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一位毛發稀疏，不苟言笑的中年人便越眾而出，沉聲道：“現在，排好隊，一個一個交上來。”
眾人聞言，立馬乖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u盤，一個個排好隊交上去。
許開光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考核了，當然知道要準備什麽，不過他今天又不是真為了參加考核才來的。
他之所以來這兒，是想見一些人。
他冰冷童年中為數不多的亮色。
加上這些年為了隱姓埋名，他發表的每篇論文基本都是匿名，要不就是假名。他署名的論文，很少。
所以，他昨天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篇以前的論文，雖然現在看上去觀點有些陳腐，但在當年算是很新穎的觀點了，放到今天也還算能看。
等這些人把論文都交上去以後，再檢查過署名的確是這些人之後，那位古板的許教授便開始點評起來。
“第一篇是……”許教授將大屏幕打開，將文件投影到屏幕上，“自擬化痰活血對非酒精性脂肪肝患者肝纖維化指標的影響。”
“論文選題還算適當，觀點也比較正確，”聽到這個點評，許懷安頓時昂首挺胸，顧盼自雄，“但是缺少獨創性的思想。論證內容很多，卻缺乏論證深度……”許懷安剛昂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同時，論文選題也缺乏新意，老生長談，太老生常談了，我說過多少遍，不要太引用他人的觀點……”在許教授的教訓下，許懷安的頭越來越低，聽著周圍的輕笑聲和賓客的指指點點，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終於，就在許懷安已經臊到快不行的時候。許教授終於點評完了，讓他長舒一口氣。
周圍的人看著這位平常神采飛揚的三哥被訓成這樣，不由得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同時在心裏也為自己捏了把汗。
許開光看著這一幕，臉上倒是出現了點追憶的神色。這是許家每年族祭時都有的節目。許家醫藥傳家，所以家中幾乎所有子弟上的都是醫學院——當然這隻是指家中的男性，女性倒是學什麽的都有。
所以每年族祭的時候，家中這些子弟，隻要還沒成家立業的死活都要準備一篇論文，有時候簡直就像是小時候最後一天趕暑假作業，苦不堪言。寫出來之後第二天還要被當眾點評，隻要還有點羞恥心的都會害怕那一刻到來。當年他也被折磨過，也埋怨過。不過後來想想，倒也正是那些年的經曆，讓他打下了深厚的醫學基礎。
“嗯，這篇……有點意思，有點意思……”許教授一口氣評了好幾篇論文，全部批得體無完膚，這些已經成年甚至二十來歲的許家三代子弟被不遠處的小弟弟小妹妹指著笑，根本抬不起頭。
“許邦成的這篇高壓氧聯合早期康複治療急性腦梗死療效評價還算不錯，”終於，許教授點了點頭，“雖然無法擺脫論證不夠充分的缺點，但選題還算有新意，有實際應用價值，也有自己獨到的觀點，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一篇了！”
許邦成露出了傲然之色。
“不過缺點還是很明顯，”許邦成沒傲然一會兒，許教授就毫不留情道：“最讓人無語的是文中竟然采用了推測的理論，不知道論文最重要的是嚴謹麽？作者自己的思維也不嚴謹，你這樣會導致使用這篇論文做出判斷的人很容易做出不合理的判斷。”
這下許邦成也有些尷尬了。
不過總體來說，許邦成算是評價最好的了，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超過這篇的。
一直到許襲蘭。
“襲蘭，你這篇論文……”老先生剛要說話，女孩就嚷嚷道：“許伯伯，你要瞎說，我就去跟嬸嬸告狀，告訴嬸嬸你把私房錢藏在哪兒了。”
許教授的臉色立馬有了微妙的變化。
“襲蘭，”即使是最疼愛的孫女，老爺子也不會允許她在這種場合胡鬧，挑眉道：“不許胡說。”等孫女撅起嘴他又對許教授道：“許教授不必在意，隻是小孩子的戲言罷了。”
見一直麵目剛毅，臉色冷酷的許教授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場中響起了輕微的笑聲。就連圍觀的群眾們也有些忍俊不禁。
“這個……這篇論文觀點翔實，這個……”嘴上從不留情的許教授竟然有些結巴，“……很可愛！整篇文章很可愛！”幾乎是跳過了這篇論文的評論，許教授立馬換到了下一篇。
老爺子看到這一幕，也有些無奈，真是胡鬧。不過他最後也沒說什麽，誰讓他特別疼這個孫女，何況孫女今年才要去醫學院，一天醫學院沒上已經能寫出論文說明天賦很不錯了。
接下來可能是為了報複許襲蘭讓他丟的醜，許教授直接撕破了麵皮，客套話都不說了，將每一篇文章從頭批到尾，批得大家都抬不起頭。
這些三代子弟也都二十好幾了，在外麵靠著許家的名頭也無人不敬，什麽手被這麽當眾批過？簡直都想找條縫鑽進去。
“咦，這篇文章！”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看到一篇論文，許教授終於頓了下來，點頭連連，“中正平和，好文，好文啊！”
皺著眉頭看了那篇論文半晌，最後許教授搖搖頭道：“這篇論文從論文的角度來說已經幾乎完美了，我不好評價。”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這還是第一篇能得到老先生如此評價的論文。
是誰，竟然有這個水平？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家麒麟兒！”許教授露出笑容，看向許麒麟，“你很不錯，去年我讀你的論文時，還能找到一些缺點，今年卻已經找不到了。聽說你今年忙於政務，在醫學上還有此進步，真是難得啊！”
許麒麟笑了笑，躬身道：“是先生教導得好。”
看到許麒麟的表現，來賓還有許家人都點點頭。
作為許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許麒麟幾乎完美。
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天資外貌，全都讓人挑不出錯。
唯一不完美的可能就是他至今沒談過戀愛，讓眾人對他的性向猜測成謎……
“咦，這一篇！”聽到許教授又咦了一聲。眾人愣了下，難道許家還有能讓老先生滿意的醫學天才？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許麒麟還要分心他物，也許真有專心研究醫學的許家三代能超過他……
許麒麟也愣了下，眼中閃過一道光。
“這是什麽玩意！我看看，許開光？”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老頭子愣了愣，隨後怒道：“許開光，又是你！出來！”
許開光笑了笑，越眾而出。
“許老先生，好久不見啊！”許開光笑道，“上次見你用的還是戒尺呢，現在都用上激光筆了！”
聽到這句話，許教授有一霎那的失神，很快恢複過來。
“許開光啊許開光！”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許開光，許教授也愣了愣，隨後恨鐵不成鋼道：“又是你啊！又是你！你小子真是能偷懶絕對不認真啊！”他指著大屏幕道：“你看看你這篇論文，寫得什麽東西？”
“我覺得蠻不錯的啊，各方麵都挺符合標準的。”許開光無所謂道，“算不上多好，但也能打個八十分吧。”
“嗬嗬，你還和我嬉皮笑臉！你這論文單說是能打個八十分，但是，”許教授麵容一肅，“你論文裏的論點十年前就被人論述得一幹二淨了，你這老瓶一點新酒都不換，就這麽交上來了？”
許開光攤開手：“也沒人規定不許交舊的啊！而且老先生，說實話是你沒發現我這篇論文的獨到之處。”
“嘿！”許教授本來都準備罵人了，可想到今天的場合，他順了順氣，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算了，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什麽鬼樣子，滾迴去吧！”
許開光笑了兩聲，走迴隊列。
走到許襲蘭身邊時，聽到許襲蘭不滿地嘟囔聲：“真給大家丟人。”
眾人沉默。
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許開光這一鬧，在客人麵前丟臉的可不止是他，還有大家。
許麒麟和許開光都是一家的，怎麽差距就那麽大呢？
許開光無所謂地笑了笑，他還不至於和比他小近一輪的女孩一般見識。
老爺子無奈地看著這一幕，搖搖頭。
許開光這篇論文已經在很後麵了，後麵許教授又連評帶罵了幾篇，這第一場便結束了。
等台子屏幕都撤下後，老爺子再度起身，淡淡道：“醫生雖能坐館，但也不乏雲遊之人。雲遊在外，難免碰上些剪徑小賊，所以古時名醫，皆習防身之術。到了當代，小賊倒不用再考慮，但卻多了醫鬧，倒也需要醫生練點防身之術。我許家的醫生，更要成為表率。第二輪，比拳腳，點到為止。”
到了比拳腳這一輪，眾人鬆了口氣。畢竟都說了點到為止，總比剛才站在那兒給人肆意點評要舒服得多。
眾人兩兩一組，開始分組。
許懷安徑直走到許開光麵前，對他惡狠狠道：“你敢和我一組麽？”如果比搏擊，許懷安還是非常有把握的。許懷安從小喜歡搏擊，又有名師指導，尤擅自由搏擊，等閑三兩人近不了身，他當然想在這裏把場子找迴來。
“好啊，”許開光沒有怕的道理，“待會可不要哭哦。”
眾人聞言，立馬乖乖拿出早已準備好的u盤，一個個排好隊交上去。
許開光不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考核了，當然知道要準備什麽，不過他今天又不是真為了參加考核才來的。
他之所以來這兒，是想見一些人。
他冰冷童年中為數不多的亮色。
加上這些年為了隱姓埋名，他發表的每篇論文基本都是匿名，要不就是假名。他署名的論文，很少。
所以，他昨天費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一篇以前的論文，雖然現在看上去觀點有些陳腐，但在當年算是很新穎的觀點了，放到今天也還算能看。
等這些人把論文都交上去以後，再檢查過署名的確是這些人之後，那位古板的許教授便開始點評起來。
“第一篇是……”許教授將大屏幕打開，將文件投影到屏幕上，“自擬化痰活血對非酒精性脂肪肝患者肝纖維化指標的影響。”
“論文選題還算適當，觀點也比較正確，”聽到這個點評，許懷安頓時昂首挺胸，顧盼自雄，“但是缺少獨創性的思想。論證內容很多，卻缺乏論證深度……”許懷安剛昂起的頭又低了下去。
“同時，論文選題也缺乏新意，老生長談，太老生常談了，我說過多少遍，不要太引用他人的觀點……”在許教授的教訓下，許懷安的頭越來越低，聽著周圍的輕笑聲和賓客的指指點點，他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終於，就在許懷安已經臊到快不行的時候。許教授終於點評完了，讓他長舒一口氣。
周圍的人看著這位平常神采飛揚的三哥被訓成這樣，不由得向他投去了同情的目光，同時在心裏也為自己捏了把汗。
許開光看著這一幕，臉上倒是出現了點追憶的神色。這是許家每年族祭時都有的節目。許家醫藥傳家，所以家中幾乎所有子弟上的都是醫學院——當然這隻是指家中的男性，女性倒是學什麽的都有。
所以每年族祭的時候，家中這些子弟，隻要還沒成家立業的死活都要準備一篇論文，有時候簡直就像是小時候最後一天趕暑假作業，苦不堪言。寫出來之後第二天還要被當眾點評，隻要還有點羞恥心的都會害怕那一刻到來。當年他也被折磨過，也埋怨過。不過後來想想，倒也正是那些年的經曆，讓他打下了深厚的醫學基礎。
“嗯，這篇……有點意思，有點意思……”許教授一口氣評了好幾篇論文，全部批得體無完膚，這些已經成年甚至二十來歲的許家三代子弟被不遠處的小弟弟小妹妹指著笑，根本抬不起頭。
“許邦成的這篇高壓氧聯合早期康複治療急性腦梗死療效評價還算不錯，”終於，許教授點了點頭，“雖然無法擺脫論證不夠充分的缺點，但選題還算有新意，有實際應用價值，也有自己獨到的觀點，算是目前為止最好的一篇了！”
許邦成露出了傲然之色。
“不過缺點還是很明顯，”許邦成沒傲然一會兒，許教授就毫不留情道：“最讓人無語的是文中竟然采用了推測的理論，不知道論文最重要的是嚴謹麽？作者自己的思維也不嚴謹，你這樣會導致使用這篇論文做出判斷的人很容易做出不合理的判斷。”
這下許邦成也有些尷尬了。
不過總體來說，許邦成算是評價最好的了，無論是之前，還是之後，都沒有超過這篇的。
一直到許襲蘭。
“襲蘭，你這篇論文……”老先生剛要說話，女孩就嚷嚷道：“許伯伯，你要瞎說，我就去跟嬸嬸告狀，告訴嬸嬸你把私房錢藏在哪兒了。”
許教授的臉色立馬有了微妙的變化。
“襲蘭，”即使是最疼愛的孫女，老爺子也不會允許她在這種場合胡鬧，挑眉道：“不許胡說。”等孫女撅起嘴他又對許教授道：“許教授不必在意，隻是小孩子的戲言罷了。”
見一直麵目剛毅，臉色冷酷的許教授臉上露出尷尬之色，場中響起了輕微的笑聲。就連圍觀的群眾們也有些忍俊不禁。
“這個……這篇論文觀點翔實，這個……”嘴上從不留情的許教授竟然有些結巴，“……很可愛！整篇文章很可愛！”幾乎是跳過了這篇論文的評論，許教授立馬換到了下一篇。
老爺子看到這一幕，也有些無奈，真是胡鬧。不過他最後也沒說什麽，誰讓他特別疼這個孫女，何況孫女今年才要去醫學院，一天醫學院沒上已經能寫出論文說明天賦很不錯了。
接下來可能是為了報複許襲蘭讓他丟的醜，許教授直接撕破了麵皮，客套話都不說了，將每一篇文章從頭批到尾，批得大家都抬不起頭。
這些三代子弟也都二十好幾了，在外麵靠著許家的名頭也無人不敬，什麽手被這麽當眾批過？簡直都想找條縫鑽進去。
“咦，這篇文章！”這種情況一直持續了很久，直到看到一篇論文，許教授終於頓了下來，點頭連連，“中正平和，好文，好文啊！”
皺著眉頭看了那篇論文半晌，最後許教授搖搖頭道：“這篇論文從論文的角度來說已經幾乎完美了，我不好評價。”
這話一出，眾人皆驚。
這還是第一篇能得到老先生如此評價的論文。
是誰，竟然有這個水平？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我家麒麟兒！”許教授露出笑容，看向許麒麟，“你很不錯，去年我讀你的論文時，還能找到一些缺點，今年卻已經找不到了。聽說你今年忙於政務，在醫學上還有此進步，真是難得啊！”
許麒麟笑了笑，躬身道：“是先生教導得好。”
看到許麒麟的表現，來賓還有許家人都點點頭。
作為許家第三代的領軍人物，許麒麟幾乎完美。
無論是為人處事，還是天資外貌，全都讓人挑不出錯。
唯一不完美的可能就是他至今沒談過戀愛，讓眾人對他的性向猜測成謎……
“咦，這一篇！”聽到許教授又咦了一聲。眾人愣了下，難道許家還有能讓老先生滿意的醫學天才？這倒也不是沒有可能，畢竟許麒麟還要分心他物，也許真有專心研究醫學的許家三代能超過他……
許麒麟也愣了下，眼中閃過一道光。
“這是什麽玩意！我看看，許開光？”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老頭子愣了愣，隨後怒道：“許開光，又是你！出來！”
許開光笑了笑，越眾而出。
“許老先生，好久不見啊！”許開光笑道，“上次見你用的還是戒尺呢，現在都用上激光筆了！”
聽到這句話，許教授有一霎那的失神，很快恢複過來。
“許開光啊許開光！”看到已經長大成人的許開光，許教授也愣了愣，隨後恨鐵不成鋼道：“又是你啊！又是你！你小子真是能偷懶絕對不認真啊！”他指著大屏幕道：“你看看你這篇論文，寫得什麽東西？”
“我覺得蠻不錯的啊，各方麵都挺符合標準的。”許開光無所謂道，“算不上多好，但也能打個八十分吧。”
“嗬嗬，你還和我嬉皮笑臉！你這論文單說是能打個八十分，但是，”許教授麵容一肅，“你論文裏的論點十年前就被人論述得一幹二淨了，你這老瓶一點新酒都不換，就這麽交上來了？”
許開光攤開手：“也沒人規定不許交舊的啊！而且老先生，說實話是你沒發現我這篇論文的獨到之處。”
“嘿！”許教授本來都準備罵人了，可想到今天的場合，他順了順氣，不耐煩地揮揮手，“算了算了，十年前我就知道你是什麽鬼樣子，滾迴去吧！”
許開光笑了兩聲，走迴隊列。
走到許襲蘭身邊時，聽到許襲蘭不滿地嘟囔聲：“真給大家丟人。”
眾人沉默。
這是大家共同的想法，許開光這一鬧，在客人麵前丟臉的可不止是他，還有大家。
許麒麟和許開光都是一家的，怎麽差距就那麽大呢？
許開光無所謂地笑了笑，他還不至於和比他小近一輪的女孩一般見識。
老爺子無奈地看著這一幕，搖搖頭。
許開光這篇論文已經在很後麵了，後麵許教授又連評帶罵了幾篇，這第一場便結束了。
等台子屏幕都撤下後，老爺子再度起身，淡淡道：“醫生雖能坐館，但也不乏雲遊之人。雲遊在外，難免碰上些剪徑小賊，所以古時名醫，皆習防身之術。到了當代，小賊倒不用再考慮，但卻多了醫鬧，倒也需要醫生練點防身之術。我許家的醫生，更要成為表率。第二輪，比拳腳，點到為止。”
到了比拳腳這一輪，眾人鬆了口氣。畢竟都說了點到為止，總比剛才站在那兒給人肆意點評要舒服得多。
眾人兩兩一組，開始分組。
許懷安徑直走到許開光麵前，對他惡狠狠道：“你敢和我一組麽？”如果比搏擊，許懷安還是非常有把握的。許懷安從小喜歡搏擊，又有名師指導，尤擅自由搏擊，等閑三兩人近不了身，他當然想在這裏把場子找迴來。
“好啊，”許開光沒有怕的道理，“待會可不要哭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