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那位先生到底在搞什麽花樣兒?絕非考驗他耐心那麽簡單……


    啊,有腳步聲了!為何那腳步聲聽起來那麽輕盈,又似帶著些許惆悵呢?來的莫非是位女子?


    漫修猜對了,但當他見到那位女子時,不禁大驚失色。站在自己眼前的這位……不就是自己十五年來日思夜想的母親孟靈嗎?


    母親一直活著,還一直在周府?對啊,他當時落崖後母親很可能就是被周可抓了迴去,而為了要那樣兒什麽東西,周可才沒殺母親,直到他的出現!自己怎麽那麽笨,想找遍天涯海角,卻獨沒有想到周府呢?


    不管怎麽說,母親還活著,太好了!母親的容貌一點也沒有變,跟兒時記憶中的完全一樣……


    漫修曾多次幻想過與母親的再次重逢,可絕沒有想到再次重逢會出現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想讓母親看到他狼狽的樣子,為他傷心難過的……可為何,他絲毫感覺不到母親的心傷,就連他自己,也莫名的不想流淚。難道十五年,一別十五年,真的是物是人非了嗎?


    “漫修……”母親緩緩的唿了他一聲,同時,輕輕伸出手來撫摸著在鐵籠中乖巧的他。


    這聲唿喚他期盼了十五年,這份嗬護他等待了十五年,可為何,為何聽似激動的聲音,裏麵卻仿佛不含一絲的感情,看似溫柔的手,卻仿佛這冬日一般,冰冷至極呢?


    母親,不再愛他了嗎?


    可他,為何也不愛母親了呢?甚至,還有幾分懷疑。


    剛剛沈雲城明明向周欣然匯報說是先生想要見他的,而自己最先見的居然是母親。在這空蕩蕩的院落中,他們竟放心的下讓母親跟他單獨見麵,不是母親被威迫利誘,便是別人假扮的了。例如,那白須的先生。


    “孩子,苦了你了。今後,娘會一直陪在你身邊,不用再怕了!”


    “你,是,誰?”漫修緩緩的說了一句,卻很清晰的捕捉到了對方的眼神中掠過的一絲驚訝,然而麵部表情是沒有絲毫變化的。漫修的心不禁又一冷,祁天晴當時帶人皮麵具時,也是這個樣子的。


    “漫修,你說什麽?我是你娘啊!你都忘記了嗎?我是你的親娘啊!”


    “啊……你說的,是真的?”


    “是啊,我的兒,你怎麽了?”


    “是這樣,兒時曾經不知為何有一次滾落懸崖,醒來後有些記憶就模糊了。”


    “記憶模糊?那你還記得你的父親是誰嗎?”


    “當然記得。父親待我很好,還是個大英雄,就不知為何被人殺死了……母親,您應該知道的,對不對?”


    “唉!一言難盡那!”


    “那就多說幾言,父親無辜被殺,作為他的妻兒,難道無動於衷嗎?至少,得知道他被殺的真正原因才是啊!難道母親也相信什麽通敵賣國,殺人在逃之說?”


    “恩,我兒說的有理。隻是,你記憶模糊,恐怕……”


    “兒子記憶模糊,母親告知不就行了。”


    “你還記得父親生前曾交給你的一樣兒東西嗎?”


    漫修的心一沉,卻急切的問道,“東西?什麽東西?”


    “娘就說,你怕是記不得了。”


    “娘總得告知孩兒,是件什麽樣的東西,孩兒才能知記得還是記不得吧。”


    “是一個蛋形的玉墜兒,通體透明,實為上品的。”


    “蛋形的玉墜兒……?”


    “怎樣,有印象嗎?”


    “找這個做什麽用?有也不過是父親的一件遺物罷了。”


    “告訴我,在哪裏?”


    “母親為何要尋那蛋形玉墜兒?”


    “你隻告訴我,那玉墜兒現在在何處就好。”


    “母親總得告知孩兒這般執著的原因吧?莫非是這府裏的人許了你什麽好處?”


    “胡說!”


    “母親不說原因,孩兒自是不能相告了。”


    “唉!莫非,你不相信自己的母親嗎?”


    “並非不信,隻是,需要知道個理由!”


    “好,我就告訴你,你的父親是被冤枉至死的,那蛋形玉墜兒裏麵,藏著個天大的秘密!隻要公開裏麵的秘密,你的父親,就能沉冤得雪!現在告訴我吧,那玉墜兒到底被你藏在了何處?”


    “玉墜兒?我沒說過我有玉墜兒啊!”


    對方的眼神裏閃過瞬間的殺意,漫修的心裏不禁冷笑一聲。演戲?他也是高手!


    第二百三十章 百變先生(中)


    “你在騙為娘嗎?”眼神中的殺意掠過,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失望。


    “怎麽會呢?我是絕不會,騙我的母親的!”漫修特意把“我的母親”四個字咬的很重。


    “那為何要隱瞞玉墜兒的下落?隻要玉墜兒一出,你的父親就能昭雪了,你不想嗎?”


    “玉墜兒一出,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被誣陷父親的人毀了,或者利用!”


    “原來你在擔心這個。為娘承諾你,絕對不會。”


    “哦,是嗎?母親為何會有這般的把握?”


    “事到如今,娘也不再瞞你了。是周將軍,他承諾我的。”


    “周將軍?”


    “哦,你還不知道吧。這周府的主人,周將軍,曾是你父的副將,是他生死與共的好兄弟!”


    “生死與共的好兄弟……那還這般對我?”


    對方看了看漫修的現況,的確有些慘不忍睹,“將軍今夜就迴來了,那周小姐應是不知父輩的關係,才如此對你的。”


    “將軍迴來,便能給我解開這束縛了嗎?”


    “那是自然!”


    “包括這沒有鎖孔的鎖鏈?”


    “將軍武藝超凡,手下又有眾員猛將,解開這鎖鏈,還不是小事一樁?”


    “如此說來,我還該感激他才是了。”


    “所以,咱們要好好的配合周將軍,為你父親翻案。”


    “那是自然,如果,他也是真心想為父親翻案的話。”


    “漫修,我發現十幾年不見,你的疑心變重了。”


    “時間在走,人自然也在變。母親不也變了嗎?連手上那麽深的傷疤,現在不也沒了?”


    “傷疤?哦,這還多虧周將軍的名藥……秦漫修,你!”開始還試圖解釋的對方立刻冷下了臉。都不記得母親長什麽樣子的秦漫修,如何又會記得母親手上的傷疤?何況,從沒聽將軍說起過孟靈手上有過什麽深深的傷疤,不是秦漫修唬他又是什麽?


    “母親,怎麽了?”漫修的臉上露出了邪邪的笑容。


    咳咳……漫修的話音還沒有落,整個人便被脖子上的鐵鏈緊緊的勒到了鐵籠邊上,看來,眼前這位並沒有多少耐心。


    “我兒,這般戲弄母親,是要遭天譴的!”


    “母親,這般坑害孩兒,難道就不怕天譴嗎?”


    “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就算是為娘要你死,你也該心甘情願才是!”


    “原來母親說的不是天譴,而是人禍!”


    “你從何時知道我不是孟靈的?”


    “先生易容之術巧奪天工,隻可惜,演技差了點。”


    “先生?你知道我就是先生?”


    “或許不是,但一定是與先生有密切關聯之人。”


    “那你又知道先生是做什麽的嗎?”


    “我隻知書堂裏的先生是教書的,卻著實不知周府裏的先生是做什麽的。”


    “好,哈哈!你很誠實!我喜歡跟誠實的人打交道!”


    誠實的人未必願意與你打交道……漫修如是想到。


    “東西,到底在哪裏?”


    “好沒誠意,問我要東西,至少先告知身份吧!”


    “好!我就是先生!”


    “你果真是先生……可是先生如何就篤定東西在我手上呢?”


    “你莫不是想親眼見到孟靈死於非命吧?”


    “先生是在提醒我,母親在你們的手上嗎?”


    “不然我又如何能易容的如此完美?”


    “先生此言差矣,如果真的完美,如何又被我一句話就給騙過去了呢?可見,母親是不在你們手上的。”


    “你說那傷疤?我隻顧觀察麵部,自沒有注意過手。”


    “十五載,先生都沒注意過,那還真是大意。不過也難怪,頭像上又怎會出現手的形狀?”


    對方的眼睛眯成了一條,似在審視著秦漫修。


    “我說過,我喜歡與誠實的人打交道,但自作聰明的人,我卻很是討厭。”


    “一個誠實又愚笨的人,在先生的麵前,恐怕活不過第二日吧。”


    “好,很好!你的確是個聰明的人,還懂得自保!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東西,在哪裏?迴答前一定要想清楚,我有的是法子讓聰明的人開口,所以,最好在好言好語時,你能把握住機會!”


    “可不可以理解為先生這是在疼惜漫修呢?漫修,可真是感激涕零啊!”


    “不要考驗我的耐心,秦,漫,修!”


    “先生這是動怒要殺了我嗎?那就敬請尊便!反正,活著的奴隸,倒不如一個死了的人,沒了肉體的禁錮,想必可以活得更加逍遙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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