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乾心頭一跳,上前撿起兩根箭頭觀察一番。那箭頭上沒有刻著他的字號。

    “父皇,兒臣不知啊。這箭上並沒有刻兒臣的字號啊!”

    “你還不知悔改!”文帝一揮手,“把太子的箭拿上來。”

    三支箭再一對比,雖然一支有字號,另外兩支沒有,但那三支箭的尾羽處卻刻著一個極為細小的“甲”字!

    這是皇家的秘密,隻有皇帝才知道。各個兒子的箭都是他親自讓人造的,親手給他們的!那箭頭上刻著各個皇子的字號,後頭那箭羽之下極為隱蔽之處刻有編號。

    “這箭是朕親自發與你,難道朕還會汙蔑你不成?!”

    “這……”

    “你再仔細看看那箭頭!是不是有磨損之處!”

    秦乾一愣,這才看見,那箭頭上確實沒有字號,但是卻都有兩處被磨得十分的亮!像是故意將原本的字號磨損掉了,乍一眼看不出來,但仔細一看就能分辨出那處兒不同。而後頭那個“甲”,又正好證明是他的箭,現下連不小心射中秦壑這借口都沒法用!他用來射秦壑的箭明明是他偷偷運進圍場的,根本不是這種!但是,但是他又如何能說?隻能大唿冤枉:

    “兒臣冤枉啊、兒臣冤枉,定是有人要挑撥咱們兄弟的關係,兒臣冤枉。”秦譽受傷,關他鳥事啊!

    蕊妃早在見到秦譽重傷的時候就眼睛都哭腫了,現下終於忍不住控訴:

    “太子,我譽兒平日對你一想敬重,你為何要起這般歹毒的殺心?!我譽兒一向寄情山水,根本無意搶奪儲君之位,你、你真是好狠呐!”

    “蕊妃未免太口無遮攔!無憑無據豈容得你這般汙蔑我乾兒!”陳皇後厲聲打斷,“陛下,此事卻有蹊蹺,還是等三皇子醒來再調查調查,再做論斷吧!”

    陳皇後隱忍著怒氣,言語中頗有一點威脅的味道。

    文帝近來本已不順心,好不容易出來散散心,卻鬧出這等事,雖然他是無能,卻還是愛子,尤其是秦壑秦譽。但,無奈自己身為一國之君,竟然還要畏懼婦人三分,一時不是如何迴答。

    “是啊父皇,兒臣天大的冤啊!蕭大小姐一直與兒臣同行,可以證明兒臣是清白的啊……”

    蕭華嫣一下被點了名,一驚。秦乾一心想多獵的鹿子趕超秦壑秦譽,到處飛奔,她哪裏趕得及,根本沒法兒作證。可是陳皇後這麽盯著她,目光犀利,她又如何能說“不”?豈不是

    當眾落井下石、撇清關係……

    蕭華嫣隻得跪地:“華嫣一路隨行,並未看見太子故意射五皇子。”

    “那三皇子呢?”

    “這……華嫣不知。”

    “朕還不信箭會自己跑到壑兒和譽兒身上!”

    有了蕭華嫣的作證,原本處於劣勢的秦乾又扳迴一成,氣氛僵持著。

    蕭襲月見兩撥人一來二往的攻擊得差不多了,才從懷裏掏出一串細細的香珠手串子,遞上:“聖上,這是襲月和三皇子在林間躲避亂箭追殺時撿到的。還有這個燕羽令牌,是從死在北區的人身上搜到的。”

    蕭華嫣一見那香串子,心頭大恐!

    那赫然就是她的手串!

    什麽時候掉的?怎麽又落到了蕭襲月手裏?而且死在北區的是鄭國公府的死士,那燕羽令牌是那兒來的,她根本不知道!

    蕭華嫣已經徹底混亂,直覺自己似乎掉進了一個陷阱,背後像是有一張網,把她和秦乾的算計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燕羽令牌、和香串子被呈上去。陳皇後一見那燕羽令牌便有不好的預感,盡管還不確定那是什麽東西!但凡一沾上令牌,便是陰謀計劃的線索!

    文帝把令牌和手串子仔細翻看了一遍。

    蕭華嫣滿手心都是冷汗,蕭襲月瞧見蕭華嫣小臉兒嚇得慘白,心頭暗笑。那手串是她下山後與蕭華嫣握手時從她手腕上取下的。

    這一招,她還是從香魚那兒學的。她賭得便是蕭華嫣心頭一直算計,沒有注意其他,沒想到蕭華嫣真沒注意。

    就先嚇嚇她!再慢慢和她計算……

    陳皇後心頭又氣又恨,但是事實擺在麵前,臣子、皇子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叫她如何替秦乾辯護?最好,便是迴宮之前,先找個替罪羊,若是迴宮了,太後再摻合進來,可就糟了。

    陳皇後盤算著,將兒子上下打量了一番。秦乾雖脾性暴躁,卻也不是那般愚蠢,最近也沒有發生大事,如何會刺激他一下子要把秦譽秦壑都殺掉?此事,隻怕不簡單……

    “陛下,眼下三皇子重傷未醒,實在不宜舟車勞頓,還是歇息一日,明日在啟程迴宮吧。”

    陳皇後剛說完,便聽宮女來報--

    “三皇子醒了。”

    陳皇後直想嘔血。他醒得也真是時候!!晚上半刻,讓皇帝下了令也好啊。

    秦譽

    終於醒來,蕭襲月心裏竟然莫名的鬆了口氣。或許,或許她對他也還是有些好感?

    “譽兒,譽兒……”蕊妃哭得稀裏嘩啦,美人格外讓人心疼,“譽兒,譽兒……你哪裏還疼?”

    文帝看著蕊妃哭得眼睛發腫,兒子又身上沾著鮮血,這一瞬的觸動很是心疼。雖然兒子眾多,但他最喜歡的還是這個兒子。性格桀驁、灑脫,睿智又不爭寵,若他年輕時有他這般才幹,也不至於落到今日這個被自己老娘、女人架空的地步。

    秦譽嘴唇蒼白,伸手握住文帝的手,一雙俊秀的眼睛略顯無力,閃動著微弱的光點,聲音沙啞而低沉。

    “……父皇……”

    “父皇在這兒,究竟是誰傷了你?你告訴父皇……”

    秦譽眼睛掃了一圈屋子裏的人,目光最後落在秦乾身上。秦乾對上秦譽那柔和的目光,瞬間毛骨悚然、如同對上了最可怖的東西!

    在秦乾身上一頓之後,秦譽收迴了目光。

    “兒臣也不知道是誰,那麽急切的……想殺兒臣……”

    “不怕,朕一定不會放過兇手,還你和壑兒一個公道!”

    秦譽方才在秦乾身上停留的目光,很多人都看見了,那種微妙,是在說不清。

    “父皇,兒臣想馬上迴宮……想見見太後祖母……遲了,怕就、咳咳、咳,趕不上了……”

    蕊妃聞言更是大哭,“說什麽喪氣話,你還年輕著呢……”

    文帝心如刀絞“好,咱們立刻啟程!”

    立刻迴宮?陳皇後大感不妙!宮裏,還有尊壓在她頭上的大佛蹲著!

    陳皇後與秦乾對視一眼,看見兒子那有冤屈說不出的的樣子,心裏氣不打一出來!究竟是誰要害她兒子?若捉出來,她定把他剝皮抽筋、點了青燈!

    臨行前,卻發現進圍場狩獵的人少了兩個,一個是戶部尚書的兒子,一個是年前剛提拔上去的催太尉!尋遍山上都找不到,有人推測,也是掉進了北區,被野獸吃掉了。

    狩獵三日之期還未滿,皇帝提前迴宮。平京城街道兩旁的百姓都暗自議論紛紛,是不是與那日出城時的事件有關?

    議論一陣,才知道,原來是宮中最得寵的兩個皇子被刺了!

    弄不好,哪個皇子就是未來的君王!皇子遇刺,非同小可!

    三皇子、五皇子圍場被射傷,迅速震驚朝野!秦乾一下子被推到了

    風口浪尖上!

    射傷秦壑、秦譽箭上的“甲”字已經能證明秦乾就是兇手,唯一的可能會推翻案子的線索,便是那□□、令牌、香串子、以及死在北區的人的身份。可是現在看來,要查並不簡單。

    秦譽秦壑一迴宮,太後便去探望了一遭,看著那猙獰的傷口,連連皺眉頭。

    太後來時,秦譽又說出了個重要線索!那被射殺的老虎,是死在毒上,並非是他的箭。

    那毒,也是他從北區那被野獸咬死的殺手身上得到的。那毒無色無味,卻一小滴就能殺死那頭老虎!顯然,是非同一般的稀世致毒!

    蕭華嫣一聽那描述,心頭大駭!

    那是毒香融水製成的。她本是想用那毒香毒殺蕭襲月,但臨時想想,毒香畢竟稀少,恐怕露出馬腳,便沒有那麽做。

    她明明已經下了命令不帶毒香,為何還會出現在她派去北區的人的身上?是誰誤傳了消息?還有在圍場中負責射殺蕭襲月的那兩人,居然不見了蹤跡,是被處理了真死了,還是被人就走了……

    蕭華嫣越想越害怕,這件事,仿佛已經遠遠超出她所掌控,另有一隻黑手,牢牢抓住了這一切,捏在她的喉嚨上。

    可那個人是誰?

    蕭華嫣在沁陽殿外心事重重的想著。錦繡一瘸一拐的跟著,主仆二人低聲交談。

    “大小姐,沒想到這次的事態發展得如此嚴重,五皇子竟然……也是巧了。”

    “我現在隻擔心那手串子和毒香!該死,蕭襲月什麽時候拿走了我的手串。”當時她還沒反應過來,而後仔細想才想起,那手串根本不曾掉落,蕭襲月迴來之前,手串子還掛在手腕上。是蕭襲月故意陷害她!

    “本來是想殺個小小賤婢,沒想到竟然牽扯出這麽大件事來!弄不好,太子就……皇後娘娘肯定會徹查。”

    蕭華嫣越想越害怕,自覺宮中冷風吹來、身上發冷,金碧輝煌的宮殿看著越發嚇人!

    “大姐如此心事重重,可是心頭已經知道了誰是兇手?”

    蕭襲月猛地出現在背後,蕭華嫣嚇了一跳,若不是錦繡扶著,隻怕就要摔在地上。

    “你,你胡說什麽!我怎麽會知道!!”

    蕭襲月背著手、圍著蕭華嫣轉圈打量,如同看著獵物,十分耐心而玩味。

    “大姐是‘不知道’,大姐怎麽能‘知道’呢?我們大家都不知道,你若知道,

    那隻能說……”蕭襲月敲了敲腦門兒,得出結論,“大姐要麽是幫兇,那麽……自己就是兇手!”

    “你有什麽證據?!胡亂汙蔑人,我可是你姐姐!”蕭華嫣氣道,然而心頭想起皇後和太後卻忍不住害怕,“你究竟還是蕭家人,若蕭家受難,你一樣吃不了兜著走!”

    蕭襲月冷笑,挑了挑眉,湊近蕭華嫣的耳邊,“大姐這句威脅怎麽如此沒有底氣?你不提‘姐姐’二字還好,你越提,我這心口就像有無數雙白骨爪子一樣,死命的撓著我,又恨又疼!!”蕭襲月戲謔的語氣陡然陰狠。

    “蕭華嫣,我在西山上發過誓,若我不死,歸來必讓你不得好死!上天開眼,我,迴,來,了!”

    蕭襲月一字一句說出口,那兇狠冰冷的眼神直看得人心頭瘮的慌。蕭華嫣後背冷汗涔涔,直到蕭襲月走遠,才緩過了唿吸,跌跌撞撞著讓錦繡攙扶著自己。

    “扶我,迴將軍府……”

    蕭襲月因著有太後義女這層身份,被暫時留在了宮中,晚些時候再迴將軍府。蕭華嫣則先行迴去了。誰知道,一進門,便見本該在軍營練兵的爹爹蕭雲開,居然陰沉著臉出現在自己麵前!

    蕭華嫣對著蕭雲開陰沉而失望的臉心頭一驚。

    鄭氏已經在一旁抹起了眼淚。“老爺,你要怪及怪我吧,嫣兒隻是年少無知,才闖了禍。”

    蕭雲開一揮手,揮開鄭氏。鄭氏傻了眼,這還是蕭雲開頭一迴這般對她,可見他氣得不輕。

    蕭華嫣被滿臉烏雲的蕭雲開帶到了內屋,屏退了一幹人等,就留下鄭氏,蕭華嫣二人。派了家仆守住,不讓任何人進來。連老夫人都不許,更不要說四房、五房之流了。雖然沒辦法前來,但各人的耳朵都已豎得老高。尤其蕭玉如的娘田氏,上迴趙側妃一案,她的女兒玉如可是吃了大啞巴虧!她又如何猜不到,是她那傻女兒被人利用了……

    蕭雲開冷冷道:

    “跪下!”

    蕭華嫣不可置信,從小到大都是爹娘手裏的寶貝,還從來沒有被如此嗬斥過。

    “三皇子、五皇子遇刺,而三皇子是同襲月一起才受的傷。別人不知道咱們府裏的事,你當爹爹真的是傻子瞎子嗎?”蕭雲開幾乎忍不住怒氣!這個他寶貝兒十多年的女兒,寄托了希望的女兒,居然連連惹出如此多禍事。

    “爹爹,我……”

    “現下皇後已經布下天羅地網,徹查此事!皇後什麽

    人?你爹都鬥不過,你竟然還敢去拔老虎嘴上的毛!”

    “爹爹,華嫣冤枉啊,我隻是針對蕭襲月,並沒有想真的刺殺三皇子啊,而且五皇子受傷不是我策劃的,是別人!”蕭華嫣眼淚簌簌落,突然想起,“定是太子無疑,女兒敢斷定就是太子!他看五皇子的眼神非常嫉恨,定是他。”

    蕭雲開越聽越氣、越失望。“就算是他又如何?難道,你認為皇後會讓自己的兒子受那麽大罪名?要是弄不好,刺殺三皇子、五皇子的罪名便會落到你的頭上,也就是落到你爹我的頭上!!到時候,隻怕咱們這一屋子人,一個都活不成!”

    蕭華嫣癱坐在地,臉頰、雙唇具是一片慘白!

    “爹爹……那,那現在,該怎麽辦……嫣兒真的隻是想收拾蕭襲月啊,她處處與嫣兒過不去,處處陷害於女兒,女兒隻是給她個教訓……”

    “啪--”一個耳光,狠狠的摔在蕭華嫣臉上。

    蕭華嫣被打愣了!

    蕭雲開咬牙切齒:“還在說收拾蕭襲月、收拾蕭襲月,你收拾她惹出的禍事還少麽?唉!!”若真是一下子收拾‘幹淨’了,倒還省心,可偏生每次都……

    蕭華嫣第一次挨耳光,捂著臉簌簌流淚,鄭氏心疼女兒,上前抱在懷裏。“嫣兒啊,你如何不按照娘的吩咐?娘給你找來錦繡,不是讓你現在就……”鄭氏顧忌蕭雲開在場,沒有說出口,“你怎地如此沉不住氣。這迴被人利用,隻怕咱們會成替罪羊,兵權會丟,命也不保……”

    蕭華嫣既悔又恨,悔的是不該操-之過急,恨的……是蕭襲月!蕭襲月啊蕭襲月,她真真是她的奪命克星!生來就是與她蕭華嫣討血債的!

    蕭華嫣嗚嗚的低聲啜泣,鄭氏恨鐵不成鋼,又看著蕭華嫣臉上的掌印心疼的緊。

    “老爺,現在要緊的是趕快想想辦法啊……你就算罵死嫣兒,也無濟於事啊。”

    蕭雲開重重歎了口氣:“太後、皇後各自欽點了一個人,監督刑部徹查此案,以求公正。”

    鄭氏、蕭華嫣眼睛同時望著苦巴巴一張臉的蕭雲開。

    “太後欽點的,正是蕭襲月!隻希望她還能念在同姓蕭的份上,能夠暗中配合咱們,把罪名推掉……”

    蕭華嫣的臉愈加慘白了,鄭氏愁眉深鎖。

    蕭雲開雖這麽說著,卻一直無法忘記。那日,他用鐵鞭抽蕭襲月,她一身鮮血淋漓躺在地上,一雙大眼睛狠狠盯著他,說

    ——“蕭雲開……你今天若打不死我,他日……我定讓你們全部……全部生不如死!”

    那句狠話和那一雙充滿仇恨的眼睛,一直深深印在他腦海、揮之不去。而後來,她仿佛在一步一步的,實現這那句話……

    “眼下,隻有等襲月迴來,再找她了……”蕭雲開說著,分外沉重。“到時候,你與我一道去!”

    蕭華嫣聞言,臉上徹底沒了血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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