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丫頭沒告訴你嗎?從今兒個起,你的飯菜就是小姐的剩菜剩飯。不過,是喂完狗之後再剩下的……”


    欣園養著真正的狗,其中還有一隻是周欣然非常喜愛的。她對狗能那樣的仁慈,對人,卻沒有半分感情。什麽?他的飯菜是狗吃剩下的?當他秦漫修是畜生嗎?不吃!不吃你施舍給的這點飯菜!想活下去,還可以靠自己的!


    漫修二話沒說,轉身就去了花園。就說嘛,今早就看這果子熟了。哼!想為難我秦漫修,哪裏這麽容易!四年的野人生活,連這點生存能力還沒有嗎?


    漫修伸手去摘那樹上的果子,可惜,偏偏就差那麽一點點!要是以前,他可以很靈活的爬上樹去吃個痛快,可現在,隻有望梅止渴了。


    費勁去夠那果子,結果鎖鏈連著的骨頭似乎都要斷裂般的疼。漫修隻得先停了手,疼得蹲身了下去。


    “嗯,你是要拿這個嗎?”一隻大手把果子遞到了漫修的麵前,在欣園還會有這等好事?漫修不禁好奇的抬頭一瞧,是沈雲城!


    “那日,多謝你了!”漫修是個知恩圖報之人,既知道了沈雲城為了幫助自己,還挨了周欣然的懲罰,當然有些過意不去,可目前他能做的,就隻有謝恩了。


    “恩?”沈雲城一愣。


    “我,也是聽說的。總之,謝謝你,幫我解圍。”


    “哦。你也別誤會,我不是想幫你,而是,欠了一個人的人情,覺得得還。”


    “欠人情?”漫修想問下去,卻覺有些失禮,於是便閉住了口。


    “你,你身上的罌粟花……”沈雲城遲疑了好久,才終於問了出來。


    “罌粟花?哦,怎麽?”


    “是誰,刻的?”


    “你認識這花?”漫修有些驚訝,因為祁天晴隻會在殺人的現場刻花,以表身份。他沈雲城難道也是江湖人?


    “你認識她?”


    “她?你是指罌粟花的主人?”


    “恩。”


    “你問她做什麽?”說起祁天晴來,漫修倒有些好奇了起來。這樣的一個冷漠男子,怎會對罌粟花如此感興趣?該不會就是因為罌粟花的原因才搭救他的吧。莫非,他欠的人情,是祁天晴的?


    “哦,沒什麽。隻是好奇,隨便問問。”


    “好奇?好奇什麽?隻有在殺人時才刻的花,如何會跑到我的身上?”


    “沈雲城!”周欣然的叫聲打斷了沈雲城和漫修的對話。但漫修可以肯定的是,沈雲城與祁天晴之間有秘密。


    “我找了你半天,原來你在這裏!”


    “小姐!”沈雲城見到周欣然仍然是畢恭畢敬。


    “他怎麽也在這裏?”周欣然此時也看到了一旁的漫修。他,怎麽會和沈雲城在一起?而且,看樣子,兩個人談得還挺來……


    “小……主人!”漫修本來也想隨沈雲城叫她小姐的,可腦中一閃念,因為“主人”這個稱唿,他今早已經被教訓過了,再不長點記性,就要被活活打死了。


    “哼!算你還有點記性。咦?誰給你的果子?”


    糟糕,這果子……漫修不想再連累沈雲城了,忙指了指頭頂的樹。


    “哼!你倒挺會吃!這是欣園的果樹,我都還沒吃到呢,你竟在這裏偷吃了起來,該當何罪!”


    漫修一聽她說“該當何罪”,便識時務的趕忙跪下身來,低頭不語。


    “哼!表裏不一的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現在恨不得我馬上暴病身亡吧!我告訴你,就算是我暴病身亡,你也得陪葬!”


    反正從這位小姐嘴裏說出來的話就是這般不受聽了。漫修也不在乎,本來自己就不是來討她歡心的。隻是怕她危及到他的朋友和親人,才如此忍氣吞聲的。


    “小姐,您找我有事?”沈雲城打破了二人的談話。


    “哦,不說我還忘了,你隨我來!”


    周欣然把沈雲城帶走了。漫修見二人走得遠了,才站起身來。輕輕拍拍膝上的塵土,又繼續做他花園裏的工作了。


    就這樣,又過了半月,漫修依舊每日勞作,每日侍奉周欣然吃飯,每日受傷,但在眾人的眼裏,他似乎真的沒有了以前的刺,對周欣然吩咐的所有的事情都言聽計從,雖然,最後的結果總是有些不盡人意。


    但周欣然對他的監視明顯少了,這幾日,隻一個老汪頭兒負責盯著他,漫修,似乎比以前的活動機會更多了些。


    咦,蛇?在花園裏一個陰濕的角落裏,居然盤著一條小蛇。


    漫修看看周圍,看管他的那雙眼睛現在正無聊的望著遠方……漫修眼睛一轉,敏捷的伸手捏住了小蛇的七寸,將它捉了過來。而嘴角處,則露出了到欣園以來最燦爛的一次的笑容。


    “啊!蛇!”


    午飯過後,就在小冰要伺候周欣然午睡,給其摘下頭飾時,周欣然突然從鏡中看到了小冰袖中爬出的一條蛇,當即大駭的叫出了聲。


    聽著周欣然和丫鬟小冰的尖叫聲,沈雲城等人趕忙闖入了房間,並將蛇斬成幾段。


    小冰跪在周欣然的麵前,哭哭啼啼地說著,“小姐,小冰是冤枉的,小冰跟隨小姐多年,又怎會把蛇藏在袖中攻擊小姐?小姐也知道,小冰也怕蛇的……”


    “那你是說,這蛇自己跑到你的袖中,又在你伺候我時自己跑出來的嘍?”


    “小姐,小冰真的不知。小冰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藏蛇去害小姐啊!求小姐明察,求小姐明察啊!”


    “我自會明察,用不著你教!沈雲城,去,把所有的人都召集到院中來!”


    沈雲城知道周欣然是憤怒到了極點了,領命正要出去時,卻無意看到了被斬斷小蛇旁的一點泥土……泥土?他還記得剛剛漫修在伺候完小姐午飯,收拾碗盤時,無意中看到手上的髒東西,一皺眉,輕輕拍了幾下的動作。


    是他?雖相處不久,但漫修極愛幹淨的習慣他欣園是眾人皆知,因此,周欣然讓他伺候飯菜也在常理之中。可他的手上怎會有髒東西?而那拍打下來的……是泥土!


    沈雲城想到這裏,不禁一皺眉頭。


    “沈雲城,你還愣在這裏做什麽?沒聽到我說的話嗎?”


    “小姐,這……”


    “沈雲城,別以為爹安排你個護衛的職務,你就可以無法無天了。這裏是欣園,是我周欣然的天下!你沒有保護好本小姐,讓本小姐受到如此大的驚嚇,這筆賬本小姐還沒找你算呢!怎麽,現在,還要違抗我的命令嗎?”


    周欣然咄咄逼人,沈雲城本想出口的話又硬生生的吞了迴去。


    “沒有,小姐,雲城這就去召集眾人。”


    很快,所有的人便被召集到了院中。沈雲城特意注意了一下漫修,他還是那般鎮定,似完全不知這件事情一樣。


    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刀殺人


    “今兒的事想必你們都聽說了吧?冰丫頭藏蛇準備要毒害於我!”對著滿院的眾人,周欣然惡狠狠的咬出了每一個字,院內一時間鴉雀無聲。誰都知道,此時出一點紕漏,都是要丟掉性命的。


    “小姐,小姐我冤枉啊!小冰真的不知道是誰把蛇放到小冰袖中的!”小冰跪在地上乞求道。


    “哦?你說有人冤枉你!好啊,那你倒說說看,是誰把蛇放到你袖中的,而最後針對的又是我呢?”


    “小姐,小冰真的不知道。小冰要是知道,就算是自己被蛇咬死,也定不會讓那畜生驚嚇小姐半分的!”


    “嗬嗬,你倒是衷心!好吧,就給你次機會!現在欣園所有的人都在這兒了,我給你半個時辰的時間,找出你所謂的誣陷之人,找得出來,我自不會怪罪於你,如若不然,就休怪本小姐手下無情了!”


    “小,小姐……”小冰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怎麽會知道是誰想陷害她?


    “記住,就半個時辰!”


    整個院子很大,但此刻空氣似乎凝固一般,誰都不敢大聲喘一口氣,任小冰淩厲焦急的眼神在他們每一個人的眼前劃過。


    到底是誰?到底是誰!小冰努力的迴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半日下來,她見過很多人,到底會是誰這樣坑害她!她因得小姐的寵,平日裏在欣園裏得罪過不少的人,任誰,都是有可能這樣做的。不,不對,不是任誰都有這個膽量的!萬一被查出來,是要被小姐五馬分屍的。居然敢在小姐頭上動土,實在是活得不耐煩了!


    突然,小冰的頭腦裏閃過一個人的身影。難道是他?隻有他跟自己,跟小姐都有深仇大恨,而且,他剛剛有接近過自己的!


    “秦漫修!是你,對不對?”小冰把目光鎖定在了秦漫修的身上。可漫修依舊麵無表情,仿佛世外之人一般。


    “你這個賤奴才!”說著,小冰憤慨地一把將秦漫修拽出了人群。漫修隨著她狠狠的一拽,手上的鎖鏈牽動著肩胛骨的疼痛,當即眉頭深皺,上牙狠狠地咬住了下唇。


    穩坐在座位上的周欣然看看秦漫修,卻不動聲色,她說過,給小冰半個時辰的時間。


    “秦漫修,是你把蛇偷偷放到我袖中的,對不對?”小冰拽著漫修的鐵鏈瘋狂的搖晃道。


    漫修的臉霎那間變得煞白,疼痛讓他再次大汗淋漓,可為何嘴角邊,會掛有笑容?


    “嗬嗬,我以為,你,會最後,一個,想到我!”漫修斷斷續續的話倒讓在場的人都大驚失色,這算是他承認了嗎?蛇是他放入小冰的袖中,然後嚇到了周欣然?


    “好啊,終於肯承認了是吧?我就知道是你!敢誣陷我,還恐嚇小姐,秦漫修,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


    “嗬,你在笑嗎?放了蛇卻沒有如願的攻擊到小姐,你在笑你自己的愚蠢嗎?”


    “嗬嗬,是笑你的。”


    “笑我的?”


    “還有三刻鍾了,三刻鍾,你找不到真兇,我不介意替你頂這次罪,反正,在這個欣園裏,我又不是第一次替別人頂罪……咳咳,不過,這次我可以死,下次,下次呢?你,會找誰呢?”


    “你!”這個可惡的秦漫修,幾句話,便把整個局勢顛倒了過來。誰都知道,秦漫修是欣園的賤奴,是小姐周欣然最恨的人,因此,為了討好小姐,更為了自保,很多懲罰都是漫修替別人承受的,可他從來沒說過什麽。這次,估計小冰找不到真兇,便又拿秦漫修出來頂罪,也在眾人的意料之中,難怪他會說還以為小冰會最後一個想到他了。


    “你胡說!明明就是你,還敢在這裏狡辯!”小冰抬手就朝漫修的臉上打將下去,可這迴,漫修死死的抓住了小冰的手腕,輪到小冰喊疼了。


    “證據,證據呢?”


    “你,你放手!”不知為什麽,看到漫修的眼神,小冰竟莫名的有些害怕了。


    “如果我沒記錯,每天安排人監視我,折磨我,臨了還要給我搜身,把我鎖在柴房中的人就是你吧?試問,在這樣的情況下,我能做什麽?”漫修一把甩開了小冰的手,手腕上那一道紅色的印記,足以告訴眾人他剛才有多用力,小冰吃疼不已,卻不敢再對他如何了。


    “老汪頭兒,你怎麽說?”小冰把視線轉向了負責看管漫修的老汪頭兒身上。漫修聽她這麽一問,心裏不禁一笑,除非那老汪頭兒是傻子,不然,就算刀架到脖子上,也是不會承認的。


    “冰丫頭,我老汪別的不敢說,眼睛可是一級的尖,他要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抓蛇,我老汪頭兒立刻把頭割下來!”


    老汪頭兒信誓旦旦的迴答再次把小冰打入了十八層地獄,本來就不確信是秦漫修的小冰這迴再也無話可說了。


    “嗬嗬,不過,沒關係,我早已無所謂了。命,早就不歸我所有,隻要你們想拿去,隨時。”漫修仍風輕雲淡的補了這麽一句,可那話,顯然是說給周欣然聽的。


    “不,不是我,不是我!是你嗎?是你?還是你!”小冰放過了漫修,拽著旁邊人的領口,挨個兒的問道。


    可是,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她什麽也沒問出來。


    “小姐,小姐饒命啊,小冰對小姐忠心耿耿,絕無二心啊!小冰就算死,也絕不會傷害小姐半分的,小姐,小姐!”


    “我給過你機會了,半個時辰之久!”


    “小姐,真的不是小冰!小冰冤枉啊!”


    “冤枉?哪個賊人被抓時不這麽喊?要是都信,這世上還要王法做什麽!來人那,小冰袖中藏蛇,企圖謀害於我,先打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一個弱女子能承受得了嗎?可是,眼下這種情況,誰敢替小冰求情?曾經在小姐身旁紅極一時,耀武揚威的小冰,現在就剩下了嘶喊的悲鳴,和血肉模糊的臀部了。


    “十八,十九,二十……”到第二十板的時候,小冰因承受不住痛,暈死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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