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修的性命暫時無憂,祁天晴想到這裏,不禁舒了口氣。現在,就看她如何全身而退了。


    “我說了,怎麽保證你們不會殺人滅口?”


    “你不說,我可是絕對能保證你死無全屍!”


    “你在威脅我?難道你認為,死了,有沒有全屍很重要嗎?”


    “好,我答應,隻要你肯告訴我們那蛋形玉墜兒的所在,我們定保你平安出去此地。”


    “你們不怕我說個假的騙你們?”


    “嗬嗬,姑娘多慮了。我們若非找到真正的東西,又怎能讓姑娘就此離去呢?”


    “你們要囚禁我?”


    “哪裏哪裏。姑娘這說,我們這就派人去尋,想必用不了一時三刻,東西就能到我們手中,隻要驗定是真,到時姑娘要去哪裏,當然都是姑娘說了算。”


    “如果我說了,那他呢?”


    “姑娘自然可以帶他離去。”


    “剛才的機關我都試過了,他根本就下不來,我可沒有神仙的本領,能騰空截斷鐵籠鐵鏈,還能安然無恙的帶他出去。”


    “姑娘可真不是個實在人,剛剛,他不都已經告訴姑娘放他下來的方法了嗎?”


    “你們一直在偷聽我們的談話?”


    “話不要說的這麽難聽,偷聽!若非我在,恐怕他早已被地上的刺刀紮成窟窿了,而兇手,就是姑娘你。說起來,我還是姑娘和他的救命恩人那。”


    “我說那機關怎麽突然停住了呢,原來是你在背後搞鬼。既不想殺他,又何苦這般折磨他。”


    “交易嘛,重在公平。他不肯與我們交易,自也要付出代價。姑娘是個明理人,想必不會如他這般愚蠢。”


    “好啊,公平的交易。可是在交易前,你們是否得拿出點誠意來呢?”


    “好!快人快語!甚合我心!為表誠意,我可以這就放他下來。”說著,果見那先生按了按腰中的按鈕,又過去扳了機關,果然,秦漫修落到了地麵之上。


    “他的鎖鏈呢?”


    “我怎麽感覺姑娘有些得寸進尺呢?他手上鎖鏈的鑰匙就在這裏,隻要姑娘實言相告,我們拿了東西,這鑰匙,就歸姑娘所有,如何?”


    “別聽他的!我……”漫修的聲音戛然而止,祁天晴才發現是沈韓給他點中了啞穴。


    “怎麽,還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連話都不讓他說?”


    “這是我們與姑娘之間的交易,人我也放下來了,鑰匙也在這裏了。隻要東西到手,姑娘盡可以拿著鑰匙,帶人走。我們絕不阻攔。”


    “我憑什麽相信你們呢?”


    “姑娘,你最好搞清楚狀況,現在,可不是你能講條件的時候,我們能這樣做,已經是很大的讓步了。”


    哼!很大的讓步?得了東西,無論是我祁天晴還是秦漫修,都就沒有了利用的價值,然而得知了你們的地下密室所在,終究是心頭大患,還不除之而後快,當我是傻子嗎?信你才怪!


    “然後你們再以他是周府奴隸的名義將他抓迴來?讓他為周府賣命?”


    “嗬嗬,姑娘果然思慮周全,我這裏有一瓶藥,雖說不能完治他脖頸上的奴字,卻也能讓那奴字消失,奴字一消失,自也不會再有人追究他的身份了。”


    “你們考慮的還挺周全,還燒傷皮膚的主意都備好了。”


    “怎樣?一個消息,換兩條人命,還是很劃算的。”


    “兩條人命?不止吧!之前你們殺的,還止兩條人命嗎?”


    祁天晴的厲聲一喝,對方的臉也立刻冷了下來,“我說過,敬酒不吃,可是要吃罰酒的。他,我們可以不殺,你卻不同。”


    “先生怎麽氣性這麽大呢?不就是想知道那蛋形玉墜兒的所在嗎?我告訴你便是。可是,我有個條件,隻告訴你一個人,找到蛋形玉墜兒的功也隻能你一人去領,不得告訴其他任何人玉墜兒的所在。怎樣?答應這個條件,我便告訴你!”


    “這裏我們兩個人……”


    “我隻屬三下,你好好把握機會。過了這三下,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絕不會多透漏半個字。一、二……”


    還沒喊出“三”來,先生就已經到了祁天晴的麵前。祁天晴微微一笑,道,“這才是聰明人嘛,來,靠近些。”


    祁天晴特地轉過身去,不讓沈韓看見她的口型。又將先生的耳朵扯近了些,附耳小聲言語了幾句。


    “就在這裏了,去拿吧。”


    “你說什麽?”


    “怎麽,人老了,聽力也這般差!好吧,我再告訴你一次!”祁天晴又一次附耳而言,可先生依舊一臉茫然,道,“你大聲點,我聽不到你說什麽!”


    “我說,你不都承諾過這功隻有自己去領嗎?何苦在這裏裝腔作勢?他又聽不到,一會兒,他跟蹤你出去的時候,以你先生的聰明還怕甩不了他?”


    “你分明就什麽也沒說,我領什麽功!”


    “你這先生好生血口噴人,我明明告訴你兩次,你卻在這裏跟我揣著明白裝糊塗!好,我告訴你最後一遍,再聽不到,也不要怨我了!”


    祁天晴再次附耳而言,這次先生聽明白了,她說的是“你去死。”


    先生的臉凜然一變,剛要招唿沈韓殺她,卻突然覺得渾身無力,轉眼間,就被祁天晴掐住了脖頸,成了人質。


    “放他下來!”祁天晴對沈韓道。


    “你看他不順眼大可以殺了他。如果你認為自己也能活著走出這個密室的話。”


    “喲,可憐的先生,你看,這麽快就讓我說中了,兔死狗烹,隻不過,兔還沒死呢,你就要變成死狗了,殺你的,還不是主人,而是主人身邊的另一條狗!”


    祁天晴的話音還沒落,就見沈韓淩厲的劍勢朝她攻來。祁天晴拿先生往前一擋,沒想到對方毫不猶豫的用劍穿透了先生的心髒。那劍尖,直又入祁天晴的心髒。


    “小心!”漫修心急的想大喊出聲,可什麽聲音也沒能出口。隻眼睜睜的見那劍如靈蛇般穿透了先生的心髒,又入了祁天晴的身體裏。


    血!眼前好暈!


    其實祁天晴在見對方穿透先生心髒時便知對方對自己起了殺意,當下側動了身體,本想躲過那淩厲的一劍,無奈技不如人,終是被刺中。還好,因她的側動,劍偏離了心髒半分。不能死!祁天晴強打精神,將先生的屍體推入對方的懷中,而就在沈韓推開先生的屍體,想再進攻時,卻有些頭暈目眩,渾身無力,劍,從手中滑落,身體,也跟著搖搖欲墜,“你,下毒!”


    “哼,你忘了,那是你,自,己,的,毒……”祁天晴手中的藍色小瓶掉落在了地上,發出了嘭的一聲響聲。那藍色的瓶子,正是白日騙沈韓的毒藥。她可沒有沈韓心善,隻在劍上塗一點毒,她用的,是整瓶。


    之後,撲通的兩聲,沈韓扛不住毒藥的藥力,暈厥了過去。而祁天晴,也因之前那重傷的一劍,體力不支倒在地上。


    漫修絕望了,他千想萬想,沒想到祁天晴會因為自己的相托而喪命。在他的印象中,祁天晴總是殺人的那一個,總是臉上時時帶著微笑的那一個,怎麽,怎麽會這樣!


    不,天晴在動!她還沒死!


    漫修的眼睛中又燃起了一絲希望,隻見祁天晴強壓著血,匍匐爬到漫修的身旁,帶血的手中,緊緊攥著一把鑰匙。她在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想著的居然是自己!


    第二百五十章 啞巴老者


    漫修的眼前濕潤了,祁天晴用盡力氣給他打開了手上的一個鎖鏈後,便對著他微微一笑,手指輕輕劃過漫修血衣外露著的那朵罌粟花,笑容似綻放的更加豔麗。可隨即,便是身體重重摔倒在地的聲音。


    望著一動不動的祁天晴,漫修的淚水如湧泉而出,雖然,他此刻還不能確定祁天晴是暈倒了,還是永遠的離去了,他,寧可相信前者。哪怕他用餘下的一生,都來補償祁天晴。


    鑰匙拿到了,漫修打開了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鎖鏈。雙腿早已被打折,根本無法站立行走。漫修爬了幾步,便感覺到了渾身非人的疼痛。可這,一點也不及他心中的痛。


    漫修輕輕的扶起天晴,在觸摸到祁天晴那時有時無的鼻息時,終究還是燃起了一絲的希望。可是,以自己現在的狀況,救她出去找大夫,仿佛天方夜譚一般。可是,這是最後的希望了。


    漫修不敢耽誤一刻,先給自己正了腿骨,可是,沒有可以固定的東西,就算是強忍著也無法像常人那般正常行走,更不用說還帶個將死之人了。當下,隻能一手抱著天晴,一手支撐著地,幸好被風熙夢打斷又重新接上的是左手,依靠右手的支撐力量,雖然辛苦,卻還是一步步爬向了門口。


    路過,先生的屍體,原來真沒有什麽神人一說,任他懂得再多,到最後還是地上冰冷的一具屍體而已。


    又路過,暈厥過去的沈韓。此時殺他,可謂大好的機會,隻可惜,漫修不想再浪費一點時間了,他多浪費一刻,便是要祁天晴多死一時。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到了門口。漫修剛要強撐起身子,尋找開啟石壁的方法,卻聽到外麵一陣瑣碎的腳步聲。


    糟糕!


    漫修趕忙撤迴了身子,把祁天晴也藏到了自己的身後。而隨即,他似想起了什麽,往祁天晴袖口腰間一摸,果然有不少毒針暗器。漫修迅速的把幾支暗器藏於自己袖口之下,手中,則緊緊的捏住幾根毒針。


    寧靜……等待石壁一開,便是爆發之時。


    果然,腳步聲變得越來越清晰。聽來,倒像是一個人的,腳步聲似也有些重,並不像是武功高強之人……這下就更好說了!


    漫修握住毒針的手又緊了幾分,隻見那石壁慢慢的開始轉動,就在石壁停止轉動,有個身形剛要進入的時候,漫修猛地出擊,一手掐住對方的脖頸,另一手的毒針則僅逼對方穴位。


    “是你?”


    漫修看清來者時,卻是一愣。原來進來的是個頭發有些花白的老者。漫修認得,自他昨日進這地下密室以來,都是由這老者負責給他送水送飯的。


    對於周可的手下人,尤其是在這不見天日的地下密室聽命的手下人,漫修是不屑一顧的,可是獨對這老者,漫修有種說不出的特別感受。


    從昨日傍晚進來,自己就被逼供打的昏死過去多次,昨夜裏更是被吊了整整一夜,整個人都像被抽空了一般。可迷迷糊糊中,漫修似聽到了有人在說話,說什麽“你放心,你兒子現在很好,隻要你遵守承諾,自會相安無事”之類的話,說話人的聲音太過陰冷,怎麽聽都感覺是沈韓呢?可是,漫修根本無力再睜開眼睛了,很快,便又陷入了昏迷狀態。


    再次睜開眼睛時,見到的便是這老者,他不僅十分耐心的給自己喂水,擦拭傷口,更重要的,是對方眼中似還掛著淚。漫修不知自己是否被打昏了頭,看走了眼,可再看時,還是確定對方臉上的是淚水無疑。


    似感覺到了漫修的清醒,老者趕忙假裝抬手遞水,順便把淚水擦拭了個幹淨。可這並不代表淚痕不再留,他,為什麽會哭?是在哭自己嗎?迷糊中聽到的有關“兒子”的對話又是否就是衝這老者說的呢?


    老者絲毫沒有要與他交流的意思,但他也感覺的出,老者對他是極好的。喂水時會把水罐抬到適當的高度,漫修喝起來不會感覺累,更不會嗆到。擦拭傷口時也是,很是輕柔,一點也不像是對待被囚禁的犯人,倒更像是對待自己的家人。


    但自沈韓出現,漫修便能感覺到停留在自己麵部的老者的手輕輕一抖,本來給漫修擦拭的動作也立刻停止了下來。之後,這片刻的停滯便變成了收拾東西,離開密室。


    自始至終,老者一句話都沒有對漫修說過,麵部也沒有任何的表情,除了,那不知為誰而流過的淚痕。


    今日中午時分,漫修又見到這老者一迴,看他眼睛紅腫,應是自那迴去便大哭了一場吧。是什麽,讓他如此傷心?兒子,難道他的兒子現在成為對方的把柄?可他一個普普通通的老者(確切的說,漫修近距離看他時,倒覺得叫他聲叔叔更為合適些,滿頭的花白讓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不少),能對周家造成什麽威脅?為何,為何會淪落至此呢?


    “你的兒子,也在周家?”


    漫修明顯感覺老者的手又是一抖,看來是猜中了。


    “他叫什麽名字?說不定,我見過。”


    老者的眼睛睜得很大,定定的對上漫修那好看的眸子。那眼神,明顯充滿了希望。


    “我是這周家的奴隸,在這周家許久了。”漫修自嘲的一笑,卻再也忍不住咳嗽的衝動,連血,一起。


    老者上前給他擦了擦嘴邊的血,又拿過了水袋,喂漫修喝了些水。


    渾身是血,雙腿盡斷的眼前人讓老者再次淚水模糊了眼睛,可是老者似不願讓漫修看到自己現在的模樣,趕忙迴身拭去了將要奪眶而出的淚水。是昨夜的傷苦還沒有撫平?亦或是,真為自己在哭泣呢?


    “你不想告訴我?”


    老者垂下了眼皮,仍未發一言。


    “你不會說話?你是啞巴?……還是,你不信任我,不想告訴我你兒子的名字?又或是,根本不信我會有命出這地下密室?”


    對方依舊沒有反應,隻不過,比剛才好些的是,他的眼神中似流露出些許擔心和悲傷,他,這個才見過兩次麵的老者,是在為他麵露憂色嗎?


    “你認得我?”


    對方沒有迴答。可,沒有認識的可能性。除非,他這周府的奴隸實在是太出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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