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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萬鬃一下令,還未等到底下之人有所動作,就聽得一個清潤聲音,透過沉沉虛空,不疾不徐地傳來道:“諸位既然來了,又何必急著離去呢?”


    世萬鬃迴首望去,便見一名青袍老道站在那裏,兩袖如煙雲,眉發似雪霜,可望去之時,卻又極不真實,仿若虛影,他神情一凝,這人給他感覺,也是異常危險,便不及九台宮城中那人,當也不在他之下。


    他心中頓時大覺不妥,那宮城中之人他本就沒有把握對付,現下這裏又是多了一個大敵。這裏可不是融宗地界,護法神怪仍在宗門之內,隻有他一人可與這兩位對手一戰。


    不僅僅是這樣,要是拖延下去,那些攻打常天宗的魔神信眾隨時隨地可能轉了迴來。


    一時之間,他竟發現自己陷入了兇險萬分的危局之中,弄個不巧,就可能被留在這裏。


    艾姓長老雖是收得退走的諭令,可見那青袍老道現身阻住去路,卻也是不敢妄動,他傳聲道:“宗主,如何辦?”


    世萬鬃身為一宗之主,關鍵時刻也是下得了決斷,沉聲道:“艾長勞,你帶人先行退走,此處由我斷後,”他冷笑一聲,“憑此輩還拿不得我!”


    艾姓長老知道在這等情況下最忌猶豫不定,當即咬牙應命,這時聽得耳邊又傳來了一句話,道:“若是無法走脫,寧可將所有人祭獻虛空,也不可降伏魔神信眾!你可明白?”


    他心頭一震,深深低頭道:“是。”


    他立刻招唿眾人來路退走,因是侵入宮城之中的弟子宗老應都是死絕,餘下宗門來人全在這裏,所以動作極快,隻是傳令下去,就乘渡虛空神怪一個個遁去不見。


    對麵那名青袍老道乃是青碧宮秘殿長老裘衝,與敖勺、成笠衣等人一般,同樣已是修至渡覺四劫。


    隻是此前有傅青名的法旨,凡秘殿之人,不得去幹涉外事,所以從來不曾在界外露麵,而此次為對付融宗之人,卻是被一封書信請了過來。


    這刻他見艾長老帶著人退走,隻是淡淡撇有一眼,卻是站在那裏不動。


    今次來得秘殿長老可非他一人,他隻負責看住這個融宗宗主,至於那些尋常神怪血裔,則是交給其他長老去處置。


    此時九台宮城之中忽然湧出一團玄水,到了虛空之上,倏爾一凝,玄武法身已現了出來,背上蛇首高昂,緊盯著世萬鬃不放。


    裘衝打個稽首,道:“尊者有禮。”


    玄武背上蛇首稍稍一點,權作迴禮。


    世萬鬃十分謹慎地往玄武所在望去,然而結果卻令他吃了一驚,便是麵對裘衝這等人物,他看不透具體虛實,卻也能見得些許未來之象,盡管時時在變動之中,可也不難判斷下一步該如何行事,這也是他敢站在這裏的底氣,然而此刻麵對玄武時,他眼中卻隻有一團精華水氣,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自他修得冥空無量之後,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事。


    他立刻熄了最後一點擊敗對手的心思,而是不斷轉念,想著如何才能夠平安脫身。


    不過就算要逃,也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反而要設法給對手帶來足夠威脅,令對手不敢逼他入得絕境,這樣有可能達成目的。


    他身為一宗宗主,為了能夠對付魔神信眾,他幾次祭獻虛空之母,早已是弄清楚了,與魔神信眾的鬥戰,首先要拿捏到其根果,若是根果不定,元氣不盡,則永遠無法將此輩殺死。


    但是知曉是一迴事,怎麽捉到根果又是另一迴事了,尋常神怪血裔可沒有推算根果的本事,所以最後選擇,也無非就是和修道人比拚根底,看誰先被耗盡。


    不過似他這等修持到冥空無量之輩,卻是可以以付出自身一部分為代價來求問虛空之母,如此可以瞬間知曉對手根本所在。


    這等代價是不可逆的,這裏可以是絕去永壽,也可以舍去一部分身軀或者精血,代價越大,所能得到的答案便越是詳盡。


    此刻他麵對兩名對手,他隻能做此選擇,不過他還想付出性命,所以隻是拋出了一滴精血。


    休看隻是這一點,其實就是他的根本所在,意味著他日後運煉冥空神精時,每一口所吞吸的份量會減去一至兩成以上,對實力其實是極大損傷,但這已經是諸多代價之中最少的了。


    與此同時,腦海之中模模糊糊感覺到了什麽,那正是裘衝根果所在,雖是時時挪轉之中,可卻仍能緊緊釘住,不被逃脫,


    按此出手,就有可能擊潰裘衝法身,可他沒有忘卻場中還有一個玄武,所以身軀一晃,整個人倏爾一變,卻是由人身變作了一個獅頭神怪,再是一晃,卻是變作了了五個身軀。


    其中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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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個麵朝玄武,一個立在中間,剩下一個則與裘衝對峙。


    這五個身軀可以說皆是他原身,每一個都有擁有他的六七成法力,不過隻能在世上存有一瞬,可便是這短短時刻,也足夠他做出許多動作了。


    裘衝那裏先是感覺到一股危險感應傳來,似是自己根果被對方推算得到,不由一皺眉,他明明沒有祭動根果迴避,居然能被對手看到端由,這絕然不是尋常手段,忙是不斷挪轉,同時自袖中摸出一隻獨角鎏金臥牛,小巧精致,一掌可握,往外一擲。


    那一個麵朝他分身忽然一轉,變作一頭怪蟲,似是毫無顧忌一般,將那金牛吞了下去。


    裘衝麵無表情拿一個法訣,那金牛再度出現在他手心之中,然而借用此物,他對對方此刻弱點及破綻已是了然於胸,一手托著此物,一手朝前方一點,那怪蟲頓時一點點破散開來,每去掉一些,氣機便減弱一分,且這速度越來越快。


    而應對玄武那處的三個分身則更是淒慘,根本沒有抵抗之力,幾乎是一瞬間就崩潰了,不過得了這個延緩,立在最中間那個世萬鬃渾身一抱,隨後身軀之上浮出一層厚繭,霎時整個人便被包裹了進去。


    裘衝待收拾完那具分身後,觀看了這厚繭幾眼,卻是感覺不出什麽異狀,揮手打了一道清光上去,令他意外的是,哢嚓一聲,此物輕而易舉便被他打裂了,可裏間竟然是空空如也,那融宗宗主竟已是不見影蹤了。


    裘衝沉思片刻,先是與玄武打個道揖,隨後一轉身,卻是來至九台宮城之中。


    魏子宏見他到來,打個稽首,道:“多謝裘長老前來相助。”


    裘衝沒有自矜身份,而是客氣還有一禮。道:“未能捉得此僚,當不得謝,隻此僚雖是逃走,但貧道可以斷定,其付出代價也是不小,魏掌門宜早擊之。”


    魏子宏深以為然,融宗此被重挫,宗主又惶惶而逃,不趁其元氣未複時及早剿滅,難道還等其喘息過來後再與自己相爭麽?他問道:“此次裘長老可還能再助晚輩?”


    裘衝笑道:“裘某奉諭而來,自當以道友之意為上。”


    與此同時,在虛空另一端,一個漂浮於此的地陸之上,一枚石胎晃動了一下,漸漸生出脈絡生機,隨後一層層剝落下來,世萬鬃自裏鑽了出來。


    他心中暗自慶幸道:“幸好得了這神怪‘混靈子’的神通,這些魔神信眾又不知我底細,不然今朝可無這麽容易脫身出來。”


    他祖脈源頭乃是神怪“爍空”,能變化萬千,能描摹生靈,並禦諸靈神通而使之,簡而言之,他能夠照著其他神怪模樣變化,隨後輕易使用這些神怪所具備的神通異力。


    在他修持到了冥空無量的境地後,去了虛空之中,親手將這頭神怪斬殺,並將與千萬後裔一同祭獻,源頭上將之抹除,自此除他之外,再無一個“爍空”血裔存於世上。


    隨後數十萬載中,他又屠戮了不少亙古以來的神怪,並得了其等神通,不說鬥戰之能如何,隻是存身之術,就遠遠高於其餘神怪血裔。


    他往九台宮城所在迴望一眼,卻是不敢在此久留,一縱身,就往融宗迴返。


    羅燭天。


    原本常天宗所在,已是地陸崩碎,殘骸遍布。


    一頭早已是斃命的巨大神怪飄浮在虛空之中,敖勺、成笠衣及一眾到此的修道人皆是站在其身軀之上。


    在眾真合力圍攻之下,到了此刻,終是將這處界天攻打下來。


    此一戰由於準備充分,又是突然襲擊,諸天主無一傷亡,隻是有幾人被打散一二重劫分身而已,而常天宗這邊,三分之二宗老及族主戰亡,餘下除了少數逃走,皆是投效歸順。


    常天宗宗主翼無究因神通了得,一時難以殺死,所有最後被二人合力以一件法寶鎮壓住了,準備帶了迴去再作處置。


    這個時候,敖勺覺得袖口有動靜,將一張事先祭煉好的法符拿了出來,見是上麵浮現出一行行字跡,道:“魏掌門來書信了。“


    成笠衣道:“正好,我等可將這裏之事稟告了上去。”


    敖勺看過拿來一看,見上麵說及融宗來襲之事,並言若是常天宗這裏抵擋,便請他與成笠衣速迴,一同合擊融宗,他將法符遞給成笠衣,“道友請觀之。”


    成笠衣接過來看過,神情一動,道:“能若再破融宗,萬闕星流便再無大力阻礙,我等當是前去匯合,此地後續事宜,交由諸位道友安頓即可。”


    敖勺也是此意,不過他再一想,沉聲道“道友,與其迴去九台宮城,我等不如直接殺向融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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