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蠢了沒通報,看了主子的女人的胳膊,劍風一想便覺自己是這世上最齷齪、最卑鄙的人!看誰不好,偏偏看到最不該看的人……或許,是他心裏本來就心虛,方才麵對著蕭襲月的目光仿佛心底最陰暗的角落被揭開了。


    他已經盡量躲著蕭襲月了,可是,可是……他似乎躲不開,就算白天躲開了,夜裏那道倩影也總會猝不及防的出現在他夢裏。


    劍風心底七上八下。不管了,無論如何他要先安全的將他們母子護送到殿下身邊了來!打定主意,劍風迅速進城去與其它人會合,一同營救上官娉婷和蘇蟬。無命以及另外三個護衛被留下,保護蕭襲月。


    蘇蟬到底是條人命,如果能同上官娉婷一起救出來那是最好。上官娉婷的老爹是上官大人,若不救實在過意不去,讓人說平津王不仁不義、鐵石心腸雲雲。


    蕭襲月先行一步進入山林的小木屋歇息,若今晚營救不成功,便直接撤退往南下。劍風等人從另一條小路趕來小木屋會合。


    冬天的山林寂靜,山野白芒,斑駁的露著樹幹、泥土、山石,偶有一條一半兒麵積都已經結冰的山澗,透明的冰將澗水邊石頭上的青苔凍得跟琥珀一般,晶瑩透亮中一片兒青翠。


    冬天野獸蟲蛇雖不如春夏多,但也需當心豺狼虎豹。冬日少吃食,要是遇上一頭那可都是饑腸轆轆的!這一年多來,秦譽安插的假獵戶真高手在林中已經將路線和情況都摸清了,有人接應。唯有這第一站的小木屋離人煙太近,沒有安排獵戶,不過有無命幾個在,倒是不懼野獸。


    “娘娘,您在屋裏等等,待明兒一早咱們就趕路南下。”無命推開木屋門。


    “好,有勞了。”


    蕭襲月瞟了一眼木屋房頂的積雪,緩步進屋去。屋裏衣食住宿之物一應俱全,按照獵戶家的擺設來配置的,看著倒不突兀,不易惹人懷疑。


    香魚和荷旭整理了下屋子,鋪好了床,生了炭火,立馬屋子就暖和了起來。蕭襲月將熟睡的一雙孩兒放在床榻上,心裏記掛著冬萱。林紅鳳是會武功的,冬萱究竟能不能應付得過來,會不會被拆穿呢……


    “小姐,你莫要擔心冬萱了。我看小妮子經曆了這一年多的磨練,已經不是當時那個傻姑娘了。定會沒事的。”


    “是啊娘娘,定會沒事的,冬萱機靈得緊呢。”


    香魚和荷旭安慰。


    “你們都別叫我小姐、娘娘了,叫我少夫人,免得讓人聽見生疑心。”


    幾人答了“是”。


    劍風他們是夜裏才行動,還有幾個時辰。蕭襲月幾人在木屋裏等著,炭火爐子裏的木炭燃起了一層薄薄的銀紅火焰,外頭的天色慢慢的沒那麽亮了。


    金烏西落,夕陽火一樣的紅光從雲層縫隙裏露出來,被雲雕刻作千萬束,如染血的鋒利長劍,將平京城刺得千瘡百孔!而有一束紅光,直直射到平京城的一處高門大院裏——國公府,大房姚氏的院子!


    房門裏傳出鄭舒窈與姚氏談話商量的聲音,尋著聲從窗戶縫裏看去,便能看見那對一坐一臥的母女。鄭舒窈挨了板子,身子初愈,還躺在床上修養。


    “娘,沒想到平津王府竟真的這麽快便被抄了。陳太後的手段果然非旁人所能猜測掌控,實在可怕。”


    姚氏想想也後怕。“是啊,女皇帝,真是想都不敢想啊……好在你因禍得福,不然此番定然和上官娉婷一般被抓到牢裏去了!恩寵沒有得到,反而被殃及池魚,那就實在冤枉!”


    姚氏說著又恨聲:“可惡的是那蕭襲月死得如此輕鬆,真是虧了!就應當把她關入當初我被關的牢裏,恨恨地抽、狠狠地打,讓她受盡屈辱折磨,最後再拉去遊街,斬首,那才解恨!!”


    姚氏一想起曾經被蕭襲月丟進牢房裏的經曆,還咬牙切齒!


    提起蕭襲月,鄭舒窈的臉也冷下來,想起蕭襲月已經死了,臉上又顯現一絲得意的笑。


    這些日子以來的鄭舒窈,已經和從前的鄭舒窈越來越不同,狠了,毒了,自私了。


    “娘說得有理。不過,我總覺得,蕭襲月應當不會這般容易死。譽哥哥這麽喜歡她,怎會丟下她讓她被火燒死在屋裏麽……”


    姚氏不以為然。“那外頭上千拿刀拿劍的要來捉他,隻怕顧自己還來不及,一個區區側妃、女人,顧不上也是正常的。成大業者,哪個是兒女情長的,哪個不是女人成堆的,她蕭襲月也就是一時得意,這下場是她早晚要落的!”


    姚氏握著女兒的雙肩,仔細將鄭舒窈的眉眼五官打量了一遍。


    “你與平津王曾經有過一段少年情誼,比那蕭襲月不知有利多少。娘覺著,眼下雖然平津王暫時失利,可等他到了平津,那便有了大軍有了權力,指不定將來會大有一番作為!女兒啊,你便在國公府裏等著,等他情況好轉,你再過去陪他,便作患難與共,秦譽是知恩圖報之人,他日咱們定然能‘風光無限’!女人坐江山,終究不是長久之計,終有一日那權力還是會落迴男人手裏的。”


    “娘說的正是我所想。譽哥哥舉手投足間貴氣天成,那股魄力,坐著江山是綽綽有餘。再者陳太後已經將秦氏子孫鏟除得差不多,到時候她倒下,譽哥哥稱帝的可能性很大。”


    雖然這般說,但是鄭舒窈腦海裏卻想起了那個黑鬥篷男人,石公子!她當時受周搖光脅迫,與那男人做了交易,她告訴他關於蕭襲月的動向和日常情況,他便暗地裏幫她把國公府被爹娘送出去的家產一點一點弄迴來,不然哪會隻損失三成?這一點,姚氏、鄭建鴻並不知道,隻當是當時自己聰明了,那些沒有並秦譽發現。可是有一點她感覺很奇怪,便是那石公子居然隻需要知道一些蕭襲月的日常生活,什麽時候吃什麽時候睡,吃的什麽,吃了多少等等……她實在想不透這些信息拿來有什麽用……


    “咱們走了這麽久的倒黴運氣,現在那給咱們添堵的蕭側妃死了,總算可以消停一二了。”姚氏越說越發覺得是該轉運了。


    鄭舒窈皺了皺眉頭,心頭總是莫名的有些煩躁。“娘,我這心口就是不踏實,總覺著……蕭襲月似乎還活著,不該這般就死了。”


    “你心思仔細,要不,你再仔細想想有什麽不對勁的?”


    鄭舒窈想了一陣兒,腦子裏突然想起一件事,立馬將自己丫鬟叫了進來問話。“那日我讓你去平津王府外偷看情況,你說看見蕭玉如進府去了,是嗎?你可看清楚了?”


    丫鬟想了想,點頭。“是的孫小姐,奴婢親眼看見蕭側妃的妹妹蕭玉如進去。因為施薔薔小姐曾和蕭玉如曾經很熟,曾來府上走動,奴婢認識、絕不會忍錯!”


    “那你可看見她出來了?”


    “奴婢在那兒直等到天黑才走,都沒看見蕭玉如出來。”


    也就是說,出事的前一晚蕭玉如就進了平津王府沒有出來!


    姚氏一聽,驚了驚。“這……”


    鄭舒窈臉色沉了沉,一股子恨從眼底裏騰起,嘴角抽了抽,咬牙道:“我就說,蕭襲月沒有那般容易死的……仵作驗的那具女屍,恐怕是蕭玉如!蕭玉如和蕭大將軍那能不是血親麽!”


    鄭舒窈吸了吸氣兒,每唿吸一下都含著對蕭襲月的恨。“嗬,蕭襲月啊蕭襲月,讓自己的親妹妹替自己慘死,我看你以後還如何在譽哥哥麵前裝清高,裝溫柔!”、


    若她將這件事公諸於眾……


    姚氏心頭也是大恨。“那賤蹄子竟然還沒死!果然是賤婢生的種,命賤,怎麽都死不了!”


    鄭舒窈翻身下床,姚氏忙扶住。“窈兒你要去哪兒?”


    陰狠的笑從鄭舒窈嘴角溢出來。“當然是進宮密報給太後娘娘了。蕭襲月殺害親妹,企圖金蟬脫殼逃脫死罪,簡直畜生不如、罪惡滔天!哈哈哈……”鄭舒窈笑得有些癲狂,“我鄭舒窈要笑著看她身敗名裂,讓所有人一提起她,便吐口水唾罵!”


    鄭舒窈穿戴整齊,隨父一道進宮求見陳太後。


    此時正是太陽落山之後,晚霞漸漸褪色變成灰黑,漫天烏壓壓的雲壓在懿寧宮頂上,沉重得仿佛就壓在所有太監宮女的肺上一樣,誰都不敢出口大氣兒來!就怕驚了天,雷會劈到自己身上。


    鄭舒窈父女謹慎而快步地跟隨著老太監,往陳太後的懿寧宮大殿走。方走到殿外,老太監便讓二人等等,自己先進去通報。


    等待的這段時間,鄭建鴻有些緊張,小聲與女兒鄭舒窈交談。


    “窈兒啊,你好歹是平津王的正妃,太後會不會……”


    “爹爹放心,陳太後不會怪責。”


    鄭舒窈有把握。她可是陳太後安插在平津王府的眼線,盡管她暗地裏並不是全效忠她的,可她並不知道啊。自己爹爹雖然做奸-商是一把好手,可是官場這一套還不如她熟稔。


    “聊什麽呢,進去吧,太後準了。”


    眼高於頂的老太監陰陽怪氣道,瞥了父女倆一眼就先行進去了。這陰陽怪氣的,可不就是曾對蕭襲月拍盡馬屁、笑嘻嘻的陶公公麽!


    陶公公狡猾,可不是輕易會栽的老狐狸,自然,他也不是誰都能買通的,是以對鄭舒窈父女沒有太多好感,就端著架子了。


    殿內,陳太後方才用過了晚膳,慵懶的坐在龍椅上,身邊的小太監捶捏著肩膀,眼睛都沒睜一下兒。


    鄭建鴻一見陳太後那一身明晃晃的龍袍,一下就給震住了!還是鄭舒窈捅了他之後才一起跪了下去,拜見了太後。


    陳太後也不叫他們起身,大晚上被打擾當然沒有好氣。“到底有什麽要緊事,若是說出來不能讓哀家感興趣,哀家便將你們打入天牢!”


    鄭建鴻嚇得滿頭冷汗。


    鄭舒窈“噗通”一聲跪地,字句鏗鏘。“迴稟太後娘娘,蕭襲月殺親妹,再縱火燒屍,乃詐死!請太後娘娘立刻調派官差,封城全力搜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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