻哭了出來:“許越對不起。”


    她低頭呆呆瞧著發簪,臉上全是不舍。


    “奇門,你他娘的給小爺滾出來。”


    我用盡全身力氣,衝著周圍一聲大喊,洪亮的聲音往四周擴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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