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麽事?”


    “呃……這裏說話不方便,你隨我來。”


    “這位爺,我隻是個跑堂的夥計,還有可能是個人麵獸心的惡人,恐怕跟爺之間應該沒什麽可說的吧。還是請迴吧。”


    “你隨我來!”肖飛沒跟漫修客氣,直接拉著他便要走。可是,漫修卻硬生生的把肖飛的手給甩了開去。


    “兩個大男人之間拉拉扯扯成何體統!有什麽事,說!”


    看著漫修十分正色的表情,肖飛猶豫了一下,但最終還是很尷尬的說出了一句出乎漫修意料之外的話。“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幫忙?”


    “對,幫忙!因為現在我能想到的能幫我的人,就隻有你了。雨薇她根本就不見我!”


    “你說林姑娘?你來找她?”


    “恩,自你走了之後,她給我徹底治好了體內的毒,可那之後,她便留了封書信,離開了。我來到東京城,好容易打聽到她的住處,可是,她根本就是在躲著我,不見我!”


    “既然是林姑娘選擇的,想必有她的原因。你來找我有何用?”


    “因為現在我能想到的能幫我的人,就隻有你了。”


    “我是好人還是壞人,你都還沒有定論,為何要讓我幫你呢?”


    “對不起,我為上次的事情感到抱歉!”


    可是,這個遲來的道歉卻沒換迴漫修對肖飛多少的好感。


    “你報了仇了?”


    “不,沒有!”肖飛的表情很是痛苦,“可是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她以前在我身邊的時候,我不覺得,還動輒跟她發脾氣。她一走,我就覺得沒著沒落的。我想見她。可是我來了,她卻和一個叫杜雪兒的悄悄從後門跑了。我知道,她這是故意要避開我。之後我又來往於那杜府和林家多次,杜雪兒迴來了,林家的大門卻終不再為我開。因此才想到請你幫忙,你去的話,她肯定是見你的。”


    “我跟林姑娘也不是很熟,你憑什麽就斷定我去她就一定會見我?”


    “你們還不熟?”肖飛顯然一臉不相信的模樣。“你們不熟她就不會口口聲聲替你說話了!”肖飛說這話的時候一股酸溜溜的味道,讓漫修感覺很是不舒服。


    “我想我也幫不了你。”漫修選擇了直接拒絕。眼前的這個肖飛從第一次說話就讓他感到渾身的不舒服。


    “我知道,她怎麽想的!我大仇未報,即使我來找了她,也還是要去報仇,還要離開她。而報仇,殺不殺得了那知府,我都會沒命。”


    “你既然知道,為何還來找林姑娘?你不知道這樣會讓她更痛苦嗎?”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我忍不住,我想見見她,我想聽聽她的聲音!”


    “對不起,恕我幫不上你什麽忙!”說著,漫修轉身就要迴到客棧。可就在這時,就聽背後肖飛說道,“我,我要是不報仇了呢?”


    “什麽?”漫修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肖飛還可能不報仇?


    “我說,我不報仇了呢?你能幫我嗎?”


    “是你早就決定了的,還是臨時起意呢?”


    “早決定又如何,臨時起意又如何?”


    “一早決定好了的話,我可以考慮幫你去勸勸林姑娘。如果是臨時起意,還是請迴吧。林姑娘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受到傷害。”


    “朋友?剛才還說不熟!你們才隻認識了那麽幾天……”


    “你的嫉妒心太強,疑心太重。你不配林姑娘。”


    “難道你配?”剛才酸溜溜的語言終於爆發成醋意十足的指責。


    “你不懂林姑娘,你不配來找她。”


    肖飛抽出了自己的佩劍,威脅到了漫修的脖子上。


    “今天你就是殺了我,我也不會幫你。早知道你是這種人,我和林姑娘就不該不顧冬天寒夜的冰冷,去後山救你。讓你活該死在那裏,倒也幹淨!”


    “你說夠了沒有?”


    “沒有!你有什麽資格說這世上的人?包括那鄭州知府,他至少還知道為了自己的女兒做點什麽,他至少還有身邊的護衛衷心的提醒他有人要刺殺他了,可是你呢?親人沒有是無可奈何,連朋友也沒有!唯一愛你的人也被你的疑心和報複心給推到了絕境……”


    “夠了夠了!我不要聽!”肖飛無力的將手中的劍垂了下來。


    “你聽不聽那是你的事,我還沒有說完。因為自己親人的被出賣而過世,你就要遷怒到整個世界上的人,遷怒到關心你,幫助你,一心希望你好的人,甚至愛著你的人!現在感覺到無助了,孤獨了,才又來找她?你當林姑娘是什麽?你的出氣筒?你的工具?”


    “不,我喜歡她,打心眼兒裏喜歡!可是,我父母之仇未報,怎麽先能去談兒女私情?”


    “就像你說的,你報不報的了仇,你都得死。那為何又來牽連林姑娘,讓她也跟著你痛苦呢?為什麽不選擇條別的途徑呢?既活著,又能懲處惡人的辦法呢?”


    “有嗎?”


    “找!你不找怎麽會有?我也在找!等找到我一定告訴你!”


    肖飛突然看了看漫修,他看到漫修似乎有些激動,難道他也和自己有著相類似的經曆……?


    “這個世界陰陽始終是平衡的,一個人不可能總倒黴一輩子,有了坎坷,卻會獲得比別人更多的堅強。壞也就是好!兇也就是吉!坎坷不代表要把自己的不幸也轉嫁給別人。而且,那非但不能減少自己的痛苦,反而會讓親者更痛,仇者更快!所謂己所不欲勿施於人,沒有人有義務,或者應該承擔你的轉嫁。你決定去選死路,那也是你一個人的事情!”


    “不報仇,我還有別的路嗎?”


    “你說呢?難道你的人生目標就是為了報仇而活著嗎?如果是這樣,那即使你報了仇,也成功逃脫了,你還是會死的!而那時,不是敵人殺死你,而是你自己殺死你自己!既然終究是個死,又何苦連累林姑娘?你自己決定吧,孰是孰非!”


    “她還會再接受我嗎?”


    “等你真正覺得林姑娘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把林姑娘娶迴家,享家庭的天倫之樂才是一生中最幸福、最值得做的事情時,恐怕不用我幫,林姑娘自也會出來見你了。”


    肖飛默然了。漫修看著低沉的肖飛,搖了搖頭,迴到了客棧。他該說的都已經說了,至於肖飛究竟會選擇什麽樣的路,就不是能由他來掌控的了。但願肖飛能聰明些,死路和活路,他能挑對!


    又過了幾日。漫修還是照常在客棧裏工作。可眼見已進入金秋時節,離牧蘭之跟自己約定的三個月僅剩十日的時間了。一千兩銀子自還是沒有著落,可關鍵是約定的地點到底在哪裏,漫修問了好多人,都沒有猜出那畫的像寺廟的地方究竟在哪裏!怎麽辦,這牧蘭之不會一氣之下真把他的金簪子當掉吧?漫修有些緊張了起來。


    這日,漫修正像往常一樣的忙來忙去。就聽老板招唿他說,“樓上一號雅間,一壺龍井,四碟小菜!手腳麻利點,快送上去!”


    漫修趕忙端著茶菜上了樓,敲了敲門,進去準備將菜放下。結果,一進門,他便楞了一下子,原來這雅間的客人不是別人,正是林雨清、杜芸萱、杜雪兒和何金蘭四人。


    剛才忙著給別的雅間裏送菜,她們來漫修都沒注意到。


    “漫修哥哥!真的是你!”金蘭先甜甜的叫了他一聲。漫修微微一笑。


    “金蘭姐姐說秦漫修來了東京,我還不信那!原來還真的就在這裏!你不是說到處碰碰運氣的嗎?怎麽這麽快就碰到這裏來了?該不會是怕了我,不敢和我們同行,自己又想迴來,才悄悄的從另一條遠路跑迴來的吧?”


    唉,真是想不和她吵嘴都不行,見麵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嘛?


    “我當然怕你了,哭鬧著離家出走的是你,死皮賴臉纏著要和我一起走的也是你,現在倒好,迴了家,又成了小姐,竟開始翻臉不認人了。真是六月天,孩子臉啊!”


    “什麽六月天啊,現在明明都十月了!”


    “雪兒!”芸萱拉了拉他。


    看著漫修那得意的笑,雪兒知道漫修肯定又說話耍弄她了。


    “你,你給我說清楚,到底什麽意思!”


    “什麽什麽意思?”


    “什麽六月天,孩子臉?難道說我長的小嗎?”


    “是啊,長的小還不好嗎?難道你想成老太婆嗎?”


    “不對,肯定不是這個意思。姐姐,他不說,你說。”雪兒把求助的眼光投向了芸萱,可這時芸萱幾人都在兀自偷笑呢。


    第一百二十二章 馥鬱雪恨


    “好了好了!漫修,能在這裏見到你還真是緣分。來了怎麽也不去府上坐坐?要不是葉公子常派人來看金蘭,托人捎信兒說你來了東京,我們還都不知道呢!”看來葉子廉是收到了自己的信,可經芸萱這麽一說漫修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是啊,出去轉了那麽大圈兒,迴來也不記得看看老朋友,連份禮物都沒有,真是太不仗義了!”雪兒一翹小嘴,緊接著說了一句。


    “雪兒!”芸萱看到漫修現在正在當夥計,哪像她和雪兒成日的不愁銀子花,因此出言阻止。可是這卻又讓芸萱想起當日漫修威脅她離開東京時,連雇轎子,還有船錢是多少都弄不清楚時的樣子,不覺好笑。


    因為姐姐的出言相阻,雪兒卻瞪了漫修一眼,說道:“不過想想還是算了吧,問他要禮物!搞不好那日包隻老鼠送過來。還嚇咱姐妹們一跳呢!”


    “原來你也怕老鼠啊!那好啊,下次我記得你這個要求了!”


    “秦漫修你……老板!”


    漫修一聽雪兒叫老板,立刻就雙手合十,意思是求雪兒高抬貴手。


    “哼,你也有怕的時候!”雪兒很是得意。她剛才也隻是想嚇嚇漫修,哪裏有真叫老板的意思。


    “你們先吃著,我一會兒再過來和你們聊!”


    因為樓下又叫了,漫修對他們幾人笑了笑,先出門去了。


    “喂,六月天,孩兒臉,到底什麽意思啊?”待漫修一走,雪兒還是很好奇的問道。林雨清和芸萱直在旁邊暗暗發笑,金蘭也笑了。雪兒不禁更想知道了。


    “好姐姐,你就告訴我吧!這地方的菜好吃,還是我推薦的呢!”


    “你怎麽連這個都不知道呢?六月天,一會兒晴一會兒雨,孩兒臉,也是一會兒哭,一會兒笑,這之後啊,便大都用來形容人變幻無常了。”


    “好啊,這個臭小子!敢罵我反複無常!等會兒他過來,看我怎麽收拾他!先說好昂!你們都不許管的!”


    幾人開懷說笑了一會兒,卻始終沒等到漫修再來。


    且說漫修,自出了一號雅間,在東京城裏又見到故人,自是心情大好,幹起活兒來似比之前更有活力了。在樓下忙了會子,老板又讓他送樓上六號雅間的酒,送完之後就又能順便去一號雅間看看了。漫修臉上帶笑,端了酒壺上樓去。


    結果,在漫修敲開六號雅間,推門進去後,他身後的門便被事先站在門後的另一個人給別上了。漫修定睛一看,似曾相識,還沒反應得過來,便聽到他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對他說道,“你不記得我了嗎?”


    啊!是馥鬱!百花館的館主!


    旁邊還有幾個打手,剛才別門的那個也是。


    漫修當時就倒抽了一口氣。聽林雨清說的,明明是馥鬱答應葉老爺不再追殺他了啊,不然他哪敢這麽光明正大的迴到東京城,還在這麽招搖的酒樓裏工作?難道那葉老爺又變卦了嗎?這可如何是好!


    “怎麽,才分別不到一載,竟不認得我了嗎?”


    “館,館主!”漫修這話說的有些沒底氣,畢竟當時是他私逃的,而且還是私幫山竹師父逃走在先。


    “嗬嗬,好!既認得就好說了!你也知道,平日裏沒事我很少離開百花館的,今日來此,可專門是為了你啊!”


    “我?”漫修的心裏更加七上八下了起來。這話到底什麽意思?不管什麽意思了,看這館主馥鬱帶著幾個打手的架勢,就非善意。


    “我一直覺得你也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和聰明人之間對話,不需要說的那麽直白吧?”


    “還請館主明示!”


    “明示?好啊!你幫山竹私逃在先,自己又破壞了我百花館的後牆,私逃在後,兩次破壞了我百花館的規矩,你說,我該不該找你啊?”


    “館主您不是答應葉大人……”漫修想提及葉明知大人,提醒一下馥鬱館主不要言而無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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