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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衍打量了一下,這定世宛如固晶,僵滯一塊,全無活色。


    他見識過神常道人所在之地,看去有如琥珀,縱然常恆不動,可內裏卻是多了幾分靈性。


    兩者同是寶靈出生,差別如此之大,這該是彼此所求之道不同的緣故了。


    他心下一思,朝螢乃是外求之人,其能過去解真關,照理說對道法之領悟當是遠邁同輩了,可在與此人鬥法之時,卻並沒有給予他半分這等感覺,所以這裏應該別有緣由。


    他猜測這或許與那雙生蝶子有關。


    這定世對外人而言不存在什麽門戶,所以此刻需得他強行破入其中。


    他心意一動,金光一閃,太一金珠已然轟了過去,頓時在定世之上撞出一圈圈漣漪。


    朝螢此刻看去當還沒有還複過來,所以抵禦力量極其微弱。但也不排除對方故意示弱,好引了他進去的可能,因為禦主定世之中鬥戰能力無疑會放大到最大。


    然而他心中並無絲毫警兆,說明這等可能較小。


    對方消殺自身,也不可能不付出絲毫代價,不然早便用出來了。


    更何況,對方現在隻剩下一人了。


    而他還有兩位友盟在外,就算陷在裏麵,也不是沒有援手,到時內外夾擊,一樣可以將此世打破。


    在太一金珠祭出之後,他同時又以意念法力壓了上去消磨,如此不斷侵蝕之下,這方定世終是緩緩裂開了一條隙口。


    定世本來是恆常不動,才能永久存駐,但在被外力強行打破之後,若是不得禦主法力維持,那麽就會得以如時河流淌,逐漸走向衰亡。


    張衍見已有缺口可入,便沒有再等待下去,正身未動,意念一起,就化一道虛影往裏遁入。


    這般做不是為了防備敵人,而是唯恐親身下去,自身法力與那定世對抗,會進一步加快此世崩裂,若是導致逃脫至此的法寶重又脫離出去,那再也找尋起來將會更是麻煩。


    虛身一個恍惚間,就到了定世之中。


    他放目看去,這裏隻有一片一成不變的荒蕪平原,但沒有絲毫砂礫塵埃,而天中更沒有日月星辰,風氣煙雲,隻有一片澄澈淨空,整個看去,猶如一副凝固畫麵,雖是看去有了著色,可卻太過死板。


    他試著感應推算了一下,發現那蝶子果然是落到了這裏,隻此刻他意念一到那蝶子之上,此物仿佛受了驚嚇一般,慌忙躲去遠處。


    又往別處一觀,見方才朝螢攜帶的法寶,多也是隨之一同遁迴此間,此刻俱是散落在四周,並無人前去收拾。除此之外,還有幾枚零散的造化殘片。


    不過現在隻有那蝶子才是最為重要。朝螢意識無疑正附著其上,在還沒有重新顯化出來之前,需及早將之拿到才。


    此物雖在躲避他,可這是無用之舉,在無有禦主的情形下,其甚至連這方定世都出不去,根本躲不過他的追索。


    他心下一動,身影一閃,下一刻,已然出現在那物麵前,隻是探手一捉,就輕易將之拿住。


    此上麵頓時傳來一股驚慌失措之意,這是其上寄托之念,也就是憑此,朝螢方才能得以還迴原來,隻是這裏麵一定是有什麽代價的,不然其不會在鬥法之時遲遲不用。


    現在隻消將此物煉化了去,那麽這寶靈就再也無法迴到虛寂之中,隻能墮入永寂。


    這時此寶之上又傳來了一股屈服意念,夾雜著些許哀求,似在求他手下留情。


    張衍不為所動,煉神無誓,其現在許諾,不過是求取脫身,若是真放了出來,那其肯定又是另一副臉麵了,他絕不會容許這麽這等隱患存在。


    思索了一下,他袍袖一揮,將所有遊蕩在此的寶物乃至造化殘片都是卷了進來,而後遁出定世,倏忽之間,便與正身相合,複還為一。


    他攤開手掌,目光往那蝶子之上一落,霎時有一團清光如火焰一般跳躍起來。


    在他注視之下,其如蠟水一般緩緩消融,與此同時,那上麵殘留下來的一些意念也是化作許多畫麵,不斷跳躍出來,隻是隨著此物緩緩融去,也是漸漸消散,最後化為無有。


    他一抖袖,自此以後,再無朝螢此人。


    不過這並不是表明其人已死,煉神大能已無生死之分,隻是少了寄托之物後,便就被逐入永寂之中,再也無法迴得虛寂中來。


    此時此刻,那定世也是冰消瓦解,走向崩滅,隻是片刻,便就徹底不見。


    他這時忽有所感,目光一轉,往某處望了一眼,淡笑一下,腳下一挪,就往來處迴返。


    青聖道人佇立在自家定世之中,自從朝螢找上門去開始,他就一直在此觀戰。


    先前他的確收了朝螢一件東西,不過他並無遵守言諾的意思。


    按照他原來打算,張衍多半是敵不過朝螢與乙涵道人聯手的,那麽他就可在最為關鍵的時候出現,然而要求以放開布須天為代價救下其人,這般就能提前達成自己目的了。


    可是萬萬沒想到,這一戰敗退之人居然是朝螢,而看此模樣,其竟好像是失陷於永寂之中了。


    而他方才得張衍目光一望,卻是心頭一跳,知曉是後者察覺到了自己的注視。


    他不由低頭深思起來。


    原來他的確有借著托庇借口圖謀布須天的打算,可現在卻不這麽想了。


    今次一戰,不難看出張衍道法精深,手段高明,現如今又有幾名盟友互為幫襯,可以說已然成勢,擺弄這些小動作已是絲毫無有意義了,唯有與之結好,方是上策。


    他不由慶幸自己原來並沒有與之撕破臉,還留著一扇可以彼此溝通的門戶。


    隻是這裏還有一個關節需解。此迴不管他是如何打算的,到底是沒有出手相助,若是沒有朝螢那句話還罷了,可既然把他牽扯了進來,倒是需得上門解釋一二。


    張衍轉瞬迴得原來所在,簪元道人迎了上來,關切問道:“道友,如何了?”


    張衍迴言道:“道友放心,那人寄托之物被貧道毀去,已是入得永寂之中,再無後患之虞。”


    簪元道人鬆了一口氣,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他方才可是看見了,朝螢手中法寶極多,要是下迴再來,麻煩可是真是不小。


    張衍這時朝神常童子看去,後者一邊咬著手指,一邊正盯著被布須天偉力圍困的乙涵道人,隻是有布須天偉力阻礙,所以無法入內。


    他心下一轉念,乙涵道人若被神常童子吞去還好,要是朝螢也被其吞去,那道行不知道會提升到何等地步,所幸其人已滅,再也不必為此多想了。


    他對神常童子言道:“這人就交由道友處置了,隨你如何行事,有貧道在此,此力不會阻你。”


    神常童子嗯嗯點頭。


    乙涵聽得此言,頓時驚懼不已,大唿道:“尊駕可否放過在下,先前我在朝螢門下聽命,也是礙於其威勢,迫不得已,若肯放我,我亦可由尊駕驅使。”


    張衍負手而立,沒有去理會他。


    神常童子緩緩向其挨近,所過之處,布須天偉力並無任何阻礙,乙涵道人卻是始終動彈不得,隻是神情之中的懼色越來越濃,不過雙目深處亦是有一絲被逼到絕路的猙獰。


    神常童子很快到得其麵前,張開小手,也見其做什麽動作,就見對麵乙涵道人化作一團靈光飛入其身上。


    寶靈被同類吞奪之後,其從寶胎之上帶了出來的本元精氣俱會喪失,與諸般現世牽連完全斷絕,到得那時,無疑會被投入永寂了。若沒有什麽大造化,當永遠無法出現在諸多同輩麵前了。


    神常童子這時搖晃了一下,打了個哈欠,身上又是浮現出幾荷葉,其便在葉麵之上側躺了下來,身軀略微蜷縮,看去陷入了深眠之中。


    張衍可以察覺到,此刻其身軀之內,正有兩股氣機在劇烈碰撞,雖說是此迴是神常童子主動吞奪乙涵道人,可這同樣也是一場鬥爭,能否夠成功,又能做到何等地步,這就看其本事了。


    在看到了朝螢殘留在法寶上的意識後,他也是了解到,寶靈每一次吞奪同類,都要經曆一迴考驗曆練,這對道心亦是一種磨練。假設能夠完滿過去,那麽道行法力都會大增,可若有瑕疵,收獲就會減少,最危險的情況,就是被本要吞奪的同類反吞。


    當然,這等情況不太容易出現,一般來說,主動吞奪的一方肯定是實力壓倒了另一方,想要以蛇吞象,那除非是有外人相助。


    他此迴雖是幫助了神常童子,可是後者本來道行就高過乙涵,故是這等可能倒是不大。


    簪元道人這時言道:“神常道友那裏還有敝人守持,既然道友這裏無事,那敝人也便告辭了。”


    張衍頜首道:“多謝道友此番趕來幫襯。”


    簪元道人道聲慚愧,打個稽首,便就告辭離去。


    張衍目送其遁去,因為神常童子這裏難說什麽時候會有結果出來,所以他沒有多去關注,立有片刻,一抖袖,就將螢留下來的東西盡數放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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