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轟隆一聲爆炸之後,立刻有二十餘帶刀劍的殺手衝出來。與秦譽隨行而來的高手已經被炸死了大半,這二十餘個殺手又將被炸傷了、還在地上掙紮的隨從一劍刺死。

    有人發現了秦譽和蕭襲月在水中。

    “平津王和側妃都在水裏藏著!”

    “愣著作甚!還不快下去捉住他們!”兇狠怒斥的女子赫然就是杜美人的丫鬟,如玲。

    殺手隨即“噗通”“噗通”地一陣水響聲,大半栽進水中,欲將落水的秦譽、蕭襲月一網打盡。

    如玲提著把劍,在水池邊密切注意著水麵。

    水麵不停的翻滾著水泡,如同燒開了的滾水,可見水下正發生著激烈的對抗。

    忽然,一股血花從池心綻開,慢慢蔓延開來!飄上一段王冠玉帶。

    如玲大喜:這迴平津王總算栽了,不枉她們幾個當婢女丫鬟伺候人這麽些時日。立此大功,太後定然會大大的嘉獎她們幾個!

    如玲才高興上,卻見水麵的血花越冒越多,足有十六七朵之多!相隔有距離,不當是一個人身上冒出來的!

    難道……

    糟糕!

    “快上來!水下頭有埋伏!”如玲喊了一聲,忽覺似乎為時已晚、沒用了,敏銳的感知到有變,還是逃為上策!卻不想它方才拔腿,地上被炸死的侍衛高手竟然全數一躍而起!“活”了過來!

    “賤婢,竟敢行刺王殿下!”

    劍風一劍斬了如玲揮刀看來的小臂。如玲倒地齜牙咧嘴的痛叫,哪裏還有功夫叫罵、反擊。

    劍風抱拳跪地:“參見殿下、蕭側妃娘娘,恭賀殿下、娘娘安然無恙,揪出內奸!”

    其餘高手侍衛一同隨劍風喊“恭賀殿下、娘娘安然無恙,揪出內奸!”

    “嗯。這次你們戲演得逼真,功夫也俊,迴了王宮大大有賞。曆大夫,給他們治治傷!”

    “劍風替兄弟們謝過殿下關心。”

    蕭襲月渾身濕漉漉的,卻並不覺冷——身旁的男人周身如火,燃燒著熾烈的火焰,這樣的舉止和氣勢,遠比之前掩掩飾飾的時候更像他自己。他將她也燃燒得跟著有些熱血沸騰了。這一出戲,真真兒是精彩。生死的反轉,害與被害的對換。

    當秦譽這顆隕落的星辰冉冉升起,今生,誰能在擋得住他的光亮?

    蕭襲月想著,被秦譽鬆鬆地摟過肩膀,聽

    他關切的聲音有些慣有的低沉。“快去換衣服,濕漉漉的莫受了寒。讓你跟著受苦了。”

    他略有些歉然。

    蕭襲月搖頭,嘴角略彎,說:“不苦。”

    秦譽愣了愣,隨即笑著將她摟緊了些,大跨步的朝前頭走。蕭襲月一邊感受著他胸膛傳來的熾熱,一邊隨著他步子亦步亦趨的跟,這才發現前頭隱蔽處竟然已經有新的車馬備著了。

    兩人還沒走多遠,那邊便有丫鬟拿了披風鬥篷過來先行與她遮風。可鬥篷隻有一個,蕭襲月朝秦譽推了推,想讓他先穿。他有寒症,且又是王,若有個好歹就不得了。

    秦譽卻是毫不在意的笑著推開。“男子漢大丈夫這點事都扛不住,算什麽男人?我已經服過悔禪製的藥,寒症已好了許多。無礙。”

    如玲以及另外幾個殺手被抓了起來,可才審問了兩句,幾人全數口吐烏血而死!

    “他們事先就服了毒!”蕭襲月道。

    “要想從細作口中問出一二本就不易,孤王也沒期望從他們口中知道什麽。”

    蕭襲月頓了一頓。“你是從何時懷疑上如玲就是真正的細作的?臣妾出宮之前還在想,宮中除了蘇側妃,便隻有幾個丫鬟與我們南下過,除此之外,便是咱們自己的人了。”

    秦譽笑撫了撫蕭襲月的臉。他如何也不會告訴她,除了她之外,他從不信任任何人。人心莫測,越居高位能信任的人越少,而今身處險境,更是如此。

    “臣妾認為,蘇側妃身邊的丫鬟也甚是可疑,或許與如玲一般,是藏在幾個美人身後的真正細作。”

    “這一點孤王亦懷疑過,不過……”

    蕭襲月眼中劃過一絲別樣的亮光,明白秦譽說的“不過”是什麽意思。蘇蟬為秦譽替蕭襲月擋過毒鏢,而後又千裏迢迢的南下,也並不曾真正的加害他們,若貿然發難害她,也有些太沒良心了。

    “殿下無需顧忌臣妾,臣妾一切聽憑殿下做主。”如何處置蘇蟬,她沒有意見。秦譽是顧忌她的感受,怕她多想吧。蕭襲月早前便想過。若蘇蟬聽話,便饒過她,若她敢作亂,便隻有將她除去了。

    秦譽翹了了翹嘴角。他真是愛極了蕭襲月低眉順眼自稱“臣妾”的樣子。從來沒覺著,這些刻板的自稱也能這般的動聽悅耳。

    今夜迴宮,是除還是留,就有分曉。若蘇蟬身邊的丫鬟當真是真正的細作、而她還包庇不說,便賜她毒酒……

    解決了如玲這個細作之事,秦譽、蕭襲月駕著馬車朝秘密的營地而去。一路馳過秋收後的田野、樹林、農莊。

    農家的糧食已經曬好,偶爾可見一起邊農作、邊談笑的父母兄弟,抑或為地裏丈夫送飯的農婦。男耕女織,一派祥和安寧。

    蕭襲月和秦譽同乘著馬車,從車窗裏看著外頭的風景和農家。馬車空間不大,車窗夜宵,兩人的動作格外的有些親密——他雙手扶著馬車窗兩邊的框,將她也一同罩在其中、罩在他懷裏。

    蕭襲月隻感身上黑壓壓的一片影子迫得她心髒“撲通”的跳,除了眼前飛快躥過的風景,便隻聽得見自己略顫的唿吸聲。

    秦譽見此十分滿意,問蕭襲月。“若我一日當不了英雄、也落魄到身無分文,需以種地才能養活你,你可還願意跟著我?”

    蕭襲月暗笑自己一顆老心肝兒是逢了第二春,臉頰也氤氳起紅暈。“若你種地,那地當也是種得極好的,餓不著我。”

    秦譽聽出她的打趣,輕輕的在她發上落下個吻。

    “叫你促狹我,罰你!”

    蕭襲月心說,明明是他自討的!

    營地十分隱蔽,在紅林山腳下、大河之畔,守可入山,退可渡河,正是一塊好地!不得不讚歎,秦譽此人確然是有打仗的本事,也難怪秦壑那般計謀深沉、飽讀兵書,打起仗來也幾番栽在秦譽手中,幾迴險些丟了性命。

    軍營共有二十萬精兵,個個精神抖擻、士氣十足!

    蕭襲月與秦譽一同站上瞭望高台,看腳下整整齊齊的陣列,全是精壯勇猛的士兵數萬,跪拜唿喝之聲震響天地!

    “見過王殿下、蕭側妃娘娘!隨時聽命,保衛主上!”

    他們都是效忠秦譽的!看著些士兵的老練程度,定然不是一日之師,秦譽定然早已在平津布局、招兵買馬了!這一塊地盤他本就熟悉得很,他有著前世的記憶、勇猛與膽識,有此能力和遠見便也不奇怪了。

    蕭襲月耳邊是士兵的唿喝效忠聲,側臉去看秦譽。他站得筆直如鬆,俯瞰這數萬士兵,專注而認真,側臉的輪廓分明,透著一股剛毅冷峻之氣,與他天生的冷傲執著性子渾然天成。

    雖然很難想象,但這個男人真的再次活了過來,將席卷這片土地,重振他的江山。更難想象的是,現在她成了他的女人。雖然她一直不想承認,但從上輩子認識這個男人之始,內心深處就有一些自卑,她,配不上這樣的

    男人,也不敢觸碰這樣的男人。

    她是個規矩的女子,隻願求個安穩的男人過一輩子,卻不想,陰差陽錯、曲折兩生,終還是落入了這危險男人編織的情網,活得這麽驚心動魄。她被他套住了,逃不走了。

    蕭襲月輕輕的將頭靠在秦譽肩上。逃不走,便不逃了吧。

    秦譽大方的將她攬著,護在懷中。這可是他的戰利品。蕭襲月是他打過的最難打、最艱苦卓絕的硬仗。

    **

    從營地迴到平津王宮已經是夜幕時分,蕭襲月與秦譽剛到興津宮門口,便有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來稟告。

    “王殿下,您可迴來了!宮裏出了點事兒,蘇娘娘一身鮮血的,都已經在殿中跪了半日了,再跪下去,恐怕就……”

    “蘇側妃為何跪在殿中?”

    小太監新入宮不久,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似非常害怕。

    秦譽看了一眼蕭襲月,蕭襲月給了他一個微笑的眼神。她不會在意。在皇家裏,那個男子能真正的隻有一個妻子。就算秦譽不要,太後之流也是不許的。再說,她知道秦譽並不喜歡蘇蟬,也沒有碰過她。

    蕭襲月跟在秦譽身後,一同進了興津宮大殿。有一股血腥味從偏殿的方向綿延而來!

    偏殿的門外,衣裙上滿是鮮血點子的蘇蟬跪在門口,已經精神恍惚。其身前放了兩塊宮女隨身攜帶的姓名宮牌子,都沾著血!

    “你這是怎麽了?興津宮中不許帶血,這是王宮的規矩,蘇側妃不知道麽。”秦譽聲音有些冷。

    蘇蟬恍恍惚惚的仰起臉來,一雙眼含滿了淚水,滴滴落下。血淋淋的雙手將兩塊宮牌捧起,呈上——

    “請殿下賜罪……臣妾,殺了人。”

    蕭襲月眼尖,一下就看清了蘇蟬掌心那帶血的宮牌上刻的名字——

    綠影,連翹。

    是蘇蟬的兩個貼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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