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開聞言心頭更是一緊,剛剛才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抬了眸子悄悄瞄了一眼蕭襲月,卻正見她斜眼涼涼瞥著他,嘴角一絲若有若無的笑。

    “稟太後義母,是前些日子,襲月因側妃娘娘一案被疑為兇手,而挨的家法。”

    “蕭將軍,可有此事?”

    高太後,放下茶盞,瓷器碰桌的響聲在肅靜的大殿上上格外清晰,顯得高太後的話越發嚴厲。

    蕭雲開輕擦了擦額頭的汗。

    “正是。無論如何,側妃娘娘都是與我幾個女兒同行而遭的不測,老臣心頭萬分過意不去。”

    高太後輕哼了一聲,目光落在已臉色慘白的蕭華嫣身上,“這麽說來,將軍是把船上的幾個女兒都輪個家法了一番?”

    “這……”

    高太後眼睛何等毒辣,豈會看不出事實如何,不過是故意刁難。

    “罷了,過往的事哀家也不追究了,隻是姑娘家身子金貴,落了疤就不好,哀家深居宮中,往後將軍多照拂著哀家這義女,免得磕著碰著、看著不體麵,丟哀家的份兒。”

    “謹遵太後娘娘懿旨。”蕭雲開跪地磕頭,一驚一震的已經全身冷汗、雙腿發麻。

    趙月柔之事暫告一段落,各迴各家門。蕭襲月被太後留了下來,與秦譽一道去了懿寧宮。沒過多久,便出宮來,隨行相送的還有高太後身邊的老人譚嬤嬤,和三皇子秦譽。

    秦譽一張臉更是黑如鍋底!一路無話,直到宮門口。隻道是這丫頭到底要做什麽交易,沒想到,竟然是要當太後的義女!按輩分算來,他還小了她一輩,當喚她做姑姑了……

    “我便不送你了,這些宮娥侍衛會送你迴府。”秦譽臉上皮笑肉不笑。

    “侄兒無須多禮,姑姑改日再來看你。”蕭襲月故意氣他。秦譽何許人?有幾個人能讓他吃癟?這番能夠“淩-辱”他一番,倒是有趣得緊!

    蕭襲月剛一腳踏進轎子,便忽然被人攔腰往後一拽、撞在一個硬邦邦的胸膛上,耳邊噴灑來濃重的男子氣息,以及低沉磁性的聲音:“古來皇家多醃臢事,君王睡兒媳、皇子公主叔嫂亂-倫常的不在少數,姑姑可有興趣?”

    蕭襲月身子被秦譽牢牢箍在懷裏,任她怎麽掙紮都沒法從他獸爪中掙脫。

    “別動!再亂動……”秦譽的唇似有似無的摩擦著她的耳朵,“侄兒出醜可就不好了……”

    蕭襲月全

    身一個激靈,感受到背後那禽獸的腰下幾寸有個東西硌著她……

    “還要臉不?!”蕭襲月憤怒低斥!

    秦譽卻道:“人前要,人後不要……”

    蕭襲月聞言隻差翻白眼,餘光卻瞥見譚嬤嬤在和那群宮娥太監吩咐些廢話,像是……故意不讓人發現這邊似的。忒識趣了!

    這醃臢人,真是……

    蕭襲月在太後派來的宮娥太監的簇擁下,浩浩蕩蕩的迴了將軍府,到門口,蕭雲開、鄭氏以及四夫人、五夫人都在門口候著,連深居佛堂的三夫人母女都被趕了來。蕭華嫣在鄭氏身邊,帶著僵硬的笑,倒是不見蕭玉如,估計是沒臉出來見人了。

    太後賜了金銀珠寶若幹,衣裳首飾都是極上等的。將軍府雖是平京四貴族之一、東西也是極好,但要比皇家的,還是稍顯遜色。

    太後派來的人剛走,又來了一隊太監宮娥,又是珍珠翡翠的一頓賞賜,是文帝派來的,言,送給義妹。整個將軍府連連迎接了兩大波宮裏的人,而後又有些不受寵的皇子公主派人送來小禮物,做人情、以備往後不時之需。

    一時將軍府裏的人都被弄得一愣一愣——這個一直被虐待當做掃把星的四小姐,難道一下子飛上枝頭了?皇後都要讓太後三分,高太後義女,那可不得了……隻怕以後,這四小姐要在府裏橫著走了!

    奴才丫鬟各人,欺侮過蕭襲月的都在提心吊膽,沒有落井下石的,都暗自慶幸。

    冬萱、香魚收拾金銀珠寶、綾羅綢緞手臂都收拾軟了,香竹園裏櫃子不夠用,正在煩惱,突然鄭氏“貼心”的送了三口大木櫃子來,紫檀木的,上好的櫃子。

    “小姐,這迴你總算熬出頭了!這麽金銀珠寶,咱們一輩子都夠了。”冬萱簡直要喜極而泣,香魚搖頭笑她。

    “這……才不過開始。”蕭襲月挑了兩串最好的珍珠,遞給香魚,“這個你拿去當了,給家人補貼下家用。”趁這些東西還在。

    香魚略意外。她怎不知,這些東西看起來雖多,但如果往後要長期在宮中、官場子裏打點,根本不夠的。香魚接過,心裏說不出的感動,也沒多說什麽。

    冬萱看得眼兒冒綠光,苦巴巴的望著蕭襲月。

    蕭襲月一點她額頭,“少不了你,喜歡什麽,拿吧。”

    “謝小姐謝小姐!”冬萱雖過過窮日子,卻也知道貪婪不好,是以隻挑了個釵花兒,興奮道:“我這下總算知道什

    麽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蕭襲月忍俊不禁。

    香魚白了冬萱一眼。

    “小姐,大夫人又送來了參湯,要不要再端去喂狗?”

    蕭襲月輕哼了一聲。

    “好好的參湯丟了可惜,不能再便宜了那狗兒,母親把珍藏多年的寶貝都拿出來,我當然要笑納。”

    冬萱又端迴來,暗自腹誹蕭襲月的想法太莫測。

    夜裏,蕭襲月喝了參湯,擦了藥就睡下了。這些日子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躺在床上,把事情前後又梳理了一迴。她在晁慶宮中拿出的血書其實是假的!也就是說,趙侍郎其實是作的偽證!皇後將宣平侯府和趙侍郎做了個掂量,放棄了給趙侍郎一家子公道,而選擇保施景蟠。趙侍郎寶貝女兒,哪裏會沒有疙瘩。

    她給高太後獻的,便是這離間計!趙侍郎主管吏部,官員各事最是清楚,高太後從皇後手裏掰得此人,大有益處!況且還能重創宣平侯府,百利無一害。秦譽說趙月柔不是他所殺,那趙月柔除了是羞愧自殺,便無其他可能。無論如何,這都是一樁理不清的案子,沒有哪個官兒有那膽子。施景蟠受懲罰,趙月柔也算能瞑目了。

    鄭氏破財費力的示好,顯然是已打算持久戰、不急於一時。她要保住自己,必須要一個靠山,否則在這將軍府中,如何能活得下去,太後是最好的選擇,也是這案子中唯一的選擇。

    前世她隨了秦壑,歸屬皇後派,太後到底年老、必是要薨逝,在高太後歸西前,她必須漸漸站穩腳跟!

    蕭襲月打定主意,讓冬萱熄了油燈,翻個身,沉沉的睡了過去。

    蕭襲月睡著了,可將軍府中大有一大把人睡不著。

    此刻,暖頤園裏。

    蕭華嫣一想起殿上之事、太後的訓斥就恨不能鑽到地縫裏!氣得雙眼發紅,眼淚花花直打轉。

    “娘,太後這下是討厭上女兒了,三皇子與太後走得近,我怕是沒有機會了。”

    鄭氏哪能不心疼自己的寶貝女兒,聽了那殿上的事,氣得兩肋發脹卻也莫可奈何。

    陳媽媽也心疼,勸道:“大小姐,你博學多才,貌美如花,她蕭襲月連你一個指甲都比不上,嫡庶有分,在這將軍府裏,她怎麽也就是個庶出的賤婢。”

    蕭華嫣不聽還好,一聽見那‘博學多才’就想起太後訓她的話,心裏更是又惱又恨又委屈。“別說了,什麽才不

    才,讀那麽多書,也沒有多大用處!”

    鄭氏一聽女兒如此說話,不高興:“華嫣,就這點兒打擊就沉不住氣了?你之前的鬥誌去哪兒了?”

    蕭華嫣這迴打擊不是一般,哪裏還聽得進去勸,抹了抹眼淚,抓著鄭氏的手,眼中露出一抹狠色,“娘,蕭襲月留不得!女兒有預感,她一定是來向我討債的!一定不能留她!娘,咱們國公府不是有無色無味的毒香麽,多少人都死在這香上,明日咱們便命人迴府去取,就說她鞭傷高燒不退,死了!”

    陳媽媽略心驚,沒想到大小姐也不是善茬,倒是她眼拙,平日都沒看出來。

    “荒謬!”鄭氏嗬斥,“這節骨眼兒上,蕭襲月不但不能死,還必須活得好好的!不然,你娘就活不過她頭七了!”

    蕭華嫣聞言,眼淚簌簌落,使氣:“殺不得,動不得,那就任由她欺侮女兒嗎……”

    鄭氏歎了口氣,從懷裏掏出一封皇家鑲金邊的信來,拍拍蕭華嫣的手:

    “皇後娘娘派人送來的,邀你下月一道參加皇家在西山的圍獵。”

    蕭華嫣聞言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娘……這,圍獵隻有皇族成員和大臣臣子才能參與啊……皇後娘娘的居然邀我……”

    “所以說,娘讓你沉住氣,蕭襲月有太後撐腰又如何,讓她風光那麵子,咱們裏子裏得了皇後示好,一點不吃虧……”鄭氏安慰的笑,“再說,太後隻說收蕭襲月當義女,並沒有任何公主、縣君的封號,她能不能靠上那座山,還不一定。但皇後這座山,咱們想要靠,是靠得到的。”

    蕭華嫣攥著邀請帖,擦幹眼淚,嫣然一笑。

    下月初七,皇室西山圍獵,到時候皇家各皇子、以及北齊大臣的兒子都會到場,全北齊最優秀的男兒,都會見到她的風采!

    蕭華嫣臉上淚還未幹,卻已重拾了信心、隱隱興奮!娘說的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一時得意又如何?就讓她蕭襲月出那個風頭!

    蕭華嫣如是想著,卻沒想到,蕭襲月這風頭還出得奇大。

    太後義女,朝中官位不上不下的大臣紛紛向將軍府示好,說來說去,那意思也是對著蕭襲月的,隻盼著能夠結個親什麽的。

    這些日子,蕭襲月屋子裏擺滿了這個公子那個大臣送來的藥,都是頂好用的,加上蕭雲開受了太後那一叮囑,節骨眼兒上也不敢怠慢,找了最好的大夫,就算她是斷經斷骨,也得活蹦亂跳了。是以身

    子大好。

    月底,蕭襲月也收到了宮中送來得請帖。

    “西山圍獵。”

    正好,憋悶了這些日子,也想活動活動筋骨了。她此番當了太後的義女,免不得多了一批金貴的侄兒侄女們。

    想著秦壑要低首叫她姑姑,她的心裏就忍不住痛快!

    蕭襲月猛地又想起那日宮門口,秦譽輕浮的話,心頭一陣煩躁。

    這種侄兒,當個姑姑也不能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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