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之期還有最後一日!隻要這最後一日,她蕭華嫣安然度過,便能夠勝了!蕭襲月就必須要給她端茶道歉,還要頂上殺人兇手的罪名!


    哼!


    蕭華嫣在王府裏等著度過這最後一日。


    方才吃過了秦壑派人送來的早膳。秦壑沒有親自來,自從昨日他去了一趟平津王府,秦壑就沒來見過她。


    蕭華嫣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頭雖難過,卻也無可奈何。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要再讓秦壑將她當做純潔的美人,已經是很難了。隻要保住孩子,鬥垮了蕭襲月,總有一日,她能讓秦壑忘了蕭襲月,重新鞏固自己的地位。忍過這風雨,她定要站在高位,過得風風光光!


    隻要越過這一道坎兒,就好了。她一直派人監視著將軍府的動靜,目前還沒有什麽大動靜。


    還好。


    蕭華嫣如是想著,卻忽然嗅到一股血腥氣,轉身便見閆肅噗通跪在身前,身上帶著傷。


    “怎麽了?!怎麽搞成這個樣子!”


    “娘娘,屬下該死!拚死也沒能攔截下蕭玉如,讓他們進宮去了。”


    “進宮?什麽進宮……”蕭華嫣手腳發涼,有不好的預感。


    “今晨天才剛亮,蕭玉如就被蕭襲月的暗衛接走了!還帶了院兒的那倆丫鬟。像是進宮麵聖!”


    “什麽!!”


    蕭華嫣臉色慘白。


    “那平津王府那邊動靜如何?”


    “蕭側妃天不亮就出了王府,似帶著好幾個人。屬下本想將蕭玉如劫走,卻不想蕭襲月身邊的高手個個厲害的緊!差點命喪她手,不能迴來報信了!”


    “廢物!!!”


    蕭華嫣麵色發青。糟糕!沒想到蕭襲月竟然膽大妄為,沒有遵從蕭雲開不要聲張的囑咐,敢帶著蕭玉如和一幹證人進宮、直接告禦狀!蕭襲月那賤人,還假惺惺的不去告官、不動用官差,根本就是做戲給蕭雲開、給她看的!賤人,賤人!!!


    千算萬算,沒想到蕭襲月會來這一出!


    “娘娘,娘娘,您保重身子啊……”塵雪連忙扶住蕭華嫣。


    蕭華嫣看自己的手,慘白得能看見上頭得血管,微微的發抖,她努力緊了緊拳頭,壓製下心頭的忐忑和緊張。


    怎麽辦,怎麽辦。


    閆肅喘了口氣,稟道:“娘娘不必過於擔憂,阿秋已經被發現死在了破廟裏,屍體都已經冷硬了,當是被凍死的……”


    不擔心?阿秋是死了,可是她派去平津王府找阿秋滅口的人,被蕭襲月抓了!連顏暮秋那樣有原則、不怕死的殺手,都能夠被蕭襲月策反收服,她又如何能安心,那幾個死士不會背叛!這些死士就算再靠得住,但以往經驗告訴她,所有事情到了蕭襲月那裏,就不能按照常理來推斷!


    塵雪一直跟在蕭華嫣身邊,當然知道蕭華嫣的反應當是有大難了!哭哭啼啼抹淚道:“小姐,咱們要不要收拾東西,先出府避一避?”


    “避?”


    蕭華嫣全身冒冷汗,驚駭得有些腦子笨拙了。是,當避一避。若是告到聖上麵前,那這事又不一樣了。陳太後很可能不會再保她。她未經她同意,就擅自懷上麟兒,恐怕已經是觸怒了她。


    “收拾東西,快。”


    塵雪得了令,急急忙忙的收拾了包袱。沒有帶許多東西,逃命不比別的,東西越多越礙事。


    “錦繡呢?”蕭華嫣不見錦繡。


    “今天沒有看見她,不知錦繡姐姐去了哪裏。”


    算了,不管她了。錦繡做事越來越散漫,帶著也是累贅。


    蕭華嫣“嘩啦”打開門,卻正撞上麵無表情的秦壑,堵在門口。一時驚得倒抽一口涼氣。


    “殿下……”


    秦壑看了眼蕭華嫣身後的丫鬟塵雪背著的包袱,眼睛裏的失望、沉痛越發濃重,漸漸的,那眸子裏醞釀起冰冷怒意。蕭華嫣聽見了秦壑拳頭捏得“咯咯”作響,害怕的後退了一步。


    秦壑寬袖下的拳頭似要捏碎了一般,一拳“砰”的一聲砸在門框上,鮮血混著木屑,觸目驚心!


    蕭華嫣連退兩步,駭得說不出話來。


    “你這是畏罪潛逃。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想要逃去哪裏……”


    他的聲音淬著寒。秦壑從來沒有用這麽冰冷的語氣對她說過話。他對她一直是欣賞、憐惜的,他們都喜歡讀書寫字,看過相同的書卷,有很多共同的話可說。這一次,是他第一次用這麽失望、冰冷的語氣。


    “我若不逃,就會死……殿下,你要臣妾死麽?”


    “……當真是你。”四個字飽含著失望之極的情緒,從秦壑嘴裏吐出來,如同冰珠子,鑽進蕭華嫣耳朵裏、直砸進心頭,又冰又痛。


    “對,是我……是我殺了人。田氏奚落我、坑害我,從娘死後,就一直欺壓我,我隻是一時恨不過,我是迫不得已啊……”


    “那蕭襲月呢?”


    蕭華嫣心頭又是咯噔一下,原來,他早就察覺了。


    “蕭襲月比田氏更可惡!她根本就是個討債的惡鬼,她處處與我們作對!我是做了壞事,可是蕭襲月又何嚐幹淨?!我沒了娘,沒了哥哥,可她還活得好好的!”對,蕭襲月什麽代價都沒有付出,她活得好好的!而她蕭華嫣,明明是天上眾星拱月的月亮,卻生生被她折斷了翅膀,摔在地上、全身染塵泥。她害她,是理所應當!是蕭襲月欠她!


    “事到如今,你還執迷不悟……”秦壑一把抓住蕭華嫣的手腕,“與我進宮去。”


    “不!殿下,你要我去為別人償命麽?殿下,你怎麽忍心啊……不……”蕭華嫣美眸含淚,淒楚可憐。


    秦壑眸底一絲不忍,矛盾,無奈。“這是最後一次,這是孤王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往後,你好自為之。與我進宮,我會竭盡全力保你。”


    ……


    皇宮,晁慶殿中。


    秦琰長高長壯了許多,這近一年的時間裏,似乎成熟了好幾歲,眉頭間都有了時常皺眉生出的刻痕。可見,這些日子過得很是波折。


    秦琰身穿龍袍,坐在龍椅之上,殿上跪著蕭玉如以及她院中伺候的兩個丫鬟,還有便是前去平津王府上劫殺阿秋的幾個死士。


    正如蕭華嫣所擔憂,幾個死士都已背叛蕭華嫣!將死士的家人作為人質以保證其忠心,確然是個好辦法,可也是致命的一點!一旦家人被救出,脫離控製,死士便沒有絕對的理由再保證忠心!


    蕭襲月便是利用這一點。蕭華嫣行事風格與鄭氏的行事風格一致,都是鄭國公府延續出來的。蕭襲月自然對這種方式很是熟悉。


    “襲月姑姑,辛虧你發現真相,否則,閻羅殿裏又當多了一個冤魂了!沒想到蕭華嫣長得貌美出塵、良善可親,做事這般狠毒!不但殺害四姨娘,還嫁禍與你,著實可恨!”


    秦琰對秦譽、蕭襲月向來恭敬,加之曾經與蕭襲月又同在文曲殿習字讀書,是以還是叫她姑姑,很是恭敬,早前本命人搬來了凳子讓蕭襲月坐。蕭襲月謝絕了。


    “襲月遭人嫁禍雖然心頭委屈,但是並不是最要緊的,要緊的是皇上初登大寶,若此事流傳出去,天子眼皮底下還出現冤案,讓人汙蔑皇上,就實在不好。眼下證人們都已經將證據奉上,隻等襲月二姐到殿,對質,便可請聖上定奪結案。”


    “好!就依襲月姑姑說的。來人,快去膠東王府,傳蕭華嫣進宮!”


    太監得令,剛走到殿門口便停下了——


    膠東王秦壑,領了側妃蕭華嫣求見!


    蕭襲月嘴角勾起幾不可見的一絲兒笑。料到秦壑會來,他定自大的認為可以以他的能力擺平一切。狂妄的男人,她今日就好好的打醒他!她可不是從前那個溫柔無害的蕭襲月了!


    “秦壑,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秦壑跪下,蕭華嫣也低著頭,跟隨跪下。


    秦琰臉色有些冷,遠不再是當初那個完全懦弱寬厚的少年,多出許多的天子威嚴。


    “膠東王,將軍府蕭玉如狀告你的側妃蕭華嫣殺害將軍府四姨娘,田氏,人證物證俱在,你作何說辭?”


    蕭華嫣臉無血色,跪在地上,斜眼瞟了一眼站在旁邊的蕭襲月。蕭襲月正居高臨下的俯視她,唇角帶著一絲譏誚的笑意。心頭又是忐忑,又是憎恨!娘親鄭氏留給她的血書,她還一直記著。報仇!


    “皇上聖明,田氏確然死得冤枉。但,這些人證並不足以證明兇手就是孤王的側妃蕭華嫣。”秦壑很平靜,似並不心虛。


    “哦?膠東王的意思是,這些蕭華嫣派去殺證人阿秋的死士的說辭,都不能說明什麽了?”秦琰當然早已相信了蕭襲月。


    秦壑將那幾個死士掃了一眼。幾死士在他含著冰冷威脅的目光下,無不膽戰心驚、心中害怕。


    “既然聖上都說了是‘死士’了,若背叛了主人,那還叫死士麽?這些人,根本不是孤王的側妃派去的!至於是什麽地方出來的,孤王就不得而知了。”含沙射影,他的意思便是指蕭襲月偽造的證人!“幾位壯士,你們可要想清楚了。作偽證、害清白之人,可是要天打五雷轟的,就算不為自己考慮,也要想想生養自己的父母、陪伴自己的兄弟姊妹……”


    秦壑後頭幾句話冷意越發的重,幾個死士立刻明白了他話中的意思!難道,他們的家人,又落入了膠東王秦壑手中!秦壑的本事和手段他們當然知道,所以,這一層可能也不是沒有的!是以,都支支吾吾不敢再如之前那般作證。


    蕭襲月也是微微色變。秦壑竟把人從她手中救走了麽?究竟是真的,還是說謊?可惜現在沒辦法派人去查看以怔真假。


    “蕭華嫣,這些人當真不是你派的?”


    蕭華嫣將幾個死士掃了一眼,篤定道:“華嫣敢以性命擔保,絕對不是。華嫣並不認識他們,又如何派他們去殺人滅口。華嫣實在冤枉啊,請陛下明察……”


    蕭華嫣似言真意切,十分委屈,扶著肚子,讓人心生惻隱。


    秦琰聞了秦壑和蕭華嫣之言,也微微猶豫,雖然還是更相信蕭襲月的話,但證人這一關確然是非常重要的,於是對著蕭襲月。


    “這……”


    蕭襲月朝秦壑走進一步。“那膠東王的意思,是說蕭襲月隨意拉的人來當做蕭華嫣的死士、偽造人證,為自己脫罪、陷害膠東王殿下的側妃了?”


    秦壑對著蕭襲月不服輸的眼神,疑惑之餘更多是不悅。


    “正是。”兩個字,說的中氣十足,仿佛並不懼怕。


    蕭襲月卻是笑了一聲,對皇帝秦琰稟告道:“陛下,既然膠東王殿下認定這些死士是襲月隨意拉來湊數的,二姐也不認識這些死士,那好,咱們再換證人!”


    還有證人?


    秦壑、蕭華嫣,已經龍椅上的秦琰都是驚了一驚。沒想到蕭襲月還留了一手!難道,她早就料到有這一出?


    蕭襲月拍了拍手。“請陶公公將人傳上殿來!”


    陶公公高聲宣——“傳證人……”


    殿門口進來一個女子,讓蕭華嫣立刻如同挨了晴天霹靂,跌在地上!!全身血液都無法流動了!


    蕭襲月對蕭華嫣含了譏誚,問:“二姐,此人,你不會又不認識吧……”


    那女子上前來,噗通跪在蕭華嫣身前,磕了個頭:“大小姐,你作惡多端,奴婢,實在不能再昧著良心幫你包庇了!就算今日死,也要揭穿你虛假狠毒的真麵目!”


    蕭襲月震了好久,才迴過神來,雙手死死掐住這女子雙臂,如同鬼魅一樣的厲聲:“錦繡,你是瘋了麽?!你知不知道在幹什麽!”


    錦繡眼中平靜而害怕,但是隻有蕭華嫣這麽麵對麵的近距離才看得清,錦繡眼底有一絲狠毒的恨意。“小姐,奴婢隻有這一刻,知道自己在幹什麽,從前,都是蒙著眼睛,所以才幹了這麽多錯事,助紂為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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