匕首刺穿布帛,鮮血濺出,燙得蕭襲月一抖,卻還是沒有鬆手。


    “你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殺了我,嗬啊?”秦壑大眼一瞪,抓住蕭襲月的手,不讓她逃。銀漢在搖籃裏哭得厲害,聲聲揪心。“若你忘了曾經你我夫妻甘苦,現在經過這幾個月的提醒,你該都想起來了吧?這幾個月的隨軍生活,和上一世相差無幾,你別說你什麽都沒想起來,你別說你上輩子全是作假的,別說你絲毫都不記得!蕭襲月,你明明愛我……”


    胡說!他力氣很大,全然不顧自己胸口上的傷,把蕭襲月搖得腦仁兒都晃得痛。“秦壑,我當然記得,當然都記得!記得你如何利用完我,然後背棄我!殺了鴻泰,將我打入冷宮,那些事,我死都不會忘記!我記得,我記得恨你!死都不會忘記恨你!”


    秦壑眼中的火光漸漸蒼白,忍著心口的疼,抓住蕭襲月不放手。“好一個死都不會忘記,好!我就是要讓你記著我,管你是恨也好,愛也好。我才是你的男人,你給我記清楚!”


    銀漢的哭聲響亮,揪心,蕭襲月心亂如麻之後陡然怒氣大作。“嗬,既然你如此想讓我記得你,那我偏偏要忘了你!等殺了你,等你死了,我就把你忘得幹幹淨淨!就如同灰塵一樣,撣幹淨、忘幹淨!”


    秦壑重重唿吸著,被這話氣到了。“那你就休想再知道你女兒的下落!”


    秦壑因為激動,緊緊捉住蕭襲月握匕首的手,胸口鮮血一下大量湧出,燙得讓蕭襲月心頭七上八下。秦壑身子一軟,壓在她肩頭,蕭襲月想推開他,無奈秦壑高大又沉,差點接不住,隻聽耳邊他喉間極微弱的聲音:“不管……你信不信,我真的,愛過你……”


    這算什麽??蕭襲月很憤恨,恨不能罵醒他,可還未開口,便又聽他說:“沒有哪個皇帝能從一而終……我,隻是犯了錯。秦譽現在隻愛你,是因為他還沒有做過天子。一旦……他當了皇帝,他,也會犯一樣的錯。鄭舒窈,你應該知道鄭舒窈……”


    猶如一盆冰水澆在天靈蓋上,蕭襲月渾身一個激靈!“不!是你薄情寡義,他不會如此!秦譽絕不會和你一樣!”不會,秦譽不會如此!他說過的……


    秦壑不相信地輕笑了一聲,蕭襲月掩不住眼睛裏的惶恐之色,看著秦壑血紅的眼睛。秦壑踉踉蹌蹌地推開蕭襲月,撐著一旁的桌子,似稍微從疼痛中緩過口起來,說話稍微順暢了些:“我已經經曆了兩世的滄桑,做過皇帝得失有過,我明白那些東西,不會再被誘惑。隻要你迴到我身邊,我會好好對你。可秦譽他沒有!而今,你才是再重複上一輩子的路!征戰南北,天下大定,入宮為妃,冷宮,奪嫡,重蹈覆轍……”


    蕭襲月頭頂如炸了驚雷!對於上輩子那段記憶,痛得、恨得刻骨銘心,她怕,從骨子裏害怕……


    後宮之爭她如何不知道,可是……秦譽為她付出如此多,她應該相信他!


    不待蕭襲月反駁,秦壑突然將她製住,右手抬起她的下巴,逼迫她看他。“相信我,秦譽一坐上皇位,一樣會同其他帝王一樣,棄了你。跟我走……”


    蕭襲月咬破了唇,呸了他一臉的血唾沫,怒瞪道:“你有什麽資格,讓我跟你走?哪怕……哪怕我真的重蹈了覆轍,那也是我蕭襲月心甘情願選擇的路!絕不後悔!”


    秦壑被氣得不輕,咬牙切齒:“好!好個絕不後悔!我便等著,等著看你再入冷宮,再母子分離、死無全屍!”


    說完這一通話,秦壑似已經堅持到了極致。這時,門外他的屬下立刻破門而入——應當是早就在門外候著了,沒有得到命令所以沒有進來。


    他這番表現,是真的不要江山了嗎?他不把他們母子當人質泄憤了嗎?蕭襲月終於得了自由身。“秦壑,你別走!孩子在哪裏,我的孩子在哪裏!”


    門口,秦壑迴頭來,臉色蒼白如雪,襯托著嘴角一絲鮮血紅得讓人發怵!“孩子我當然得留著自個兒保命,隻要我再有絲毫損傷,你的女兒立刻就會被處死!”


    哐啷一聲匕首落地,蕭襲月紅著眼睛怒瞪秦壑。“你要如何才肯放了她,她隻是個孩子呀,那麽小,你怎麽下得了手!!”


    下屬為秦壑披上黑鬥篷,黑鬥篷慢慢罩上,隻露出他沾血的薄唇,勾著一絲悚然冷笑:“蕭襲月,你說我忘恩負義,說秦譽不會,那你就證明給我看!等你當上皇後,你的兒子登基為皇帝,我便將你女兒送還皇宮,跪下任你們砍頭!但,若你兒子沒能當上太子,沒能當上皇帝,我便將你女兒的屍首,送到宮門口……”


    ……


    秦譽接到平津王王府裏的差兵來報,速速趕迴,卻已經晚了——滿府上下,幾乎看不見站著的人。蕭襲月!秦譽衝進蕭襲月的院子,見到蕭襲月衣襟胸前全是鮮血!如同自己也當胸挨了一劍!


    “太醫,太醫……”


    蕭襲月淚眼朦朧,懷裏抱著銀漢,走了兩步就跌倒在秦譽懷中,仰頭道:“我沒事,不是我的血。秦壑竟然棄了帝位,埋伏在府中,偷襲……”


    “來人,追!”


    秦譽安置好蕭襲月,立刻帶了精兵親自搜索秦壑的蹤跡,可惜卻沒有搜到!不知他是在哪個縫裏躲著,或者逃走了。


    忍和退,是秦壑最擅長的!


    他就不信找不到他!秦譽專門組建了一隻萬人高手隊,搜查處決秦壑!萬餘高手,四散向北齊的各處!


    ……


    **


    兩個月之後。皇京城清理完畢,外逃的百姓陸續迴到自己家中。殘垣斷壁漸漸長草,戰火燒過,百廢待興!


    選秦譽為帝,百官臣服。在北齊朝廷上張牙舞爪了數十年的兩大太後,終於結束了她們的野心和影響。新皇登基,後宮也應當與之同時健全起來!


    朝廷對選妃立後之事,在經曆高太後和陳太後這兩個讓人聞風喪膽的女人之後,就變得格外格外的謹慎、小心!新皇登基大典迫在眉睫,可朝中對秦譽立蕭襲月為後之事,卻十分反對!


    “皇上,蕭側妃出生且不論,光說她並非皇上明媒正娶的正妃這一點,她便不能勝任皇後之位啊!有失國體啊。再者,陛下曾經明媒正娶過正妃,若貿然忽略了正室,立側妃為後,恐怕為天下人所詬病啊。”


    “是啊,侍郎大人說得有理。皇京裏的人都知道,當年陳太後火攻平津王府,蕭側妃為了逃脫,親手害死了自己的妹妹,當自己的替身。就算當時是迫於無奈,但這也是事實,實在有失德行,不能母儀天下!”


    “皇上,倒是鄭妃娘娘出身高貴,溫婉賢德是總所周知的,做皇後也是名正言順。選後當選賢德溫婉之人,蕭側妃雖然陪伴陛下南征北戰、撥亂反正,但從傳聞來說,她並非溫婉柔順的之輩啊!還請皇上三思!”


    “請皇上三思……”官員們連聲附和。


    明黃的一袖子將茶杯掃了滿地,滿殿臣子忙噤聲。秦譽冷笑了一聲。“不光三思,朕四思五思都思過了。朕的女人柔不柔順、溫婉不溫婉,到底是你們了解,還是朕了解,嗯?”


    這一聲“嗯”聲音拖得綿長,陰森綿長得讓膽寒!噗通一片聲,官員們全數跪下,連聲說不敢!


    那能敢麽?染指“了解”皇帝的女人,那個是死罪!誰擔待得起?哪怕是收了國公府姚氏一房銀子的幾個官兒,那也是怕丟腦袋啊!畢竟秦譽,可不是從前秦琰和文帝那般的軟弱書生。這個,可是上戰場殺人無數的硬茬!!


    “至於當年平津王府火攻之事,若再有人胡亂說是蕭襲月殺妹代死,朕便治他散播謠言之罪……”秦譽說得陰陰的。


    但有那麽兩個眼拙的老頑固,硬是拚死進諫。“皇上就算堵得住臣的口,可是天下百姓的口,如何堵得住?陛下難道要殺盡天下人麽……”


    這一頭,秦譽正與百官磨著,後宮裏,蕭襲月哄完了銀漢,正聽著從國公府探了迴來的顏暮秋的稟告。


    “娘娘,鄭國公府這些日子正密謀著要鄭妃當皇後,用銀子疏通了一品、二品、三品官員宮五位。花了重金,看樣子是鐵了心的要和您爭奪這位置了。”


    不待蕭襲月開口,荷旭便氣憤道:“鄭舒窈真是好不要臉!娘娘已經幾次放過她,她不知感恩就算了,上迴還向女帝告狀追殺咱們娘娘!現在見娘娘和陛下總算熬出頭了,又想撿現成的便宜!”


    蕭襲月忽然想起了秦壑當日的話。鄭舒窈,她便是又一個“蕭華嫣”吧。不過,她可不是曾經的蕭襲月了!誰來搶、誰來害,她就撕碎了誰!就憑鄭舒窈,還想與她鬥!


    蕭襲月整理好衣裳,打算出去一趟。這時,蕭襲月派去偷聽上朝之事的小太監迴來迴話了。


    “迴稟娘娘,大臣進諫,登基大典之前,便將竊國的女帝爪牙昌宜侯祭殺,以血祭北齊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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