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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知培尋思好後,正要設法找尋同門,可是方才要動身,卻又是站住了腳。


    他忽然想到,自己到底以什麽借口說這些事?


    難道說是自己一夢醒來,得了九萬年後的識憶?


    要知這場變故之中,似就有不少人是神魂受了侵染的,萬一把他當做了這等人,那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他不禁有些遲疑起來。


    其實若是隨便找個借口,待見到掌門魏子宏後再交代出真正情況來,倒也不是不可以,相信以這一位的修為見識當能看出他所言真假與否,可怕就怕還沒見到這位掌門之前,就先被人攔下來了。


    這是十分可能的,尤其是現在他一個同門都不認識,落在那些長老眼裏可謂十分可疑,要是被囚禁十天半月,耽擱了時候,那可是連跑的地方都沒有,那就不是去自救,而是去尋死了。


    這時一名修士過來,見他站著不動,有些奇怪的問道:“姚師弟,你在這裏作甚?師叔關照之事你可是做完了麽?”


    魯知培一個激靈,迴神過來,趕緊道:“還未曾做完。”


    那修士好心道:“那你要快些了,後日開始,各派真人,上真就要陸續到此,要是耽誤了事情,你要吃掛落了。”


    魯知培低頭道:“是,師兄。”


    那修士覺得他今天有點奇怪,不過瑤陰派弟子眾多,他與魯知培以前也不怎麽熟悉,不過是湊巧路過提醒了一句,所以也沒多想,而且他還有許多事要做。


    魯知培鬆了一口氣,可是經此一事,他愈發不敢去找宗門上層了。


    可是不走這條路又該如何做?


    思來想去後,他忽然眼前一亮,想到了一個辦法。


    方才與那兩名執事道人言談之時,他從其等口中知曉自己在此是充當執儀的,在整個鬥法盛會期間負責各派弟子的用度及修煉所需,乃至操持迎送往來種種事宜。


    這個身份最為方便的是可以接觸到各派弟子。


    據他所知,這場變故之後,除了一些上境修士,也有不少低輩弟子存身下來,這些人很多都是日後赫赫有名的大能上修,而且現在修為都是不高,隻要在事發之時和這些人在一起,那麽活下來機會當是不小。


    現在唯一問題是到底該找哪幾人。


    因為身份原因,他勢必不可能和這些人時刻待在一起,必須要在變故發生之前接觸。


    在反複搜尋腦海中的記憶後,他心中有了幾個人選。


    首選乃是還真觀一名正傳弟子,還真觀亦是日後十二仙派之一,此次掌門張蓁亦會親至,在變故中著實護住了不少人,隻要他能與這位正傳弟子攀上交情,並在事發時待在一處,那麽關鍵時刻就可一同得受庇佑。


    而下一個選擇,就是少清派兩名弟子,雖這二人現在皆隻是化丹修士,可是未來卻俱是上真人。


    其實這二位是最好接近的,因為少清弟子從不迴避同輩挑戰,所以你隻要主動出言邀戰,那麽對方定會欣然應從,不會計較你是為了揚名還是出於其他什麽目的。


    最後一個選擇,就是與蓬遠派某個弟子交好,隨便哪個都是可以,隻要能夠在事發前躲到其駐地之中便可。


    蓬遠派雖隻是一個二流宗派,可不知什麽緣故,此次與會之人,從上至下,居然一個未損,因為保住了元氣,在九萬年後雖不曾位列十二仙派,但也可稱得上是大派了。


    可這等事他也僅僅是聽到了傳聞,真假實在難以判斷,所以他把這個選擇擺在了最後。


    理清楚這些後,他感覺輕鬆了不少,至少自己還有好幾個退路。


    下來半日之內,他不動聲色的從周圍執事道人口中套到了附近幾個同門的名姓,並設法與其等接觸了片刻,倒是沒有露出任何破綻。


    到得第二日,他正點檢庫藏中的丹丸秘藥之時,卻見一道靈光朝自己飛了過來,立刻將之拿在手中,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覺一股意念鑽入腦海之中,卻是門中長老告知他有大派宗長法駕到來,喚他暫且放下手中之事,一同前去相迎。


    他馬上把事情交給執事道人,自己則是一路來至匯合之處,並隨一名仙風道骨,袍袖飄飄的道人穿過轉挪法陣,直接來到了天嶽邊沿。


    看著周圍雲海,他歎了一口氣,這裏雖是看去隻需幾步就可出外,可實際上放眼所及,都在禁製範圍之內,想一個人走脫是沒可能的。


    稍過片刻,便見雲穹一分,一座千丈塔閣跨越雲海而來,此塔閣下方有錦繡雲團承托,簷角之上飄搖著玉煙白霧,並有金鼓之樂及誦唱之聲傳來。


    “平都教麽?”


    魯知培仔細一想,關於此派他所知甚少,除卻知曉其亦是日後大派之外,就沒有與之相關的任何記憶了,所以也就放下心思,欣賞著這日後難得一見的壯闊景象。


    平都教掌門倪天平站在塔閣最上層,看著前方濛濛天嶽,隻是神情深沉,眉關輕合,好像懷有什麽心事。


    背後有一名心腹長老上得塔閣來,躬身道:“掌門……”


    倪天平頭也不迴道:“何事?”


    那長老道:“迴掌門,彼輩又有些不安分了,正四處挑惹弟子門下。”


    倪天平道:“由得他們去,無需迴應,大比之前,莫要讓外人看了笑話。”


    那長老道:“是,弟子會盡量安撫門下。”


    倪天平道:“蔡長老,暫且隻能委屈你了,此事終究是要解決的,不然我平都教縱得一時風光,日後也未必再能與諸派並列了。”


    蔡長老憤然道:“掌門真人之言,方是正論,可有些人偏偏不明大勢。”


    平都教之法,完全仰賴於藏相靈塔,而成也靈塔,敗也靈塔,由於塔中法靈有數,這意味著門中可以有所成就的修士便隻有這許多,並且真正能臻至凡蛻上境的,也隻有一人而已。


    現在各大門派在豐沛靈機及無數修道外物相助之下,實力都是大大提升,可以預見,未來勢力必將愈發強盛。可平都教要是隻抱著藏相靈塔不放,那麽上限隻能是到此為止了,沒有任何潛力可言了。


    所以倪天平自接掌門戶之後,就另起爐灶,逐漸將弟子根本功法與靈塔剝離開來,隻把諸多法靈當做神通手段來用,而不是性命依托。


    隻是門中那些依托法靈的長老卻是一直在阻撓此事,所以門中如今隱隱形成了兩派。


    倪天平歎道:“先人得此靈塔,不過借以用術,而非傳法,此本就非我平都之用,可數千載下來,卻是主次顛倒,豈不悲哉?”


    蔡長老道:“所幸還有掌門真人在,我平都教還有望擺脫這等桎梏。”


    倪天平搖搖頭,其實此事布置其實從上兩代掌門就開始了。戚宏禪在位時就認為隻是依靠藏相靈塔必會拖累宗門,可其雖有心如此做,但直到其故去之前條件仍還不成熟。而宗門到了伍威毅手中時,其秉承此誌,才逐漸將一批脫離靈塔的弟子培養起來,這其中也包括他在內。


    隻是現在占據法靈的修士在派中仍是勢力最大一方,因為實力成長也是較快,若不是他身為掌門,有著大義名分,那根本壓製不住他們


    當初伍威毅不是收他做弟子,而是代師收徒,為得就是能在輩位之上拿捏住這些人。


    那守舊派中,有一位長老功行與他極為相近,現在就看,究竟誰能先一步斬去凡身了。


    假設他先一步,那麽日後平都教自可逐漸擺脫對法靈的依賴,諸事如他所想一般進行下去。可若是那位長老先行成就,那麽先後三代掌門的努力很可能就會因此付諸東流。


    這次鬥法盛會其實也延續著這等較量,哪一邊表現更好,便更能爭奪到中下層弟子的人心。


    隻是他來到這裏,卻並不隻是因為這個緣故,而是心中隱隱感覺到,這場大比之中,似有自身去往上境的機緣在此。


    這時平都教眾忽聽得有悠揚樂聲傳來,稍事片刻,又有陣陣馨香襲來。


    倪天平朝樂聲來處望去,見瑰麗霞光之下,有無數七彩花瓣飛舞,每一片都是模樣精致華美,香陣之中,有一架萬丈雲筏馳來,周沿圍以彩束蝶結,雲纏鈴鐺,清音悅人,風拂裙裾,環佩玲玲。


    一個英姿勃勃,身著道袍的高髻女子站在筏台之上,身後侍女持寶扇香爐,玉瓶銀盞,其後更有挎藍拿燈的百花使者。此女也是看到了倪天平的法駕,遠遠一個稽首,道:“倪掌門。”


    倪天平認得這是驪山派掌門雲素菡,便在塔閣之上還有一禮,道:“雲掌門。”


    雲素菡看他幾眼,道:“道友機緣將至,或許不久之後,當能到貴派門上拜賀了。”


    倪天平謙言道:“是非成敗,全看運數。”


    雲素菡卻道:“不然,門中弟子可講緣法,可講運數,而我等俱為一派尊長,隻能成,不許敗,進則天地開闊,退則萬劫不複。”


    她語聲堅定,任誰也能聽出其中蘊藏著一股不容退卻之念。


    倪天平想及驪山派方入山海界時,隻能排名諸大派最末,連一個洞天真人都是未有,隻能憑借以往與諸派的交情勉強延續,隨時可能淪落至二流去,可現在終究是挺過來了,雲素菡如今已是成就凡蛻,驪山派一躍成為大派,反倒淩駕在平都教之上了。


    想到這裏,心中也是暗下決心,看來麵對此次機緣,當要是全力去尋,萬不能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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