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黃巾軍駐紮的地方距離黃河不遠,不然梁伢子等人就算義氣深重不放棄他,也沒有力氣帶著他逃到這裏。


    可是到了黃河邊,這些被裹挾的亂民徹底沒了去路。


    前麵是大河滔滔,後麵是官軍步步逼近,所有的亂民都絕望了,不少人都跪地大哭,更多的則是滿臉麻木,對生存已經不抱希望了。


    皇甫嵩心硬如鐵,命令官軍依然穩步逼近,要把十多萬亂民都擠到黃河裏去,徹底消滅這股黃巾軍。


    眼看著官軍的矛尖就要刺到胸膛了,梁伢子忍不住大哭道:“江老伯,你倒是說句話啊!你之前吩咐我們做那麽多事,都是白做的嗎?”


    駱天明深吸一口氣:“成或不成,就看這一下了!梁伢子,你們都一起喊,反正都是死,和官軍拚了吧!臨死也要拖個墊背的!”


    梁伢子等人不知道什麽叫背水一戰,什麽叫狗急跳牆,但都覺得駱天明的話有道理,說到了他們心坎裏。


    他們都已經到了必死的境地,還有什麽放不下的?要是臨死能拖上一個逼死他們的官軍,那他們死也值了!


    於是梁伢子等人都大喊起來,而附近聽到的人也紛紛跟著唿喊起來,拖個墊背的,迅速成為了所有亂民認同的口號。


    從昨晚開始,亂民們就被謠言嚇的人心惶惶了,今天謠言更是成了現實,讓他們徹底死了求活之心。再被口號這麽一忽悠,頓時群情激奮,返身向官軍殺了迴去。


    亂民的戰鬥力確實很差,如果堂堂正正的擺開陣勢,即使人數是官軍的七八倍,也根本不夠打的。


    可問題是,有句俗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現在這些亂民就是不要命的,而官軍隻是比較硬而已。


    等雙方戰在一起時,亂民可以說是毫無章法,就是衝上去撕、咬、踢、打而已。


    才剛一接觸,亂民就死傷了數百人。


    要是在正常情況下,亂民一看官軍像殺雞一樣幹掉這麽多人,早就轉身逃跑了。


    然而這一次不同,所有亂民都和瘋了似的,對同伴的死亡視而不見,依然拚命的往上衝。


    官軍確實訓練有素,且皇甫嵩的指揮能力也相當了得,麵對如同驚濤駭浪般的攻勢,依然穩穩的守住了。


    但亂民的人數實在太多了,官軍不可能守的天衣無縫。


    在殺死了上萬亂民之後,屍體在陣前堆積成山,後麵的亂民就踩著同伴的屍體,然後從高處往官軍陣營裏跳。


    即使明知道跳下去就會被如林的長矛戳成蜂窩,也沒有一個人退縮。


    跳進官軍陣營裏的亂民多了,漸漸的將官軍都埋了起來,也就無法揮動刀槍,更無法維持戰陣了,突破口也就出現了。


    亂民的攻擊就像是亂紛紛的馬蜂,隻要有縫隙,才不管是不是陷阱,不管不顧的就往裏鑽。


    麵對亂民狂暴的攻勢,官軍哪裏還有餘力布置陷阱?是真的被突破了。


    於是官軍的戰陣就像是被螞蟻蛀了個窟窿的大壩,一點出現漏洞,頓時整個大壩都垮了。


    官兵也是人,也會怕死。


    在占據優勢的時候,他們可以堅定的站在陣列中,即使刀槍臨頭也不閃不避。


    因為他們知道,隻要自己閃了,身後的同伴就會死傷大片,自己犧牲了,可以讓更多的同伴活下去。


    可這次不一樣,戰陣都被突破了,他們真的敗了,繼續拚下去也隻會全軍覆沒。


    這個時候,大家隻能各安天命,跑一個是一個,自然所有人都想試試自己的運氣。


    官軍潰敗了,這讓亂民都興奮的不行。


    他們一開始隻是想拖個墊背的,誰知道真的能打敗官軍。


    一時間,亂民的士氣高昂到無法抑製,一個個全都像是打了超量興奮劑似的,玩兒命的追殺官兵。


    他們也是被官軍殺的苦了,幾乎每個人都有親戚朋友死在官軍手裏。


    現在有機會報仇了,他們豈會放過?當然是紅著眼珠子追殺到底!


    幾乎所有亂民都去追殺官兵了,隻有梁伢子被留了下來,讓他照顧駱天明。


    駱天明此時更加虛弱了,他自從來到這個位麵,就一點東西沒吃過,豈能不虛弱?


    梁伢子看著其他人都去追官兵了,急的直跳腳,也想去殺兩個官兵給親人報仇。


    可他要是走了,駱天明怎麽辦?萬一被哪個不長眼的路過時踩一腳,也許就沒命了,所以他隻能幹著急而已。


    駱天明眼看著一幫發瘋的老百姓,把全副武裝、訓練有素的官軍打垮,這才大大的鬆了口氣。


    這種操作他還是第一次,在真正得勝之前,他一點把握都沒有。


    幸好這些跟著黃巾軍有些日子的老百姓,已經看破了生死,這才能在關鍵時刻豁出命去拚。


    既然打贏了,當然要接收戰利品。


    抬頭一看,發現梁伢子還在滿眼遺憾的眺望遠去的官軍,氣的駱天明伸手擰了這小子一下,說道:“還不快去找些吃的來?老子快要餓死了!”


    駱天明此時的體力,連打人都做不到,隻能像女人似的擰一下了。


    甚至連擰人都不疼,梁伢子都還疑惑的看了駱天明一眼,等聽明白駱天明的話之後,才反應過來,急忙跑到官軍的營地,去翻找糧食。


    去找糧食的不隻是梁伢子,還有很多老弱婦孺,追不上逃跑的官軍,隻能退而求其次,先填飽肚子再說。


    找糧食的人太多,梁伢子晚了一步,竟然擠不進去了。


    梁伢子急了,一邊奮力往裏擠,一邊大喊道:“讓開讓開!我是給江老伯找吃的!要不是江老伯給你們出主意,你們早就喂了黃河裏的魚了,你們不能恩將仇報!”


    搶糧食的人當中,有幾個還算清醒的人,聽到梁伢子這麽一說,頓時反應過來,原來他們這些亂民能打敗官軍,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啊!


    現在波才已經死了,朝廷還會再派大軍來圍剿,大夥兒沒個主心骨可不行。


    既然江老伯有這個本事,索性就推舉他當頭領,繼續帶著大夥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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