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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宮觀之中傳來一陣有氣無力地聲音道:“又是哪個遭瘟沒福的到這裏受罪來了?”


    隻是這句話剛剛說完,宮觀之中忽然嘩啦啦一聲響動,隨後大門一開,從裏飛出來一名披頭散發,渾身邋遢的老道人,幾乎是眨眼之間就到了張衍麵前。


    張衍心頭微微一凜,這位袁長老果然同樣也是一位元嬰真人。


    袁長老鼻子抽了幾抽,隨後瞪著張衍,沒好氣地言道:“你與那龔老匹夫到底喝了多少酒?”


    張衍笑道:“卻是不多,不過龔長老還命在下送來半壇……”


    這話一說,袁長老眼前發亮,急得抓耳撓腮,圍著張衍轉圈子,不停搓手道:“酒呢,酒呢,快拿出來啊!”


    張衍把袖子一抖,就有半壇美酒飄了出來,袁長老迫不及待伸手一抓,就將其拿了過來,他臉上一片貪婪之色,先是深深吸了一口氣,再一仰脖,嘟咕嘟喝下了幾大口,隻見他頭頂上冒出一縷縷寒氣,上升而起,頂上一株鬆枝頃刻間便染上了一層僵霜。


    張衍看了幾眼,就知那是袁長老借著酒勁從體內驅逐出去的寒氣。


    過了半晌,袁長老才似極為舒坦一般出了一口長氣,他抹了抹嘴,嘿嘿笑道:“方才飛書來此,老道我就等著龔老兒這還陽酒救命呢,沒想到卻是托了你的福氣啊。”


    張衍拱了拱手,道:“袁長老,在下此來隻為入小寒界中一觀前人心得體悟,不知可否通融?”


    袁長老適才喝了還陽酒下去,吃人嘴短,自然不好把人拒之在外。擺袖笑道:“你且隨我來。”


    隨著他這句話,平地起了一陣大風,張衍也不抗拒,任由此風裹著自己往裏行去,不過幾息時間,就到了一座高有一丈的黑沉石門之前,門兩麵趴著兩隻僵木不動的玄龜,各以鎖鏈纏繞。對兩人來此也不聞不問。無有絲毫動靜。


    洞門之上掛了一隻昏暗明珠,也不知在此置了多少年,色澤晦暗,放出幽幽微光,在旁側還有一條小徑。袁長老衝著張衍招了招手,道了聲:“來。”便當先往那裏行去。


    不過五十餘步,就到了一處不過三四丈寬大的洞窟之中,此處點著長明燈,燈燭如豆,當中擺著一隻大石桌。成捆的玉簡擺在石壁開鑿出來的龕上,因有為陣法的緣故,倒也沒有蛛網灰塵,仍是晶瑩透亮。


    袁長老沉聲道:“張師弟,入此界之前,老道我需告知你一聲,這小寒界廣大深遠。周有數萬裏之遙,其中不知多少洞窟深澗。寒潭幽水,你要查那前人心得體悟,若無頭緒,怕是找上數載也未必能有結果,你不妨告知我你修煉的是哪本經書道法,老道我在此處看守了三百餘年,對其中情形不說了若指掌,但卻也是知之甚詳。”


    張衍坦然言道:“在下修煉功法乃是門中五功三經之一,《九數太始靈寶玄明真經》。”


    “竟是這門功法……”


    袁長老驚異地看了張衍幾眼,他皺緊了眉頭,沉思了一會兒,緊捋了幾把胡須,道:“近百年來,倒是沒有人習練這門功法,待我好生想想。”


    他走了幾步,又去龕上翻了幾捆玉簡下來,解開查看,稍候又放了迴去,再到另一頭取了幾捆下來,幾次三番之後,他才擺弄停當,走到石桌邊,從袖中取了一一張也不知是什麽珍禽皮毛所製的地圖出來,又取了一支朱筆在手,在其上刷刷勾了十幾處出來,隨後拿起交給張衍,指著道:“這幾處洞府你可前去探詢一番,多半不會錯。”


    張衍伸手接過,看了幾眼,便收入懷中,拱手拜謝道:“多謝袁長老關照。”


    他方才看得清楚,那勾出來的十幾處洞府分散在各個方位,互相毫無關聯,若無這袁長老盡心竭力告知,他休想能找到的,那半壇還陽酒倒是給得十分值當。


    袁長老嘿嘿笑道:“你休要謝我,老道我看得出你與那龔老道關係匪淺,若是將來還有美酒,不要忘了我這老不死的才好。”


    張衍當即應下,痛快言道:“袁長老放心,若是我下次再與龔長老飲酒,必為你留下一些。”


    袁長老聽得眉開眼笑,連聲道好。


    現下洞府開啟時辰未到,他獨自一人在此地看守,門中也無後輩子侄,平時也無有人前來,如今見了張衍,就忍不住和他說起一些昔年往事來,卻是倒出了不少門中秘辛來。


    張衍聽得目光微微閃動,他雖也聽周崇舉說過不少,但這位袁長老壽有八百歲,又是溟滄派弟子出身,是以有些隱秘之事知道得比周崇舉還要清楚,一番對話下來,他對門中如今局勢隱隱有了一些了悟。


    待到子時時分,忽聽得洞窟之中隆隆一陣響動,袁長老站起道:“張師弟,界門已啟,且隨老道來吧。”


    袁長老當先引路,兩人重迴洞門之前,隻見原本那黑沉石門已是洞開,其中有一股徹骨冷風刮了出來,吹在了身上,以張衍這等修為,還是飲了那還陽酒,也是頓覺一陣寒意。


    袁長老眯了眯眼,沉聲道:“這小寒界中每日有六個時辰會刮起這九幽寒風,修為稍低者被那陰風一刮,立時便凍徹心肺,僵死在地,是以此間閉關修士都是躲在洞府之中修行,你若是來時不飲上幾口還陽酒,休說禦風飛渡,隻消被吹上幾遍就再也邁不動步了。”


    張衍心中一動,想到那龔長老贈與他的‘春來瓶”暗道:“原來此酒還有此等功效,如此一來,我便能在外飛遁了,否則每天就有半日隻能枯坐洞中了,那卻甚為耗磨時間。”


    他其實不知,先前幾任小寒界的看守都是百年未到便已死去,就是因為被這九幽寒風侵襲入骨的緣故。


    而袁長老自看守洞府以來,卻有還陽酒驅寒,至今過去已是三百五十餘年,卻是仍然無事,可卻也弄得他一日不飲,便覺渾身難受。


    袁長老在袖中摸索了一陣,取了一枚符籙遞於他,關照道:“張師弟,且拿好此物,若是想出來,隻需在每日午時拍開這符,便能出得此界,還有一事需提醒你,這小界深處囚有一人,你若見得大陣禁製,需遠遠避開,否則恐誤傷了你。”


    張衍微覺意外,不過能被囚在此處者,想必也不是什麽簡單人物,他眼下這修為怕是還招惹不得,便道:“在下理會的。”


    袁長老點點頭,他閉上雙目,伸手指了指前方,便不再說話了。


    張衍對著他拱了拱手,便往洞中行去,走了大約數十步後,他忽覺眼前視界一開,見山嶺起伏,腳下是皚皚白雪,放眼望去,俱是冰晶玉川,冷岩凍壁,天色灰暗猶如晚暮,皆是寒森森的一片。


    他朝北方看了幾眼,思索片刻,便運起丹煞,縱身而起,化一道白煙飛遁,往此地圖中所記最近的一處洞府尋去。


    出了百裏之後,天上九幽寒風似有愈刮愈猛之勢,他不禁微微皺眉,此風雖不至於將他從雲頭之上刮落,卻也感到手腳有些冰涼,心中暗唿厲害,忙將那“春來瓶”取了出來,飲了幾口酒下去,身體這才漸漸迴暖。


    實則若是尋常修士,便是有還陽酒在身,也無法做到如他這般飛遁遠行,隻能尋覓一地暫避,待寒風過去才敢出來,而他之所以能如此,是因為修習了參神契魔功,渾身上下如金鐵鍛造,半絲寒風也侵入不得體內。


    又飛遁了百裏之後,他見下方山川地貌與地圖所示有**分相似,再仔細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後,就把雲頭稍稍按落,在山中轉了一圈,就看到一處半掩半閉的廢棄洞府。


    張衍袖袍一振,便飛身入了洞府之中,此處洞口不大,但內裏卻頗為廣闊,洞中套洞,怪石堆砌,他揮了揮袍袖,就有數十粒明珠飛了出來,懸浮在他身周圍,頓時將洞中照得一片明亮。


    他往前行去,小心打量著四周,不多時就到了洞內深處,這時,他忽有所覺般抬首一望,卻見不及自己三丈遠處的岩石之上,正端坐著一個須發皆張的威猛道人,渾身**,怒睜雙目,雙拳緊攥,似乎就要對他開口嗬斥一般。


    張衍淡淡看了一眼,便轉身過去,這道人也不知坐化在此多少歲月了,連身上法衣也化去了,看他神情,想來是在得知自己將要死去之時,心中湧起了強烈不甘的念頭,這才如此形狀。


    溟滄派開派萬載,然而真正能踏上長生大道,飛升天外者卻也不過那麽幾人而已,期間不知道有多少驚才絕豔,天資橫溢之輩死在了這修道途中。


    張衍默默想著,大道蒼茫,長生難求,自己若不把握住每一個機緣,不去奮力爭奪那一線成道之機,有朝一日,怕也是這般下場。


    這道人也不知道是門中哪位前輩,先人遺蛻,他也不想損毀,因此小心繞過,目光在兩壁之上巡弋搜尋,此處應該是這道人身前主要居處,如若有心得體悟,應該就在附近。


    果然,未有多久,他便在東南一處石壁上發現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看那功訣,說得正是那《九數太始靈寶玄明真經》。


    張衍心中一喜,不願耽擱時間,隨手一揮,那數十枚明珠便上下依次懸飄,頓時就將這整麵石壁照亮。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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