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襲月把蕭華嫣的高人一等看在眼裏。蕭玉如抬出杜老夫人、蕭雲開、大夫人三座大山,她一個小小庶女,哪裏有說不是的權利。杜老夫人見蕭襲月一張小臉,努力扯出一絲笑,那樣子可憐兮兮的,心裏有些愧疚。再看蕭襲月那磨得破破爛爛的袖口,儼然就是一件穿爛得該扔的衣裳。杜老夫人問紅姑,紅姑低聲湊近道:“是大夫人給四小姐準備的衣裳。”杜老夫人皺眉。

    蕭襲月把蕭雲開、大夫人、杜老夫人等人挨個掃了一眼,那眼神看得眾人莫名的湧出些心虛。

    “那,就辛苦大姐仔細照顧三皇子殿下了。三皇子殿下受了大姐照顧,日後定會知恩圖報、多多照拂我們蕭家,襲月身為蕭家子孫,真是蒙大姐之福了……”

    上一世就是如此,做好事的是她,最後受稱讚的卻是蕭華嫣,但一有個什麽差池,就算是下個暴雨、來個幹旱,都能怪罪在她頭上。

    “襲月,你在這兒也幫不上什麽忙,先迴綠萍院吧,三皇子去了你那之後突發吐血之症之事,也不追究你了,你以後行事要仔細小心,別盡添亂,記住沒!”大夫人道,言辭之間有意忽略楊梅之事,把三皇子這事往她身上推。

    “襲月,記下了……”蕭襲月暗自冷笑。

    傅長安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蕭雲開手握兵權,根基紮實,他一個公公何必跟他對著幹,眼下大夫說三皇子殿下已經沒事了,也就可以交差了,讓他在將軍府上將養幾日迴去,不無不妥,三皇子本是個大度之人,想來不會計較這麽詳細。

    天色不早,傅長安匆匆迴宮,秦譽便以與大將軍討論兵書作戰經驗為由,在府上借住幾日。

    蕭襲月迴到綠萍院,冬萱知道了屋裏發生的事之後哭哭啼啼,為蕭襲月不值。

    “四小姐,他們也太欺負人了。”

    “好了冬萱,小姐沒哭,你倒是兩個眼泡兒跟泄洪似的。”

    “小姐心性堅強,我忍不住啊。”

    蕭襲月心裏冷冷一笑,再拍拍冬萱的手,安慰道:

    “不怕,好日子……在後頭。”

    嗬,過兩日來求她時,看這群虛偽的人還得不得意得出來。

    香魚看了看蕭襲月,暗自驚奇於她的淡定和城府。她哪知道,蕭襲月這十四歲的身子裏住著的,是個飽經過風霜靈魂。

    香陽一打下午就不見了人影,蕭襲月也並不尋她,打一開始她就沒有安心想用香陽。

    本草堂裏,等人走得差不多之後,杜老夫人留下了大夫人鄭氏,聲音頗有些嚴厲。

    “襲月那衣裳是你準備的?”

    “是媳婦準備的,老夫人。”大夫人有不好預感。

    “府裏難道就準備不出一件像樣的衣服嗎?你看看那款式、那破爛得,你是讓外人看我堂堂將軍府,連個庶女得衣裳都要克扣嗎?”

    “這……”鄭氏瞥了眼陳媽媽,“陳媽媽你也是府裏老人了,怎地這點小事都出岔子,下次就算事情再繁忙,也不能再粗心大意了,可知道?”

    陳媽媽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連連苦著張老臉低聲下氣的向鄭氏和杜老夫人認錯。不過她讓人拿去的衣裳明明沒有那麽破爛啊。

    “還好今天來的是個公公,地位低不敢造次,要是換個人來,說我堂堂將軍府居然故意苛待庶女,穿破衣、喝髒水,說開兒連個家都治不好,奏上一本上龍庭,那可如何了得!”杜老夫人氣得太陽穴又突突的疼,“自迴到這家,就沒一天省心的,哎……”

    陳媽媽見杜老夫人鬆了口、一臉疲憊,又得了大夫人眼色,道:

    “雖說這次是四小姐救了三皇子,但她一到蕭府就扯出這麽大堆破事來,要是一直放在府裏總歸是個大隱患,到時候要是出了問題,小事還好,我們大夫人操點心管管就是了,但是要再出今天這種事,那可不好辦啊。”

    鄭氏見杜老夫人點頭,歎了口氣:“現在將軍手握重兵、樹大易招風,朝廷裏暗流湧動,最是該小心謹慎的時候,陳媽媽說得不無道理。老夫人心善不忍,媳婦哪能不知道。您要是不放心,改明兒媳婦多準備衣裳首飾,把襲月送迴熙寧園,差人好好照顧著。在哪兒不是住呢,多照拂著就是了。”

    鄭氏說到後麵痛惜慈愛之色溢於言表,“襲月的娘曾也伺候過我不短的日子,我視她向來如同半個親生女兒,之前讓她在熙寧園也是為了保護她,免得把她生辰不吉之事傳來出去日後不好尋人家。”

    杜老夫人一聽此言,略有所動,拍拍鄭氏的手:

    “這些年辛苦你了,還是你想得周到,就按你說的辦吧,哎……”

    折騰一整日,杜老夫人一把老骨頭確實累了,在紅姑的攙扶下迴到慈慶園。

    “蕭襲月治三皇子的手法你可記清楚了?”

    “記清楚了,老奴一會兒就去給華嫣大小姐交代清楚。大小姐聰慧,保準兒一學就

    會。”

    “恩……”這個三皇子確實是人中龍鳳,華嫣當把握住機會。

    連夜,蕭襲月就收到大夫人傳來的命令,說是三皇子住在府上將養,身子虛弱,不易沾染晦氣,讓她先迴熙寧園住著,迴避迴避。蕭襲月沒表現出任何不滿,乖乖的聽從安排,所以連夜,蕭襲月就被丟迴了熙寧園,還是那間破茅屋。不同的是,現在連那油燈焰細得隻有針鼻子那麽大點兒,屋子裏烏漆墨黑的。

    “三皇子病著怕沾染晦氣,關小姐什麽事,真是欺人太甚。”

    “好了,冬萱,你淡然些,免得被有心人聽去了,給小姐招麻煩。”

    “哦……”

    床上的棉被不知被誰打濕了,濕乎乎的,香魚拿著大夫人給的衣服包裹問蕭襲月:“四小姐,被子濕了,要不今晚咱們就不睡褥子了,把這些衣裳鋪上去,將就一宿?”

    蕭襲月兩指提起一件衣裳:“要是在這衣裳上睡上一宿,我明日就不用睜眼了。”

    香魚一聽嚇得手一抖,衣裳抖在地上。冬萱連忙掌了油燈,湊上去仔細一瞧,嚇得“哎呀”一聲丟了油燈。

    “蟲!是毒蟲!”

    “大夫人好歹毒的心……”

    蕭襲月迴想了迴想,語帶諷刺:“母親又豈是這般歹毒的人。”大夫人不是不歹毒,而是沒有這般愚蠢,就算要治她也不會這麽著急,估計是出自旁人之手吧。

    第二日一早,本草堂裏躺了一宿的秦譽終於醒過來,醒過來第一眼就看見蕭華嫣在一旁,杜老夫人、大夫人連忙前去噓寒問暖。

    “是你救了我?”秦譽打量眼前的美人。

    蕭華嫣略低了低臉,遮了遮青黑的眼圈,沒有說話,算是默認。

    “我家小姐衣不解帶的連夜照顧了三殿下一整宿。”蕭華嫣的丫鬟塵雪頗為心疼的說,“瞧這人都憔悴了幾分。”

    蕭華嫣嬌羞的連忙小聲喝止住塵雪,讓她別多話。

    秦譽仔細迴想著。隻記得當時有個瘦削的少女解了他衣帶……連腰帶都解了!!接著為他按了幾處穴,搓熱了他背心……那會兒他正糊裏糊塗的,看不清她的臉,隻覺得看著她忙碌的身影,心頭說不出的暖意。

    “能否讓我看看小姐的手掌。”

    蕭華嫣略帶羞怯,卻不失大方的伸出手,冰肌玉骨,指尖泛紅,還夾雜這幾許藥味,確實像是診治過。

    秦譽道了謝,又對蕭雲開、杜老夫人、大夫人等人說了一番感謝客套話,半點沒有責怪的意思,蕭雲開大鬆口氣歎服秦譽的大度,鄭氏經此事對秦譽也更為讚賞,暗暗把他列為蕭華嫣的佳婿人選之首,排第二的,就是傳聞中的五皇子秦壑。

    一時間府內外都是稱讚蕭華嫣博學多才,醫術了得,還通過蕭華嫣的表妹施薔薔傳到了宣平侯府,一日間,平京城其餘三大貴族閨閣間都有所耳聞,對蕭華嫣讚不絕口。

    可沒想到,第三日卻出了大問題。三皇子秦譽吐血不止,比前一迴還嚴重!蕭華嫣按照陳媽媽告訴她的那手法又重新按了一迴,不但不見效,秦譽的吐血之症反而越來越嚴重!

    蕭雲開本是掩藏著消息沒有透露出去,卻不知誰走漏了風聲!傅長安是兩朝老公公了,哪能不知道,當即匆匆趕來一頓大鬧,蕭雲開拉著臉說盡好話,傅長安才沒有當即衝上龍庭,但是卻迴宮告訴了三皇子的養母蕊妃娘娘。

    蕊妃娘娘沒有孩子,雖說不是秦譽的親娘,但也算半個娘,都是一條繩子上的。蕊妃大發雷霆!派人傳信蕭府,若三皇子有半點閃失,她定讓蕭府上下一個都逃不了!一時滿城風雨,蕭華嫣治壞了三皇子,一下子成了眾箭之矢!連門都不敢出!

    “這可如何是好!”杜老夫人著急得滿嘴泡,胸悶頭疼。

    紅姑訓斥陳媽媽:“陳媽媽,是不是你當時老眼昏花看錯了!惹出這麽大事。”

    陳媽媽苦著臉無辜解釋:“老夫人、大夫人、將軍,老奴冤枉啊、冤枉啊,四小姐真真就是那麽做的啊。”

    蕭華嫣美眸含著兩汪眼淚。“爹、娘,這可怎麽辦啊,要是三皇子在這裏出了差錯,華嫣……華嫣隻怕在不能孝敬你們二老了……”

    “孝敬!三皇子要真出了岔子,我和你娘也沒命讓你來孝敬了!”

    “老爺你對華嫣生什麽氣啊,嫣兒是無辜的。”大夫人忙勸,“現在主要的是想計策,該怎麽辦。”

    蕭雲開臉一沉。“還能怎麽辦!!除了去求那孽障來治還能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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