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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妖王泉此刻無心戀戰,不欲與地糾纏,因此對張衍這一道真光不閃不避,他心中打算硬捱一次,爭取到片刻時機,好帶著麾下兒郎脫身逃離此處。


    他原本主意倒是打得不錯,他乃是力道修士,哪怕受了些許傷,也不用在意,隻是這一道真光下來,卻猛然吃了一驚,他背上竟是一沉,身形頓時向下一矮,像是驟然間馱上了一座山峰般。


    這巨力一壓下,他胸中一陣煩惡,腥氣入喉,眼見著就要從空中摔落下來。


    他立知這股力量無法抗衡,這時也顧不上逃遁了,連忙發一聲吼,把身軀再度長開,雙足踏地,向上就是一拱!


    竟是血勇之氣上來,要發力將這道真光頂開。


    他卻是不信了,哪怕此刻自己背後當真是一座山丘,也要使力將其掀了去!


    張衍見他不肯降服,微微一笑,也不急著將其拿下,隻要被他這真光壓住,想要再輕鬆掙紮出去,除非對方法力境界皆是高過於自己,否則那是休想。


    他輕起丹煞,好整以暇催發玄功,不斷化出土行真光,一道接著一道,重重疊疊壓了上去。


    那光華原本隻是泛出淡淡黃芒,隻是隨著積蓄真力越來越多,漸漸變作了渾黃深色,似如土石累積,山嶽疊蓋,不斷增發力道。


    在他土行真光之下,哪怕當初蘇奕鴻也是铩羽去命,更何況他如今之修為遠勝當初,任憑那泉和怎麽掙紮,也去不了身上大山。


    泉和在他逼壓之下,身形越伏越低,過不了多時,膝蓋一屈,身體一傾,兩手亦是撐在了地上。


    他身為妖王,也有一股蠻橫之勁,盡管身軀被壓住,但卻仰首向天,額上青筋暴突,神情猙獰,不斷發出困獸嘶吼,就是不肯低頭。


    此刻張衍麵上雲淡風輕,無有絲毫煙火之氣,一派道家高人風範,與妖王那等聲嘶力竭的模樣形成既然對比。


    有了張衍在前阻攔,韓素衣輕鬆將後方所有妖修拿下。


    便是那些見勢不妙逃竄出去的小妖,也無法破開陣旗阻礙,被一個個驅趕了迴來。


    韓素衣將門下分遣出去,將那些個有幾分修為的妖怪俱是拿符印鎮了,捆縛起來,而那些未曾化形小妖她自不會去理會,隻是交由門下弟子隨意處置。


    這些弟子平日也是豔羨師長同門有精怪看守洞府,作那廝仆使喚,這些小妖雖是修為差了些,但卻正合他們的心意,將看得入眼的抓了許多迴來,至於餘下那些,皆是隨手殺了。


    就是那些觀戰的小宗修士也是一齊動手,整個泉圖妖部在半個時辰不到的時間裏,已是煙消雲散,不複存在。


    此時泉和在土行真光之下,渾身骨節都在發出吱嘎摩擦響聲,似是受不住力了。


    此刻他已不是為了脫身,而是為自己性命苦苦掙紮。


    他很是清楚,如今背上之力已經大到難以想象,自己一個鬆懈,就有可能被壓成一灘肉醬。


    心中叫苦不迭,這樣下去,自己隻是等死而已,眼珠一轉,出聲大喊道:“道長,且,且鬆手,我,我願作……願作那守府靈獸了。”


    張衍聽他說話雖有斷斷續續,似從喉嚨裏憋出來一般,但也聽得此妖還仍有幾分氣力,而且這番話說得心不甘情不願,顯是賊心不死,還在那裏設法脫逃。


    他哂笑道:“泉妖王雖有此意,但尊駕畢竟是一方妖主,野性難馴,需得好好修理一番,貧道方敢收容。”


    泉和見張衍並不鬆口,再也無法可想,索性咬牙不再開口。


    又支撐了一會兒,他已是把體內最後一絲力氣都壓榨了出來,大汗如雨而下,麵色由紅轉白,渾身劇烈顫動了起來。


    眼見得他就將命喪真光之下,這時遠處卻有一道玉煙飛來,到了近處,煙雲散去,露出韓素衣清麗姿影來,她把素手撥轉,收了周身瑞霧,輕喚一聲,道:“張師弟,手下留人。”


    張衍迴首望去,笑道:“韓師姐何故此妖求情?”


    韓素衣對張衍一禮,正色道:“這妖孽適才竟使出那魔道功法,此事有幾分蹊蹺,我觀張師弟猶自留有餘力,不妨先擒拿下來,交予霍師兄處置。”


    張衍自無不可,見泉和已然無力,便把袖一擺,撤了那真光迴來,朗聲道:“既然韓師姐開口,那便暫且饒此妖孽一命!”


    泉和原本也是油盡燈枯了,此時那真光一去,頓時虛脫倒下,趴在地上不停喘氣。


    韓素衣玉容看不出什麽神情變化來,但心下卻是暗自吃驚,道:“張師弟這門道術極是奇異,也不知他從何處學來。”


    她這念頭也就轉了一轉,便自放下。


    玄門弟子在外遊曆之時,獲得幾手玄奧道術,那也不是什麽稀罕之事,似溟滄派修士逾萬,但能做到十大弟子之位的,又有哪個會少得了機緣的?


    張衍抬眼望去,見視界之中,再無半個站立著的妖魔,略作思索,道:“韓師姐,如今泉圖部雖除,但尚有兩部往東、西兩方而去,來迴追趕,未免耽擱行程,不若我等各自分開,最好能搶在其攻陷州城之前拿下了。”


    韓素衣思索一會兒,覺得此議可行,便點頭道:“張師弟所言有理,那你我便分頭行事,聽聞那夜艁部在餘下二部之中實力稍勝一籌,師弟能者多勞,此部便交予你,你看可好?”


    張衍渾不在意,韓素衣便是不來此,以他劍遁絕空之能,也有辦法將這泉圖部收拾了,隻是要多花費一番手腳罷了,對付勢力尚還不如的夜艁部,自是不在話下,爽快點頭道:“如此甚好。”


    他把袖一揮,收了水行真光,轉眼飄至城頭,對那下方言言道:“薑錚,我這飛宮之中,尚缺幾個人手,你且隨我來吧。”


    薑崢心中一陣波瀾起伏,忙不迭跪下,萬分欣喜道:“弟子遵從恩師之命。”


    張衍一招手,就有一股無法抗拒之力將他身形攝起,隨後舉雲升起,攜其往飛宮去。


    韓素衣也是身上飄帶一個飛旋,化煙騰空,倏爾不見。


    底下楊太守攜一幹屬吏見他們離去,都是齊皆拜伏在地,紛紛拜謝大恩。


    那楊太守忽然想到了什麽,顧不得跪拜,急著大唿道:“仙長,還望示下名姓……”


    隻是唿了幾遍,都不得迴音。


    他不免失望,這時一名幕僚擠開人群,到了前方,道:“大人,莫要急,下吏知曉那位仙長姓什麽。”


    楊太守側首一看,見這幕僚正是方才獻上水淹之計之人,隻是此刻他也無暇問及這人如何自捆縛之中脫身的,奇道:“你是如何知曉的,莫非你認得這位仙長?”


    幕僚馬上言道:“不然,下吏適才見得這位仙長與那位女仙說話,雖則兩位仙長說些什麽在下吏不知,但下吏眼力上佳,又擅讀唇語,若是猜得不差,這位道長應是姓張!”


    他雖是說得謙虛,但言辭之中滿是自信,楊太守仔細迴想,覺得倒的確有很大可能,隻是他表麵上卻連連搖頭,嘴中歎氣道:“此等猜測之言,豈能作數?茲事體大,若是寫錯了名姓,因故惹惱了上仙,反而不美,還是算了吧……”


    那幕僚頓時急了,猛然上前,一把抓住楊太守的袖子,鏗聲道:“大人,下吏願已身家性命擔保,此番判斷,定是無差!”


    楊太守嗬嗬一笑,道:“秋先生,我信你了。”


    幕僚立時迴過神來,這是太守怕自己擔待不起,所以耍了個心眼,讓他來出這個頭,不過他也無所謂的很,隻要太守認可自己便成,嘿然一笑,輕鬆退到了一邊。


    張衍與韓素衣離了垂州之後,驅使飛宮向另外兩處妖部搜尋而去,這兩部勢力遠不及泉圖部,在二人聯手之下,不過半日時間,就被先後掃除。


    掃滅三部之後,他們也不在外間久留,俱是迴得山門複命。


    韓素衣與張衍在昭幽天池之前分別之後,便單獨往十峰山來見霍軒。


    霍軒命婢女將她迎入內,請她坐下之後,緩緩言道:“師妹此番辛苦了。”


    韓素衣萬福為禮,幽幽道:“小妹為師兄出力,乃是心甘情願,當不得‘辛苦’二字。”


    見她那幽怨之色,霍軒神情不禁有了些變化,忍不住想要說些什麽,但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轉開話題道:“師妹此去,不知張師弟修煉到了哪一步?”


    聽他如此說,韓素衣玉容之上微現失望之色。


    她畢竟也是玄門高弟,稍稍理了理心緒,立時心如止水,恢複到先前那副清冷模樣,接言道:“按師兄先前所言,張師弟習練那紫霄神雷之術之多不過三年時日,可小妹今日在旁細觀,張師弟此神通應是已有小成,這等修道資質,莫說小妹比不過,就是比之當年大師兄,也是不遑多讓。”


    霍軒默然半晌,隨後感歎道:“天縱奇才,不外如是。”


    韓素衣輕搖螓首,道:“師兄,張師弟雖是不差,但畢竟乃是師徒門下,如今你卻對他之看重,尤勝我世家弟子,我聽得族中幾位長輩言談之中,對你頗多微詞。”


    霍軒似是並不在乎,他擺了擺手,冷笑道:“由得他們說去,這般鼠目寸光之輩,豈知我心中大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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